钱青健心想周伯通被黄药师关在桃花岛十五年,腿都打断过一次,若不是日后郭靖登岛,他这辈子都出不来,只不过这事就没必要对孙不二说了,当下说道:“师父跟我分手时,说是要去舟山群岛游历一番,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具体去向也不会告诉我这做徒弟的。”
孙不二点头道:“就算你是周师叔的弟子,哼,今日你如此无礼,他日我自当向周师叔禀告,讨一个公道出来。”
钱青健微微躬身道:“小弟也是无心之失,并非刻意冒犯。”
一旁李崔二人见孙师叔已经承认了这个青年的身份,就也过来行礼,均道:“参见师叔。”
钱青健摆手道:“不必这么客气……”他对李志常印象不错,正打算说些场面话时,却听见身后遥遥有人吟道:“一行住窝几十年。”吟诗者中气充沛,在旷野中声传数里。
钱青健回头看时,夜幕笼罩下尚且不见人影,只听又一个声音吟道:“蓬头长日走如颠。”听起来功力并不比之前一人稍弱,嗓音却甚粗豪。
第三个声音紧随其后:“海棠亭下重阳子。”这个人的语声甚为洪亮。
此句过后,孙不二接口朗声道:“莲叶舟中太乙仙。”她功力虽然较北方远处的三人为弱,但是女声天然高亢,在夜空中彰显清亮,亦可传出数里。
钱青健暗想:“马邱王三子应该没这么快来到这边,那么这吟诗的三人就应该是郝大通、谭处端和刘处玄了,不好,此时他们必然已经跟赵志敬、甄志丙汇合了。得赶紧离开这里,若不然,至少也是损失几十两银子的下场。”
想到这里,钱青健立即上马,向孙不二拱手道:“孙师姐,小弟尚有急事要去南阳办理,就此别过。”说罢,他也不待孙不二回答,催马就从李志常的身边驰了过去。李志常自然不敢挡阻师叔的路,急忙闪身让开。
“且慢!你还没有留下姓名呢。”孙不二这才反应过来。
“小弟名为耶律很好奇。再会。”钱青健答话时,黄马已经跑出去十丈开外了。
真实姓名是不能留下的,日后周伯通会与七子数度相逢,这个冒充徒弟的谎言时效并不长久。不过就此跟尚未见过面的老顽童开个玩笑也是桩有趣的事情,设想未来老顽童收耶律齐当徒弟的时候,会是什么情景?
骑在马上的钱青健忍不住笑出了声,却已经不是孙不二等人能够听到的了。
不说钱青健绝尘而去,只说孙不二这边,遥遥听见郝大通喊话:“孙师妹,可曾把那金兵截下?”
这话把孙不二问了个丈二的道姑摸不着头脑,喊话回道:“什么金兵?”
“就是刚刚抢了志丙道袍的那个金兵!”
“啊?那不是金兵,那是咱们的师弟。”
说话间,郝大通等三子带着甄志丙和赵志敬,已经奔到了孙不二的面前,孙不二看见甄志丙身穿一身金兵服饰,头上发髻显得甚为滑稽。禁不住笑出声来:“志丙,这是怎么回事?”
甄志丙恨恨说道:“那金兵是个强盗,抢了我的衣服和银子,孙师叔为何未能拦住他?”他自然不能说出他最担心的那件事情。
话说方才,甄志丙被郝大通解了穴道,同时从昏迷中醒来,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摸向自己的臀部,却并未感觉到有传说中的疼痛,也并未摸到某种液体的湿腻感,难道是未遂?嗯,肯定是师叔们赶来,吓跑了那金兵,甄志丙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而在几位师叔的询问下,赵志敬抢答,叙述了刚才事件的发生经过,全真诸道由此认为这不过是一起抢劫案,并未把事情往爆菊上面思考。
此时全真四子聚在一起,孙不二把耶律很好奇是周伯通的弟子一说,听得全真诸子纷纷大摇其头,这些人自然知道周伯通性喜胡闹,没想到收了个徒弟也是这么不靠谱的人。
第三七章 诡异采花案()
全真诸子并不知道这个“耶律很好奇”是钱青健随口捏的一个假名。“耶律”这个姓氏,乃是原契丹皇族的大姓,却没能引起全真诸子在民族方面的仇视。他们只是对“耶律很好奇”抢了甄志丙的道袍和银两而感到不满【注1】,却没有人去考虑“耶律很好奇”这样做的起因。
说起民族争端,距此百余年前,由契丹族统治的辽国固然是北宋的死敌。但是后来有女真族在北方崛起,先后灭了辽国和北宋,宋人的国仇家恨就转移到了女真族身上。“靖康之耻”,是南宋庙堂与江湖共有的痛。
全真教的前身是王重阳领导的抗金势力。【注2】虽然在二十年前重阳真人仙逝,但是他的弟子们一直都秉承着王真人扶宋抗金的意志,活跃在江湖之中。全真教抗金的活动具体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方面是刺杀落单的金兵将士,烧粮草,搞破坏;二方面是刺探金国军队大规模的集结调动等军事行动;三方面是联合江湖武林人士,扩充抗金力量。
这一次全真四子来到南阳,目的有两个,第一个目的是游说南阳地区的武林人士团结抗金;第二个目的是近期金国的军队陆续向南阳地区集结,与南宋占据的襄阳城遥遥相望,颇有伺机进攻的可能。全真派是为刺探金军的虚实而来。
先行一步的是孙不二与赵志敬、甄志丙、李志常和崔志芳四名三代弟子,余下的全真三子有事晚来了一步,而刚才则是孙不二等人从南阳出来迎接其他三子,赵甄两人走得快些,就先遭遇了“耶律很好奇”。
大家七嘴八舌地对“耶律很好奇”批判了一番,又猜测此人是否已经投靠了金国充当走狗,然后孙不二向三位师兄通报了她在南阳得到的消息。
孙不二说,经过她和四名弟子在南阳一天的打探,发现南阳有一个传承几百年的武林门派叫做伏牛派,这个门派的弟子虽然不行走江湖,但是在当地很有威望,可以作为联合抗金的争取对象。
更有南阳当地人传言,这伏牛派的掌门将在三天后嫁女,届时如果携了礼物登门道贺,示之以好,至少也能为全真派在南阳营造一个较为安全的落脚点。
其余全真三子尽皆赞同孙不二的建议,于是全真诸道一齐又往南阳行来。
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孙不二和赵志敬等弟子做事还是不够老练,在短短的一天里,并没有打探到更多的消息,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南阳最近两天正在闹着采花大盗事件。
他们更不会知道,就在他们在官道上遭遇了“耶律很好奇”的同时,伏牛派掌门的待嫁闺女,从闺房中离奇失踪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伏牛派的庄园里肃杀异常。来往的弟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们都知道,掌门人心里烦着呢。
伏牛派的掌门人当然很烦,女儿丢了,搁谁身上谁都会烦得要死。
伏牛爱的掌门人叫柯隐农,是个四十多岁左右的中年汉子,身体微微有些发福,脸色有些发黑,此刻他正在大厅里来回踱着步,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任由大厅高处那把虎皮交椅空在正中。一个年轻娇艳的仆妇垂手站在虎皮交椅的旁边,等候着他的吩咐。
大厅里陆续有武林人士赶来,这些武林人士之中,有伏牛派本派的弟子,也有同为南阳武林一脉的他派武师,自有伏牛派的弟子招呼他们入座。
刚刚来到不久的两位客人被伏牛派的弟子安排在了柯隐农座位的左右,显得极为尊荣,这两人一个是年近花甲的老者,老者头发斑白,精神却很矍铄,另一个却是一名身背八片麻袋的年轻人,麻袋的存在与他一身华贵的袍子格格不入,这年轻人有二十多岁的年纪,英气勃勃。这一老一小互相抱拳点头,也不寒暄,显得极为熟识。
整个厅堂里足足坐了五六十人,却是都认识这两位,那矍铄老者是柯隐农的拜把子大哥,神拳门的掌门人,过九牛。据南阳武林传说,过掌门神拳无敌,可以连续打死九头牛。那年轻的是丐帮统领荆湖两路的乞丐头莫有敌,是丐帮净衣派八代弟子,也是柯隐农的未来女婿。
这些人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等待伏牛派的掌门柯隐农发号施令,然后这些人就会带着自己的手下,搜遍南阳城内城外。
柯隐农却迟迟没有下令,因为他觉得在民宅与街道中搜寻,多半无果。
南阳城闹采花已经两天了,前天失踪的两名女子和柯掌门的女儿一样,都是在夜间从闺阁中离奇失踪,都是武林世家的女儿,而且还都是身负武功的。那两户遭遇了采花的武林世家当然已经在城内城外搜寻了数次,却至今没有结果。
这采花大盗作案似乎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只劫掠会武功的女子。而那些武林门派中不会武功的女孩,此时却都好端端地待在家中,并未遭受劫掠。
此时柯掌门着急,厅中众人更急,最焦躁的反而是过九牛。他第一个冲着垂手站立在虎皮交椅旁边的女子问道:“杏花,你再仔细想想,前几天你和小姐出门时,有没有遇见什么陌生男人,比如多看你们几眼的,又或者是跟你们搭讪的。”
过九牛对柯隐农家里的仆妇弟子知之甚详,自然也认识仆妇杏花。
杏花姓李,本是山东历城县人,父母在宋金交战时惨死,她在两年前逃难来到南阳,被柯隐农的夫人收留,做了柯家小姐的仆妇。李杏花比小姐柯玉容年长两岁,姿色不俗,兼有妇人风韵,若是陪着小姐出门,招致的男人目光并不比小姐少几分。
此时杏花也是彻夜未眠,一张俏脸上颇有憔悴。自打昨夜发现小姐不在闺房之时,她就喊人前去察看,后来就被老爷柯隐农叫到了大厅,这一夜到天明,类似过九牛这般的询问,她已经听得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她想不起任何线索,最近柯家一直都在筹办小姐的婚事,小姐只带着她出去过一次,却也只是在商铺里买了些胭脂饰品的回来,并没有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面对过九牛也是多余的一问,杏花无奈地摇头。柯隐农却反而坐了下来,挥手对杏花道:“杏花,你给客人们换一杯茶,就去休息吧,休息过后,再去陪一陪夫人。”
杏花应了去沏茶,柯隐农喘了口粗气,环视厅内众人道:“各位最近在城中有没有遇见什么陌生的武林人物?”
柯隐农的准女婿莫有敌立即回答道:“根据我们丐帮弟子的报告,最近有两批人物来到南阳,都是前天到的,一批是一个带发头陀,领着一队骑兵,去了城南的军营。此外就是一名全真道姑跟几名道士,不过这些全真派人物昨天一早就出城向北去了。”
柯隐农脸色一变,道:“前天?那城东王家和城西赵家的女儿岂非正是前天夜里被人劫走的?难道是金兵在做此勾当?”
过九牛把手中茶杯递给了杏花,沉声道:“此刻南阳城南大兵云集,若是金兵想要掠劫民女,似乎不必如此偷偷摸摸地进行,我倒是有些怀疑那几名道士!”
柯隐农缓缓摇头道:“不会吧?我派弟子虽然不行走江湖,却也知道江湖上全真教的口碑还是不错的,怎会行这种下作之事?”
此时在座的一名壮硕武师冷哼道:“那些牛鼻子多有研究道家采阴补阳之术的,就算是全真派不擅此道,可是一群大老爷们儿长年不沾女色,怕也是憋得难受!”
这武师一番话说出来,在座诸人倒有大半人点头称是。此时门外进来一个伏牛派弟子,向柯隐农禀告,说外面有一个身穿全真道袍的青年求见掌门人。
柯隐农闻言眼中寒芒一闪,道:“让他进来!然后封住门口,许进不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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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宋朝时期,流通的货币并非银两,而是铜钱和交子。此处笔者遵循金庸先生的原著。
注2:重阳真人和全真教抗金也非史实,笔者同样遵循原著。且今后本文中如有与史实相悖之处,首先考虑遵循金庸先生的原著。将不再特别注明。
笔者认为,既然是写同人类作品,就该这么写。
第三八章 昔时种恶因()
求见伏牛派掌门的青年道人,自然是钱青健了。原本他后半夜就来到了南阳城,只是他觉得后半夜去登门送信太过突兀,也不够礼貌,所以才找了家客栈睡了半宿,待天光大亮后,吃了早饭才过来。
一进大厅的门,钱青健就感觉气氛很不对劲。这厅堂上大马金刀的坐着五六十人,各个都把目光盯在他身上不说,而且从这些目光里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友好。钱青健不由得有些紧张,这特么的是要过堂还是怎么着?这就差摆出刀山火海来了。
他久在黄河帮,对江湖道上帮派之间的花样知之甚详,却没想到伏牛派也会给他玩这么一出。
正当他惊疑不定地往里走时,只听“当啷”一声,像是有瓷杯掉落地上,我艹!这还有摔杯为号么?
钱青健没有寻找摔杯的人,而是迅速往厅堂周围巡视了一圈,见并没有传说中的伍佰刀斧手涌出,这才把目光看向那摔杯之人,却发现那是一个花信少妇,此刻少妇也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张俏脸上表情异常复杂,这……这女人好生面熟!
他瞬间就记起了这个女人是谁,这是黄河边上的李杏花啊!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记忆回到了两年前的一天,黄河帮的一名喽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来告诉他,说是发现了一个绝色村姑,于是他就跟着追了过去,把这个村姑扛回了他的住所,又把这个村姑按在了床上……那是他最疯狂的一回男女经历,一连三天三夜,他愣是没下床。
那一年,钱青健十八岁。
每个男人都会有十八岁,十八岁对于男人来说,是一个无限美好的年龄。黄河帮内部有民谚形容男人年轻的好处:二十更更,三十夜夜,四十赶集,五十半月,六十摸摸,七十说说……
十八岁到二十岁之间的男人,是可以更更连续奋战的,一更一次,奋战五更天。当然,若是没有值得男人更更奋战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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