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内宅都要这样过日子?太可怕了!
姜嬷嬷见李兮脸色都有点变了,斟酌了片刻,接着道:“还有件事,前儿我让白芷她们往外放话,要替姑娘挑人使唤。”
李兮看着姜嬷嬷,一脸茫然,这句话,她真听不懂了。
“从前我以为姑娘是要留在梁王府的,既然留在梁王府,这打根基的事,就得赶紧着手了。”
姜嬷嬷边说边看着李兮的脸色,见她还是一脸茫然,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姑娘聪明是极聪明的,可怜自小没了父母,这些内宅的事没有人教导,竟然一无所知。
“这是姑娘留在梁王府的打算,”姜嬷嬷重重强调了一句,“替姑娘挑人,有两条打算,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姑娘得有自己的人,能干精明,对姑娘忠心不二,这样的人,最好挑年纪小的,咱们自己花上几年,看是不是真聪明,看准人品,慢慢教导出来。”
这头一条,李兮听懂了。
“第二条打算,是要借挑人,在这府里扎下根基。咱们从府里挑家生子儿,一个人后头就连着一家子,若那一家子在府里除了姑娘,没有别的靠山,或是没有比姑娘更好的靠山,那这一家子,就是姑娘在府里的助力。”
李兮这下明白了,瞪着姜嬷嬷,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也太能算计了!可是……
“我算什么靠山?”
“不瞒姑娘说,放出话才几天,就不知道多少人过来找过我了,”姜嬷嬷看着李兮笑,“姑娘要是留在梁王府,至不济,也是位夫人,这府里,能到夫人身边侍候,那就很不容易了。”
“攀夫人干什么?直接攀王妃多好!”
“能攀到王妃当然好,那也得能攀得上,就是夫人,象姑娘这样一个人不带,进府就当夫人的,几辈子都难遇上一个?姑娘想想,王妃嫁进来,那陪嫁的人能少了?还用得着从府里现挑人侍候?这夫人,要么是门第差不多的贵女,陪嫁当然也少不了,要么,就是小妾熬出来的,身边也早有了自己心腹的人,姑娘这样的机会,难得得很呢!何况,姑娘还是位神医,象白芷她们,不知道多招人羡慕!”
姜嬷嬷抿着嘴儿笑,李兮抬手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古代太可怕了!内宅太可怕了!麻溜利落的,赶紧逃吧!
“姑娘别怪老奴依老卖老,越礼话多,从前姑娘的本事没显出来,那时候我没敢多想过,可如今,凭姑娘这本事,这身份,二爷要是三媒六聘娶姑娘做正妃,那倒是不错,可要只是一个夫人的位置,那就太委屈姑娘了,姑娘确实该替自己好好打算打算。”
姜嬷嬷话风突转,听的李兮愣住了,瞪着姜嬷嬷,姜嬷嬷目光真诚直白的看着她,李兮心底的直觉告诉她,姜嬷嬷说的是真心话。
“嬷嬷觉得我该怎么办?”沉默片刻,李兮垂下眼皮问了句,既是询问,又是试探。
“姑娘想嫁给陆二爷吗?要是想,咱们就做想的打算,要是不想,那就做不想的打算。”
姜嬷嬷答的爽快极了
第154章 轮回不爽()
“从前想过。”这一回沉默的时间更长,李兮垂着头,手指一下下划着炕几,“可我性子不好,心胸狭窄,非常妒嫉,不光是正妻不正妻的事,我容不得别的女人,他不光不能有两位夫人,不能纳妾,就连收通房,狎妓,我都不能忍,就算他养只鸟儿,也得养只公的。”
李兮一咬牙,将自己和盘托出,姜嬷嬷高挑着眉毛,听到最后,落下眉毛,笑了。
“照理说,姑娘有这样的本事,这点脾气不算什么,姑娘这样的脾气性格儿,跟先皇后一模一样!可是,”姜嬷嬷轻轻叹了口气,“先皇后福运好,遇到了先皇那样的好人,可陆二爷……我瞧着,陆二爷那份狠绝,跟皇上倒有几分像。”
最后一句话,姜嬷嬷说的极轻,听到李兮耳朵里,却响的如擂鼓一般。
“姑娘要是能想得开,另做打算也没什么不好。”姜嬷嬷看着李兮。
李兮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虽然早就知道,她只能另做打算了,可心里还是满满的都是悲伤不舍,
“姑娘别想那么多,您还小呢,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可多的是!姑娘有这样的大本事,就这点小脾气也不算什么,有本事才有脾气呢,姑娘以后肯定能遇到自己的良人,就象先皇后和先皇那样,现在咱们先不想这事,姑娘在东十字大街置下门面宅子,是想在京城开家医馆?然后搬出梁王府,不回太原城了?”
李兮点头,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决定跟从直觉,遵从内心的指示,信任姜嬷嬷。
“以姑娘现在的声望,又有姚先生照应,留在京城是比回太原府好,对外面,还有陆二爷,就说……这医术上的事,就是江湖游医,也有一两样绝招呢,京城名医云集,姑娘想在京城多留一阵子,跟大家切蹉习学,长长见识,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也不好说什么。”
李兮听的专注,这是在安排布置了。
“东十字大街的医馆得先开起来,越快越好!出了正月,再怎么着,二爷也该回去了,二爷走前,这医馆一定得开起来……二爷在京城这一两个月,象姑娘刚才说的,除了医馆,别的地方能不去就不去最好……姑娘就算不回太原府,也犯不着得罪二爷,二爷是聪明人……姚先生那里,姑娘还得用点心,正是用得着的时候呢……”
“嗯嗯嗯!”李兮听的不停的点头,她只会点头了。这真是块不得了的老姜!看样子她再次运气爆棚,捡到宝了!
陆离这几天不知道忙什么,以前散了朝还时常回来找李兮吃个早饭,下午只要皇上不召,怎么着都得过来清琳院一两趟,现在是从天还漆黑的时候上朝走,一直忙到半夜,就算在府里,也见不到人。
还有崔先生,明山他们,个个忙的人影儿不见。
梁王府表面上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分别,厨娘们拌着嘴忙着准备年货,婆子们抱怨着天寒到处擦洗,角门那个门房照样不时打着呵欠一脸的无聊……
可姜嬷嬷却从这些平常里感觉出了大战将临风满楼的惊心和危险,和沈嬷嬷一起,严厉约束着清琳院众人。
李兮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可她的直觉极其敏锐,几乎是凭着本能,她知道陆离必定正忙着谋划布局,以便从正月里华贵妃的死,接下来的立太子,以及……甚至是很快到来的皇上的驾崩中,谋得最大的利益。
姜嬷嬷约束清琳院众人,李兮自己约束自己,除了去医馆坐诊,闭门不出。偶尔有不得不出诊的人家,李兮就委托给姚圣手。
也就安静了两三天,这天傍晚,姚圣手背着手,后头跟着的婆子抱着酒坛子,提着提盒,进了清琳院。
清琳院后面那个占了一亩多地的园子,有间小巧的暖阁,暖阁前,几株红梅绿梅开的肆意,李兮让人把酒菜摆在了暖阁里。
姚圣手看起来心情很不好,自斟自饮,一口气喝了两三杯酒,才冲李兮举了举杯子,李兮吩咐白芷在黄酒里加了姜丝和冰糖,倒了一杯,慢慢抿。
“唉!”姚圣手喝了五六杯酒,长叹一声,总算开口了。“一早上,司马相公府上就来了个管事,说是他们府上三太太病的重,请我过府看看。”
李兮一愣,三太太病了,难道不该请她过府吗?嗯,司马老相公跟姚圣手多少年的老交情,请熟人更放心也是人之常情。
“唉!冤孽啊!”姚圣手又是一声长叹,听的李兮心猛的一跳,杯子里的酒洒了一手一桌子。
“三太太的病治不好了?那司马三爷呢?他没生病吗?”
姚圣手听了李兮的话,一下子僵住了,直直的看着李兮,好一会儿,猛的‘噢’了一声,“是了,你跟司马家六小子私交不错。”
“谁说我的跟六公子私交不错了?”李兮知道自己多嘴了,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姚圣手那番奇遇,她在姚圣手面前格外放松,常常出点类似现在这种小状况。
“我头一天进城,罗家大小子整那一出,我总得问个前因后果。”姚圣手被李兮这一打岔,看起来心情好象好一点了。“司马家六小子跟你说了哪些事?”
“没说什么,你说你的。”
“唉!我避居落雁山的时候,六小子才这么丁点,那时候他妹妹养在老太太院子里,那孩子先天的弱,我去给她诊过几回脉,六小子站在他妹妹床头,看谁都虎视眈眈。”
顿了顿,姚圣手看着李兮,郑重道:“司马很疼他们兄妹两个,那个时候,我跟现在不一样,脾气怪,性子傲,极少上门给人家看病,司马跟我交情不错,也说了不少好话,求了我好些回,他们府上这一辈子的孩子里,吃过我的方子的,也就六小子那个妹妹。”
李兮抿着酒,没说话,司马家最对不起的,是六公子他娘,不是他们兄妹
第155章 关门说话()
“三太太田氏是二太太的亲戚,老三和三太太田氏认识的早,两个人情投意合,却门不当户不对,司马就给老三定了六哥儿和亲娘米氏,我记得那时候,老三还来求过我。”
姚圣手一口接一口喝着酒,时不时长叹一声。
“那几年朝局动荡的厉害,我深陷其中,顾不上别的,米家顷刻间崩塌灰飞……我跟米家没什么交往,后来听说米氏死了,不过叹了几口气,后来朝局稳了几年,就听说司马家出了个神童,再后来,我就避居落雁山,一问世事,不知道这些年有什么纠葛恩怨,竟生出今天这样让人不忍目睹的惨事!”
“不就是三太太病了吗?”
“三太太不是病,是服了毒,服了七日离魂散。”
李兮听的瞪大了眼睛,服了七日离魂散!这毒多数是用来杀一儆百的,中了毒的人,最后两三天,不停的咳,一口接一口的吐血,最后喷血而亡,死者痛苦异常,那场面的惨烈程度,连李兮这样见惯了各式各样死状的人,看过一回都得缓上十天半个月。
田太太选择这样的死亡方式,她想干什么?
“六小子小时候,我只觉得他性子偏执了些,没想到长大了,竟偏执成这样!”
姚圣手唉声叹气,又夹着几分愤忿,仰头喝干了一杯酒。
“六公子怎么偏执了?先生这话我听不懂了!”李兮不干了。
“是司马睿要逼田氏死!”
“嗯!”李兮点头,“那又怎么样?不应该吗?”
“呃!”姚圣手被李兮这句话噎的重重打了个嗝。
“其实我觉得最该死的是那位三爷!他和田氏合伙谋害了六公子的生母,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你胡说什么?”姚圣手惊的眼睛都瞪圆了。
“六公子亲眼看到的,米氏的病,不过是生完孩子之后虚弱,可司马家不给她请大夫,纵容田氏到米氏床前骂她,那位三爷当着米氏的面搂着田氏情深意重和她一起骂,一起咒她死,生生把米氏从没病熬到小病,从小病再磨成大病,就那样,米氏都想活,一心一意要活着,因为她有孩子!小的那个,才生下来没多久,她怕她死了,她的孩子也活不了!”
李兮越说越愤怒,拍起了桌子,“那两个畜生,等不及了,就掐死了米氏!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要问你去问六公子!要不是他是个神童,要不是他拼命学成了神童,他和他妹妹,早就死在那个吃人不吐骨的府里了!”
“司马那样的人……这怎么……唉!”姚圣手长长一声叹息,“我当初就是嫌他过于势力,没想到他竟然……惨剧啊!何苦呢?当初他娶了米氏,听说也恩恩爱爱,何苦呢?”
“田氏是个蠢货!”李兮想着七日离魂散的惨状。
姚圣手举着杯子,定了格一般呆木了好大一会儿,慢慢点了下头。
前院那间戒备森严的书房里,陆离背着手,后背笔挺,一个小厮正垂手禀报:“……看着还好,先生说是中了七日断魂散,已经没救了。”
陆离挥了挥手,小厮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离陆离不远的扶手椅上了,崔先生轻轻叹了口气。
“司马家败相已现,不知道司马睿能不能比他祖父强些,力挽一回狂澜。”陆离的话里透着快意的讥讽。
崔先生叹气摇头,“司马相公德不配位,唉,冤孽!”
“且看看吧!”陆离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而快意。
阔大奢华的司马相公府,宽敞在偏在一隅的行思院里,司马六少一件极简洁的窄袖雪白长衫,面无表情,利落严厉的平时判若两人,将手里三支香依次慢慢插进香炉,双手扣在胸前,垂下眼皮,默默祷告了片刻,转身退步出来,目光上移,望着头上厚厚的云层。
片刻,司马六少收回目光,直视着院门吩咐道:“去看看母亲!”
几个年长的管事紧跟在司马六少左右,出了垂花门,又跟上来十几个精壮长随,横穿过司马府,到了三爷和三太太所在的双飞院。
司马六少脚步没有丝毫停留,不等人通传,仿佛没看到院门口守着的婆子们,径直进了院门,穿过院子中间,直奔正院上房。
一个管事冲前,代替惊呆了小丫头,掀起帘子,司马六少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步速,抬脚踏进上房。
上房内挤挤挨挨的丫头仆妇们齐齐呆看着司马六少。
“你来干什么?你这个逆子!”三爷的反应最激烈,从田太太床前‘呼’的站起,两步冲到司马六少面前,挥手就要打他。
三爷挥起的胳膊被紧跟在司马六少身边的管事伸手托住。
“黄妈,你和她们都退下!”司马六少环顾四周。
黄妈是田氏的陪嫁丫头,斜了司马六少一眼,理也没理他。
对他和他的出现,满屋的丫头婆子们没有害怕,她们对他只有轻蔑,哪怕他是神童,是最年青的探花,她们轻蔑他轻蔑惯了,他这样气势汹汹闯进来,也不过让她们意外的发呆而已。
司马六少轻轻叹了口气,抬了抬下巴,另一个管事微一垂头,上前几步,一把抓住黄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