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兮的存在,以及陆离关于婚约的宣称,死了的太上皇,、和远在京城的皇上和司马等人知道,已经死了的许副帅知道,乌达知道,国师知道,陆离和崔先生知道,可太原府诸人,以及那些离权力中心不够近的人,却都不知道李兮这些事,以及这些曲曲折折的内情。乔家当然也不知道。
陆离看着愕然而困惑的乔家诸人,不等他们问,先解释道:“是李神医,受了伤,要在镇宁府将养一阵子,等她好了,我们再启程赶回太原府。”
“那是那是!”乔老爷赶紧附应。李神医?就是那位号称王爷表妹的女大夫?王爷待她可真是好!
“老太爷身子骨怎么样?”陆离接着问道,乔老太爷是大嫂乔氏的翁翁,偏瘫在床好些年了。
“还算健康,多谢王爷牵挂,听说王爷要来,老爷子高兴得很,非吵着要去迎接王爷,好不容易劝住了。”乔老爷答的恭敬详细。
陆离一脸温和笑意,不易觉察的犹豫了下,看了眼李兮进去的方向,示意乔老爷,“老太爷是长辈,又上了年纪,就算身体健康,离也不敢劳动他老人家,世伯若是方便,离想现在就过去给老太爷问好。”
“方便方便!”乔老爷笑的脸上开出好多花,二爷没当王爷时,来来回回不知道经过多少回镇宁府,可回回匆匆忙忙,就是进了城,也是巡查完政务就走,到他们乔府的次数,曲指可数,现在二爷正式当了王爷,没想到倒比从前更平易近人,这么待乔家,这是乔家的大体面。
乔家别院的舒适奢华程度,比京城的梁王府不差什么,白芷指挥着满院子跟梁王府下人差不多水准的丫头婆子,恍惚中有种回到了梁王府的感觉,可姜嬷嬷不在,白英也不在,还有槐米她们……
白芷忍不住一阵浓烈的心酸,忙用帕子按住眼,夸张的掩饰道:“哪儿来的小虫子,飞我……眼……”
正和诸人一起用药汁擦洗各处的翠花看到按着眼的白芷,捏着帕子呆了片刻,走到白芷身边,低低道:“白芷姑娘,你说,姜嬷嬷、桃枝儿她们,不会有事吧?”
“瞧你说的,她们能有什么事?也就是迷路了……”白芷话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白芷姑娘,能不能跟姑娘说一声,让人去找找她们。”翠花鼓足勇气道。
“还要你说,青川早就让人去找了,咱们还在北戎王庭的时候,王爷就派人去找她们了。”白芷越说越觉得难过,顿了顿,说是安慰翠花,却更象安慰自己,“草原那么大,又打仗,找个人还不是跟海底捞针一样,她们肯定没事,就是没找到,在北戎的时候,乌达王子都说她们没事,别说这个了,赶紧把里里外外擦干净,还有。”白芷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你留心看着这些人,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心里有个数,这院子里活多,不能都打发出去,得留几个可靠能干的,我一个人怕看不清楚,你也留心些。”
“知道了,白芷姑娘放心。”翠花硬生生收了那些根本收不齐的担忧,换了帕子,忙着擦洗各处去了。
李兮被小蓝和白芷几个侍候着洗了个澡,换上身素绫衣裤,躺到上房榻上,窗外是浓浓的秋意,斑驳的阳光从银杏树叶间照下来,几个光斑照到窗户上,随风晃动。
李兮舒服的长舒了口气,从正月里到现在,好象就这会儿,她有了种岁月静好、缓慢过日子的感觉,这会儿很象从桃花镇出逃前半年,那时候,她刚刚确定了她可以凭医术让她和小蓝过的很好,开始有心神和精力环顾四周,享受生活的种种。
“姑娘怎么样了?”门外传来陆离的声音,白芷答着话,掀起帘子,让进陆离。
“在路上走了这么多天,这么累,还非要沐浴,碰着伤口没有?累不累?”陆离侧身坐到炕沿上,伸手拿起李兮散在枕上的乌发,在手里握了握,拿起来,凑到唇边,象是吻,又象是在闻着乌发上的香味儿。
“洗干净舒服多了。”从头到脚彻底洗干净的李兮只觉得神情气爽,陆离的笑容里带着丝丝无奈,“小蓝就是惯着你,伤口怎么样?换过药了?”
“换过了,还好,好了肯定要留一条长长的疤痕,很难看的那种。”李兮手指在腹部动了动,却没往伤口上按。
“这是小事。”陆离只觉得哭笑不得,她竟然还在意难看不难看这种小事,这伤口是在腹部,又不是在脸上,难看又有谁能看到……呃!自己能看到!
她担心自己嫌疤痕难看?陆离又想笑又想叹气,“小兮,看到伤口,我只觉得心疼。”
第347章 各有相伴()
“唉!”李兮郁郁的长叹了口气,上一次躺在床上起不来那一阵子,她听小蓝说过不知道多少回嬷嬷怎么怎么疼她,她好了之后,小蓝看她做什么都一脸惊气,怕她累着,怕她凉着,怕她手粗了,怕她受伤,这个身体,在她过来之前,手脚软的没一片硬皮,在她来了之后就有了,在这个伤口之前,连点破皮的地方都没有过,现在也有了……
李兮一阵愧疚,要是小蓝说的嬷嬷还活着,不知道得多心疼,指定骂她是败家子……那位嬷嬷,一个人撑着这位落难公主的简缩版公主生活,该多辛苦?怪不得年纪轻轻就累死了……
“小兮,想什么呢?”陆离见李兮一脸神游,伸手指在她脸颊上划了下问道,说不清为什么,她神游天外时,总让他莫名的担心害怕,总担心她游的太远,不肯再回来。
“没什么,想前些天你说的事,要是真的……太可怜了。”李兮想着那位她没见过的嬷嬷,又叹了口气。
“你的身世?”陆离反应极快,“从前都过去了,以后有我,你放心。”
“嗯,”李兮怅然的想着那一段无法确定自己身在何处的离魂日子,想的心酸,如果那时候,她选了回家,选了在那个弥满了玫瑰花香,蔷薇盛开的小院里等妈妈推门进来,那她现在是不是回到过去,正在重新苦恼高考?可她没有回去,因为陆离么?
她没回去,就再也回不去了。
“陆离,你以后要是欺负我……”
“不会!”陆离答的极快,干脆坚决。
“答的太快都是假话,师父说的。”
陆离被她这句话闷的想吐血,想说李兮这句话说的不对吧,她说了是她师父说的,不说不对吧,这句确实是胡说八道!
“我是心无旁骛才答的快。”陆离郁闷的解释道。
“唉,就算你以后欺负我,我也没办法。”李兮又叹了口气,“我都没想好,以后要是你欺负我了,我该怎么办。”
“我不会欺负你。”陆离哭笑不得。
“不说这个了,”不等陆离再多说,李兮先岔开了话题,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以后他真要欺负她、对不起她,总会有办法……现在多想这个没用,更没意思。“陆离,有姜嬷嬷她们的信儿吗?”
“还没有,”陆离顿了顿,“应该还活着,青川回来那天,我就让人去找她们了,一直没找到她们的尸首,前几天我让人去这一带各处马贼窝点去查,草原上,乌达也让人去查了,还有几处人市,也都让人留心盯着,你放心,很快就能有信儿。”
“嗯。”李兮心里酸酸的难受,姜嬷嬷是李兮生母的侍婢,又来侍候她,这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吗?若是定数,她们一定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你身边丫头太少,我已经让人多送些人过来,等你好些再挑。”陆离不动声色转话题,姜嬷嬷她们,多半凶多吉少,可这会儿不是跟她说这种话的时候。
“陆离,我们要在这里住到我好了再走?这是哪儿?陆离在这里的别院吗?”李兮也不想再多说这件事,她难过却没有办法。
“对,等你完全恢复了,咱们再启程回太原府。这里是乔家别院,大嫂的娘家。”陆离暗暗松了口气,“这园子是乔老太爷静养的地方,后面有个大园子,种了很多珍本菊花,等你好些,我带你去赏菊花,镇宁城外有山有水,有几处景致很不错,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玩。”
“好。”李兮眼睛亮闪,“我再躺一个来月就能走动走动了,再有半个月……一个月,得一个月,才能启程,陆离,从这儿到太原城,得走多长时间?咱们不用急行军吧?一个月?”
“嗯,一个月就能到了,你是想早点到太原城,还是想晚点到太原城?”陆离看着一脸纠结的李兮问道。
“晚点吧,要是你跟我在一起的话。”顿了顿,李兮又补充了一句,“你事情那么多,肯定得早点赶回太原府。”
“不用。”陆离忍不住笑,“我在哪儿都能处理公务,我天天陪着你,咱们俩个一起回太原府。”
“也不用天天陪着我……”李兮有几分不好意思,“你有空的时候过来看看我就行,你不在的时候,我自己看看书啊……”
“你不能看书,累着眼,喜欢什么书?我念给你听。”顿了顿,陆离笑道:“崔先生让你读的史书,前朝史,读完了没有?我念给你听?”
“好。”李兮想到她的功课,有几分不好意思,崔先生这个先生待她太客气,她这个学生就越来越懒了。
白芷取了书过来,陆离翻开,从太祖本纪开始,读一段,解释一会儿,再评说,李兮靠着他,听着他清柔略带磁性的声音,只听的心猿意马,陆离的评说解释倒还听进去些,至于原文,声音往心里去,内容在耳朵边绕了几个圈就没了,压根没进到心里去。
他读书的声音真好听,他读的书真好听……
李兮听的有点激动,想的又太多,没多大会儿,就累的眼皮打架,睡着了。
陆离放下书,托着李兮将她的头放回枕头上,小心的替她盖好被子,低头看着睡梦中不时往上翘一翘嘴角的李兮,直看的又是甜蜜又是痛楚,她一定要好起来,从此无灾无难。
北戎王庭,无数的帐蓬没了主人,余下的人收拾着行李帐蓬,准备往草原深处撤回去。
国师背了个小包袱,站在王帐门口,乌达站的离他七八步远,负手看着他,象伸懒腰般往上举了举胳膊,放下胳膊的途中,国师冲乌达拱了拱手:“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但愿如此。”乌达声音清淡冷漠。
优留牵过匹马,半跪在地,双手交叠,亲自托着国师上了马,仰头看着国师,十分不舍,“国师一路保重,国师眼睛不便,这些人,国师就把他们留在身边侍候……”
“你们可汗的好意我心领了,多谢,不过不用,一进了梁地,我就打发他们回来!”国师坐在马上,原地转了几个圈,突然勒紧马,再松开缰绳,冲着梁地方向疾冲而出
第348章 人情来了()
优留精心挑选出来的一百多护卫紧跟其后。乌达注视着国师,直看到看不见了,呆了好半天,才拖着脚步,进了王帐。
他厌恶那个阴阳怪气的国师,可他走了,他骤然觉得孤独无比,这座王庭,没有人再能跟他平等的说话,他走了,把他一个人留在王庭山巅,独自承受无边无尽的罡风。
虽说是秋天,国师却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
国师不停的挽着鞭花,把马速催到最高,一口气狂跑了一个多时辰,直跑的人和马都汗水淋漓,这才放慢马速,一阵凉风吹来,国师迎着风,张开胳膊,嗷嗷大叫。
跟在后面的护卫们下意识的想捂耳朵,国师的声音本来就没敢恭维,这一叫,简直就是……没法忍!
国师跑痛快了,一阵狂叫,好象把在心底堵了几十年的郁气都清空了一般,只觉得浑身舒泰,轻飘飘自在极了。将缰绳放松,由着马一路小跑,人随着马,自自在在的摇来晃去。
太阳还挂得很高,国师就吩咐歇息。
下了马,诸护卫喂马,搭帐蓬,挖灶做饭。国师甩着宽大的衣袖,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营地转圈,一边转,一边用力闻,草原上的味儿和平时闻到的不大一样,转了几圈,国师站住,微微仰头看着远方,神情怔忡。
他在草原上呆了多少年了?十五年?二十年?从前他从来没想过他还能活着离开草原,从来没想过……
国师用力吸了口气,奶茶快煮好了,夹杂着羊肉汤的香味儿,苏州人不喝奶茶,苏州人很精致,也不会这样大锅煮羊肉……
师父死在草原,烧成灰,飞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国师仰着头,转了个圈,师父被他挫骨扬灰了,国师垂下头,慢吞吞走回营地,跌坐在草地上。
一个护卫递了杯奶茶给他,国师接过,闻了闻,抿了一口,“不错,有点你们可汗煮出来的味儿。”
“国师好福气,也就国师喝过我们可汗亲手煮出来的奶茶。”护卫笑道。
国师侧着头,带着一脸说不上来什么味儿的笑容,慢吞吞道:“我可没那份福气,我是沾了别人的光,你们可汗巴不得天天亲手煮奶茶,只是……”国师拖着长长的尾声,“他没那份福气,可惜啊!”
“国师说的是可汗的阿娘吗?听优留大哥说,可汗特别孝顺。”另一个护卫笑问道。
国师看起来好象心情好多了,满脸笑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刚刚吃了饭,远处的哨探出声警示,国师侧头看向已经夜色朦胧的远方,护卫队长站起来,正要发声,国师抬手示意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别轻举妄动,先回来禀报我。”
“是。”护卫队长刚刚要提起的心顿时稳稳的放了回去,自己也是瞎紧张,这一趟是护卫国师,有国师在,怕什么?
“国师,是一支商队,大概想到咱们这里宿营,已经警告他们不得靠近了。”派去探看的护卫去的快,回来的更快。
国师‘喔’了一声,这个时候还有商队,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国师。”护卫退了两步,犹犹豫豫又回过头,“那个商队带了不少女人。”
国师侧头看着护卫,商队带女人很正常,他既然提到这个,那后面必定有不寻常的地方。
“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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