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打了!可是没有痘种!让我想想办法!”
李兮站起来,团团转圈,“用人痘!”
“太危险了!”罗大见识过师祖的人痘,吓了一跳。
“不能直接用,小蓝,把苏娜查一遍,看有没有痘疮发出来,要是有,把痘汁刮下来,白芷,研墨,我开个方子,你去配药!”最后一句是吩咐罗大的。
李兮很快开了方子交给罗大,“我不能出面,你等一等再走,问问乌达该怎么办。”
乌达很快就回来了,脸色很难看。
一眼看到罗大坐在李兮对面,他常坐的地方,眼里一片杀气,吓的罗大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我有个法子,可以试试,我觉得差不多!”李兮看着乌达,眼睛亮亮。
“什么法子?”乌达心头一突,看向罗大的目光里杀气更浓,罗大只觉得后背发冷,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流。
“救大阏氏!用人痘,不过痘汁得减毒,有个方子,应该差不多,得赶紧,我让小蓝去看苏娜出痘没有,大阏氏和苏娜感染的时间差不多,得快!赶快!等发作起来……那就真得听天命了!”
李兮一脸兴奋,乌达面色灰败,罗大两条腿不停的哆嗦,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入夜的王庭笼罩在一片安静的生机中,月光不算明亮,天上有轻薄的云层,象在弯月脸上笼了一层纱,偶尔风过,纱被吹开,清亮的月光洒下,一顶顶帐蓬在月光下分外温柔。
乌达坐在帐蓬前,一口口喝着奶酒,断断续续喝着支悲伤的、李兮听不懂的歌。
远远的,小阏氏裹着件粗布斗蓬,从一个帐蓬阴影里闪进另一个帐蓬阴影里,直奔乌达的帐蓬过来。
离乌达那顶巨大而孤立的帐蓬很远,在离乌达的帐蓬最近的一个帐蓬阴影里,小阏氏看到了坐在帐蓬前,断断续续唱着伤心情歌的乌达。
小阏氏痴痴的看着月光下的乌达,听着他的情歌,腿越来越软,挨着帐蓬跪坐在地上。
那是她的爱人,她的神,他一个眼神,她甘愿为他去死的爱人……
李兮从帐蓬门缝里看着乌达,她听不懂他唱的什么,却能听出歌声里的悲伤和痛苦,是在怀念他阿娘么?当年父母突然走了的时候,自己也曾经坐在月色下,抱着红酒瓶子,喝的烂醉,唱歌。
同是天涯沦落人!
李兮轻轻推开门,坐到乌达身边,“你唱的真好听,就是……我也想喝点酒。”乌达低头看着她,将手里的杯子递给她,拿起放到身边的皮袋,给她倒了杯酒。
李兮捧着杯子,一口口喝着酒,乌达拎起皮袋,仰头倒了一大口酒。两人肩挨肩坐着,不说话,光喝酒。
喝了两三杯酒,李兮打了个嗝,“乌达,这酒真好喝,跟你喝酒真痛快!”
“我陪你喝一辈子酒,给你煮一辈子奶茶,我不做大可汗了,咱们俩个就在这草原上到处走,你喜欢哪儿,咱们就住在哪儿,你要是不喜欢草原了,我就陪你去京城,去哪儿都行,好不好?”
乌达酒有点多了,低头定定的看着李兮,咬字都有些含糊了。
李兮仰头看着乌达,在他胳膊上拍了拍,“乌达,你没有退路,你说的这些,你愿意,姜戎可汗,你那些兄弟,还有你的仇人们,他们怎么可能愿意?就连那个国师,都不会放过你,别想这些没用的了。”
“我陪你去京城,不在草原上了。”
“隐姓埋名吗?怎么隐得住?”李兮怜悯的看着乌达,“乌达,我们汉人有句话,人生不如意十之**,可哪儿如意,哪儿不如意,我们没法选,乌达,我跟你说过,感情的事,都会过去的,你身边有很多的美人儿,以后还会有更多,感情就跟生病一样,病的时候痛不欲生,但病痛都会过去……”
“也会死。”乌达打断了李兮的话。
“一个比喻么,我是说肯定能好的病,比如你胳膊上被刀划破了一个伤口,肯定会痛,但肯定会好,好了之后,你就想不起来痛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熬一熬就过去了。”
“你知道我的心意了?”
“应该吧。”李兮咬着手里的杯子
第314章 危机暗伏()
“我很难过。”乌达垂下头,李兮扭头看着他,抬手又在他胳膊上拍了拍,叹了口气,“我知道。”
“真没有办法吗?”
“嗯,熬一熬就过去了,就象你受了伤,肯定能好的那种,象你打仗暂时打败了,象你想做什么事,实力不够,要隐忍,忍一忍,熬一熬,就过去。”
“真能熬过去?”
乌达有眼眸在月光下清亮见底,李兮郑重点头,“肯定能!”
人类这么坚强的东西,没什么是熬不过去的。
小阏氏跪坐在阴影里,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她象是化成一堆死灰,死灰里残存了一丝知觉,看着远处帐蓬前并肩坐着的两个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的那么清楚,她仿佛清楚的看到了乌达的眼眸,看到了乌达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痴迷,看到了他喷薄的爱意,他在她面前的卑微,低到尘埃里去包裹她。
她看到的不是乌达,她的乌达消失了,没有了,眼前的人每一丝每一缕,都不是她的,也不是乌达的了,是那个女人的……
小阏氏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成了河,他低头吻在她额头,她仿佛看到他心里开出花来,他替她打开帐蓬门,他躬着身体保护着她,如果背后是箭雨,他会替她挡住所有的箭……
小阏氏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月亮从头顶斜下去,周围安静的只有虫鸣,天上的薄云散了,月光更加清泠,小阏氏动了动,往前爬进月光里,仰头看着弯月,她头一回见到乌达,也是这样的弯月,那时候王庭驻在仙女湖边,她坐在湖边,一回头,就看到了乌达,那只幽深不见底的双眸凝视着她,不动,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小阏氏双手捂在脸上,无声的抽泣。
她记得她见他的每一回,每一个细节,每一丝感受。
他站在那里凝视她,他高大,英俊,威武,象庙里最俊美的天神,她走过去,在他眼睛里,她看到了脸颊飞红的自己……
小阏氏痴呆呆看着远处的帐蓬。
她清晰的记得他抱起自己时,坚硬的肌肉让她颤栗,在旁边那棵古老的树下,他长驱直入,却又那么温柔,小阏氏浑身发烫,身上一阵热过一阵。
她不能没有他,没有了他,她就是死灰一堆。
小阏氏撑着地,慢慢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回走,她不能没有他,她不能没有他的爱,无论如何,她不能没有他……
罗大坐在国师对面,眉头拧成了疙瘩。
国师喃喃自语,念念有词,“……不能先从姜戎族下手……那帮蠢货!就大戎……对……就这样……陆离野心勃勃……好!非常好……老子就喜欢野心勃勃的蠢货……不蠢就更好了……嗯?你瞪我干什么?”
国师突然看向罗大,明知道他看不见,罗大还是吓的差点一个跟头摔下去。
“没!没……那个……”
“有屁快放!”国师往上翻着眼。
“你说的那事,让大阏氏活着这事,有痘种,种了痘基本上就没什么事了,可现在没有痘种,抚远镇有,极远城应该也有,不过太远了,染上天花,最多最多十天,肯定得发病,一旦发作,神仙也没办法。”
罗大一说起天花和种痘,舌头就捋直了,话也顺了。
“还有一种方法,种人痘,等苏娜发了痘,取痘疮阴干,然后去毒,去了毒,就能用了。”
“去毒的方子你有了。”国师脸上的肌肉自己挤出笑容,这是个陈述句,不是问题,不过罗大没听出来。
“是,有几样药很贵重,你看,要不要试试?”罗大摸出了方子,国师伸手如闪电,劈手夺下方子,展平放到膝上,手指摸了摸,翻个面,再摸。
“你干什么?你这个……”当着国师的面,疯子和中桑两个词,罗大一个也没敢骂出来。
“难道乌达已经跟陆离结了盟了?就算结了盟了,陆离也不可能让媳妇儿跟乌达在一起,乌达那货,是这草原上最好的儿马子,难道……更不可能!想出这法子,拿出这方子……真跟乌达有一腿……不可能,女人就是女人!现在这只太蠢,乌达又太狡猾,唉,良主难得!呸!老子也昏头了,屁的主!明明是良马难得!”
罗大听的一分明白九分糊涂,一分明白,就是明白他不相信这方子是自己开的。
“李神医在乌达帐蓬里?”国师将那张药方举到眼前,抖了抖,“字儿写的可不怎么样,你跟李神医很熟?因为姚圣手?也是,神医之间,惺惺相惜的居多。”
“你胡说什么?胡说八道!”罗大吓的寒毛竖得老高,眼前这人不是人!是鬼!
“苏州怎么能出你这样的蠢货?老子真是……懒得理你,你!叫乌达来!算了,别去了,怪不得把苏娜接到他帐蓬里,原来除了一,还有二!好一个乌达,老子都有点佩服了,这北戎人也能出一个两个长脑子的,真是不容易!”
国师脸上的神情有几分古怪怅然,罗大急的抓耳挠腮,“喂,你别胡说!你可不能乱猜!没有什么李神医!李神医怎么可能在这里?完全不可能!这方子……这方子是在朔方城时,李先生给我的方子……”
“你称她李先生?嗯,很好!蠢货!”国师声音骤然提高,一巴掌打在罗大脑袋上,“被人戳穿,就闭嘴!闭嘴懂吧?苏州有你这样的蠢货,老子这颗心真是银瓶乍破屎尿流!”
罗大被国师一巴掌打懵了,不过闭嘴两个字倒是听到了。
“去配药!蠢货!拿纸!拿笔!重新抄一遍,只抄药名,再加一半没用的药进去,让他们一样送三斤过来!药方我收着!不能只给大阏氏,都得种,一个种减了毒的,别的种加了毒的!就这样!快抄啊,蠢货!”
国师的巴掌又要扫过来,罗大头一低,闪过这一巴掌,冲到桌子前,赶紧研墨抄方子
第315章 哪家国师()
小阏氏在帐蓬里呆坐到天明,侍女进进出出,掀动帘子,金铃就清脆的响。
这金铃是他送给她的,他说:挂在你的帐蓬上,你是我的。这铃声就天天响在她耳边。
他也是她的。
小阏氏扶着床,慢慢站起来,往后帐进去,她要沐浴,要熏上大可汗最喜欢的香味儿,大可汗快回来了,她手里最锋利的刀,就要回来了。
他是她的,谁都别想夺走!
国师带着罗大,摇摇摆摆进了大阏氏的帐蓬。
“让她们都滚出去。”大摇大摆进了帐蓬的国师,毫不客气的吩咐道。
大阏氏直视着用下巴对着她的国师,挥了挥手。
国师象长了眼睛一般,一屁股坐到矮榻上,伸伸胳膊,把手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来,直视着大阏氏道:“我不说,你也该知道,你肯定也染上天花了。”
大阏氏脸色泛白,却没有太多的惊讶,她确实想到了,早就想到了,知道苏娜是天花那一刻,她就想到了。
“我染上了,你又能好哪儿去?”大阏氏端直后背,直视着国师。
“咦?你难道不知道?本国师我是熟身?”国师瞪眼张嘴,摆出一幅惊讶过度的样子,“没有麻子是吧?哈!哈哈!本国师我鸿福齐天!”
罗大站在国师身后,忍不住要翻白眼。
“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个的?说你鸿福齐天?”大阏氏一脸讥笑,她讨厌这个整天不出帐蓬,阴阳怪气的国师,一直讨厌,现在更讨厌。
“我是来救你的。”国师的大笑说收就收,收的一干二净,罗大心里佩服极了,若论变脸,这位国师绝对无人可比!
“救我?”大阏氏上上下下打量着国师,他会救她?他救她干什么?
“有人托我救你一命。”国师打了个呵欠,一脸的要不是有人托我,我才懒得理你。
“你能治天花?你还有这本事?”大阏氏目光炯炯。
“天花只有神仙才能治得了。”国师又打了个呵欠,“要救你,只能在你没发病前,比如现在,汉人在朔方城治天花,用的就是这个法子,不过,”
国师拖着懒散的长音,再打个呵欠,“你们北戎人跟汉人不一样,男人跟女人又不一样,这个法子有用没用,我不知道,你自己想清楚,要是有用,一是你命大,二来,你要谢托付我的那个人,要是没用,那是你命不好!怎么样?试,还是不试?”
罗大两眼发直看着帐蓬顶,这个疯子整天这幅让人恨不能一棍子闷死他的德行,他怎么活到现在的?
“怎么治?”
“这不用你管,你只说试,还是不试?”国师一口堵回了大阏氏的问题。
大阏氏紧盯着国师,眼神变幻不定。
“女人!”国师又是一个呵欠,撑着矮榻就要起来。
“我试!”大阏氏咬牙开口了。
“喔。”国师懒散的应了一声,继续站起来,一边晃晃悠悠站起来,一边冲罗大挥手,“吹她一鼻子!”
罗大咽了口口水,垂着头上前,摸出包药水泡过的痘疮粉,示意大阏氏仰头,用竹管将痘疮粉吹进鼻子里,示意她往里吸。
“这就好了?”大阏氏愕然看着转身就要走的国师和罗大。
“好了!”国师随口答了一句,猛推了还想交待几句的罗大一把,甩着袖子走了。
带着大儿子车纽,以及姜戎可汗、山戎可汗看了一圈地形敌情,雄心满怀的大可汗,被国师一句‘王庭染了天花’,满腔雄心如同被淋了桶冰水。
“苏娜的天花,和乌达阿娘的天花,同出一源,看样子,有些人野心太大了点。”国师嘶哑的声音象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大可汗直视着国师,身子微微颤抖,苏娜病了,他去看过,还在苏娜帐蓬里喝了一碗奶茶!
“苏娜病了,大阏氏必定日夜看护,大阏氏就逃不过去,大可汗爱女心切,必定要去看望苏娜,大可汗也逃不过去,我跟大可汗朝夕相处,我也逃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