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到底是发生了。
“温少爷,不知寻我有何要事?”他双眼微眯,冷声道。
“方才竟敢违逆我,莫非你还忘了不成!”温家少爷愤然,手中折扇挥舞,打得他衣服乱颤,“早些时候便说了,得罪了本少爷便是得罪整个澹州,莫说是这小小的不周寺,就算是整个澹州你都待不得!”
“当真如此?”方士却是挑眉,“温少爷好歹也是读书人,不觉得说出这些话有失体统?”
“本少爷自然是读书人,不过你得罪了本少爷也是事实,要不是本少爷聪慧,此番小考定然吃了个大亏……”
“既然温少爷已经安然过了小考,那不若就这般算了如何?”
“就这么算了?你傻我可不傻!”温家少爷转身,朝着那四人使了个眼色,“也不欺你,我温家向来都是以理服人,就算你今日有负于我,我也不过是让你受点皮肉之苦。”
“你若是敢动手,就算拼了负伤也给你们见见红!”高升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出现在方士身侧,他手里正提着剑,这把剑本是每日早晨用来锻炼之用,却没想到今日用在此处。
温家少爷见状,却是眉头微蹙,直接将腰间佩剑丢给他的一个仆从。
扬起头嗤笑着。
“既……既然要比真家伙,那……就小心别丢了性命,嘿嘿……”
虽然如此说着,但方士依旧察觉到对方身躯略微有些颤栗。
那双眼睛隐约闪躲,不敢直视拿着剑的高升,他在害怕。
方士心中思量一二,便有了计较。
第42章 初试剑术,荡八方()
其中拿着长剑的温家仆从跃跃欲试,正一步步靠近方士二人。
显然是要动手。
高升手中长剑横在胸前,交手之前却被方士一把拉住了肩膀。
“方兄这是……”
“把剑给我。”方士摇头,同时将高升手中的长剑接过,“此事终究与高兄无关,若是再让高兄掺和进来,心里难免过意不去。”
“方兄这话可就难听了,难不成你还觉得我干不过他们?”高升面色微愠,手中的剑却是已经转入方士掌心。
方士也没有在意,径自站在高升面前。
剑尖指着那仆从。
“许久未曾触碰过剑术,也不知生疏了多少……不过对付他们应该是绰绰有余的,高兄不必再与我谦让了。”
“既然如此……那便全靠方兄了。”
高升已经退到最后,为方士腾出一大片空地。
“顺便问一句……方兄的剑术是何时所学?”
“幼时观家父舞剑,觉得有趣便多学了两式。”
“那许久未曾触碰过剑术……又是多久?”
“也就五六年罢了。”
方士淡然。
在他说出此言的瞬间,面前的温家仆从已经提剑朝着方士斩去。
却见寒芒闪烁,那人腾空一跃,金铁交鸣中,两把剑已经交错在一起。
方士身形后退两步,堪堪抵住对方攻势,却是眉头微皱。
自语一声。
“果真是生疏了……”
“看你不是生疏,而是从未接触过剑术罢!”不远处那温家少爷大笑,“看来胜负已定,若是伤着了我温家也不介意出钱给你医治一番,只消你永远记得别得罪我便好,哈哈……”
“剑还在我手里,胜负还未分晓……急什么!”
方士冷笑。
同时腿一扫,那温家仆从翻身后退。
再次以剑身对着方士。
却一时半刻没有攻上来。
“这位可是我温家最厉害的剑术高手,还不快写俯首认输!”温家少爷大叫。
“你不是我的对手,放弃吧。”对方语气有些生硬,带着一丝无奈,“公子其实也不是非得让你与我分个高下,不若就此罢手给公子道个歉如何?毕竟是读书人……”
“看你也像讲道理的人,不过读书人佩剑……为的可不只是修身。”方士摇头,没有接受那位仆从的建议,虽然对方说得在理,但要他给那位温家公子道歉,实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多说无益,请吧。”
“我虽为仆从,但来到温府之前也是江湖中剑客,公子既然不愿妥协……我也只好尽可能让公子少受些痛楚……小心了!”
最后三字落下,那仆从竟是浑身气息猛地变化。
原本只是作为那温家公子的下人,畏畏缩缩地听从着对方的指示。
但如今却更像一柄出鞘的长剑,锋芒毕露。
“本是一把利剑,却为何甘愿做仆从?”
“……出剑吧。”
那位仆从没有多说,却是直接朝着方士冲去。
剑尖直指方士,若是不出意外,下一瞬便贯穿他的肩膀。
只是方士却徒然灵巧地跃起,剑刃横推。
那仆从的身形便怔怔地站在原地。
至于方士已经立身于他的后方。
“看来还是我的剑更快一些。”方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方才还是滞塞……为何……”
“因为熟能生巧。”
一点点殷红从方士垂下的手指尖滴落在地上。
仆从手中剑刃上同样染着红色。
对方的剑并未出任何差错,已然落在方士的身上。
只是……
“此番,是我输了。”
“你未出全力。”方士摇头,却是一步步朝着温家少爷的方向走去,“不愿与我全力交锋,是不愿误将我杀了,以及……误伤了别人,还是……你的剑已经慢了。”
“是我的剑……慢了。”那仆从苦笑,回身的瞬间,脚步有些踉跄。
在他的后背有一道豁口,煞是狰狞。
这是方士拼着自己受伤伤到的。
“虽是读书人,没想到你居然连命都不要……做到如此地步。”
“我可不只是读书人。”方士已经站在那温家公子近前。
此时那温家公子满脸惊色,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只是当方士将剑尖指着对方的时候,才颇为震惊地大叫一声,连连后退,拉着身后的几位仆从身躯挡在前面,但那仆从却也是惊恐地将自己的主子往前推,一时场面有些混乱。
“你……你怎么可能胜过他,你……别过来,别过来!”
“温少爷,如今胜负已分……不若就此罢手如何?”方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剑尖直指对方咽喉,大有一言不合便夺了他性命的架势。
“罢手?……那就罢手了,本公子不与你计较,就此别过!”
温家公子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慌乱推开身周仆从,连衣冠也未曾整理便匆匆欲离去。
却被方士一把拉着。
“你……你待如何?”
“此处之人皆可见证,若是日后公子寻我麻烦……这温家信誉可就没了。”
言罢,却见温家公子眼中闪过一丝隐晦。
轻哼一声。
便道:“我温家可不是出尔反尔之辈,既然说出口……自当遵守!”
“如此便好。”
方士满意地收手,眼看着对方带着一干仆从离开。
仆从剑客拖着虚弱的身躯,与方士抱拳。
“不知小兄弟何处习得剑术?”对方的称谓已经从公子变作小兄弟,拉进了些许距离。
“自然是家传。”
“可小兄弟也说过,剑术已经许久未碰……”
“林间多熊豹,已经习惯了。”方士抱拳回礼,淡然说道,“若是这位壮士带足了银子,可以在这些日子里寻我看病。虽然学医年岁不多,但大抵是治得好你的,不论是今日受的伤,还是今日之前……”
接下来的话,方士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那仆从眼中深邃,拂袖离去。
四周一阵唏嘘惊叹,却是此处骚动引来了许多看客。
正是小考完毕的日子,他们也难得清闲下来。
刚见着好戏,却也没想到这好戏结束得如此之快。
“方兄你这速度也太快了,我都还没看仔细呢……”高升在一边懊恼。
方士只是微微昂起头。
将受了伤的手臂藏在背后。
“高手之间的争斗,自然是快的。”
“你这剑术不是荒废了许久,又哪里来的高手!还有你这手臂……伤得不严重吧,提得动酒坛子不?”
“虽然伤得不重,但酒坛子还是免了。”
“那便好……今日小考结束,咱们去庆祝一番,干了几坛酒如何?”
“高兄我不喝酒……”
……
虽然百般推脱,但方士依旧难逃喝了两杯的命运。
终究是沾染了些许。
小考完毕,偶尔的放荡也无妨。
他如此想着,便任由高升去安排,叫了几个合得来的同僚,选了此地最好的酒肆。
但其中有一人让方士在意。
那是一个少年文士,一袭月白色长袍显得儒雅,但相貌竟是有些眼熟。
起初还不大在意,直至对方与他搭话的时候,才让他如梦方醒一般地惊叹。
“愚弟今日多有方兄照拂,代为谢过了。”
“不知令弟是……”
“鄙人温亭玉,至于愚弟和人……应当也不难想到吧。”
对方脸上的笑容有些捉摸不透。
但方士心中却略有尴尬。
温亭玉,温家……
那他的弟弟是谁自然也就清楚了。
又得知温家便是澹州州牧的祖上,却有些后怕。
“方兄尽管放心,你与愚弟之间的事情,本就是小打小闹……愚弟幼时便疏于管教,却是顽劣了一些,还望方兄不要计较。”温亭玉谦卑,反倒让方士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我温家还不至于在此等小事上寻人麻烦。”
那位温亭玉坦言,温家在这澹州为的是百姓和乐,那位弟弟跋扈,还不至于代表整个温家。
“既然温兄如此宽怀,便先行谢过了。”
“若是有机会,还请入我温府一叙。”
“一定。”
自然是不可能去温府的,那位温家少爷在他手底下受到的惊吓虽然只有片刻,但也足以让他终生难忘。
自己拔剑抵在那位温亭玉弟弟的脖子上,如此威胁……对方又如何心底没有怨怼。
喜忧参半,再加上酒劲上头,终于是意识变得浑噩起来。
直至夜深,也不知是被谁搀扶着回到了住处。
便倒头睡下。
房门未关,也不知过去多久,在黑暗中亮起一道蓝色火焰。
那火焰点在方士眉心,仿若无物般未让他察觉。
火焰攒动,隐约映照出一道身影。
“我好恨……好恨……”苍老的声音传出,似乎并未放弃任何一次机会,阴风肆虐便向着方士的方向吹去。
只是瞬间,一声怒喝响起。
“别吵了!每夜都来你烦不烦啊……”
“你为何护着他……”苍老的声音继续,却是并未再吹出阴风。
却见床边出现白袍老僧的相貌,只是唯独缺了下半身。
“他予我东西,自然得护他周全!”
“你若护着他……我如何得救……他是唯一一个身具紫气还正常与贫僧交谈的人,若是放了他还不知道要再等多久。”
“九幽忘川水,一跃解千愁。与其在这凡尘不得解脱,还不如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祸害了那么多天才文士,你这小老头也该消停会儿了吧,身具紫气的读书人日后定是经世之才,这都被你吓跑多少个了!”
“你……”
老僧身形消散。
唯独那淡蓝色火苗,立在方士的眉心。
……
第43章 大局已定,居榜首()
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吐纳自然是已经不行了,却觉得浑身仿若被掏空了一般,颇为虚弱。
这些日子每天早晨都会有一阵虚弱感,方士已经习惯。
也只当做每日学习后的疲惫未曾褪去。
而今天的疲惫……却是来自昨日发了疯似的喝酒。
“喝酒误事……”
“日后定不能再喝了……”
不由得如此感慨。
总觉得额头似乎沾了什么东西,但寻了面铜镜怎么也照不出有何不同,只能作罢。
闲来无事,正想着好好逛逛这不周寺。
本将此处当做简单休憩的场所,但也知晓不周寺是澹州一景。
如今即将离去,自当好好观摩。
却偶然瞧见高升的身影。
……
“高……”
话刚说出口,却见高升已经迅速折身闪入某条小径不见了踪影。
他要去什么地方?
那条路又通往哪里?
此处人迹罕至,若非高升特异走在此地,甚至都不会有人在意。
道边枯草丛生,无人打理。
仿佛被人遗忘。
方士心中略微有些紧张,压低了身形跟上高升的步伐。
他觉得今日或许能够发现一些关于高升的隐秘。
那些高升从未与他提起,却要在今日被他知晓的事情。
眼看着前方的道路变得崎岖,杂草已经差不多没过方士的膝盖。
却仍旧未曾见到高升的影子。
正想着对方会不会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
却听见远处一阵高亢的叫声。
是高升!
小径尽处有一片空地,青石块杂乱地堆砌着,空地正中摆放着一口巨大的铜钟。
只是铜钟被锁链紧紧缚住,捆在地上。
锁链上还贴满了各种黄色符纸,四周也摆放着许多物件,有石像,也有炉鼎,都是当初堆在住处的东西,如今看来都被高升放到了此处。
高升正手持长剑舞动着,剑锋划过虚空,带起一丝罡气,呼啸声不绝于耳。
却像是在做法事一般。
这一幕让方士惊诧,莫非高升还是一位道士不成?
此处有妖邪,高升若是道士自然会对其感兴趣。
如此想来,他的某些举动倒也说得通了。
正因为是道士,才会专门的降妖剑术。
虽说早晨舞剑是瞎砍一通,但如今却是正统的降妖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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