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杜决虽被斩出一道纵贯前胸的恐怖伤口,却双腿一弹向他这方如电窜来,好似并无大碍。
“怎么可能?”
从革峰弟子满是不甘,一声怒吼翻身站定,谁知一阵气血翻涌,喉中一甜喷出一口鲜血,一时竟提不起真元,瘫软在地,眼睁睁看着杜决自身旁掠过,窜进树林。
“废物!”
冷继先一声怒吼,一道剑芒擦着那弟子的头皮追入林中,接连“咔嚓”大响不断,一颗颗树木被轰然倒下,追赶的从革峰弟子来不及避让,手中长剑电闪,断枝木屑横飞,劈出去路直追杜决。
不过如此一来,众人的速度缓了片刻。
等他们冲出一看,林后便是雾气笼罩的深崖,哪里还有杜决踪影?
“愣着干什么,还不下去追!”
如此阵容还被杜决跑了,而且气机全消,冷继先气得暴跳如雷,浑不觉是他的那一道剑芒帮了杜决。
从革峰弟子不敢迟疑,驾云而起,追向崖下,却遍寻无果。
见天已漆黑,冷继先咬牙切齿,回去抱起冷锋尸体,又让从革峰弟子将那姑娘四散尸块收拢,直飞广玄峰。
“什么?”
玄一殿书房中,匆匆赶来的卜川一听情况,大惊失色。
但他眉头一皱,摇头道:“杜决虽顽劣了点,但决计不会犯下如此恶行,其中必有蹊跷!”
元清也瓮声道:“别的不说,杜决的定力我是知道的。说他杀人我信,但说他奸杀女弟子,我是万万不信。”
冷继先此刻反倒不说话了,只是跪在净泓真人面前,双手举过头顶,奉上一面玉符,此后磕头不止。
净泓真人面沉如水,冷冷道:“暂且不慌下结论,看过再说。”
说话间,净泓真人手中光华一闪,那玉符顿时投出光影,正是从冷继先等人自从革峰出发,到了情人峰后所经所历,最后便是飞来广玄峰。
冷锋所持的虽是传讯玉符,冷继先身上却有通灵玉符!
虽然光线昏暗,但此间数人对杜决熟悉无比,就算蒙了面,也是一眼认出。
见冷继先等人落下时,杜决正站在那姑娘旁边,待被人发现冷锋尸体,更是不加分辨掉头就走,显是心虚……
“弟子打落了蒙面黑巾,看得分明正是杜决,如果弟子有半句假话,任凭各位真人惩处。”
被杜决撞得吐血那个从革峰弟子出面作证之后,书房中一片寂静,呼吸可闻。
“就算锋儿行事不端欺负了他朋友,也罪不至死。更何况……静柔何其无辜,竟也惨遭毒手!他……他是当着锋儿的面行下禽兽之事,如此行径,天理不容!”
直到此时,冷继先才悲痛欲绝,放声大哭。
随后,一条条证据也被前去调查的执法弟子罗列出来,事情脉络渐渐清晰。
杜决得知世间弟子被欺压,心生不忿,擂台之上便大放厥词。
又得知送给赵元的丹药被冷锋巧取豪夺,赵元还被污为“贼人”打入拔罪峰,他便心存恨意,前几日还在从革峰对冷锋大打出手。
到了今日,也不知杜决从何处得了消息,知道冷锋与方柔在情人峰相会,蒙面前去犯下恶行。
至于冷锋和方柔全被水属道法所害,显是杜决为了掩饰身份。但就算没有被人撞破,此前凝气中境第三名之争中,杜决也分明展示出了不俗的水属道法。
“依白,你与杜决交好,又曾和杜决同去从革峰……你知不知晓此事?”
天风真人眉头紧皱,不等元清发问,便向被传讯来的柳依白喝到。
柳依白一脸疑惑,又一声惊呼:“什么事,难道他真的杀了冷锋?”
“你竟然知道?”天风大怒:“为何不告诉为父?”
柳依白一脸惊慌,又见书房中气氛凝重,他连忙问了事情经过,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跪下:“杜决说要教训冷锋,让孩儿打听冷锋行踪。知道冷锋行事后,孩儿也为赵元恨恨不平,便答应了。不过,孩儿本以为他只是教训冷锋一番,怎知他……他竟有如此胆子。孩儿知错了!”
“是你告诉杜决冷锋行踪的?”
天风真人脸上一青,身形一闪。
“啪!”
清脆大响中,柳依白脑袋猛然向后一仰,带得身子横飞出去,还在空中便飞出数颗牙齿。
“老夫打死你这个逆子!”
天风真人怒不可遏,不待柳依白落地便闪身而去,单掌一竖如电一斩,看其威势,竟真的动了杀念,要将柳依白腰斩当场。
但听来柳依白是无心之失,而且此间俱是门中要人,怎会看着天风杀子?
“砰!”
闷响声中,天风被净泓一掌逼开,柳依白却被幻云抓在了手中,她扫了卜川和元清一眼,如刀薄唇中冷冷吐出几个字。
“杜决,该死。”
第一三二章 伤痛()
见幻云说杜决该死,房中众人都是一凛。
平素诸脉真人议事时,幻云向来少有开口,而她一旦开口,事情则会定下。
倒不是因为幻云是女子、其他真人相让,而是幻云不喜废话,所说往往切中要害,经得起推敲。
加之她看似冷若冰山,实则性烈如火,动起真格来,就算元清也忌她几分。
而且幻云真人极为护短,要是门中弟子被人欺负,从来都是亲自上门讨回公道。现在邀月峰弟子遭杜决奸杀一事证据确凿,她没有当场和卜川真人翻脸,已是极力克制了。
“卜川师兄,还请你算上一算,杜决现在何处。”
幻云话音刚落,按着天风的静泓真人又沉着脸看向卜川,幻云也眼神如电看了过去。
虽然诸位真人齐聚玄一殿,拔罪峰执法弟子和从革峰高手却在大肆搜寻杜决踪迹。
不过到了现在还没消息,显然是没找到。
卜川叹了一声,摇头道:“倒不是贫道护短,但凡事关杜决,贫道的推演卜算全数不灵。若是诸位信不过贫道……大方也研究过推演之法,可以问他。”
“什么?”
众人一惊。
以卜川真人的修为,这世间不能算之人已是极少了,却算不出杜决……难道杜决来历非凡?
大方点了点头:“此前听师叔说过此事,好奇之下大方也算过杜决,谁知反被气运所噬,损了神元,数日方好。而且,最近天机愈发紊乱,就连测算天气都时有不灵,此后要卜算推演什么,只怕都行不通了。”
“怎会如此?”净泓眉头一皱。
卜川和大方对视一眼后,卜川点头道:“自古以来,天机紊乱往往伴着世间大劫……只怕乱世不远了。”
众人一听,都是心中一凛,若有所思。
幻云却一声冷哼出门而去,转眼,一声厉吒响传来:“邀月峰弟子听令,全力搜捕杜决,生死勿论!”
“得令!”
早已等在殿外的邀月峰弟子齐声大喝,随后破空声不断,奔向四方。
弟子惨死,幻云虽怒极,却也待证据确凿才下了追杀令。
到了此时,杜决乃行凶之人再无争议。
卜川身子微微一晃,眼中现出愧色,叹气不已。
天风看了看昏迷在地的柳依白,也向净泓歉然道:“依白不知轻重,铸下大错,是罚是杀但凭真人处置,贫道绝不袒护。”
说完,不等净泓回话,天风便大步出门,竟真的不管柳依白。
“这家伙倒撇得干净。”
元清哼哼一声,一瞥地上的柳依白,突然一愣:“不对呀,除了杜决,这小子不也知道冷锋行踪?会不会……”
卜川面色煞白,摇头道:“虽听不见声音,但看静柔口型,分明说的是杜决……贫道识人不明,有愧,有愧呀。”
话音一落,卜川身子一晃差点软倒,元清大惊,连忙将卜川扶住,眼中一红:“师兄切莫自责,真个要怪,也只怪元清将这畜生招进门中……大方,看好你师叔,道爷不信这小畜生能上天!”
元清将卜川往大方手中一递,恶风一卷破空而去。
……
云海之下,情人峰中一片漆黑,不时传来雾气凝水后滚落的“滴答”声。
众人遍寻不着的杜决,此刻却就在冷继先斩倒的那一片树木下,蜷缩在一处石缝中,一动不动。
就算他的身体被冥气浸润得强横无比,但被凝气上境弟子的断玉剑斩中,怎会轻松?肋骨都被斩断数根,剑刃更是切中了肺部。
而冷继先的剑芒虽经冰墙和钟影挡了一下,却也在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
所以他虽撞飞那个从革峰弟子窜进林中,也双脚一软,再无力飞逃。
又见追兵杀来,他心中电转,咬牙自伤口中撕下一块血肉扔向远处,随后滚向旁边石缝钻了进去,冥气遍布全身,屏住呼吸再不动弹。
冥气可封锁气机、隔绝神念探寻,还是他自无名前辈留在天机峰的法阵中悟得。
若非如此,那法阵怎可能藏身天机峰数千年之久未被人发现?
他也曾暗中试过,极力运转冥气遍布全身后,就连卜川真人也发现不了,更不用说这些凝气上境的从革峰弟子了。
就在他钻进石缝后,恰好冷继先又是一道剑芒卷来,几棵大树轰然倒下,将石缝遮得严严实实……
听得冷继先疯狂大吼,随后天机峰众人破空而去,杜决这才心中一松,不过遮体冥气他不敢散了,也不出去,自乾坤戒中翻出一颗丹药服下,又提起丹田中的冥气疗伤。
不等伤势大好,出去后万一遇到人,岂不是死路一条?
“他妈的,到底是谁?那女的为何一口咬定是小爷?”
一边疗伤,杜决一边苦苦思索。
“对了,贾全!”
他曾问过卜川真人,贾全能化身吴若离和尘远,乃是一种变幻身形的法门,世所罕见,只要修为低过他,单凭外貌断然分辨不出。
既然贾全会这法门,贾全师弟又怎不会,变成他的样子行凶岂不是轻而易举?
不过他却绝了跳出来辩解的想法。
若不是存心不良,他怎会黑衣蒙面于此时出现在此间?
“好歹毒的陷阱,这罪名小爷怎洗得清?”
杜决心头大恨,却又听得破空声传来,隐约还有“生死勿论”的大喊,正是找他的人来了情人峰,想必是要重搜一遍。
“生死勿论?难道诸位真人认定了是小爷?师父呢,他也不信我吗?”
杜决心中一震,但转念一想,换做是他只怕也会认定行凶的就是杜决。
又听见头顶传来翻动树木的声音,隐隐还透来微光,他倒不觉得慌张了,只觉得满心凄凉,心里竟好似比身上还要痛。
“在这里找什么?冷继先他们说杜决跳到了崖下,走,去下面找找!”
眼看一柄利剑挑开了杜决头顶枝叶,一声大喊传来,剑刃一顿缩了回去,随后传来破空风声迅速远去。
又等了数个时辰,杜决的伤好了大半,又借着情人峰中弥漫的微弱冥气一番探寻,见方圆里许并无人迹,他这才小心自石缝中钻出,大致估摸了一下方位,向天机峰那方慢慢遁去。
第一三三章 逃亡()
见又有人前来搜寻,还有那句“生死勿论”,杜决知道此刻满门都在找他,想要逃出玄一门绝无可能。
凭他的修为,怎冲得出玄一门的山门法阵?
别说是他,就算元清硬闯只怕也会饮恨当场。
玄一门虽方圆数十里,僻静处无数,但对他而言,唯一安全的地方,便只有天机峰中无名前辈留下的法阵了——就算他可借冥气隔绝气机,但天机峰外除了拔罪峰寒潭,其余地方的冥气极为稀薄,怎抵得上消耗?
于是,他一边借冥气探寻四周,一边小心翼翼走出树林,见前方是悬崖,他眉头一皱,咬了咬牙摸出云符,隐在云雾下慢慢飞向天机峰。
谁知他刚飞出去不远,只听上方一声爆响,瞬间透下强光,久久不散。
他心中一凛,又听见破空声传来,他马上收了云符,脚下一松,向崖底直坠,直到快要落地才一催云符,坠势一缓轻轻落下,又马上收了云符,在乱石间如狸猫飞窜,奔出去数里才在乱石间寻了隐蔽处停下,一动不动。
他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定是催动云符的真元波动被人探到。
他小心抬头看去,果然,就在他下来那方,浓雾中,一团蒙蒙豪光正飞速落下,随后又分成两团向两边飞去,其中一团正向他这方飞来。
“奇怪,分明探到有真元波动,怎又突然消失?”
远看光团极小,但飞得近了,那光团却将半里方圆照得透亮,又见光团中那人透出的气势不可估量,竟是苦海境弟子,杜决暗暗叫苦。
“喵呜……”
突然间,一个小小黑影突然从乱石中飞起,直扑过来那人。
强光下,那东西其状如猫,左右两侧的腿间却生有翼膜,还未飞到便张牙舞爪,厉声大叫。
“飞天灵猫?”来人一声惊呼:“原来是你这小家伙,难怪有真元波动。”
那人伸手一探便拎住了小家伙的颈皮,任它如何张牙舞爪也挣脱不得,那人哈哈大笑,高声道:“师弟,你不是发愁没东西送弟妹吗?快来,我抓了个好东西。”
大笑间,那人向另一方的光团迅速飞去。
杜决长长松了口气,不过还是等那两人消失不见后,才慢慢摸向天机峰那方,云符是再不敢用了。
此前只知玄一门云海壮丽,此刻身处云海之下,杜决方知另有一番世界。
虽然看不见,但杜决可借冥气和神念探路,比用眼睛看的更加清楚。
云海还在头顶数十丈之上,崖底虽也雾气蒙蒙,却是瘴气,普通人置身此间,只怕要不了片刻便会中毒身亡。
又因终年不见阳光,崖底植物极少,即便有,也多是生满尖刺的藤萝缠在乱石上,枝条坚硬如铁。
而且乱石间不时还可见到腐朽骨殖,上面还有细密齿痕,想来崖下蛇虫不少。
一路走去,虽然数次遇到前来搜寻的人,却都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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