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在天机峰呆得越久,就越是搞不懂神出鬼没的老头到底在忙什么,玄一门的真人们又在想什么……
要换做其他门派,门中出了贾全这么大的乱子,怎不彻查?玄一门却虎头蛇尾,挖出一批“奸细”后就没了下文。普通弟子只以为余孽已除,杜决却知道还有个“贾全的师弟”深藏门中,诸位真人却好似不闻不问。
“到底是玄一门树大根深、不惧阴谋诡计,还是另有原因?”
偶尔想起时,杜决便满是疑惑,也问过百尺,但百尺只对道法研究有兴趣,问他这些显然问错了人,只说“有门中真人和师父在,你瞎操什么心?还不如多跟着我多多习练道法”,吓得杜决落荒而逃……
到了比试那日,本就要认输的杜决一身轻松,催动云符落到广场边缘,扛着铁棒走向擂台。
见杜决“眼睛朝天大摇大摆”,广场上的众弟子侧目不已,不过想起杜决进境之快、修为之高,已然成了门中的一颗“新星”,他们又不得不服。
“决爷?”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杜决脚步一停。
这称呼好久未听见了,一听之下,竟让他想起了在世间逍遥快活的日子……
他扭头一看,几人走了过来,好似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依稀便是被他叫去给苦岩洗碗的那几个。
他哼了一声:“什么事?”
那几人却对他深深一礼,随后一人激动道:“当初决爷帮了咱们如此大的忙,一直没有机会感谢,现在见到,自然要来给决爷行礼。”
见他们没有依门中规矩称呼,杜决倍感亲切,哈哈一笑,摆手道:“举手之劳,而且师兄点不点拨你们我也不知,怎敢居功?”
另一人看起来性子沉稳一些,肃然道:“苦岩师叔只当咱们是决爷朋友,尽心尽力指点咱们,若不是有此基础,怎能在岁考中将那些家伙痛打一番,出了心中恶气?只是咱们入门尚浅,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感谢……要是决爷有事,招呼一声,刀山火海,我杜正德绝不皱下眉头。”
这人说完,其他几人也定定点了点头。
杜决知道,岁考可不仅仅是高手露脸的地方,普通弟子也有个机会印证实力,在一众同门中排出座次。就算不能大放异彩,一个个也想在岁考时将名次往上提一提。
毕竟,师长们对名次靠前的弟子往往要关注得多一些……
杜决一听杜正德的话满是江湖味道,顿时合了胃口,他笑道:“我记得你们。既然你们如此有心,没得说,要是有什么麻烦,尽管报小爷的名,如果有人不给面子,小爷自会给你们出头。”
这话本不能随便说,不过他大致知道这几人性情,不是喜欢招惹是非的家伙,就算有事,只怕也是迫不得已。
他话音刚落,一人眼中喜色一闪,几人对视一眼后,杜正德却摇了摇头,看向杜决沉声道:“咱们平时除了修炼便是休息,不会惹麻烦。”
杜决也没怎么注意,寒暄几句后,几人簇拥着杜决走向擂台,谁知一路上“决爷”的呼喊接连不断,全是当初一起从世间来的弟子,许是知道杜决“跋扈”,他们又和杜决不怎么熟,也不过来,只是远远挥手。
杜决一愣:“那几个家伙不是恨小爷赢了他们银票吗,怎也如此热情?”
“决爷,你替咱们世间弟子大大的露了把脸,谁不当你是榜样?只是你少有出天机峰,这才不知。”一人激动道。
杜决却听出几分别的意思,疑惑道:“世间弟子?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们还分了派别不成?”
那人一愣,连忙低下头去。
杜决看向杜正德,杜正德想了想,叹道:“天机峰本就没什么人,又只有决爷一个新进弟子,结交的朋友也是门中翘楚,自然不知咱们的难处。”
“哦?说来听听。”杜决铁棒一拄,皱眉道。
听几人一说,杜决顿时大怒。
不得不说,元清虽看着粗豪,眼光却极为毒辣,自大楚武举挑来的弟子个个资质不俗,还差不多人人都有仙根,入了各脉之后,更是进境飞快,领悟道法也比旁人透彻,引得师长赞许不已,时常以他们为榜样来鼓励其他弟子。
但如此一来,那些原来的弟子便觉得处处被世间弟子压了一头,又在师长面前“失了宠”,自然不快,处处排挤世间弟子。
世间弟子拢共才百多人,分去各脉后更是势单力薄,即便有师长关爱,又怎受得住众多同门的排挤?
而且他们虽入道门,江湖中的武人习气仍在,吃了亏讲究自己找回场子,耻于向师长告发,那些弟子却愈发猖獗,手段又巧妙,不会留下把柄,直让一众世间弟子咬牙不已,却不敢妄动。
仙缘得来不易,快意恩仇固然痛快,只怕这仙缘也就到头了。
而这些事情都只发生在最为底层的弟子中,又没人告发,各脉师长轻易怎会得知?就算看见有人鼻青脸肿,也只当是他们在切磋时不小心……
“决爷,许多人坚持不下去了,不得不向那些家伙服软,不过更多的兄弟都在憋着股劲,抱团取暖咬牙修炼。得知决爷在岁考中大放异彩,兄弟们怎不欢欣鼓舞?”
杜正德说完,见杜决一脸怒意,他顿了顿,又沉声道:“赵元兄弟便是被人陷害,打入拔罪峰半年之久,昨日刚出来。”
杜决一愣,顿时大怒。
难怪这么久没有赵元消息。
以他和赵元的关系,就算平时见不到,岁考时都在广玄峰,赵元怎不来找他?
恰在这时,广场中传来一声高喊:“天机峰杜决,上擂岁考!”
他咬了咬牙,拍了拍杜正德的肩,眼中凶光直冒,提着铁棒向广场中大步走去。
第一二六章 教唆()
前次杜决与古修明擂台岁考,各自展示出精湛道法,而且峰回路转,直让观众惊呼连连,大为过瘾。
所以等到杜决与柳依白比试,擂台周围挤得水泄不通,全是前来观战的弟子。
擂台上,柳依白白衣胜雪,一脸微笑,单单那么一站,就让人觉得玉树临风气度不凡,心声羡慕。
就在主持道长一声大喊之后,人群中却突然一阵骚动,正是杜决一身煞气推开观众走了出来,眼里还凶光直冒。
见杜决“战意盎然”,观众们激动不已,暗道今日定有一番龙争虎斗。
不过两人一个气定神闲,一个凶神恶煞,单从气势来看,柳依白显然更为从容。
柳依白却心里咯噔一下,只以为杜决发现了什么,等杜决上了擂台,他走过去微笑道:“杜决,怎如此神情,可是对为兄有什么意见?”
杜决也不回答,黑着脸向擂台下环顾一周,铁棒突然往台上一拄,发出一声砰然大响,本就好奇不已的观众顿时一惊,全都看了过来。
只见杜决眼中一红,一声厉喝:“都给小爷听好了!从世间来的弟子,都是小爷兄弟。以前的事小爷不计较,但要是再有人敢使手段排挤打压,别怪小爷的铁棒不认人!”
突然听见这一通无头无尾的大吼,许多人顿时愣住了。
毕竟,世间来的弟子大多还只是凝气下境,而凝气下境在玄一门所有弟子中还不足两成,大部分人全然不知杜决这一通脾气由何而来。
那些世间弟子却因杜决这一声吼激动不已,毫不顾忌旁人诧异的目光,一个个高呼“决爷”,向擂台下涌去。
他们虽抱团取暖,却苦于没个可以服众领头的人,现在杜决肯站出来说话,他们怎不高兴?
杜决全没想到如此“受人爱戴”,但看见台下那些世间弟子隐带希望的眼神,他热血一涌,振臂一挥:“兄弟们,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去纳新院聚聚!”
见杜决浑没把岁考擂台当回事,主持道长大怒:“杜决,干什么?这擂台还打不打了?”
杜决哼了一声:“打个屁,小爷认输!依白兄,我还有事,先走了。”
柳依白见杜决所怒不是因为他,心中一松,笑道:“可是遇上什么麻烦?需要为兄帮忙就言语一声。”
杜决点了点头:“要帮忙的话我自会找你,先谢过了。”
说完,杜决跳下擂台,一众世间弟子顿时将他拥在中间,只如山大王和手下出行一般,浩浩荡荡向广场边的铁索桥走去,一路上见了曾欺负过他们的弟子,嘿嘿冷笑,直让那些人心中一寒,一个个连忙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还看向杜决,眼中隐有忌惮,随后隐入人群,悄然散了。
见杜决也不比试,领着一群人去了纳新院,许多观众满头雾水。
就在这时,擂台上传来主持道长的朗声大喊:“本场杜决认输,柳依白胜!”。
众人这才知道龙争虎斗没有了,大失所望。
不过想起杜决在擂台上放的狠话,一个个又好奇不已,暗道回去后打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纳新院操场上,一众世间弟子正在向杜决大倒苦水。
听见那些或是打闷棍,或是栽赃陷害,或者疏远孤立的“小手段”就将众人整得灰头土脸,杜决气不打一处来,一声大喊:“停!”
众人顿时一静,齐齐看向杜决。
杜决哼了一声:“别说小爷的话不好听……咱们来玄一门是来修道,不是来受气的。你们的武人血性哪里去了?江湖中砍人的时候,又哪会顾头顾尾?被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欺负得没处诉苦,你们丢不丢人?”
众人愕然。
他们在世间时以为的“隐世仙人”,原来在杜决眼中只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不过细细一想,还有几分道理。
玄一门弟子未至凝气上境,几乎没有机会下山,哪里见过世间繁华,不正是一群土包子吗?
而自古穷文富武,他们能去京城参加武举,大部分人非富即贵,眼界格局又哪里是这些“土包子”能及?
但他们虽入门一年多,对这些玄一门“正统弟子”多少还有着几分忌惮,加之珍惜“仙缘”,所以遇上事情难免畏首畏尾,江湖中的许多手段不敢使出来。
要论阴谋诡计,相对闭塞的道门怎及得上繁华世间?
又怎及得上一不小心就会丢了身家性命的血腥江湖?
一时间,许多世间弟子被杜决的话激得热血翻涌,更有人恍然大悟——难怪杜决刚来玄一门,就敢在这纳新院痛打清风。
他们本还以为是杜决有靠山才肆无忌惮,原来“决爷”就是“决爷”,就算来了“仙门”,也还秉着武人血性!
“决爷,那咱们该怎么办?你定个章程,咱们都听你的。”
杜决咬牙一笑:“怎么办?自然是打他娘的!兄弟们,日后但凡有人欺上门来,不用客气,不给他们点颜色,还以为咱们好欺!也无需顾忌,小爷在门中辈分不低,加上我师父在门中还有些名望,就算有事,各脉师长多少也会卖我点面子。还有,要是谁因为私斗被罚入拔罪峰耽误了修行,小爷这里还有些丹药元晶,绝不会让他吃亏。”
听杜决一说,世间弟子顿时沸腾了——打架没了后顾之忧,他们还怕什么?
“说得好,打他娘的!”
“决爷威武!”
“决爷,就知道你仗义。没得说,日后决爷有事招呼一声,肝脑涂地!”
“你小子当初不是跟着泽洋混吗,现在来巴结决爷?”
“别提泽洋。那小子抱上粗腿后,哪里还管咱们兄弟?对了,当初你不也恨决爷赢了你银票?”
“与现在一比,那点事算个屁。不过决爷玩个骰子都要动手脚,显然精于算计,咱们跟着他不会吃亏。”
好似被杜决的一番话重新唤醒了武人习气,众人哪里还有半点道门中人的样子?活脱脱一群土匪。
见众人越来越激动,有几个甚至摩拳擦掌恨不得现下就打回去,又见一朵青云悠悠飞来,他连忙大喊:“兄弟们,小爷说过,此前的事咱不去追究,要有人还不长眼,再打不迟。还有,有事先报小爷名号,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
“知道了。该动手的时候,就打到他记性!哈哈哈……”
大笑声中,众人兴冲冲出了纳新院,杜决却看向飘然落下的柳依白,惊讶道:“依白兄,你怎么来了?”
柳依白微笑道:“不是担心你出事吗?我听了个大概,你这不是教唆门人私斗吗?要是被师长发现,你少不得又要去拔罪峰。”
杜决嘿嘿一笑:“哪里有私斗,我怎没看见?你可不能平白污人!”
柳依白没好气道:“还嘴硬?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你可别莽莽撞撞惹出事端。”
经柳依白一提醒,杜决这才想起一怒之下,广场上那一嗓子确实不妥,他连忙将事情一说,柳依白也是浓眉倒竖:“想不到门中还有如此龌龊之辈!杜决,就算你不说,这个忙我也帮定了!”
杜决大喜。
他正在发愁赵元一事该怎么办,有柳依白帮忙就轻松多了。
第一二七章 恶客()
云海之上,一峰虽没有广玄峰高,却笔直挺拔,隐有冷冽幽光闪烁,如一柄出鞘利剑凌厉逼人。
这便是从革峰。
杜决和柳依白横渡云海飘然而至,在山门登了记,由轮值弟子领着飞进峰中。
要按杜决的想法,自然是潜入从革峰,向赵元问清是谁陷害他后,找着人一顿胖揍便了事。
柳依白却断然否决——他毕竟是地头蛇,对门中的了解怎是杜决可比?
打人固然能出一口气,但有理也成了无理,而且上门打人性质恶劣,少不得又要去拔罪峰住上几月。
“此前师长不知,是没关注。但你在擂台上一通吼,门中师长只怕现下就知道了,自然要肃整门风,如此关头,可不能做了出头鸟。咱们先去问问赵元事情经过,再作计较不迟。”
要不是柳依白一番建议,杜决怎会如此老实在山门登记?
在轮值弟子的带领下,很快便飞到峰底一处大大的院落外,恰在云海之旁,那弟子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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