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过后,岁考便正式开始了,各峰真人高坐楼台,一个个面带微笑,实则暗中憋了股劲,只盼本脉弟子能压他人一头。
偌大广场上,早已立下了数百擂台,各脉弟子依修为境界抽签对决,胜者继续,败者出局,就连锻体境界的弟子也有考试。
当然,苦海境的弟子不用岁考——能修入苦海境的,无不是门中栋梁,无需用岁考来证明实力。
杜决站在他将要岁考的擂台边,看着广场上的人山人海,拄着铁棒目瞪口呆。
他久居天机峰,平日里鬼影都见不到一个,暗暗腹诽玄一门空有偌大名头,门人却少得可怜。
今日一见,才知人丁单薄的只是他天机峰一脉,其他各脉倒是兴旺得紧,就算北望峰的人少一点,也足足有千余弟子。
再一算天机峰,卜川、百尺、苦岩、他……另外便是数十个身无仙根的杂役,负责维护峰中先人坟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一看下来,单从气势上就输了别人一大截,难怪卜川老头有自知之明,全然没去动入主广玄峰的念头。
“咦,这不是决爷?”
一个声音传来,杜决扭头一看,正是泽洋和几个东流峰弟子走了过来,而且看见他后,一个个隐有鄙夷。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他岁考第一场的对手,正是泽洋。
见了几人神色,杜决心头暗笑……他自然听说了卜川“找由头收礼”的传闻。
他看向泽洋哼哼一声:“是泽洋啊?这眼看要过年了,来,给师叔行个礼,师叔给你个大红包。”
泽洋顿时被噎了一下。
入了东流峰后,他的师傅正是天风真人的徒弟,跟其他纳新院出来的弟子相比,属于混得极好的那一批。
但偏生杜决的师父是卜川真人,算来他确实得叫上一声师叔。
泽洋脸上一黑,冷笑道:“杜决,少给我摆架子,上了考场全凭实力,哪分辈分?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怂,继续保持你决爷的威风。”
“泽洋,他就是杜决?”
还不等杜决说话,一个东流峰弟子上前两步,看了看杜决,眼中满是讥诮:“唉,你运气真好,我怎么就没抽中他?”
泽洋哈哈一笑:“就算师兄抽中了他,打败一个只会靠关系的纨绔也显不出本事,还是让小弟出口胸中恶气来得痛快。”
“哈哈哈,这倒也是。”
几人一阵哄笑,全然没把杜决放在眼里。
笑过之后,泽洋又看向杜决,眼中一厉:“我日日苦修,就是为了今天。老天有眼,终于让我抽中了你……杜决,我会打得你跪地求饶!”
杜决眼中一闪,装作害怕道:“泽阳,同门一场,这么做不好吧?”
泽洋哈哈大笑:“现在才知道害怕?晚了!哈哈哈……”
第八十九章 得胜()
“天机峰杜决、东流峰泽洋,上台比试!”
随着主持道人的一声大喝,泽洋手提长剑,一个漂亮的翻身上了擂台。
杜决却扛着铁棒慢腾腾走了上去,愁眉苦脸,还不时叹气,看起来畏畏缩缩、一副怯战的样子。
还不用打,单看气势,气宇轩昂的泽洋就完胜杜决。
“泽洋,好好教训这小子,打出咱们东流峰的威风!”
台下几人大喊,主持道人一声冷哼:“肃静!两位,规则都清楚了吧?”
为了能比出真实水平,也为了让弟子得到锻炼,岁考的擂台上可是没有禁忌。当然,每个主持擂台的道人,修为都高出擂上弟子许多,他们会审时度势,如果有性命之忧,他会及时插手停止比试。
至于受伤,以玄一门底蕴之深厚,些许疗伤丹药自然不在话下。
杜决恹恹点了点头,泽洋却笑道:“道长,要是你插手不及,他被我不小心打死了怎么办?”
那道长年约四十,扫了泽洋一眼,一声冷哼:“打死他?你还是多加小心吧。比试开始!”
别人没有注意,主持道长却发现杜决上台时,整个擂台都随着杜决的脚步微微颤抖,又见了那根粗长铁棒,他顿时心中有数……这根铁棒只怕不是凡铁铸就,不然怎会如此沉重?
泽洋却浑没把道长的提醒当回事。
随着道长一声令下,“复仇”心切的泽洋一声清啸,早已暗中提聚多时的真元猛然一放,三尺青锋瞬间浸上一层黑色,带着森森寒意如电刺向杜决。
“好一招寒冰剑!”
见泽洋剑势如虹如电而去,杜决却好似还没反应过来,东流峰弟子得意不已。
寒冰剑是一门极为厉害的水属功法,若是被击中,剑伤尚是其次,俯于剑上的水属真元立化寒流涌入,可将中者冻在当场,是杀是擒但凭心意。
泽洋入门数月便炼成了寒冰剑,其天赋深得同门赞许,也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
此刻他寒冰剑出,见杜决还在擂台一侧拄着铁棒无精打采,他不由大喜,只以为杜决放弃了抵抗,就要认输。
他眼中一厉,真元疯狂涌进长剑,剑身转眼漆黑……他打定了主意,要在杜决开口之前将他重创!
但就在这时,杜决突然抬头,看向如电而来的泽洋咧嘴一笑。
“唿……”
泽洋只听见一声低沉风声,还伴着主持道长的惊呼——“不可!”
“当……”
长剑寸断,无匹巨力猛然袭来,泽洋还来不及惊呼,身子一震高高弹起,一路上鲜血狂喷,洒出一片血雾。
“什么?”
看见这一幕,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怎想到泽洋连杜决的一招都接不下?
“唰……”
道长身形一闪将泽洋揽在怀中落下,伸手一探面色大变,连忙掏出一颗丹药塞进泽洋口中,扭头看向杜决恨恨道:“你怎下如此重手?”
杜决铁棒一旋,“砰”的一声拄在台上,擂台顿时一阵摇晃。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条铁棒,一个个惊疑不定。
杜决却哈哈一笑:“道长,刚才你也听见了,他可是想打死小爷。小爷也劝过他,说同门一场这么做不好……是他不听,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说完,杜决又踢着地上断剑,看向一脸煞白的泽洋,咧嘴一笑:“不是我说你,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学剑,哈哈哈……”
泽洋如何不知杜决在骂他“贱”?
他又羞又怒,只觉胸中一股邪火腾起,一指杜决正要大骂,嘴一张又是喷血不止,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你……”
主持道长大怒,气得脸都黑了,却又一顿脚叹了一声,抱起泽洋如飞而去。
“道长别走啊,还没宣布胜负呢!”
听见杜决的大喊,那道长差点一头栽倒,一声怒吼:“天机峰杜决胜!”
道长果然修为不凡,这声吼携怒而出中气十足,就算广场上打得热火朝天大响不断,但除了凝神比斗的弟子,其他人差不多都听见了,不由一愣。
“天机峰杜决?这才刚刚开始,赢就赢了吧,这么大声干嘛,很了不起吗?”
许多人心有不屑,却也没当回事,继续去看本擂的比斗。
但还有一些人却心中一凛,一个个满是不敢相信。
他们都有暗中关注杜决和他的对手,泽洋的实力他们也清楚,本以为杜决首轮就会被打回天机峰,怎想到他竟然赢了?
而听见这声大喊,楼台之上的元清一口茶“噗”地喷了出来,哈哈大笑:“师兄,这小子怎么走哪里动静都大?还有,又不是头名之争,主持的弟子怎如此大声?”
卜川虽心有疑惑,却嘿嘿一笑:“你也不看看他的师父是谁?”
“借机收礼”的帽子一直还扣在头上,卜川虽不屑辩解,但换谁心里都不舒服。现在杜决能争气,证明不是随随便便收的徒弟,他自然欢喜。
至于杜决突然“发威”,难道他知道要岁考,懂得用功了?
……
擂台上,听见道长宣布,杜决拄棍大笑,台下众人却惊疑不定,那几个东流峰弟子更是咬牙切齿。
“杜决,你少张狂,泽洋不过入门数月,别忘了还有我们!”
一人上前厉声道。
杜决咧嘴一笑:“你们怎么了?就算入门时间长,但这么久还只是个凝气下境,落得跟入门几月的小爷同台比斗,你丢不丢人,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哈哈哈……”
大笑间,杜决拖着铁棒下了擂台,还一脸挑衅。
那几个东流峰弟子如何忍得住?气得“哇呀呀”乱叫,脸色铁青双眼通红,就要上前拼命。
“放肆!”
一声厉喝传来,那几人转头一看,吓得一抖,连忙行礼。
正是柳依白冷着脸走了过来,他冷冷扫了几人一眼:“杜决是我朋友,你们怎敢对他无礼?而且上台较技难免受伤,你们如此大呼小叫,岂不是显得我东流峰小气……还不给你们的杜决师叔道歉?”
那几人虽心有不忿,但柳依白发了话他们怎敢不听?一个个不情不愿向杜决道了歉。
杜决摆了摆手,哈哈一笑:“依白兄,这个,真是对不住。泽洋在纳新院欺负过我朋友,所以我才……你不会介意吧?”
柳依白对东流峰弟子虽严厉,看向杜决却是一脸微笑:“打不过你,是他自己不争气,我怎会介意?难道你忘了咱们可是一起……嘿嘿……想不到这才数月,你已经修道有成,实在可喜可贺,等岁考过后得了空,你我定要好好聚聚。”
听柳依白一说,杜决心中一痒,一拉柳依白小声道:“能不能带小弟去外面聚?你也知道,来了山中只是修炼实在无趣,嘿嘿……”
自那日“一柱擎天”后,杜决只想下山狠狠快活一番。
但卜川真人虽差不多将他“放养”、没怎么管,但门规森严,玄一门弟子想私自下山怎么可能?没有通行法令的弟子还未飞到山门,便会被当值道人发现,打入拔罪峰吃苦事小,要是师长一怒、废去修为驱逐出门可就惨了。
见杜决眼中“绿光”闪烁,柳依白眼睛一眯,笑着轻声道:“成!到时候我来想办法……”
第九十章 无耻()
此后的比试,杜决却没了最初一棒将泽洋打飞的威猛,每一场都要经过一番“苦战”才“勉强”得胜,直让对手恨恨不已,旁人大呼这小子好运。
不过也有修为不凡眼力高明的人知道,杜决并不是不能尽快结束比试,他只是借这个机会来领略各种道术功法,弥补独自修行的不足。
自世间始有人修道,延续至今已不知多少年,道术功法也积累出无数、浩如烟海,单是杜决所习的《从革经》,就不下数百种金属功法。
如此多的功法,自然不可能一一去练,只能与人切磋较技的时候了解一番。
不得不说,就算杜决将对手全数击败,他们施展出的功法都有独到之处,如果不是杜决的身体被冥气浸润、强横非常,能不能取胜还是未知之数。
于是,杜决便在凝气下境的岁考中一路杀进了头名之争。
而当初那些轻视他的人不得不无奈承认,卜川真人收的弟子确实不一般,入门短短数月,便有了如此修为。
不过那些从纳新院出来的弟子大多却是恨恨不已,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暗道小人得志,只盼能有人出来杀一杀他的威风。
“哈哈哈……杜决,来,吃个鸡腿,明天好好表现,一鼓作气把头名拿下来。”
纳新院食堂中,苦岩特地给杜决做了几道菜,以示嘉许。
杜决毫不客气,一边吃喝一边含混道:“不就是个头名吗?小事一桩。对了,我听别峰弟子说,要是岁考能拿下名次,回去后另有重赏……我怎么没听师父提起?”
苦岩咧嘴一笑:“咱们不和别人比。再说了,上次你收了那么多礼物还不够?”
杜决一听,恨恨将碗一顿:“礼物?好多东西都被师父拿去了,说替我保管……我看八成是肉包子打狗。”
苦岩哈哈一笑:“怎么说师父呢?小心大耳刮子抽你!赶紧吃完滚蛋,要不就留下来帮我洗碗。”
杜决翻了个白眼:“要找人洗碗还不容易?”
说完,他拿了根牙签在嘴里戳着,扭头看向食堂中还在吃饭的几个弟子,恶狠狠一指:“那个谁!对,就是你,你们几个,等会帮苦岩师兄洗碗。嗯,以后洗碗洗菜什么的,你们就包了。要是小爷知道你们敢偷懒,定打不饶!”
那几个弟子一愣,随后大喜,连忙起身激动道:“多谢决爷提携!”
说完,他们连忙将碗里饭菜扒拉完,一抹嘴,将桌上碗碟一收便向食堂后院跑去。
有赵元的例子在前,他们自然知道给苦岩洗碗好处多多,只是得知苦岩身份后,他不开口没人敢去献这个殷勤。
苦岩一愣,想要起身阻止,那几个家伙已经跑不见影了,他不由大怒:“老五,你这什么意思?我可没工夫帮他们。”
杜决一笑:“什么意思?找人帮你洗碗啊!嘿嘿……我又没许下他们什么,你爱帮就帮,不帮也无所谓……他们几个我知道一些,出身没纳新院其他的弟子好,有些受人排挤,不然也不会这时候才来吃饭。不过练功倒是舍得吃苦,嗯,你看着办吧,小爷去也,哈哈哈……”
大笑间,杜决云符一摸窜出食堂,驾云而去。
苦岩一脸无奈,过了会却微微一笑:“这家伙,还有点意思。”
倒不是杜决乐于助人,而是赵元给他说过,当初杜决走后他受排挤,正是这几个弟子不曾为难他,有时还会给他打气。
杜决虽是个跋扈性子,对身边人可是大方的很,赵元算是他朋友,这几个弟子又帮过赵元,有机会他自然会给点好处。
大雪依然纷飞,铅云压顶,世间灰蒙蒙一片。
杜决出了纳新院,叼着牙签慢慢向天机峰飞去,谁知路过一座低矮山峰时,隐隐看见峰顶有个身影,一袭道袍在风雪中翻飞不定。
他咧嘴一笑:“这人脑子让门挤了?大雪天的站这里干什么?”
谁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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