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一忍再忍,实乃视其能醒德省心,以边盟之义、和亲之缘为重,罢兵休战,免使生灵涂炭。武德五年以来,突厥猖獗之势尤甚。去chun三月至今,连克我朔州、原州、鄯州、忻州、绥州。其势之凶猛,大有亡我天朝之势!
“各位将士,我中华大国,向是礼义之邦,汉朝以来,与西戎就有和亲之缘。我泱泱大国,愿与小小戎狄和亲,并非我示弱不敢抗衡,实乃愿和平共处,免生战患,使生灵免遭涂炭。秦汉以来,天下非中华之土莫为富沃,非中华之兵莫为强大,弱族岂有欺凌之胆!今我大唐天朝,富有四海,兵强将广,有征讨四方之武功,有震摄天下之威望,天下岂有敢不臣服者?而小小突厥,竟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小蜥之喉,yu吞巨狮之驱,岂不可笑哉!今i我朝为雪国辱,誓师西征,所到之处,将雪我边境失地之耻,践碾突厥于齑粉!
“朕虽不能亲征,但有秦、齐两王挂帅,带领百万将士出征必然旗开得胜,我大唐天威不可辱,我大唐雄师战无不胜……此次西征,我百万之师,乃久经战争历练之能征善战之雄师,开赴西线,征讨突厥为正义之战,我边境受贼蹂躏,举国上下讨贼之声响彻云霄,此为我大唐之正义与气慨不可忍辱也!亦为我大唐之天威有足以震慑宇内四海之能也!我军之将领,身经百战,有于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骁勇善战、奋不顾身者,数不胜数,此为我战胜突厥之魂也!我数万万大唐百姓同仇敌忾,奋勇支前,前方之军需,有后方可举全国之力以援之,此为我可击突厥于一败涂地之本也!突厥深入我境,失地利而于疲奔,远乡关而水土不服,后备给养必难周全,况其兴不义之师侵我中华,正气奄奄而徒凭豺狼之胆yu噬我中华,稍遇虎威,必丧魂落魄,此为其必败之祸也!我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得,焉无战而不胜之理哉!朕有雄心壮志,西指之师,必辗碾突厥于齑粉,朕于长安欣望西征之师早i凯旋!”
第四十七章 于僻静处换了一身便装()
在菲菲细雨和冷风中静静站立的将士,虽然瑟缩而立,却都为李渊那**的模样感动不已,为他那洪钟般的声音所震摄。李渊誓师演讲完毕,随即“吾皇万岁,誓灭突厥”的山呼震天动地。
可是,此刻,李世民心里却没有将士们那样激动,他心事沉重,他既惦念杨妃是否平安,担心她会有什么不测,更担心私调灵州兵马之事是否密不透风。他知道往西而去将是一场恶战,这场战争的残酷不会亚于以往任何一次战争
。
他估计齐王元吉不会和他配合,甚至会从中作梗,因此能否调动灵州兵马是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关键。即使他也深知私调兵马是什么样的罪状,但是,也只有如此,才能打赢这场战争。倘若,战争打胜了,他自有申辩之理。
此刻,他抬起头来看着灰朦朦的天sè,冷风卷着细雨扑洒在他的脸上,他不觉得寒冷,他希望这场雨下得越久越好,雨下得久,下得大,会阻滞行军速度,几十万军队践踏过的道路会泥泞不堪,这样,辎重和粮草便不能及时运往前方,他便可以借辎重和粮草上不来拖延行军时间,免得元吉抓住口实。只要能拖十天八天,就离李靖所帅援军到达的时间越近,胜算的把握就越大。
李世民通盘的考虑这场战争,既然不把希望寄托在元吉的配合上,那么在兵力上的对比,只是五十万对一百万,两军对垒,倘若颉利和突利先以五十万兵马和他激战,至多一个月,双方各五十万人马都将疲惫不堪,在这种情况下,突厥再用上了后备的五十万军马,他的援军未到,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这场雨下得是否持久,密调灵州兵马是否成功,确是李世民一大心病。
他不知父皇何时说完了话,何时离开了兰池,兵马早以徐徐向西开进,他坐在马背上,脑海里一会是杨妃的影子,一会儿又是灵州大都督李靖的影子,这两个影子缠绕在他的脑海里,让他理不清头绪。其实他的脑海里虽然乱糟糟,实际上却是一片空白的,他不知道杨妃现在如何?更没把握肯定李靖兵马能按时调到。
他领兵打仗,向来胸有成竹,因此,他每次出征都能稳cāo胜券,但这次却不同,他身边有齐王牵制着他,京城有太子谋算着他,虽然他派的密使不可能泄密,但他却担心太子的谋臣,假如他们也算到他的这一步棋那就糟糕了。这么想着,他的心便像悬空的一只吊桶,七上八下没有着落。
傍晚时分,探马来报前方不远是泾州城,已离京城八十里,问是否扎寨宿营。李世民想了想,一天走八十里走得太快了,便叫传令下去:兵马不得进城,不得扰民,城外安营,埋锅造饭。待到了宿营地,他的帅帐早已搭得停当。他翻身下马,把缰绳抛给马夫,刚走进帅帐,还没来得及坐下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却见房玄龄也进了帐蓬来。
“殿下,有件事情需斟酌一下。”房玄龄看着李世民前脚进了帐蓬,便后脚跟了进来,看着一边脱着铠甲的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脱掉了铠甲,回过头来看着房玄龄一脸诡秘的神sè,遂屏退左右道:“房兄有话便说无妨。”说着拿过一张行军便椅示意房玄龄坐下,自己坐到帅帐案前椅上。
“我考虑再三,觉得太子的谋士也决非窝囊废物。别人不敢恭维,魏征这人则不能小看,他也会算到整个战局胜算多少。齐王之兵既不可用,唯一有胜算把握的就是调灵州兵马,他既能想到这一点,此刻恐怕已派刺客追杀周文举了,既然有这可能xing,咱就不能心存任何侥幸,为了使调兵之事万无一失,看来,咱还得派一名武功高强的将领秘往安州才行。”房玄龄道。
李世民听着,眼睛陡然一亮,心想,这房玄龄果不负我望,当i在秦州我一眼便看出他是个人才,他果然足智多谋,而且谋算密不透风,得到此人,真是天助我也。想着,便说道:“你看派谁好?”
“我看李世勋将军最好,他的武功万人莫敌,且胆大心细,他再秘往安州必能调来李都督之兵。”房玄龄道。
李世民听着,沉思一下,说道:“就再派李世勋将军秘往灵州。”当下,李世民传来李世勋,口授事宜。李世勋从李世民帅帐出来,便不再回军营,只悄悄离了营寨,于僻静处换了一身便装,策马往东飞驰而去。
第四十八章 太子瑟缩一抖脸色瞬变()
再说太子建成与皇帝李渊在兰池为西征大军饯行回来,盘算这次西征突厥之师必败无疑,心想,假如世民兵败,则元吉退兵据守长安,可与突厥协议,大唐举都南迁,放弃长安,父皇眼看突厥之势无法阻挡,唯一之路也只是迁都了。世民即使能逃得xing命回来,也已经如丧家之犬,父皇也会从此改变了对他的看法,自己太子之位也就从此无虞了
。高兴之余,便设家宴,唤来东宫谋士饮酒作乐。
待魏征、冯诩等人入了席,一时宴乐奏起,有几十名舞姬从旁逸出,翩翩起舞,太子和诸位谋士一边观舞,一边饮酒,酒至半巡,太子摆手让舞姬、乐师退下,说道:“此次西征突厥,虽然出师百万,但突厥两可汗所帅兵马也有近百万之众,且jing于骑shè,屡战得利,可称得上是士气高昂的虎狼之师。秦王素来骄昂傲慢,漠视强敌,所帅五十万大军虽有良将,但两帅兵马却互相抵触,一百万实为五十万而不足也。往西离突厥近而离中原远,且我军将士多为南方人,往西北必不服水土,这为天时、地利、人和不得其一,如此看来,此次西讨突厥必败无疑。秦王若败,自然威风扫地,那时皇上便知是迁都为上策了。”
“千岁所言甚是,秦王恃功凌傲,每有战事,领兵争功必为他先,仿佛我等都是窝囊废,他要是打了败仗,那才知道啥叫威风扫地。”翊卫车骑将军冯诩说道。
“要是此次兵败,迁都未必是好事,因为两军鏖战,取胜一方也是强弩之末,倘秦王一败,千岁爷奏请皇上,带兵再击突厥,必可大获全胜。”詹事主薄赵弘智说道。
“这么一来,大唐雄风在太子手里再次振发而起,这才真正为太子爷争了光。”
诸位东宫将领谋士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太子竟有些飘飘然。不禁骤来了雅兴,朝侍卫道:“拿剑来,本宫为诸位作歌舞剑以助酒兴。”说罢,接过卫士送上来的宝剑,趋步上前舞剑唱道:
西风紧,关山月缺狼烟近,狼烟近,旌旗遮空,将士奔命。京华chun梦困幽燕,龙盘凤翔紫金殿,紫金殿,运畴帷幄,江山遗胤……
太子手中剑随着吟唱旋律愈舞愈快,如滚雪疾风,银光闪闪,盘龙饶凤,虽似花俏,却也不乏儒武风雅。诸谋士一旁附和喝彩,惟独洗马魏征一言不发,坐在下席角落上yin着一张脸,仿若一樽冷面瘟神。太子驻唱舞毕,收剑立定,环顾四周,见魏征脸sèyin沉,便有些不快,皱了皱眉头,说道:“魏洗马,是不是本宫剑舞得不好?你脸sèyin沉,为何不乐?”
魏征起身作揖道:“非是太子剑舞得不好,下官有一语,不知可否明言。”
“你只管说来,让本宫听听。”太子说着,把手中剑掷给卫士,回席中坐下。
“下官以为,此次秦王、齐王征讨西突厥不会兵败,而是胜券在握。”魏征道。
“你为何尽长他人志气?”太子脸有愠sè。
“下官非是长他人志气,而是审时度势,知己而能知彼。试想秦王可算得文韬武略,更兼谋士众多,此次西征,不会不谋算在先。西线出兵虽有百万,但秦王与齐王异心异志,两军不能同心同德,其兵力实减一半,假如我是突厥,我必先攻秦王一路,齐王必不配合,那么,秦王五十万人马,与突厥一百万人马对峙,其兵力对比之悬殊是一目了然,这些秦王不会不知。要使西线战事取胜,唯一办法是调兵,而能调之兵有谁呢?大兵在握者唯有安州都督李靖,因此,秦王西行,必调李靖之兵。西线距安州一千多里,从安州往西线大概一个半月,从京城到安州乘快马大概二十天时间,这样看来,安州援兵从现在算起最多二个半月可到达西线,那时秦王之军与突厥之军已酣战一个多月,双方正是疲惫之时,假如安州三十万大军在此刻突然增援秦王之师,此势岂不如决堤之水,突厥能不惊恐溃败,而一败涂地!”
太子听魏征之言,心里瑟缩一抖,脸sè瞬变,呆坐良久,方骤然醒悟,朝侍卫大叫:“快备马。”说完,起身离席急匆匆头也不回地出了宫去。
第四十九章 众蒙面人吓破了胆()
从京都往东去的驿道笼罩在朦朦的雨烟中,细雨如粉般飘飘洒洒,与早chun的雾气缠绕在一起,半里以外便看不清人影。驿道前方的山峰在雨雾的笼罩中若隐若现,近处的江流笼罩在雨雾中,传来潺潺的水声却不露庐山真面目,远处看不见的山林间,间或传来猿啼和鹧鸪的鸣唱。
驿道上行人稀少,从京城出来,经卢州、章州、蓉州……走了十几个州县,一千多里地,走了八天,秦府副护军周文举早以感到疲惫不堪。但是,他不敢稍有懈怠,他是在大军誓师的前一天晚上悄悄离开京城的,他深知此行关系着西线大军的胜败,在他离京的当夜,秦王在承乾殿秘密接见他,再三告戒他一路千万小心,务必在十天内赶到灵州,把调兵帅令交给李靖。眼看离灵州就一天路程了,他暗暗庆幸没出什么事,也没遇到什么麻烦,不觉心里轻轻舒了一口气。
眼下天sè将晚,前面就是雍州城,周文举心想,今晚就进雍州城找家客店,洗个澡,吃了饭,逛逛雍州夜市,散散心,明天早起点,再赶大半天的路,便可到达灵州了。这么想着,不觉加鞭打马,那马虽也累得周身冒汗,仍能扬蹄疾如风般朝雍州城飞驰而去。
周文举进入雍州城的时候已是上灯时分。他牵着马沿街走了好一会,问了几位街上行人,才拐进一条小巷,住进了一家叫“chun来客栈”的旅店
。周文举让店家牵了马匹,特别交代店家要喂饱他的马,然后跟着店伙计进了客房,安顿行李,到澡房洗了澡,感觉周身轻松了许多。这才出了“chun来客栈”往街上找饭馆吃饭去。
这雍州城远离西线战事,人心安定,市面繁华。周文举逛了几条街道,便进一家饭铺找张桌子坐了下来,唤店主切了一斤熟牛肉,和一条去了骨头的熟猪脚,看端来一壶酒,慢慢的喝酒吃肉。这食街是雍州夜市最繁华的街道,除了十来家生意都很好的酒店和饭铺,沿街还摆满两排小食摊铺。有炒田螺、烧羊肉串、清炖鹧鸪、螺丝粉、麻辣汤……店伙、摊主叫卖之声不绝于耳,逛夜市的街客往来如织。就在周文举走进饭馆那一刻,有几双鹰枭般的眼睛盯了他好一会儿,旋即那几个人便消失在街客人流中。
周文举回到客栈,他丝毫没有察觉刚才那几个在人流中盯住他的人,他只想着明天再赶大半天的路,即可到达灵州,见了李靖都督,便能完成了他的使命。他脱掉褐灰sè的外衣,摸了摸秦王的调兵令,再看栓好的房门,环看房内四周和房顶,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便从包袱里拿出仆刀置于枕下,这才放心倒头睡下,不久便呼呼睡去。
第二天五更时分,周文举便起身赶路,他从店主家接过马匹,见马喂得蛮饱,夸了店主家几句好话,便翻身上马,出了城门,往东而去。那时候,天气变得晴朗,东边山峦渐渐出现鱼肚白,慢慢的天sè也放明朗来,黎明的曙光从东边的山坳里露了出来,渐渐的由鱼肚白变成浅红,既而变得鲜红,不一会太阳便渐渐的升上来,耀眼的光芒照shè周文举的眼睛,使他感到有些眩目,好多天的yin晦天气早让他有些烦倦,如今见这眩目的太阳出来,心情不免变得爽朗许多。这时,离雍州城已有二十多里地,周文举看着前面的山坳,山林茂密,两峰陡峭如削。
夹着驿道倒是个险峻的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