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笔记- 第128部分

　　　　“你还关心她干什么！”姜离反斥一声，玄铁剑狠狠斩在他的左边肩膀，把那被风吹日晒了三十多年的针线一下子震碎成了粉末。

　　　　葛布耷拉下来，露出一小片皮肤。何易伸手抚过，淡淡的悲凉感不禁出现在心头。

　　　　见自己依然伤不了他。她收回玄铁剑，别过脸咬牙恨到：“你知不知道，这三十多年来我娘一直在等你！她为你做了那么多，整个沧溟宗都是因你才创立起来，发展至今的。而你呢？你无情无义，不仅将她抛弃，甚至还连沧溟宗的半点消息都没有过问过！你简直不是人！”

　　　　她的愤怒，何易完全理解。

　　　　其实他所犯的错远没有姜离所说的那么厉害，但那点错事进而引发的结果却害了一个少女孤独终老，而且几十年来还在为他而操劳。被这样责备几句，似乎也无不妥。

　　　　何易无言沉默了片刻。

　　　　姜离似乎已无耐心与他斗气，忍着怒意微微哽咽道：“你去见她一面吧，她快不行了。她最后的心愿，就是可以和你有一个了结，哪怕你再像以前那样冷冷地斥责她都可以。”

　　　　“最后一面……”何易一声喟叹。

　　　　身子一动，他带着姜离眨眼消失在白头山上，不一会儿就到了旧时三榕庄的位置。

　　　　三榕庄变了很多，从千丈大小扩大到了数千丈。三颗大榕树还是几乎没有变，但多了许多的齐整排列的房屋，和几个零落地上的聚灵阵。

　　　　沧溟宗已经初具规模，弟子大概有两三百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不落俗常。

　　　　当然，此时他已经不想关心这些问题。

　　　　心力一扫，那座半点没变的小院一览无余。房间里只有三人，一个是留着半尺胡须，眼神凌厉的黑衣中年，修为在众人之中首屈一指，达到了金丹期后期。还有一个是身形略微佝偻的苍老男子，面容中隐约还有几分书卷气息。还有一个，则是满头白发，但容貌却只在中年的女人。除了他们，屋外园子里还有几位年轻男女或站或坐，个个神色不安，愁眉紧锁。

　　　　何易从天而降，一言不发便推开门闪身进入。

　　　　低头看，彼时的少女已是青丝换白雪，红颜将迟暮。那一双浑浊的老眼看到他，欣喜之意悄然浮现。

　　　　“何大哥……”她的声音沙哑，说起话来如同陶罐滚过石板。

　　　　不知不觉，一个花季少女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她的一生在世人眼中或许辉煌传奇，但在始作俑者眼中，却是阵阵心酸。

　　　　“小岑……”何易平静了数十年的心情在此刻终于有了波动。他坐在床沿，摸了摸她干枯的手，说道：“好久不见了。”

　　　　屋中落针可闻，在他出现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的，生怕惊扰了那位迟暮老人。

　　　　“是啊，好久不见了。”姜岑眼中闪过水光，沙哑的声音说道：“你说的，我都办到了。但是我没有达成自己的心愿，做不到呼风唤雨，也没有像你一样，变成天神。”

　　　　“嗯，我知道，你做的很好。”何易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轻声说道：“是我不好，我应该一开始就跟你说清楚的，对不起。”

　　　　“不要这么说。”姜岑给了他一个凄婉的笑容，哑声缓缓说道：“我们都没错，只是都误会了对方的意思。何大哥，如果重来，你还会这样对我么？”

　　　　“不会的，我会对你很好，就像你想要的那样。”他闻声回道。

　　　　其实这个问题何易自己也根本不知道答案，只是她已不久与世，他不忍再看她难过，才撒了个谎，说好话给她听。

　　　　“谢谢……”姜岑迟暮的脸上勉强笑了笑，胸腔微微起伏了两下，又道：“虽然你是在骗我，但我已经满足了。何大哥，你衣服破了，我给你补一下吧……”

　　　　她抬起手想要触摸他左肩破掉的地方，但身体已无力气，连这一小小的动作都做不到。

　　　　何易牵起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年模样的刘青山返身从柜子里找到了针线，可等他把针线拿到床前的时候，姜岑浑浊的双眼已经合了下来。

　　　　两颗老泪从干皱的脸上滚落。

　　　　何易感觉近在咫尺的人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心头不由颤抖了一下，双眼有湿意，鼻尖微酸。

　　　　一生，如此短暂。她经历过苦难，也有过精彩江湖。他的到来，将她改变了许多，结局这般，也不知该如何评说。

　　　　下一世，不要遇见我了。在心底对姜岑说了一句，何易缓缓放下那只枯皱的手，而后一言不发起身离开了房间。

　　　　“娘——”

　　　　姜离哭喊一声，跪倒在床前，泪流如注。院外众人一个个喊着师父师祖，擦着何易的肩膀冲了进去。

　　　　走至院外，里头哭声震天，但却有一人跟着他在了他的身后。

　　　　“你不属于这里，对吧？”徐林语气不轻不重问了一句，身上还有当杀手时遗留至今的冰冷之意。

　　　　何易点了点头，对于徐林能发现这一点并不意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他说道：“我是被放逐在宇宙星空之人，来到这里，算是一个意外吧。星空很渺远，如果你有化神修为，亦可去探索一番。我们脚下的世界，其实也只是一颗星星，以后，就叫它沧溟星吧。”

　　　　风声起，他的身影垂地升空，眨眼间没入云霄，消失在九天之上。

第十九章　不死之身！（）　
背着星球引力疾飞，何易很快钻入大气，一层层往上蹿，不久之后大地露出边际，四周皆被海岸围绕，一个巨大的圆球出现在脚下。

　　　　飞到极高出，他忽然停了下来，脚踏七步登仙术，身躯在空中一闪一闪，更加快速的离开了沧溟星。

　　　　他本想等太初之体彻底转化完毕再离开，但姜岑的老去让他忽然不想继续停留下去。这颗星球在他的引导下开始了修真文明，等他离开之后沧溟星会怎么样，姜岑那些弟子会如何看待他都已经不重要了。来过，走了，这便是他在沧溟星发生过的一切。他留下的，有沧溟古卷，有成堆的炼器材料，还有一把玄铁剑，以及沧溟弟子或许知道的淡淡痕迹。

　　　　脱离大气，他回身一看，这颗蔚蓝的星球就像一个未满双十年华的少女，在星空之中靓丽清新，美好动人。

　　　　茫茫宇宙，这只不过是数不尽星海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倘若离得远了，甚至看不见它。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轻叹，何易背离星球，脚踩道术，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挪移。

　　　　传说中的“天神”如果确切存在过，那就一定也是来自星空。也许，不远处的星空中就有其它生命行星的存在。不过在去寻找它之前，他首先还是要把最后的气血转化成澄净无暇的太初混沌体质。

　　　　随意找了颗漂浮的陨石落脚，何易盘膝坐下，开始了最后的气血转化。

　　　　气息虽然很多，但因为本身活泼的缘故，所以比起肉身转化的速度却快了许多倍。默默运转太初混沌心法，毗卢经存在过的痕迹一点点磨蚀殆尽，他也一步步踏上了一条亘古至今罕有多少人走过的修行之路。

　　　　心脏砰砰跳动，把血液泵往全身。那颗赤红的心脏边上，一个拇指大小的通透血玉紧挨着，随着一次次搏动而微微颤抖。每一下心脏的跳动，他都能感受到血菩提与自己紧紧相靠的踏实感。

　　　　血菩提边上，还有一颗鸽卵大小的金色莲子。金莲子蕴含着强大无比的气息，倘若不慎逸散一丝力量，恐怕他就算再强十倍，也会瞬间被炸成碎片。

　　　　金莲子在胸腔内部存在了数十年，但却从未有过半点异常的反应。云倌给他莲子似乎是为了保护他，不过迄今为止他并未受到过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所以也就无缘得见莲子的力量了。

　　　　气血的转化过程虽然快了很多，但一点一滴改变，不知不觉也过去了三个地球年。三年后，当最后一滴血液中的毗卢经力量性质消除，他的身躯终于变得澄净无暇，宛若浑金璞玉，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完美状态。

　　　　舒畅的感觉充斥全身，当转化最后一步的完成，那种勃然爆发的畅快简直妙不可言！

　　　　此时他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一汪无比洁净的湖泊，浑身上下干净得几乎不存在半点杂质。虽然从外表上看没有丝毫变化，但内在的血肉肺腑，却已然超越了绝大多数的生命体，浑然澄净，清明无垢。他甚至感觉自己似乎突破了某种桎梏，心脏稳定的跳动好似可以永不停止，一直存活下去一样。

　　　　何易舒了口气，起身长啸。即便声音无法传播开来，即便此刻心情无人可以分享，但他依然还是很开心。

　　　　上百年的寂寞修行，在这一刻开始，他终于踏上了天演策的炼体之路！

　　　　活动了一下筋骨，比之前强大两倍不止的力量充斥浑身上下，他感觉自己一拳一脚的力量，完全足以崩碎高山，踩裂大地！这具小小肉身之中所蕴含的力量强得让人咂舌，哪怕是同为苦修的其他修士与他一比，都要自惭形秽。

　　　　长吸一口并不存在的空气，一种若有若无的淡淡明悟从身躯中数不尽的细胞血液里传达到心力根源的识海之中，“不死之身”四字悄然浮现。

　　　　不死之身，便是他的肉身神通。他觉得自己应该异常欣喜，但是又觉得这神通本就属于他，似乎没有必要去做多余表情。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不由发笑。

　　　　不死之身的神通如同天赋一样，根本无需学习和施展，便深深烙印在他的本能之中。这一身体论战斗增幅远不如毗卢身的变化，因为它本来就不是用于战斗，而是用于生存！有了这一神通，即便他被斩断手脚，乃至砍掉头颅，也能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快速恢复，其代价，仅仅是消耗一部分气血力量。

　　　　砍手生手，断腿生腿，他的身躯将无穷无尽，只要能够补充气血元气，便能一直战斗下去！

　　　　如此神通，堪称无赖。以后就算他打不过别人，只要相差不是太大，也能把人活活磨死！虽然不能做到真的不死不灭，但论身躯恢复的速度，恐怕此刻的他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修仙者，连许多天仙都比不上！通过太初混沌经修成太初之体明悟的肉身神通，可比用外物塑造的“不灭神体”还要强大许多。

　　　　不过唯一遗憾的是，这不死之身并不能像毗卢身一样层层进化，就算他达到了归一境界，不死之身也依然是不死之身。或许是因为这一肉身神通太过强大，所以才无法继续变强下去吧。

　　　　想到归一境界，一个困扰许多年的问题也不由再次浮现心间。为什么苦修士需要天材地宝来帮助突破境界，而紫府修士却不需要呢？

　　　　冰晶玉髓、血菩提、梭罗果、神血，这是毗卢经修炼所需的四大宝物。光是梭罗果，就已经让他辗转了近万万里路，神血的珍贵性可想而知。但是让他疑惑的是，修炼太初混沌经却不需要天材地宝来辅以突破！只要境界够了，达到知微巅峰之后他便可自行尝试进阶，只要不失败，即可成为归一修士！

　　　　这是由于天演策的特殊，还是因为太古时期的炼体之法更加神奇？

　　　　这种问题目前无人能够给他解答。虽然达到了知微初期，但若是放在山海界，他也不过勉强算个强者罢了。许多秘辛和未解之事对他来说都还很遥远，不是此时的他所能够窥视的。

　　　　不过也好，不需要宝物还省去了诸多麻烦事，落个身心轻松，想干嘛就能干嘛去，无需烦扰。

　　　　仔细算算，自打离开山海界，迄今已有八十六年，在沧溟星上的枯坐就足足占据了六十八年，几乎是一个普通人的一生时间了。而再算一算，现在的他，也已经一百五十多岁。在知微化神这一境界的人群里，他还算是比较年轻的一个，剩余的寿元也还有很长。不过在这宇宙中，千年的时间其实很短暂，如果不是有七步登仙这玄妙强大的道术，或许这时间都不足以让他从一颗生命行星走到另一颗生命行星上面。即便不说宇宙，只从自身修行来论，千年也经不起多少次的闭关。这一次转化身躯力量就耗费了八十多年，未来成长，定然还需要更久。

　　　　就是不知，他那突破生命桎梏的奇妙感觉是否是真的。

　　　　抛下杂念，何易脚踏着玄奥的虚空大道，朝着自己未曾到达过的方向行去。每一个步子落下，那种源自虚空的亲切感都会让他不禁沉醉。第六步无法踏出，但五步之下他却已感觉颇为完美，似乎第六步和前面五步并非一个整体。这种感觉让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从虚空大道中脱离，产生难受的落差感。不过也因为如此，令他始终触摸不到第六步的境界。

　　　　沧溟星已成为过去，记忆中那少女也留在了那片星空之中，被五步道术遗落在身后。

　　　　前路如何实难预料，猜想中的修真星球是否存在他也不敢肯定。不过只要他不停走下去，即便附近没有修真星球，但也总会在宇宙某处看到一个新的天地。或许他的运气够好的话，还可以找到一个和山海界一样的大世界，甚至于，找到仙界！

　　　　八十多年过去，林炎之和柳上玄等人应该已经去了至高仙界了。何易不知道通天之桥究竟是怎样通达仙界，也不知道它在哪里，宇宙那么大，想要找到实在困难。

　　　　在他的猜想中，至高仙界一定是比山海界更大的，而山海界，也已经是比大型恒星还要巨大的世界。巨大无比的至高仙界在星空之中应该会比较好辨认，所以他在寻找生命行星的时候，也会有意识地去往那些巨大的明亮光点走去。

　　　　漂泊，不知何时将止。

　　　　有虚空挪移的玄奥道术在，宇宙完全是可以探索的，虽然速度不快，但亲身走过看过的宇宙，却比苍白无力的“浩瀚宇宙”这四个字要生动美丽了许多。

　　　　行走间，何易的身躯在黑暗的星空下一闪一闪，如同水里的一尾鱼儿，尾巴一动就从一个地方蹿到了另一个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在星空中顿了一下，脑海里闪过一个让自己无比惊讶，却又十分笃定的可能！

　　　　道尊柳上玄传授他七步登仙术，是否早已料到他会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