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继焰照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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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继焰照流年-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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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叫割了一点点?!”靳重焰愤怒地指着被割走了四个角的玉棺。

    袭明道:“你做的玉棺角太尖,容易撞上人,我将角削平是为你好。”

    刘念见靳重焰平静下来,反倒心惊胆战。

    靳重焰这个人真正发火的时候反倒看不出他有多生气。就像他与他不欢而散的那次,靳重焰就是带着这副表情离开的。

    袭明道:“你的债还清了吗?”

    靳重焰回头瞪着他。

    袭明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刘念,显然是在问他。

    刘念低了低头:“还清了。”

    “还清了就好。”袭明好似没有看到靳重焰近乎吃人的眼光,淡然地说,“既然还清了,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这句话是对靳重焰说的。

    靳重焰手中的意剑剑尖指地。

    袭明道:“我若是你,有时间在这里和我这种不相干的人大眼瞪小眼,倒不如回去好好找找复活他的方法。”

    靳重焰手一抖:“你有办法复活他?”

    袭明道:“没有。不过,总要有点事情做,人生才不会太绝望,不是吗?”

    从刘念留下一堆为自己打造的法器自爆的那刻起,靳重焰就置身绝望的灰暗中,根本想不起不会太绝望和不绝望是什么滋味。

    刘念看他难过的样子,心里也很难过,轻声道:“他若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心里也不会……”

    靳重焰突然扛起玉棺,化作流星离开。

    刘念呆呆地看着他远去的方向。

    袭明道:“你既然不肯与他相认,又何必牵挂?拖泥带水,误人误己。”

    刘念收回目光,行礼道:“师父说的是。”

    袭明眸光一闪,笑道:“很好。你还算有几分聪明。”

    “不许!不许!不许!”本想躺在地上装柔弱博取袭明同情的八哥闻言立刻飞起来,冲着袭明愤怒地吼叫,“我是你唯一的入室弟子!他算什么东西,也敢登堂入室!”

    袭明道:“再吵把你逐出师门。”

    “……有了新人忘旧人,你这个喜新厌旧的负心汉!”八哥勃然大怒,对着袭明叽叽呱呱地抱怨。

    袭明忍无可忍,拎起他的翅膀,一个爆栗子敲下去。

    八哥脑袋一歪,昏过去了。

    袭明对刘念道:“它只占个大师兄的名分,其他的,就当一只鸟吧。”

    “是。”

第11章 魂断处,梦醒时(十)() 
那时候,刘念对鸟师兄还没有太大的认知,在经历了许许多多痛的领悟之后,才知道,他不但要把它当做一只鸟,还不能把它当做一只好鸟。

    他入袭明门以来,八哥就看他十分不顺眼,指望它尽大师兄之责是白日做梦,整日还要防着它损人不利己——既要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还要保护对方不伤害自己。好在很多时候沥青都会过来搭把手。

    比如现在。

    八哥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坨肥料,一边发出奸笑一边朝他飞来。

    远远地看着,刘念脸上还未痊愈的伤疤就隐隐作痛。

    它飞到近前,嘴里发出投掷声,爪子一松,想将东西丢下去,但那东西像是从它爪子上长出来似的,无论它怎么踢怎么踹,就是不下去。

    刘念见它挣扎得痛苦,伸手去抓,被它一掌拍开,沥青从八哥身后扑上来,抹布裹住它的双足,气定神闲地说:“大师兄,我陪你沐浴。”

    八哥双爪被抓在一起,有点痛,更痛的是心,堂堂大师兄竟然在小弟面前丢人了,哪怕它现在不是人是鸟,丢鸟也不行!它哼哼唧唧地别开头。

    沥青冲刘念笑笑,恭恭敬敬地捧着八哥走了。

    刘念松了口气。靳重焰最闹的时候也没有它一半折腾。应付大师兄,沥青比他有经验。

    袭明从静室出来,看到他背对着自己发呆:“噬魂炉研究清楚了吗?”

    刘念连忙回身道:“炉中好像镶嵌了三颗魂珠,一颗引魂,一颗锁魂,还有一颗噬魂。”

    袭明嗤笑道:“若真有三颗,炉子还能落到你手里?”

    刘念想了想道:“难道第三颗不是噬魂珠?”

    袭明道:“世上根本没有噬魂珠,是前人将专门吃人魂魄的精怪的蛋误作噬魂珠。既然你研究了许久都没有研究透,不如去问问炉子的主人。”他见刘念还懵懵懂懂的,便提醒道,“又是一个月了。”

    刘念这次想起,袭明与摩崖老祖的每月之约。

    照沥青的说法,袭明也不是每个月都去的,心情不好了,或是心情太好了,就把老祖干晾在那里。每次被放鸽子,老祖就带着一群徒子徒孙在谷外叫嚣。这时候,作为不弃谷大师兄的八哥就会挺身迎战,舌战群雄,战绩辉煌。

    所以,每个月的初八是八哥精神最抖擞的日子。

    “你要出去吗?”八哥十分看不惯,“姓魏的小人让我来应付,你躲在我身后就好。”

    袭明不理他,对沥青吩咐了一番,拿出木盘,带着刘念要走。

    八哥不满:“你竟然要带他一起去?!你有没有搞清楚谁才是原配?!”

    袭明目光冷冷地扫过去。

    八哥越发愤怒,严肃地说:“贱妾是上不得台面的!”

    袭明将它拍飞,带着刘念施施然地走了。

    八哥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是没有好结果的!”

    “狗男男!”

    “哼。”

    飞出去的木盘又回来了。

    八哥吓得躲到沥青背后,嘴巴还不饶人:“宠妾灭妻是没有好下场的!”

    袭明睨着它:“你想去?”

    “……想。”八哥眼睛滴溜溜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袭明招手:“上来。”

    八哥很犹豫。不知道他是真的同意让自己去,还是骗自己过去再拍飞一次。

    袭明道:“我数到三。一……”

    八哥嗖地飞到木盘边缘,偷瞄他的脸色,见他的确没有打自己的意思,才傲慢地飞到袭明肩膀上,冲刘念递了个相当不屑的眼色。

    刘念规规矩矩地低着头。

    木盘重新飞上天,很快出不弃谷,落到摩云崖山脚的那块空地上。

    摩云崖众人已经在等了。

    不但大师兄二师兄在,牟天启竟然也在。刘念很是惊讶,那时候以为他不行了,没想到才一个月时间就恢复了。他对上牟天启的眼睛,对方满眼恶毒,恨意几乎要化作利刃将他千刀万剐。

    “怕什么?”注意到刘念的惊惧,八哥飞到他的肩膀上,帮他把人狠狠地瞪了回去!

    牟天启慌忙挪开目光。

    八哥开始教育刘念:“一个小金丹也值当你怕得脸色发白?”

    刘念很羞愧:“我拿了他的东西。”

    八哥道:“他舔你的脚趾了吗?”

    “……啊?”

    八哥愤怒道:“你拿他的东西是他的荣幸,他应该感恩戴德地舔你脚趾才对!给脸不要脸!”

    刘念:“……”

    摩云老祖坐在一顶花轿子里,被一群少男少女抬着出场。

    八哥振翅而起,大笑道:“你被人打瘸了吗?连路都不会走,叫人抬着出来!”

    摩云老祖一看到八哥,脸色就不好了:“你来干什么?”

    八哥道:“看瘸子。”

    摩云老祖道:“死鸟怪!”

    “腐竹脸!”

    “丧门星!”

    “老不死!”

    “……死鸟怪!”

    “苟延残喘几百年的老不死!”

    “……丧门星!”

    “死不要脸糟践小幼苗的老色鬼下流胚!”

    “……丧门星老鸟怪。”

    “资质倒数第一,人品倒数第一,丑相天下第一,霉运天下第一的老贱人!”

    摩云老祖被气说不出话来。

    摩云崖众弟子眼观鼻鼻观心,连最泼辣的二师兄也老老实实地低着头。

    刘念终于明白为什么八哥会战绩辉煌。

    袭明看八哥终于骂痛快了,才假惺惺地摆手说:“好了,够了。”

    八哥意犹未尽地飞回来。

    袭明道:“今日比试,我要改赌注。”

    摩云老祖眼皮一翻,有气无力地问:“你要赌什么?”

    “赌人。”

    摩云老祖内心一阵羞涩,弯起双腿,斜靠着靠垫,羞答答地问道:“赌谁?”

    袭明瞄了眼牟天启:“他。”

    摩云老祖眨了眨眼睛:“谁?”

    袭明道:“你老眼昏花吗?”

    摩云老祖气得面皮抖了又抖。轮年纪,他比袭明还小上几十岁,奈何筑基太迟,未来的悠长岁月都要顶着现在这张老脸,不像袭明,一直是二十来岁的模样。

    他贪婪地望了几眼:“你的赌注是谁?”

    袭明提起八哥晃了晃。

    摩云老祖十分不满意:“我要它做什么?”

    “煎炒烹炸,随你便。”

    八哥不敢置信地尖叫道:“袭明,你竟敢这样对我?!”

    摩云老祖突然满意了:“好吧,赌什么?你又有什么稀罕的物件要我辨认吗?哈哈哈,来来来,正好我也有……”

    “不。”袭明道,“这次换别的。”

    摩云老祖道:“换什么?”

    “不用任何法器,比斗拳脚。”

    摩云老祖呆呆的:“什么?比斗拳脚?”大家都修了仙了,打斗也请高大文明上档次一点好吗?还有谁像凡夫俗子一样比斗拳脚啊!

    袭明道:“你修炼之前,是个武师吧?”

    这么久远的往事,摩云老祖本人都有些记不清了,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心里酸酸甜甜的,有些复杂:“你,你是想让着我吗?”明知道自己曾经是武师,还要和自己比斗拳脚,分明是放水。难道,他看那只死鸟刚才数落自己,觉得过意不去,想要将它送给自己出气吗?

    他越想越甜,从轿子上一跃而下,来到空地中间,羞涩地说:“好,那就比斗拳脚吧!”

    袭明将八哥塞到刘念怀里,不管它唧唧歪歪地抱怨,慢慢地走到老祖面前,微微一笑。

    老祖难得看到他给自己好脸,心情一阵激动,暗道:他对我笑了,对我笑了……喜悦的心情还未散去,面门已经挨了一拳,不等反应过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人被袭明高高举起,重重地抛下。

    他身上的皮肉伤可忽略不计,心上的伤却血流成河。他看了面无表情的袭明一眼,猛然站起来,朝他冲了过去。几百年前的拳法哪里还记得住,完全就是毫无章法地乱打。

    袭明轻轻松松地避过,逮着他的领子,狠狠地揍了一顿,将人彻底揍趴下。

    老祖张嘴吐出一颗牙,抬头幽怨地看着他。

    “认输了吗?”袭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老祖慢慢地爬起来,清醒地认识到对方选择拳脚可能就是想打自己一顿。他沉默了会儿道:“你要老四做什么?”

    袭明道:“挑粪刷马桶。”

    老祖知道他不会说真话,疲倦地摆摆手:“拿去拿去。”

    牟天启被二师兄推了一把,满脸不甘地走出来,路过老祖时,摆出一脸的不舍与恋慕。

    老祖看也不看,背对着袭明道:“下个月不比了。”

    “嗯。”袭明一脸的无所谓。

    “……下下个月也不比了。”

    袭明懒得理他,拿出木盘。

    老祖怕他真的一走了之,顶着张又红又肿的脸追了几步:“我,我我们下下下个月再比!”

    木盘飞远了,也不知听到没有。

    回到不弃谷,牟天启还没喘上一口气,就被下了禁制,丢给了沥青和刘念。袭明知道刘念豆腐嘴豆腐心,让沥青和八哥主审。换做平时得到这样一份差事,八哥一定高兴得飞起来,此时却蔫蔫的,独自飞到静室屋顶发呆。

    袭明脸色不好看:“那就交给你们吧。”甩袖回房,一点劝慰的意思也没有。

    沥青问刘念发生了什么事,刘念简要地说了。

    沥青叹了口气,看向八哥的眼神竟有几分同命相连的怜惜。

    沥青将牟天启带入柴房,关了门窗,就点了一根蜡烛。天色渐晚,房内昏暗,倒有几分审讯室的模样。

    刘念问他:“怎样才能将噬魂炉中的魂魄放出来?”

    牟天启将怨毒藏在心底,低声回答:“噬魂炉会啃噬魂魄,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刘念道:“我听到炉子里的鬼魂还在。”

    牟天启道:“我在里面放了一颗回音石,可能收录了鬼魂被吞噬前的声音……啊!”

    沥青收回血淋淋的柴刀,低头看着他大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温和地说:“你头一次来不弃谷,大概不知道规矩,我们只喜欢听我们喜欢听的,无关紧要的话听多了,心情不好脾气就不好。”

    牟天启狞笑道:“你们最好杀了我,不然等爷爷我出去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两个。”

    沥青看了刘念一眼,在他心里,这个人优柔寡断,还有点胆小怕事,怕他拖后腿。

    原本的刘念也见不惯这样的事,后来带着靳重焰上通天宫,一路上遇的多了,慢慢地明白了修真界的规则比俗世更加残酷,为了活下去,更为了保护靳重焰,只能强迫自己适应。就算他仍是不忍心下手,看着旁人动手也不会太心软。

    沥青道:“你说得也是,未免你逃出去,先废了你的修为才好。”

    牟天启这才惊慌起来,色厉内荏地喊道:“你敢?!”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沥青入不弃谷才半年多,学的都是皮毛,哪里能够废掉一个人的修为。

    牟天启眯着眼睛打量沥青,突然道:“是你?!”

    沥青咧着嘴,阴森森地说:“既然认出了我,就老老实实地交代吧。我留你个全尸。”

    牟天启道:“既然要死,我为何还要告诉你!”

    “因为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牟天启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到刘念身上:“你要是不杀我,我就告诉你。”

    沥青道:“你不说,我就使个法儿让你魂飞魄散!”

    牟天启又惊又怒:“你敢?!”

    沥青冷笑道:“我别激我,爷爷我经不得激!”

    刘念见两人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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