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掌王- 第46部分

　　　　陈平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秦无悔摇头：“化劲高手也是人，不是神。要害终究是要害，挡不了。当然，也不会死，毕竟已经达到一羽不能加的境界，受伤是难免的。”

　　　　陈平点头，忽然察觉，对方前胸后背衣服下，暗劲鼓荡，如雷云滚滚，皮肤紧绷，毛发炸起，遇到分毫外力，便会陡然爆发，即使自己全力发出暗劲，也会被抵消大半。

　　　　龙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陈平的感觉清晰了许多，本来他就苦练了几个月的听劲功夫，现在单凭双掌传来的触觉信号，就足够他学习之用。

　　　　“师父，原来洗髓功夫是这样的。”陈平收回手掌，叹道。

　　　　“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因人而异。”秦无悔停下来，道。

　　　　“师父，那我们这个法门叫什么名字？”

　　　　“沧海龙吟！”秦无悔淡然道。

　　　　“好霸气。”陈平笑道。

　　　　“练成了才霸气，练不成霸气什么？这段时间你就放下俗事，呆在我身边吧，我好好指点指点你。你是个好料子，荒废就可惜了。”秦无悔道。

　　　　“是。”陈平这才想起，今天离开中海也没和韩瑶弈打招呼，心头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也能猜到她现在肯定还在气头上，不然早就给自己打电话了。当下，陈平也不去找骂，只是给李固打了电话，让他租几套房子，接几个师叔伯出来居住，并向韩瑶弈请个长假。

　　　　李固知道他拜了个化劲高手当师父，比过年还高兴，一个劲让他专心学武，不要操心这些琐事。

　　　　陈平已经决定，向韩瑶弈请辞，抛开俗事，专志武道。之所以没让李固说，只是觉得应该自己当面说比较好，也算对两人之间这段纠结暧昧的短暂关系有个交代。

　　　　拜师秦无悔，参观纪念馆，踏破暗劲后，让他觉得整个人从心灵到r体都升华了。一夜之间，眼界提升，视野开阔，力量剧增，心智成熟，气质沉稳，竟真有种“觉今是而昨非”的感觉，似大梦初醒，恍然大悟，醍醐灌顶；似经历洗礼，心灵明净剔透，念头通达无碍；似修道者一朝顿悟，羽化飞升，再不被红尘俗世所羁绊。

　　　　陈平打完电话，关闭了手机。

　　　　师徒两人就此在金陵住下，陈平一边聆听秦无悔的教导、经验和教训，同时自己埋头苦练，有个化劲高手随时耳提面命，亲身试劲，这是何等奢侈的事情，陈平并不笨，自然进步神速。

　　　　七天后，凌晨，公园。

　　　　陈平从小翻云架子开始，将所学拳术轮流打出。秦无悔在一旁观看。

　　　　步入暗劲后，陈平拳术大进，形意五行拳互相转换，劈钻崩炮横，相生相克。身形展动，拳风呼啸，筋骨震荡，内脏共鸣，真正体会到五行拳炼养五脏的真谛，只觉胸腹间热流滚滚，畅美难言。平日还存在的一些疑问，都在打拳过程中自然解开，难怪拳经说，拳打百遍，其义自现。

　　　　喝！陈平一声大喝，一步一拳，丹田抖炸，大筋弹抖，崩拳如箭，连环击出，打的空气震荡，砰砰有声，拳锋处爆发出一个个看不见的涟漪，化成一股股劲风，吹动草木，呼呼作响。陈平拳势越来越快，似长了十七八个拳头，在同时轰击，打出一连串炸响之声，似重机枪在喷吐火舌。

　　　　倏地，陈平猛然收拳，吐气开声，旋即双手握拳，轮流劈出，如战士挥刀砍杀敌人，气势刚猛，杀气冲霄。三板斧劈完，气势上升到顶点，一声暴喝，一步踏出，右拳如炮弹炸出，轰爆空气，地面也被他踩的微微震动，倒真像是大炮出膛的后坐力震动地面一般。

八十七　蟠龙九势（）　
这崩拳、劈拳、炮拳轮番变化的打法，本是陈平自己摸索出的，今天打出来，气势、劲力自然比之前刚猛许多，但更让秦无悔满意的是，拳术中已经蕴涵了几分战场厮杀的惨烈之气，摄人心魄。

　　　　这就是化劲高手当老师的福利了，气势、意境等抽象概念，都会通过超强的精神力量，直接打在陈平心底，让他揣摩。本来陈平没上过战场，但感悟了秦无悔的经历后，自然而然在打拳时融入了这样的气势，比之普通暗劲高手，就多了几分优势。

　　　　若在往常，陈平打到炮拳就无以为继，因为他所领悟的炮拳，和有些人领悟的连环炮不同，他的炮拳将积蓄到顶点的气势、劲力轰然爆发，再度升华，打出凝聚全身精气神的最强一拳，物极必反，在最强之后，必有一丝空隙和虚弱，若对手还能反击，就十分危险。

　　　　但今天陈平炮拳轰出后，拳势却并未虚弱停滞，炮拳化为钻拳，双臂柔软如棉，兜裹翻缠，似两条大蟒，翻卷钻出，化刚为柔，柔中带刚，劲力如钢丝绞紧，带着分筋错骨手中的粘劲和缠劲，又有些八极拳近身开门，决胜方寸的味道，虚实、刚柔完美结合，可以想见，若被他这钻拳缠中，轻则手臂骨折，重则空门大开，一击毙命。

　　　　接着打出猴形、鼍形种种变化，灵动迅猛之极，竟似真的化身野兽，在扑杀猎物。陈平将这几路拳法打了一遍又一遍，潜心体悟自己一遍遍试劲、听劲的感悟，有意识控制骨骼、筋肉震荡，竟真的发出一阵低鸣，只是声音驳杂不纯，远远不如秦无悔给自己试劲抖出的声音那么纯粹自然，好在摸到了门路，以后慢慢磨练就行了。

　　　　秦无悔见陈平收拳而立，道：“你已基本掌握了沧海龙吟的练法，以后功力渐增，自然有更深体悟。既学龙吟，若无龙形配合，等于有体无用，现在我就教你形意十二形中的龙形。”

　　　　“请师父指教，弟子以前学过猴形、鼍形，却不知龙形如何打？”

　　　　“龙形乃十二形之首，可以和其他诸形互相变化，练好龙形，再练它形，则事半功倍。譬如，烈马奔腾，可化为龙，龙谪凡尘，则化为马，因二者皆有神骏之意；灵蛇吞天，腹下生爪，雷霆练形，化而为龙，因两者皆有两栖盘绕之能；龙生九子，其一为鼍，又称为鼍龙，故鼍本是龙，继承龙的凶暴之性，浮水之灵；龙可飞腾变化，追风逐电，故有飞禽之能，与鹰、燕、鸟台等三形想通；龙可大可小，可翱翔九天，也可隐于芥子，有猴蹲身缩骨之意。”

　　　　秦无悔说着双臂一展，手成龙爪型，迈开脚步，展示了几个动作，筋骨舒展大方，气质勇猛刚烈，腰肢如蛇，柔韧之极，连续几个反向折身的招数，让陈平叹为观止，这是什么腰？即使从小苦练柔术的杂技演员，也不能把腰部转折180度，让臀部和胸膛同时朝着一面吧。

　　　　“龙形有搜骨之能，发劲讲求骨力，搜骨即伸缩骨骼，以求劲力贯通，身形变化如神龙盘踞。而骨骼刚性，不可能有丝毫变形，伸缩的其实是筋膜，故龙形最利于长筋腾膜，所以，拳经上说，暗劲即是炼气化神、易筋之功夫。炼气化神，便是把你丹田元气，化为拳术中的神意、气势，这是精神层面的修炼，易筋就是继易骨之后，锻炼筋膜，进一步开发人体潜力，这是物质层面的修炼，二者缺一不可。”

　　　　“以前你敛气入骨，锻炼了骨骼，但是打拳时，并不能把体内的力量完全释放，只因筋膜强度不够，所以明劲拳师的劲力往往难以超过1500斤，而暗劲拳师则能达到2000斤以上。”

　　　　陈平点头道：“这就是拳经中说的‘筋长力大’了。”

　　　　“对，故拳谚说，宁可筋长一寸，不可肉厚一分。国术发劲主要靠筋膜而非肌肉。”说到这里，秦无悔随手斩断九根翠竹，在草地上横三竖三，插了个九宫之形，相互间隔一步。

　　　　“现在我教你的龙形练法，叫蟠龙九势，有九个动作，分别为青龙探爪、蛟龙撑骨、游龙潜海、云龙腾空、缠龙返首、蟠龙下势、金龙起舞、蛟龙戏水、团龙望日。看好了！”

　　　　秦无悔说完，一步踏入九宫格中，脚步变换，身形转折，越走越快，只看到一条龙影腾空，龙爪疾舞，好像真的化为一条神龙在云雾间穿梭，留下一道道残影。

　　　　陈平目光开始还能跟着秦无悔的身形移动，后来已完全跟不上，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一条高大灰影在翠竹间缠绕，而翠竹纹丝不动，可见秦无悔的身法，已到无声无色无形无相之至境，快到极点而又不带起一丝风声，显示出他对全身劲力超凡入圣的掌控能力。

　　　　突然，秦无悔闪出，走到陈平面前，道：“看清楚了？”

　　　　陈平点头，开始秦无悔动作不快，蟠龙九势的动作，他倒是看清楚了，当下走进九宫格，自己练习。

　　　　练了两三个小时，陈平也能做到在九宫格中任意穿梭，而不碰到竹竿的水平，毕竟他也有扎实的腿功功力，一年梅花桩功夫不是白练的，当然身法肯定比秦无悔慢了很多。

　　　　秦无悔一边看，一边亲自示范每个动作的要领，讲解其中的奥秘，指点陈平的错误，不觉已是凌晨。

　　　　“好了，今天就练到这里。现在你算是会走九宫格了，往后每天将竹竿之间的距离缩短一寸，等什么时候你能在一尺之内，不碰竹竿，奔腾自如，才算练成蟠龙九势。”

　　　　陈平自知功夫还差得远，却没想到差了这么远。现在竹竿之间距离是两尺多，凭自己本身的体格，缩短成一尺，只怕走都走不进去，还要在里面打拳练功，这难度比梅花桩大了100倍。不过他一贯喜欢挑战自我极限，毫不畏难，只有兴奋。

　　　　“师父放心，我一定练成。”

　　　　秦无悔点头，又叮嘱道：“龙形练法，各家各派都有，也不是形意拳的专利，八卦门有游龙八卦掌，太极门有龙形太极拳，长拳中有青龙洗爪、五龙入洞之势，南拳中有骑龙步等动作。就算是形意门中，龙形也有各种练法，诸如跨步龙形，跳步龙形，转身龙形，抖甲龙形，束身龙形等流派，以后切不可以为自己是正宗，轻视他人。”

　　　　陈平点头：“这就和我们铁砂掌一样，同一种功夫，各门各派都有区别，功夫不分高低，全看各人修为。这一点请师父放心，弟子谨记。”

　　　　秦无悔道：“就是如此，有人练拳，觉得只有自己才是正确，刚愎自用，难有所成。岂不闻，三人行必有我师，只有博采众长，取长补短，才能成一代宗师。龙形精意，在于筋骨舒展，大开大阖，气势凌人，变化多端，有浮水之灵，有飞腾之功，有盘绕之势，有霸主之气。特别是最后一点，是龙的精神。龙为华夏图腾，是万灵之主，百折不挠，霸绝宇内，故古来帝王被称为龙，主宰沉浮。在武者而言，大枪如龙，脊柱如龙，取的都是这个精神。龙即是主宰之意，没有大枪，将军无法冲锋陷阵；脊柱无力，拳势必然散乱。所以，不管什么练法，只要练出了龙的精神，就是龙形拳；反之，把龙形练偏了，练猥琐了，姿态动作再正确，都称不上龙形。”

　　　　“弟子记住了。”陈平大受启发，意在形上，神在意上，举一反三，可以知道，象形拳都是练这股神气，否则人从动物进化而来，再回头去模仿动物，岂非开倒车？拳术大师和拳匠的区别就在于精神！拳匠学会了动物的扑击之形态，灵锐之意境，欠缺的就是大师的这股精神、信念。

八十八　回中海（）　
秦无悔和陈平在金陵住了一个月，这期间，秦无悔带着陈平一边练拳，一边阅览抗战文献史料，走访当年幸存战士和群众，让陈平更深刻的了解了，武术为什么叫国术。

　　　　回到宾馆，陈平脑中还浮现着那垂垂老矣、不得伸冤的慰安妇，她悲苦凄惨的语调，比秦无悔身上霸气无双的沧海龙吟，更能震撼他的灵魂，让他心生感触。

　　　　“平儿，我要回去了。以后的路，如何去走，我希望你能跟随自己的本心，不被外界所惑。”秦无悔叹道。

　　　　“师父，我还有很多功夫没学会，你怎么就走了？”陈平忙问。

　　　　“这个月来，我传了你破锋八刀、沧海龙吟，也为你补齐了形意十二形，这些功夫每一样都足够你细细揣摩，功夫不可贪多，等你把这些功夫，练到出神入化，再来天京找我吧。”秦无悔摆摆手，让陈平不用送，只留了联系方式和地址，飘然而去。似陈平只是他为国术留下的一点念想和种子，如今种子已经种下，能否长成大树，就不是他能左右了。

　　　　化劲高手，就是如此潇洒。

　　　　陈平目送他离去，静坐了半晌，把这段时间所学、所感、所思、所获都认真梳理了一遍，最大的进步就是突破暗劲，把龙形、鼍形、猴形练到了形、意、神三者合一的大师境界。比如，现在他再打出鼍形，除了鳄鱼之形，凶煞之意外，更多了一种凝练至极，摄人心魄，斩人神魂的精神信念，简而言之就是气势，让对手自然生出不可相抗的无力感。

　　　　在房中打了几趟拳，陈平决定回中海。

　　　　又是一个月。

　　　　陈平从4米深的汞池中，一冲而上，似蛟龙出海，筋骨震荡，竟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显示其沧海龙吟已经入门，能把全身筋骨和谐震动，发出龙吟，一拳一脚劲力暴增，轻松超过一吨。

　　　　回到中海这一个月，他谁都没通知，只泡在国安的特殊训练场中练拳，突破暗劲的瓶颈后，潜力进一步开发，如打破藩篱，从水桶变为水缸，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把水缸注满，汞池练功，自然是最好的捷径，因为每一次瓶颈后都会有一段康庄大道，只要肯下功夫苦练，都能进步，直到下一个瓶颈。

　　　　且他在这期间，苦练龙形易筋的功夫，浑身大筋致密扎实，弹性惊人，且以往没练到的，缠裹在肌膜中的细筋，都开发锻炼出来；皮膜厚重坚韧如老牛，如今他再催动铁布衫功夫，不会出现蟒蛇缠身的骇人景象，因皮膜厚实紧绷，细筋纠缠裹束，血管、大筋鼓不起来，只是密布于皮下，但防护能力却已有了本质提升。

　　　　若陈平心血勃发，灌注全身，本呈古铜色的肌肤，因透出筋膜中饱满的血色，便如抹上一层淡金，这在铁布衫功夫又叫铜皮铁骨，比蟒蛇缠身更高一层。若在佛门中，把横练功夫练到这一步，则称为金身罗汉，可作为门派护法存在，身份超然，地位尊贵。

　　　　若再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