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众村民都叫了起来。
“好!”老黄头站起身来,“那咱们就先把后天那关过了再说其他,各自回家,把货都点好!”
第十一章 惊闻()
王侠脚力虽快,无奈何不认得山路,在山中兜兜转转了四五天才出得山来。
不远处便是个集市,只是已然是早市的时候了,人竟还有些稀疏,人人脸上都带着惊惧惶惶之色。
王侠慢慢走去,听到有人还在感叹:“太惨了,太惨了!”王侠便住了步子,细细听着。
那人接着说道:“那伙盗匪,实在穷凶极恶!一个村子,一百多口人啊,就那样生生地被他们杀尽了!”
围在他周围的人,但凡没听过的都“啊”了一声,便是听过的也是面有不忍,不住摇头。
王侠登时义愤填膺,忍不住问道:“竟还有这等凶恶盗贼?!”
那人看了王侠一眼,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又接着道:“好家伙,人都杀尽了还不止,竟一把火把上百人尸体连着整个村子都烧成了灰了!当时正好有人去他们村子,远远就看到黑烟了,一走近就是尸臭扑鼻啊,不知多少乌鸦成群结队在那吃死人尸体,好似地狱一般。那人也是慌慌忙忙就跑去报官了,官府来人都吐了,没有一个敢在那里过夜的,生怕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旁边有人呵了一声:“不干净的东西?呵,哪还有比那伙盗贼更不干净的东西!”这话也是引起众人心中愤慨之情了,一时间都是纷纷骂开,痛斥那伙盗贼。
王侠心里也是久久不能平静,他只有一个念头:“这些贼人,不除不足以平民愤!”
良久,众人中忽有人叹了声:“我等虽然愤慨,但就连那伙强人是谁,从何处来,又为何屠村都不知道,怕也是无所济事啊!人家犯下如此骇人罪行,怕是已经逃遁走了也未可知。”
这话一出,王侠也是有些丧气。他也是有心要除那伙盗贼,然而却也是一无所知。手中长剑虽利,奈何却寻不到仇寇,竟只能留在鞘中!
就在王侠想去官府询问有无线索之时,一个路过他们的行人忽地冷笑一声:“不知道?有的人怕是知道的,只是不敢说罢了。”
那行人又自嘲一声:“我虽笑你们,可我也是不敢说的。便是说了又有什么用,难道官府还能抓住他们?那可是江湖悍匪!”
他这话一说,不少人都面带愧色,又带着惶惶恐惧之色,他们连忙散开,各自都是唉声叹气,匆匆离去。
有一人临走前头也不回地说了声:“老少爷们,也莫怪我等知道的不说,那伙盗贼你们想必也听过。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敢说,也不能说。我要是说了,让他们知道了是我说的,那我们家估计便要和那村子落得一个下场了!”
王侠忽地觉得心里发凉:“一伙悍匪便能叫人有口不敢开有话不敢说么?那若做下这事的是乡绅呢,是不是就能勾结官府,教这十里八乡都开不了口,教衙役捕快都不敢查?那若是知府呢,若是丞相呢,若是皇帝呢?是不是千千万万的人便都得将事情掩埋掉,还得变着法地歌功颂德?这世道……这世道……若是无侠,谁来替平民百姓申冤,谁来替他们主持公道?”
周围人都已经渐渐散去了,不少人面带沉重,又只字不吐。
王侠瞧定那个冷笑的行人的去向,便默默跟上了他。
渐渐地,出了集市。王侠并未掩饰行迹,那行人已是发觉了他,匆匆加快了脚步。
王侠身形一动,几个纵落间便到了他身边。若有江湖人士在场,定然要喝声彩的,不是苦练了十几年,谁人能有这般轻灵身法?
那行人之前虽自言说不敢说出那伙盗贼是什么来历,但也是颇具胆色,不然怎么敢嘲笑众人。见得王侠跟在后面,早已暗自将包袱里的一柄防身用的刀提在手中。此刻见王侠身形迅捷,眨眼间便近得自己身旁,他也是虽惊不乱,手里刀刃一闪,直直地对着王侠砍去。
王侠伸手在他刀锋侧面一弹,当的一声,刀便脱手而出。
那人面色一白,到底是条汉子,也不逃了,只冷笑一声:“莫以为你们势大便没人治得了你们!我便是在集市之中暗示了他们又怎的,要杀尽管便杀,天大地大,总会有个大侠把你们杀绝了!”
王侠只冷冷道了声:“说,那伙贼人是谁?又为什么屠村?又是哪个村子被屠了?”
那行人先是一愣,后又是恍然,只摇头不说。
王侠一阵怒气涌上心来:“呵,我看你刚刚还敢提刀与来人搏杀,怎么现在就焉了?怂了?”
那人面色涨得通红,怒道:“看你衣着富贵,身手又好,自然是不惧那伙贼人的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呢?无权无势,若是贼人寻仇上门,岂不是一家老小都要被我拖累害死?!我又不能带着老小背井离乡,你却让我如何做!”
王侠默然良久,放了那人,抛出一锭银子,道声:“失礼了。”
那人呆呆地瞧着手里的银子,面色忽青忽红。王侠正待转身离开,那人忽地高高扬起手臂,用力将银子掷了过来:“鸟!”
王侠轻轻接住那锭银子,那人只怒视王侠,半晌道:“鸟!我若不是家有老母妻儿,早便将那伙贼人报了出去,你却来轻贱于我!”
王侠愣了一愣,面有羞愧,深深一揖,也不说话,转身欲走。
那人忽道:“等等!”
王侠疑惑地看着他,他问道:“四周可是无人?”
王侠扫视一圈,内力贯于双耳,点了点头。
那人才道:“黑虎……我只知那伙贼人以黑虎为标记,为首的乃是几个江湖悍匪。仗着武力,他们就强在这块地界征收赋税,我们都管那层税唤作恶虎税,但也没人敢不交。也有人去报过官,官府开始还管上一管,还想着去剿匪,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也没人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这几天又是收税的日子,估摸着是那个村子做了什么,惹恼了那伙贼人吧。至于哪个村子……”那人想了想,指了个方向,“算算时间,该是那边的村子交税了。他们靠着大山,山货多,那伙贼人总是先去他们那里再去别的村子。”
王侠顺着他指的那个方向看过去,顿时觉得耳边嗡了一声,一股血气直冲上脑。
他大吼一声,运足内力,疾往集市赶去。
到了集市,瞧见匹黑马,便直直地翻身上马,甩下几锭银子,狠狠一甩马鞭便往那边赶去。
“黑虎……若真是那个村子……王侠便是追查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们诛绝!”
第十二章 坟()
哒哒,哒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个少年铁青着脸,打马骑行在山路上,正是王侠。
忽地,王侠面色更加沉重,原来他已能看到远处还未熄灭的黑烟,鼻中还能嗅到……
他想大吼一声,想要大哭一声,可喉咙好像被卡住,眼睛干涩得生疼。
味道越来越重,令人几欲呕吐,他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那处散着黑烟的地方。
就是那了……
王侠住了马,看到了留宿过的村子。
已经没有村子了,那只是一片废墟,还有着丝丝缕缕的黑烟盘旋。大片大片的乌鸦落满了那里,黑压压的,让人看着就心悸。
王侠踉踉跄跄下了马,跌跌撞撞地往村子走去。他的脚步不再轻灵,而是异常地沉重。他的气息也不再悠长,每走一步都急促地喘着气。
那些乌鸦听到了王侠的脚步声,一齐转头看着王侠。它们的眼睛已然血红,那是吃过人肉的野兽才有的眼睛。它们嘴角满是肉末肉丝,带着斑斑血迹,有的嘴角还有些黑色的布条挂在上面。
王侠愣愣地看着它们,惨笑一声,背后的长剑锵然出鞘。王侠冲了上去,那些乌鸦也不闪不躲,有的还满目贪婪地凑了过来。
王侠长笑一声,大笑一声,痛哭一声,大哭一声。“啊!你们该死!”
那些乌鸦嘎嘎叫着,一个个扑腾着翅膀,想要啄食鲜美的人肉。
剑光如海似潮,手里那柄长剑满是杀意。劈削砍划,招招杀气纵横,剑上渐渐带起了血光。
王侠也是双目血红,状若疯狂,手里长剑舞得如疯似魔,剑剑要命。
嘎,嘎,天上飘下黑色的鸦羽,并着滴滴答答的血滴。
那些乌鸦渐渐地怕了,血红的眼睛流露出惧意。王侠哪里肯放它们走开,右脚重重地在地上一踩,炸起一片尘灰,人已是跃起一丈多高。
无限杀意中,王侠展开了希夷剑法。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这剑法真意取自道德真言,本来也是中正平和,然而此时王侠心中杀气驱动之下,本该幽暗晦涩几不可见的剑光已然变得锐气逼人,本该微弱至不可闻的剑风已然冽洌作响。
剑光一展一缩,剑风狂扫四周,那些嗜血的乌鸦都是惨叫一声,纷纷落地。
王侠大吼一声,手中长剑飞出,将那最后一只想要飞走的乌鸦钉死在地上。然后喘着粗气,狠狠一拔将长剑从地上抽出,看着周围的残垣断壁,看着周围的袅袅黑烟,不由得跪在了地上。
“怎么……怎么……”王侠声音哽咽,竟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王侠跪了半晌,才默默起身,掸去身上尘土,弃了剑鞘。
“不杀绝了这伙恶贼,这剑,我就不回鞘了。”
王侠对着四周一揖到底:“乡亲们,我先让你们入土为安,再为你们杀了那伙恶贼,拿他们头颅祭奠你们!”
说着,王侠把长剑插在地上,在村子外面寻了块还没被烧掉的干净地方。
他脱了外衫,内力贯于双手,一下一下地刨着地面。
“乡亲们,这里就在村子外面,你们也不用担心回不了家,就几步路,走走就到了。待我再回这里,带上些工匠,给你们立个墓碑,再好好休憩休憩,你们在那边也就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我知道你们最想做什么,你们放心,那些恶贼,一个都逃不掉,这天下的恶贼,也一个都别想逃掉。我跟你们发誓了,不杀绝那些为非作歹之人,王侠手中长剑绝不回鞘,定要为天下讨一个公道,立一个乾坤!”
……
天色渐晚。
王侠脸色苍白,回到村子,也不嫌污秽恶臭,捧起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又被乌鸦啄食过的尸体,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捧到挖好的大坑中。
“乡亲,入土为安了。安息!”
“乡亲,入土为安了。安息!”
“乡亲,入土为安了。安息!”
……
王侠嘶哑着嗓子笑了,搬过一坛在废墟中找到的老酒,咕嘟咕嘟灌了满满一口。
而后,他红着眼睛,把满满一坛酒都洒在高高的坟头上,待得酒坛空了,便狠狠砸碎。
王侠将满是秽迹的内衣扯下来撕烂,寻了几根干净布条,穿上外衫,将长剑细细裹了,缠在背上。又取了根白布,裹在左手手臂上,咬破手指,写了个奠字在上面。
而后他在坟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寻了棵高大树木,翻身上去,权作休息之所。
说是休息,其实他现在哪里睡得着。
纵然劳累一天,当日在村子里受招待的场面依然会在脑子里浮现出来。老人家的热情,汉子们的爽快,婆娘们的泼辣,小孩子们的乖巧。
可是现在,王侠睁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废墟,再看了看高高的坟头。常年苦修的内力让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可他却宁愿看不见。
都不在了……
这样的世道就是这样么?老实本分的人被欺负,嚣张霸道的人反而滋润。无权无势的人受了冤屈也无处申冤,有权有势的人就能够只手遮天肆意妄为。
王侠瞧了瞧自己清亮的剑锋,忽地笑了。
前世有人说这是一个没有侠的世界,他们错了。
这里还有自己这个侠。
王侠闭上了眼睛。该休息了,先管好自己,才能管好天下不平事。
第十三章 黑虎()
张虎是个江湖人,他很喜欢江湖。江湖是一个最**裸的地方,强者为尊,这就是江湖唯一的法则。
张虎喜欢这样的江湖,他也很讨厌这样的江湖。
他喜欢自己能够主宰别人生死的时候,讨厌自己被别人主宰生死的时候。有的时候,他会为自己今天杀了一个人而不是被人所杀而喜悦,他会为此喝上一坛烈酒;有的时候,他也会为自己即将被杀而感到恐惧,他会下跪,他会求饶,他会涕泗横流地叫着爷爷。幸运的是,他总能活下来。
渐渐地,张虎厌倦了。不,与其说是厌倦,不如说是恐惧。他害怕自己会在哪一天被人杀掉,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他要做一个只有自己能杀别人而别人都杀不了自己的人,他不再闯荡江湖了。他在手臂上纹了个黑虎,纠集了一批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他做起了盗匪。
黑虎,这个标记让张虎感到自豪。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相貌出众的人,也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他所能依仗的只有自己这身到了强身境的武功,还有自己创立的能在这里让所有人都不敢提起的黑虎帮。
黑虎帮能做很多事情。它能欺压穷苦的山民,能在他们手里硬生生地抠出血淋淋的粮食和山货,然后换成一样血淋淋的银子;它能勾结贪婪的县吏,能让他们美滋滋地在剿匪的时候给自己通风报信;它还能让黑虎帮的人觉得满足,他们在这里能享受到主宰人生死的滋味。黑虎帮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哒哒,哒哒,张虎打马在前,后面跟着黑虎帮的喽啰们。那是匹黑马,看起来病恹恹的,一点都显不出张虎这个黑虎帮帮主的地位。
想到这里,张虎就有些恼怒,恨恨骂了句:“贼厮鸟!”他又想到了前几天的那场屠杀,那让他心情愉悦。
……
几天前,张****着黑马到了那个靠着大山的村子。张虎早就记住这个村子了,这个村子靠着山,能弄到的山货很多,张虎能靠着他们小小地发上一笔。每次来这里收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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