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不平这席话一出,成不忧和丛不弃两人也是点头,盯着岳不群,眼神中尽是忐忑。
岳不群也是微微惊讶,心道:“剑宗的前辈么?想必便是侠儿跟我说起的风清扬前辈罢……他们这番话倒也是诚恳,华山如今也确实是危机四伏,确实急需高手呀,倒是不妨答应他们,毕竟都是同门。”
岳不群沉吟一会,缓缓点头道:“几位又何必说这等话,华山派何时将几位开革出门墙了,怎么我这掌门竟不知?大家本都是同门,再入门墙的话可是无从谈起。几位若是想念这华山风光,便在这里住下便是,大家都是华山派的,剑气之争也该放下了罢!”
封不平三人大喜过望,连连作揖称谢,一个个眼里悲喜交加,竟都流下泪来。
待得他们回复平静,岳不群抚了抚面上长须,望向远处道:“几位来到华山还正是时候,岳某心关初破,再算上我那徒儿,再有几位和拙荆,于高手上虽与嵩山派还有些差距,但倒也相差不多,可是在这低辈弟子上,华山却是要比嵩山差太远了。究其原因,最根本的还是这些年华山弟子大部分都是自行摸索,岳某分身乏术,也不能一一点拨,比不得嵩山弟子一个个都有师长专门指点,是以……”
封不平恍然道:“可是要让我们师兄弟三人也帮着教授弟子?”
岳不群颔首道:“正是,岳某正有此意,正巧思过崖上正有一些武功招式亟待传下,我还忧心该如何传授给华山弟子,几位来得倒是赶巧了。”
封不平点点头:“让我们传授武功,自无不可,我们师兄弟也是乐意,好不容易回到华山,总是想给华山做些事情的,只是岳师兄……我们师兄弟都是专心练剑,只怕于你传下的练气之道……”
岳不群沉吟一会,忽地慨然道:“几位既然重回华山,那位前辈又不理世事,剑宗一脉便是由几位做主了。岳不群忝为气宗兼华山掌门,于此倒有件事与几位商量,不知可否?”
封不平正色道:“掌门请讲。”
岳不群盯着封不平道:“岳某斗胆,意欲废除气宗剑宗之分,不知几位可赞同?”
封不平三人“啊”了一声,骇然道:“这是什么意思?”
岳不群缓缓道:“当年华山惨变,究其原因还是一山分了两宗,两宗之间总会有摩擦不和的,普天之下都是这个道理,几位可同意岳某说法?”
封不平三人细细想了,点了点头,道:“说的有理,一山分两宗,哪里有和和美美这么好的事。”
岳不群接着道:“若是有人上山拜师学艺,若是气宗弟子收了他,定然要与他说练武先练气,若是剑宗收了他,便要跟他说练剑在练气之先了……可若是剑宗收的弟子不擅练剑而擅练气呢?若是气宗收的弟子于剑道上资质超卓呢?这岂不是耽误了人才?岳某门下也有些不成器弟子,岳某细细想过了,是他们资质不行么?其实不是的,乃是岳某教的武功道理不合他们的天性,故而他们练起来才事倍功半。”
“因此,几位师兄弟,岳某斗胆提这个建议,华山派从此再无气宗剑宗之分,若是收了弟子,也不强迫他练剑或是练气,一切因材施教,弟子擅长什么便教他什么。如此,一来是华山山门安稳,不虞内斗,二来弟子们也能学到他们擅长的东西,进境定然要比强逼着来得快。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封不平三人面面相觑。
半晌,成不忧一拍椅子,道:“师兄,掌门都如此大度,愿意摒弃门户之见了,咱们游魂野鬼还犹豫个甚?不都是为了华山么!”
封不平也是豁然起身,慨然道:“如此,我们师兄弟三人同意了,从此华山再无气宗剑宗之分,便只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华山派!”
岳不群大喜:“好!如此,华山将兴了!”
是夜,他们几人在正气堂中彻夜长谈,滔滔不绝地探讨着该如何兴盛华山派,每个人心中都是振奋。
王侠则是坐在自己房中,心下欣喜:“这样,就变了呢,师弟就不会再一生坎坷了,华山派也用不着使些鬼魅伎俩来夺去五岳盟主的位子了,真的变了呢。”
嗡,正这时,王侠怀中的青铜令牌一阵发热,不住地颤动着,放出点点荧光。
第五十四章 令牌与南宗()
嗡,嗡,王侠怀中的青铜令牌一阵一阵地发热,不住地颤动着,放出点点荧光。
王侠一惊,将微微发烫的令牌拿出,放在桌面上。令牌却并未停在桌面上,而是缓缓漂浮起来,光芒越发明亮,照的王侠房中一片通透。
正这时,令牌光芒忽地一敛,令牌之后现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来,那只手轻轻握住了令牌。
王侠心下一惊,令牌后竟凭空出现了一个青衫负剑的嶙峋老者来!那老者却看都不看王侠一眼,只是左手轻轻握住令牌,右手反手取下背上长剑,定定地瞧着两者。
王侠心中警惕,出声问道:“敢问前辈可是这令牌的主人?”
那老者半晌才抬起头来,瞧着王侠,摇摇头。他声音干涩,应当是许久未曾与人交流了,他说道:“不是,我不是这令牌的主人,它的主人过去未来都应当只有一个人才是。”
而后那老者顿了顿,细细瞧着王侠,道:“有几分影子了,还真的挺像的。”
老者展颜一笑,笑中尽是苦涩,他道:“我时日无多,还是尽快与你说清楚好了。”他接着说道:“这令牌便如你猜想的一般,乃是一件能助人破碎虚空,遨游大千寰宇的神物。不知自多久以前,这块令牌便已流传于世。远在春秋战国,这块令牌便已出现,持着他的乃是一个剑法武功俱已通神的人物,它之后几次出现,也都是在武功通天彻地的人物手中。有人觉得是这令牌中藏有什么惊天秘密,得到它的人便能练成不世武功。但我却知道,其实那几任主人都是同一人,一个跨越了时间长河的人物。”
王侠愣了一愣,那老者笑了:“虽说是同一人,但毕竟还是不同的,老夫也不将当年旧事带到如今了。对这令牌,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每次破碎虚空,这块令牌都得重新吸取天地之力,天地之力的多少便是视你对天地进程改变的程度而定,我也是在这令牌中沉睡许久了,靠着天地之力的滋润才清醒过来,却终究还是要死的。呀,是了,开始了。”
那老者的脚渐渐变得透明起来,恍若幽灵一般。
王侠自老者述说的惊人事实中回过神来,却一时间不知道问什么说什么才好。
那老者笑了笑,道:“这块令牌已然可以再次让你破碎虚空了,你凝聚心神感应一番便可知晓。”此时,老者半身俱已透明,他歪着头细细想了想,对远方行了个师徒礼,目中含泪道:“师尊授业之恩,弟子永不敢忘。”
在他消失前,他轻轻看了眼王侠,声音细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话,而后光芒散尽,令牌跌落在了桌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叮,王侠回过神来,握住了尚有余温的令牌,心神凝聚其上,恍惚间,他眼前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青铜门户。
那门户上刻着真龙天凤,麒麟应龙,腾蛇夔牛等等远古神物,上面还有电闪雷鸣,冰雹火山之景,散发着一种远古蛮荒的气息。在远古蛮荒景象之中,隐隐还能看到一双沾满泥土的手,还能看到一个负剑之人的背影,只是却模糊得很,看不清楚。
青铜门户前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朱红色的“笑傲江湖”四字,那四字下方还有一排排字迹,也是看不清楚。
王侠心神感应间便已明白,只要自己愿意,那便随时都能去到下一方世界了。
王侠心神缓缓退出令牌,比起破碎虚空的事情,眼下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
天已大亮,正气堂大门缓缓打开,岳不群和剑宗三人都是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还不时地谈论着昨夜提起的计划,脸上虽疲惫,眼中却还放着兴奋的光。
王侠和宁中则早已等在外面,见得他们出来,宁中则也是舒了口气,道:“早饭早就预备好了,快去吃饭吧,你们都说了整整一宿了,肚子该饿了罢!”
几人点了点头,岳不群看到王侠,突地想起了什么,眼中一亮,说道:“是了,我还有件要紧事要跟侠儿说,几位快去吃早饭罢,莫要等我了!”
封不平三人都是苦笑,道:“那还请掌门保重身体,莫要太过劳累了。”
宁中则也道:“是啊,师兄,你也莫要太过操劳了,身体要紧。”
岳不群却已将王侠又拉进了正气堂。
宁中则摇摇头,对封不平三人道:“他便是这样,几位快请用早饭罢。”
……
正气堂中,岳不群在堂中缓缓踱步,清理着思绪。
半晌,他对王侠道:“侠儿,你说华山在南边再开一个分派如何?”
王侠疑惑道:“再开一个分派?”
岳不群拍掌道:“是了,再开一个分派!”
王侠想了想,道:“这倒是个好方法,咱们华山派虽然在江湖上名气大,但主要影响力还是在北方,于南方倒没有什么实质影响,再开一个分派的话却又是不同了。一来是我们能够广开门路,这样南北两方一同发力,不论是收徒亦或是经营,路子都要广上许多,二来是南北各有一个宗门,万一宗门有什么变故,也多了一条退路,只是……”
岳不群沉吟道:“只是华山派如今虽多了三位高手,但却也抽不开身来,人手始终是不够的,要想在南边站住脚跟,没有人手倒是难办,这还不是最紧要的,人手什么的总能找到,可怕就怕日后有一日南北二宗分裂,便像当年的剑宗气宗一样,那华山派便分崩离析了……”
王侠忽道:“师父,弟子觉得,若真要再在南方建立宗门的话,那便得做到北为主,南为辅,说到底,南边的宗门不过是华山派为了增进南方的影响,打开门路的一手棋罢了,只要能立住根脚那便够了,倒也不必弄得能跟北宗比肩,这样南宗得依赖北宗帮衬,倒也不虞有分裂之险了。”
岳不群拍手道:“便该如此!侠儿,你想想,南方哪块地界适合华山派开立南宗?”
王侠笑道:“弟子觉得庐山倒是适合,风景秀美,周围也无甚大宗大派,倒是极为适合南宗落脚的。”
岳不群颔首道:“那便依你,不过南宗之事倒也不急于一时,先做些准备,等到华山稍稍再壮大一些,有了余力再图之也未尝不可。不过侠儿你倒得先帮着做些准备了。”
王侠恭敬应了一声,道:“弟子这几年便都在庐山教刘公子和曲姑娘武功了,也正能收集些消息,为宗门打开门路。”
“对了,另外还有一事,弟子听闻,任我行……”
“嗯?如此么?那侠儿你多加留心好了,有消息的话立刻飞鸽传书给我,他若出来的话,那倒是个好机会。我这边也尽快将石壁上的剑术都教授下去,华山派的刻本都在这里,侠儿你不妨拿去看看,还有这是衡山五神剑和嵩山剑术的克制之法,你拿去教给刘公子便是,过些日子这些也是要物归原主的。”
王侠点了点头,小心接过岳不群递来的刻本,贴身收好。他又往思过崖的方向瞧了瞧,笑着说道:“弟子还打着风太师叔剑术的主意呢,下山前还得去管风太师叔要个人情。”
思过崖上,风清扬将墨迹犹新的一卷锦帛细细校对了一遍,又在最前面写下“独孤九剑”四字,缓缓点头,道:“如此,我当可死而无憾了。”
第五十五章 少女心()
“诶?侠哥哥还没回来么?”
“呀……还没回来呀……”
“怎的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
这日已是黄昏时候了,曲非烟嘟着嘴坐在宅院门口,痴痴地眺望远方。
王侠已经走了将近一月了,虽说中途有飞鸽传书过来,但曲非烟心中不知怎的却始终放心不下。
“他吃的好么?”
“他睡得好么?”
“路上会不会着凉啊?”
“啊呀,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曲非烟脸上红通通的,用力甩了甩脑袋。“呀呀呀,不能想,不能想……”
曲非烟红着脸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用力甩了几下脑袋,然后拉开抽屉,抽出两张宣纸来。
待得磨墨润笔后,曲非烟心中终于平静下来,她是要写日记的,曲洋从小便教她将每日的事情都记下来,她虽然性子跳脱,这么多年下来竟也还坚持着在写。
毛笔的笔尖在宣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曲非烟提笔,不知不觉间便在宣纸上写下:“好想你啊……”
待得她回过神来,脸刷的一下便红了,连忙又将刚刚写了几个字的宣纸放回抽屉。惊鸿一瞥间,抽屉中似乎还有许多张宣纸,上面似乎都只写了相同的几个字。
曲非烟吐了吐舌头:“还不回来,再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了!”
夜渐渐深了,曲非烟轻轻折好了一只小船,放入宅院旁边的小溪中。
“我来找你了呢……”
……
“驾!”
“驾!”
王侠一甩马鞭,马匹速度又快了几分。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离开庐山一个月了,心里竟还有些想念两个小家伙,嗯,还有些放心不下。
“他们有好好练功吗?”
“他们没有受伤吧?”
“他们没有被嵩山派的找到吧?”
“这些日子的饭菜合他们胃口吗?”
王侠心中挂念,脑海里却又突地闪出一只小手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鬓角,轻轻一扯,这次没有白头发了。
王侠笑了笑,心里闪过一个俏皮女孩的影子。
“驾!”
……
“一只小船,两只小船,三只小船……”曲非烟气呼呼的,“我都折了这么多只小船去找你了,你一只都没有收到么?我生气啦!”
“唔,你快点回来呀,我还等着你教我武功呢,你快回来,你回来我气就消了……”
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