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王侠脚步更快。不一会,他便来到一个大山洞面前。
山洞黑黢黢的,王侠打着了火折子,右手执剑,左手照明,便那般走了进去。
这山洞看起来幽深,其实极浅。行不到三丈,已抵尽头,洞中除了一张石桌、一张石凳之外更无别物。王侠拿起火折子一照,便看到洞角有一堆乱石拱起,极似一个坟墓。王侠心道:“便是这里了,独孤前辈埋骨之地。”
他再一看,那堆乱石前还立着几块方方正正的石头,上面都有利器切削的痕迹,年代看起来各不相同。
第一块石头上刻着:“杨过携内子于此祭拜独孤前辈。独孤前辈风采,晚辈仰慕之至,心向往之。然迭逢变故,已熄了无敌天下之心,此生惟愿与内子隐居山林,得享清净。身受前辈遗泽,不胜感激。”
王侠道:“原来杨过与小龙女当年销声匿迹后竟也来过这里,想必是祭拜过独孤前辈后便隐居山林去了。他二人都是一生坎坷,这般结局也是极好的了。”
再看第二块石头,上面刻着:“晚辈遭人追杀误入深谷,幸得前辈遗泽,于前辈剑冢中寻得神兵利器。本想留下姓名,然我家破人亡,一身戾气,不愿扰了前辈清净。今日出谷,以水代酒,敬前辈一杯。”
再看第三块石头,这块石头刻痕较之前面两块还尚新,一看便知是近几十年间留下的。上面刻着:“晚辈风清扬,偶得前辈剑谱,于上得悉前辈埋骨之处,特来吊唁。前辈绝学,晚辈定然将之发扬传承,也叫后人知道前辈风采。”
王侠心道:“这字迹锐气逼人,透着一股昂扬之气,想来是风太师叔年轻时留下的了。”
王侠又抹去洞穴壁上青苔,壁上果有一行小字。虽历经百年变迁,字迹依然清晰可见,虽然纤细,然而看着便有兵戈杀伐之气,竟引得王侠手中长剑一阵嗡鸣。
王侠心下也是骇然,剑魔所留字迹竟也如此剑意森然,能引动他手中长剑交鸣。这剑法真不知是何等境界了。
再看那所留字迹,虽已知内容为何,王侠身临其境去瞧它,依然心情激荡,半晌回不过神来。
“纵横江湖三十馀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柰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王侠瞧了半晌,忽地抚掌大笑,长啸一声。
“前辈好风采,前辈好风采!后世武学未必有前辈那时厉害,但我们这些后辈小子气魄风采可不一定输给前辈们呢!”
王侠兴之所至,也寻了一块石头。力贯剑尖,削得方方正正,置于独孤求败坟墓之前。
他略微思忖了一番,运剑如风,在石头上刻下几行小字。
“晚辈王侠,追慕前辈风采,特来瞻仰。前辈难逢抗手,隐居深谷,当真寂寥难堪。也不知前辈隐居之时可曾外出行走,不然当能见得许多英才晚辈,说不定便能遇到一个可堪一战之人。小子不才,虽还年疏学浅,但若与前辈生于一世,也想来与前辈较量一番哩,说不得也能做个忘年交,斗酒斗剑,也是乐事。哈哈,小子猖狂,自罚一杯!”
王侠笑得畅快,将腰间几个装着烈酒的皮囊解下,自己咕嘟嘟灌空了一袋。又大笑一声,提起一个皮囊,打开囊口,将一袋烈酒尽数倒在独孤墓前。
“前辈唤作独孤求败,既是独孤,又求一败而不得,这杯中之物定然是不曾少过的了。来此处的还是几十年前的风太师叔,前辈也有几十年未曾饮酒了罢!来,这酒是村中自酿的烧酒,虽不精致,但也爽快,今日王侠与前辈饮个痛快!”
当下,王侠便将几个皮囊尽数打开,喝一袋倒一袋,自说自话,也未曾断过大笑之声。那酒不过村中粗酿,哪有那般好喝。这是豪情壮志为酒,隔世知己醉人啊。
当夜,王侠满面通红,向着独孤墓前拜了一拜。
“今夜便与前辈就夜畅谈,聊解前辈寂寞,小子亦粗通剑理,也能与前辈谈上一谈哩!”
呼,呼,鼾声渐起。
外面明月朗照。
第二十三章 剑冢炼髓()
次日,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深谷之中风景秀美。
王侠缓缓睁开了眼睛,舒展了下身子,身上爆出噼里啪啦的炒豆子般的声音。他又对着独孤墓冢一拜,背起长剑,便去寻那剑冢去了。
出得深谷,树木苍翠,山气清佳。行了里许,来到一座峭壁之前。那峭壁便如一座极大的屏风,又似一柄天生的神剑,冲天而起。峭壁中部离地约二十余丈处,生著一块三四丈见方的大石,便似一个平台,石上隐隐刻得有字,正是剑冢二字。
王侠拍手赞道:“好一座葬剑冢,剑冢与这剑峰相映,不负神兵亦不负造化了!”
瞧得峭壁之上草木不生,然而却有数十丛青苔笔直排列而上。王侠用手试了试,青苔之下果然是一个个小小的坑洞,供人踏脚之用。不然便是先天高手轻功卓绝,这石壁半点借力之处也无,又如何能攀得上去。
当年杨过剩了独臂,攀爬不便亦能一路攀援而上,王侠双臂俱全,自小也是在华山长大,基础扎实,要攀这峭壁自是不在话下。在石壁下调息些许,蓄足了气力,一口气便攀了上去,到了石台之处。
王侠定睛一看,石台上除了刻着剑冢两个大字外,还刻着两行石刻小字。
“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於天下,乃埋剑於斯。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剑冢之上平平整整,本来当是三剑并着一块石条,而今只有一石。当年独孤求败与河朔群雄争锋的利剑应当是被那不留姓名之人得去,那玄铁重剑则是被杨过得去,至于剩下的那柄木剑定然是风太师叔取走了。
王侠一笑,拿起那块石条。下面有一行小字:“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乃弃之深谷。”王侠抚掌大笑:“就是你了,就是你了!”笑罢取了那块石条,用衣袖细细擦去上面泥土,也同长剑一般缠在背上。“独孤前辈以那紫薇软剑误伤了义士,我则要以他教训时时提醒自己,剑乃卫道之器,亦是杀人凶器,出剑需慎重,莫要误伤。”
他既已见过这剑冢,心中畅快无比。盘坐在石台之上,仰天长啸,啸声传遍深谷,引来阵阵回音。
王侠豪情满怀,盘膝而坐,迎着扑面而来的山间清风,一呼一吸,好不自在!
他心道:“此时志气高昂,气血活畅,不如便在这剑冢破入炼髓之境。”
也是他昨日得了一枚菩斯曲蛇的蛇胆,能够增进气血,不然怕还要些水磨功夫。
王侠扯下腰间装着蛇胆的酒囊,咕嘟嘟将囊中药酒一饮而尽。
“好辣,好苦,好爽快!”
他只觉气血流动越发顺畅,内力比自己平日运功之时走得更深更远,离力透骨髓的那层膜也是越来越近,待得蛇胆药力全部发挥出来,怕是便能碰到那层关隘了。这枚蛇胆药性还只化出小半,他也就顺势收好,预备再制药酒,等到回华山之时留给师兄弟饮用。
当即,王侠便心无旁骛,专心打坐运气。
王侠修的是华山的混元功,内力绵密坚韧,虽不能同掌门修炼的紫霞神功媲美,也不能同传说中的九阴真经九阳神功等等绝世功法相比,但也是江湖中最上乘的内功了。最难得的,是这门内功秉承天地混元之意,意境博大浩瀚,气势中正,最适合打下根基,练到圆满也可转修其他功法,没有丝毫隐患。
王侠内力转入气血,随着气血周天运转。随着气血运转,蛇胆中的药力也是逐渐化开,渗入经脉血肉,滋养王侠肉身。王侠内力也是逐渐深入血肉,渐渐触近骨膜。蛇胆药力奇佳,而且并非那等强行提升内力的药物,更多的是固本培元增进气血,对王侠这等根基深厚之人效益最大。
王侠此时面色淡然,无悲无喜。体内气血运转雄壮有力,隐隐能听到血流之声和心跳之声,已然将炼血的功夫练到极致了。血如铅汞,说的便是这时候的气血,气血在内力锤炼下非得如同铅汞般厚重才能渗入骨膜,锤炼骨髓。
王侠此时体内真的如同炼丹一般,肉身为炉,气血为引,内力为火,烘烧着体内骨膜。说是烘烧,其实也是夸张了,人体内哪能真的着火,这是说的气血裹住骨膜,便如火炉炼铁般锤炼其中的骨髓,煅出杂质。
气血越行越疾,越发壮大。王侠已然能感觉到那层关隘的存在,他豁然睁眼,长啸一声,裹着全身气劲,搬运内力往那层关隘上狠狠一撞。
噗,王侠猛地吐出一口腥臭黑血,虽然他此时看起来狰狞可怕,但表情却是畅快无比。
那层关隘已然破去,气血已然能渗透入骨髓。剩下的便是水磨工夫,等到他全身骨髓炼透,练到髓如白玉的地步便将这一层圆满了。
就是此时,关隘初破,内力和气血刚刚到达骨髓,正是感觉最敏锐的时候。王侠能感觉到骨髓之中正在内力和气血的淬透下渗出些积累许久的杂质,刚刚他喷出的那口黑血便是冲关之时排出的体内杂质。
王侠也不急着起身。关隘初破,若是一味狂喜而不及时巩固,破开的那个缺口要不了多久便又被杂质淤积堵上,再要冲开又得花上许多功夫。王侠此时便一遍遍运着混元功,他也不刻意搬运内力,只是循着内功路线自然而为,让气血自然渗透,免得太过急躁反而伤了身体。待得饿了,便取出背囊中的干粮果腹,或是在山林中寻些野兔或是山果。若是渴了,深谷附近自有清澈溪流,也无虞口渴。
到了天黑,他也就回独孤求败埋骨的山洞过夜,继续打坐运功两个时辰,而后便美美睡上一觉,补足耗费的精神。
如此过了七八天,他自觉已然彻底巩固了炼髓的境界。骨髓强则气血强,气血强则蓄养的内力也强,此时他自觉内力大进,不但更加坚韧大气,就是量上也要比破开关隘前多上三四成,等到炼髓大成,怕是能比破开关隘前多上一倍。
他既已功行圆满,自然不能像独孤求败般终日幽居深谷。这日,他便长啸一声,背上负着一柄长剑一块石条,对着独孤墓冢拜了三拜,便径自出谷去了。
第二十四章 十年()
大雨倾盆。
“你们听说了没有?”福建境内,一群落魄的江湖人士聚在一个客栈内避雨,一个汉子咕嘟嘟灌了口茶,这般问道。
那汉子也没说听说什么,但这些江湖人却好像都知道他在指什么,纷纷点了点头。一个个都说道:“听说了,听说了,自然是听说了。这等事情,这等人物,我们哪里还有没听说的道理!”
那客栈中也有寻常客商,外面本就下着倾盆大雨,正是无聊的时候,听到这些江湖人似乎在说些了不起的事情,自然都是好奇。
一个身着白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拱手施了一礼,道:“敢问诸位,不知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事情?我们这些江湖行商也是好奇得紧,正巧如今外面是大雨倾盆,不知可否给我们说道说道?”
那汉子愣了一下,怪叫道:“你们竟然不知道?”
那中年人也是疑惑:“在下还未知道诸位在说什么,又从哪里知道?”
一个粗豪商人也是嚷道:“就是就是,店家,快上酒!我请这位一坛,快给俺老张说道说道,难道还有啥稀奇人稀奇事不成!”
不到片刻,那店家便端了坛老酒出来,道:“这酒我请了!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人什么事哩!”
那汉子拍开酒坛,自顾自倒了一碗,嘿然笑道:“那我就给你们说道说道!先说事!”
“你们知道福威镖局么?”
那些行商都是嚷道:“自然知道,自然知道!福威镖局生意兴隆,顶着老大的名头哩,我们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那汉子又问道:“你们可知道福威镖局最近发生了件什么事么?”
行商都是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那汉子神神秘秘道:“福威镖局……死人了!”
那些行商都是讶异:“福威镖局也会出这等事?!莫非是运镖的时候遭劫了?不对呀,他们生意做得红火,哪里的山头没有给银子,谁敢违了道义去劫他们的镖?!”
那汉子摇头,得意道:“不对,不对,不是给劫了!”他又神神秘秘地转头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是有人寻仇来了!”
那些行商都是叫了一声,带着恍然之色:“是了,是了,他们生意兴隆,定然有许多人看不过眼的,暗地里寻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江湖嘛!”
那汉子摇头道:“你们知道死了多少人么?”
那些行商都屏住了呼吸。那个粗豪的行商竖起两个指头:“两个?”
那汉子嗤笑一声:“两个?!那也叫死人?!”
那个白袍行商身子颤了颤,比划了一下:“莫非是……十个?!这可是大案命案啊!”
那个汉子也不再卖关子,声音里也是带着惊惧,道:“死光了!”
行商们哗然道:“怎么可能?!我们怎么没听说?!”
汉子不服气,冷笑道:“前天才发生的事,我们这些人也就是靠个消息灵通,还能有假不成!死光了,福威镖局死光了!便是马夫厨师都死了,恁的没道义了!”
行商们都是骇然:“这……竟然这般狠辣,连马夫厨师都不放过?!这不是违了江湖规矩么!”
汉子冷笑一声:“江湖还有什么规矩,还不是拳头大的说了算!”
嗡嗡了好一阵,那些行商才平复下来。
汉子瞧他们都看着自己,又说了声:“我刚才说,江湖上是拳头大的说了算,这话也不对。”
一个行商嚷道:“怎得不对了,难道不是如此么?!”
那汉子道:“我把事给你们讲完了,该讲人了,待得人讲完了,你们便知晓我为何说自己说的不对了。”
于是一众行商都是屏息静听,个个心中都是好奇。
那汉子道:“你们往日行走江湖,贩卖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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