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又是一个弟子而已。”少女失望地说道。
贺北山道:“出招吧!”
少女却是摇摇头,道:“我打不过你的。”
“那就放了我师弟。”
“不行!”
“嗯?”
“在没有见到你师傅以前,我不能放他。”
贺北山道:“如此得罪。”话音刚落,便已伸手,凌空朝地上的无名一抓。
无名立刻如被驭物的东西一样,身不由己地朝着四师兄飞扑而去。
少女见状,伸手拽住无名身上的绳子,纵身一跃,攀在无名身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也朝贺北山飞扑了过去。
二人身形未及贺北山,对方已经迅速急退,闪避开去。
一张藤蔓编织的大网旋即便跟着凌空而下,眼看又即将罩在飞扑过来的少女和无名身上,少女却在半空中轻巧一个回旋,旋即便稳稳地站在地上,将那张大网收拢回来,重新变成自己的小发网,笼住挂在耳后的一缕秀发。
无名当然是重重地摔在地上,闷哼一声。
贺北山不再动手,看着少女,道:“你小小年纪,便有此修为,想必也是出自名师门下。你究竟是何人?来寻龙山找宗主他有何事?”
少女咯咯一笑,看着贺北山,道:“第一,我今年十三,已经不小了。第二,我修为并不高,在您面前不过雕虫小技,刚才献丑了。第三,我找你们宗主,也是因为你们寻龙山一派自从那年得了我师傅的佛珠,这些年来便一直避世不出,连山下百姓死活都不管了。”
“你师傅的佛珠?”贺北山冷冷地问道。
“怎么?难道你师傅没跟你说过吗?”少女讶异道。
“第一,佛珠一事,宗主当年便已了了,所以这小师弟才能成为宗主的关门弟子。第二,不管你师傅是谁,你若再这般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我也只有得罪了。第三,我们虽然避世不出,但平安县城一直太平无事,若真有事,我们也不会全然不管。”
“好,那我问你,平安县来了一个妖僧,以度化百姓为名,骗大家去坐龙船送死的事情,你可听说了?”少女问道。
“有这等事?”这回,轮到贺北山诧异了。
“不错,”少女道,“半年前,平安县来了一个和尚,他借着化缘为名,四处游说那些‘有仙缘’的人随他去坐龙船,说是坐了龙船,便可到得蓬莱彼岸,升仙得正果。起初还没人信他,但后来他帮着一些人家看病镇家宅,渐渐有些灵验的名气后,便有人听了他的话,按照他的指引乘那龙船去了河对岸的圣灯山……”
“圣灯山?”贺北山也有点诧异,道,“那可是出了名的妖兽横行之地,这里的老百姓也一直都知道,怎么还会有人去那?”
少女道:“是啊,这些人虽然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过,但这和尚逢人便说,那些失踪的人都已登仙境,再无人间疾苦烦恼了,便有些人冒险一试。恰好今年开春,各地又遭了饥荒,大家日子过得艰难,便有愈来愈多的人跑去坐了龙船。现在平安县城十室九空,再这样下去,我看平安县都快变一座空城了,你们居然还不知道?”
“这……”贺北山看着少女,道,“若此事当真,为何一直没人来寻龙山提起过?”
“那是因为……”少女忽然面带惭色,道,“我爹他,派兵把守了进山的各处隘口,不准大家再和你们有消息往来。”
“你爹?”贺北山道,“可是县令鄂大人?”
少女点头。
这少女,便是鄂宛如了。
无名当时一瞥之下,便已经认出,这少女正是当年曾给过他一个馒头,令他无意之中得到那颗改变命运的无名珠的小女孩。
“这么说来,你爹也已经被那妖僧所惑了。”贺北山道。
鄂宛如点点头,道:“所以我才急着来找你们啊!”
贺北山皱眉道:“若果如此,那妖僧迷惑人心的本事当真了得。不过,倒也还用不着宗主他出面。这样吧,你且先放了我小师弟,咱们这便去会会那妖僧。”
鄂宛如惊讶地问道:“就我们三个吗?”
“不!”贺北山正色道,“是我们两个。我这小师弟,从来不下山的。”
“那可不行,”鄂宛如笑道,“我找你们宗主,一是为对付那妖僧,救我平安县百姓,二便是为了他,我师傅的佛珠,是在他身上罢。”说着伸手一指无名。
第二十章 入地()
无名一惊:原来她早就认出自己来了?
贺北山闻言,却并不生气,依然保持着淡定的态度,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鄂宛如,微微闭目想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着鄂宛如,冷冷地道:“你师傅,是卧龙村天蚕子吧?”
鄂宛如轻咬朱唇,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贺北山冷冷地说道:“难怪你如此蛮不讲理,原来师出有门。”
“这么说来,你也算知道我师傅的为人了。”鄂宛如道,“相比之下,我还算讲理的了吧,要是今天来的是我师傅……”
“那又怎的?”贺北山不屑地打断了鄂宛如的话,冷冷地反问道。
鄂宛如嘻嘻一笑,才道:“那便连你也一起绑了去。”
“哼!”贺北山冷哼一声,不想再和小女孩作无谓的口舌之争,只伸出右手,向上一指,他背后的宝剑随之应声出鞘,稳稳地悬在离地二尺的虚空中。
鄂宛如见状,也摆开迎战架势,口里却故意大声道:“你是打了我,再去救平安县的百姓呢?还是救了平安县的百姓,再来打我呢?”
贺北山冷笑一声,道:“无聊。”正要出手,只脑后有物事夹着风声呼啸而来,他轻巧一个转身,伸手一抓,便将那物事捏在手中,却见那物事不过是一片红色的枫叶。
飞叶令!
是东山师兄!
贺北山一滞,展开来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旋即面无表情地低头掸了掸衣衫,不慌不忙地踏上自己的飞剑,紧接着便径直御剑飞入云端里去了。
“喂——”无名差点儿大叫出声,使劲用牙齿咬紧腮帮才没真正喊出来。
鄂宛如见对方居然就此走了,也是出乎意料,掉头看一眼地上仍被自己五花大绑着的无名,没好气地道:“喂,他到底是不是你师兄啊?”
无名苦笑着,无奈地点了点头。
鄂宛如皱眉问道:“那他怎么就丢下你不管了?”
无名恼怒地看着鄂宛如,心道:我还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呢?同时脑子里飞速的转动着各种杂乱的念头:东山师兄发来飞叶令,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只不过,四师兄居然不救了自己同往,就此放任这小丫头继续折腾自己,想必是觉得搞定那边的急事后,再回来解救自己也不晚,反正这里还有宗主的变态禁制。
无奈,他并不能将这番话跟鄂宛如剖析个明白,只能再三给对方使眼色,示意她先放了自己——反正带着他,也是出不了山的。
鄂宛如却似视而不见,只四处徘徊张望,自言自语地喃喃道:“现在怎么办?”说着,一边左探探,右摸摸,只见先前那马匹所驻足不前的无形屏障,在自己手下却似消失了一般,她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后再回身看看,发现自己已然可顺利来往其中,顿时高兴地说道:“原来这禁制只对牲畜管用。”
无名不禁在心里破口骂道:“放屁!”
鄂宛如回来拖了无名,迈步便走,可走不了两步,便又似触摸到一层无形屏障一般,左冲右突,却怎么也无法突破屏障,这才恍然大悟,回头看着无名道:“原来这禁制……只对你管用?”
无名只得悲催地点点头。
鄂宛如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柔声道:“你真可怜。”
最可怜的是还被你个小丫头片子如此折磨!无名心道,脸上却带着期待的神情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希望她大发慈悲,顺势就把自己给放了。
鄂宛如果然低下身子,蹲在无名身边,伸出手来,将捆住无名手脚的绳子重新绑了个样式,让无名可以站起身来自由活动,但手腕却依然被紧紧缚住,绳子的另一头,也仍紧紧握在鄂宛如的小手之中。
无名轻轻一拉绳索,露出恳求的神色,希望她能将自己手也解放了。
鄂宛如见状,只得再次伸出手来……却只轻轻拍了拍无名的脑袋,安慰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想办法带你出山。”
无名的回答是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才用十分鄙夷的目光看着她,含义不言而明:就凭你?
“不信?走着瞧!”鄂宛如忽的一下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只小木匣子,打了开来,朝无名晃了晃。
无名抬起头,朝里面张了一眼,只见那木匣里不过装着一堆黑土,泥土间蠕动着密密麻麻的蚯蚓。
这是要……钓鱼?无名暗暗纳闷,却见鄂宛如从里面挑了三只最肥的蚯蚓,放在面前的地上,接着合上匣子,揣回怀中,喃喃念出一串咒语,旋即指着地上的蚯蚓喝道:“蚯蚓蚯蚓,为我引路,破!”
话音刚落,只见那三只蚯蚓扭动着的身躯迅速膨胀起来,很快便长得比一头牛还要粗壮,甚至看上去比二师兄山里的小型巨蟒还要长些。
紧接着,鄂宛如指示那三条肥长粗壮的大蚯蚓钻入了地下,开始打洞。
在三只蚯蚓的奋力挖掘下,无名身下的土层,很快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无名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再看一眼周遭死一般寂静的山林,有些怨念地想道:她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了,居然宗主和其他师兄们都不来看一眼,当真是对这禁制自信过度,还是单纯的懒得理会?
鄂宛如看了一眼已在地底快速掘土,去得远了的蚯蚓,随手拽过无名,纵身跃入地洞之中,顺着蚯蚓挖掘的地洞,一路飞奔向前。
可怜无名被鄂宛如拖拽着,在这临时挖掘出来的地洞中磕磕绊绊地也跟着一路奔跑。
好在这两年来无名别的本事没有,于这奔跑一事却颇有心得,很快便已重新掌握身体平衡,和鄂宛如并肩齐驱,向前急奔。
“咦?”眼见无名竟然已能跟上自己的脚步,鄂宛如反而有些诧异地斜眼瞟了无名一眼,只见对方被自己一路折腾后,先前英俊的眉眼处,尽是尘土混合着斑驳的汗水,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这家伙,莫非想扮猪吃虎?
第二十一章 龙泉砾宫()
想到这里,鄂宛如故意凝气聚神,加快了脚步。
谁知无名也紧跟着她加快节奏,一路小跑,仍是稳稳地和她并肩而行。
两人行得片刻,便发觉蚯蚓掘地的地洞是弯弯曲曲向下,并且随着位置的下沉,地下洞穴已是漆黑一片。
鄂宛如再次探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出几只萤火虫来,瞬间便照亮了整个通道。
无名见鄂宛如所用,大抵是这些层出不穷的植物昆虫物事,心道:她这些玩意儿,倒和东山、西山两位师兄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和两位师兄在各自领域里的深刻造诣相比,真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两人又行走片刻,便驻足不前了。
只见先前那三只钻入地下的大蚯蚓此时已经回转身子,朝两人蠕动着又爬了回来。
鄂宛如伸手解下腰间的软鞭,拦住蚯蚓,示意它们继续回转挖掘,但这三只家伙尽管打着哆嗦看着她手里的软鞭,却也再不肯前进半步,反而堆做一团,在原地打转。
“呸!没用的家伙!”鄂宛如跺脚嗔道,“再不走,信不信我把你们拿去喂鸟吃!”
蚯蚓们被逼得紧了,突然分作左中右三个方向,乱窜开去。
鄂宛如吃了一惊,一时不知道该随那只蚯蚓而去,就这么停顿了一下,三条家伙都已消失在视线之内。
无名看着萤火虫微光下脸色阴晴不定的鄂宛如,心里暗暗发笑,脸上却带着一副同样愕然的神情,同时从喉咙里挤出些“咿咿吖吖”的声音来,对着宛如着急的比划。
鄂宛如强自镇定,道:“没关系,有这匣子在,它们跑了还会回来的。”说着,再次拿出先前给无名看过的那匣子,打开来,放在地上。
不一会儿,只见先前跑掉的三条蚯蚓中,一左一右两条孔道里的蚯蚓都已经禁不住诱惑,重新爬了回来,而且迅速缩小了身躯,重新钻入了匣子里,快乐地吃土去了。
只剩下中间那条暗黑的长长通道,良久良久都没有任何声音回转。
鄂宛如只得收了匣子,牵起无名,道:“走,看看去。”
两人又是一阵狂奔,跑不多时,两人便发现这隧道的坡度是越来越陡峭地向下,突的,
两人一个刹脚不住,竟双双跌倒,滚做一团,顺着隧道直接往下跌落。
鄂宛如是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大叫。
无名也不禁咿啊失声,虽然双手被缚,却拼命挣扎着想要攀住点什么——然后他便觉得失重的身体失去平衡,瞬间就掉入了一个巨大的溶洞之内。
“扑”的一声,无名栽倒在一团软绵绵、黏糊糊的物事上,还没容他看清自己究竟身处何方,紧接着他落下来的鄂大小姐宛如的屁股,便一下子贴到了他的脸上,差点儿将无名闷个半死。
幸而鄂宛如反应奇快,迅速翻身爬了起来,嘴里嘟囔道:“讨厌,你……”话犹未了,鄂宛如便突然像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在原地,怔怔地抬头望着上方,一动不动了。
无名闷闷地坐起身来,环视四周,只见他和宛如正是掉在先前那只肥大的蚯蚓身体上,所以未伤分毫,而这只蚯蚓又是在一条熔岩河流的岸边空地上,此时已然倒毙,僵死在这里。
察觉到身旁的鄂宛如情绪有异样,无名便也顺着她的目光所及看过去,顿时也是吃了一惊,却并不像鄂宛如那般犹如泥塑一般呆在原地。
因为他看到的,正是两年多前别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面的老龙——龙武。
此时,龙武也已经看清了这误打误撞闯入自己地盘的两人,却是阔别已久的无名,以及一个看上去娇美可爱的少女,便收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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