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沉吟片刻,才道:“宫主法力高强,必定能自己冲破阻碍。此时我们最重要的事还是替宫主守好白湖宫这个基业。这里杳无人烟,所以留几个人在此护法即可。其他人都跟我一起先回去吧。”
“是!”少女们齐声应道。
※※※
“报——”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卫士服饰的哨兵高举令旗,远远地跑了过来。
正在行进的车队也缓缓地停了下来。
哨兵打马跑到中间的一座宽敞的大马车前不远处时,翻身下马,跪在地上爬了过来,停在马车前方,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才禀报道:“大将军,前面百里皆为荒山野岭,只有十里处有一座破庙可暂容休整。”
马车的窗帘被人从内撩了起来,露出一张方方正正,年轻而又充满朝气的脸来。
这被称作“大将军”的男子,竟然看上去还是一个二十六岁左右的青年。
青年抬头看了看天色,旋即放下帘子,在马车内不无倦怠地对外面的人吩咐道:“去破庙。”
“是。”跟在马车旁的另一个老年男子应道,看样子像是管家,接着便将青年的命令传达了下去,令车队继续向前,赶往破庙,还特意吩咐其他的下人道:“车内有女眷,破庙内可得给我清理干净了!”
底下人自然一叠声地答应着,早有一队人骑着马,跟着哨兵打前站去洒扫庭除了。
马车内的青年大将军却是伸出手去,和身旁与自己一样同是浑身缟素的女子之手相握。
女子用力按了按他的手,道:“咱们就这样不请自去地赶回京都,会不会让四……让皇上猜疑啊?”
青年冷笑一声,道:“这么快就改口了?他这皇上到底父王钦点的,还是他自封的都还说不清呢。”
女子着急地再次按了按青年的手,道:“轻声!你就是这个口无遮拦的暴脾气!现在不比从前了,父皇到底……到底是去了啊。”说完,抬起另一只手来,抽出手绢,在发红的眼圈底下擦了擦,做出拭泪的动作。
青年哼了一声,道:“你怕他!我可不怕他!”
女子低声道:“就算你仗着自己是他唯一一母所出的亲弟弟,有母后在,你说几句大不敬的话,他也当你是小孩子不懂事,不来跟你计较,可他毕竟是皇上了,你凡事不去顺着他也就罢了,至少也别老这么拧着啊。”
青年抽回了手,不高兴地说道:“你懂什么。”
女子叹口气,一时也沉默了。
就在此时,管家在车外大声道:“爷,咱们到地儿了。因为要赶路,今晚只能委屈主子们在这破庙里安歇一晚了。”
说着,打起帘子,摆好脚蹬,道:“爷,您先请。”
青年一面钻出马车,一面笑着对管家道:“黎叔,这破庙里的闲杂人等都清理干净了吧?”
管家黎叔笑道:“爷您又来说笑了,都说是破庙,这荒山野岭的,连个鬼都没有,更别说是人了。”
黎叔刚说完,另一个上前接应车中女子的老年婆子立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骂道:“你个老货,瞎说啥呢,别惊着了夫人。”说着,伸手搀扶着车中的女子下了马车。
第六十六章 灵隐寺()
女子下得车来,只见丫鬟仆妇早已站了一地,破庙跟前除了黎叔,别的护院和军士等一应男子,一律在一道围着破庙的红色幔帐之外扎营,人人手执火把,将这破庙内外照得明晃晃的,便放下心来,这才抬起头,看着破庙庙门上方,匾额上三个隐约可辨的模糊大字,轻声念了出来:“灵隐寺。”
念罢,沉吟片刻,才小声道:“灵隐寺,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旁边的老年婆子道:“夫人,这也好办,让他们把这匾额拆了,另换一个名字上去就是。”
前面的青年男子回过身来,不耐烦地说道:“住一晚就走了,一个破庙而已,那么讲究名字做什么。”
女子不再说话,沉默地掌着老年婆子的胳膊,跟随在青年男子身后,一步一摇地缓缓走进了庙门。
步入庙门后,女子发现,这寺庙虽说早已残破,倒也有三进门的大殿,可容纳数十人栖身,虽然简陋,但这一晚遮风避雨,倒全亏了这还有座寺庙,不然又要在马车上颠簸一夜了。
这么看来,她年轻的丈夫虽然一心盼着早日回到京都,去给他暴病身亡的父皇奔丧,但对她却还是颇为关照,知道她颠簸了这许多日,口中虽然不说,身体承受能力却已达极限,今晚终于还是命人寻了一处可暂容安歇一宿的地方,没再继续急行军,而是能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了。
恰在此时,走在前面的青年男子也停下了脚步,站在殿内,伸手过来,代替了她旁边的老婆子,亲自搀扶着她,轻声道:“玉儿,小心点。抬脚,来。”
被唤作“玉儿”的女子微微一笑,心中一宽,跨过门槛时微一走神,脚底一绊,差点儿摔倒,幸而男子早已伸手一把捞过,干脆将她拦腰抱了起来,笑道:“走个路都这么不小心,还是我抱你进屋吧。”
玉儿面红耳赤,伸出葱白的手指,在青年男子手上轻轻捏了一把,小声道:“快放我下来呀,下人们都还看着呢。”
男子哈哈一笑,将玉儿放下地来,又道:“你自己回头看看,他们谁敢看呀?”
玉儿果然回头瞟了一眼,只见所有的下人们要么低了头望自己的脚尖,要么就一脸若无其事地忙着自己的事儿,除了管家黎叔和自己带过来的奶妈顾婶儿俩人在咬着耳朵说话,果真没一个朝他俩张望的人。
玉儿这才朝男子笑笑,埋怨道:“就你这么个瞻前不顾后的狂浪样子,又有谁能看得下去啊。”
男子笑道:“别人怎么看我不重要,只要你还看得顺眼就够了。”
玉儿道:“要是我也看不顺眼你呢?”
男子哈哈一笑,道:“那我就挖了你的眼睛,让你什么也看不了。”
玉儿闻言,虽然明明知道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还是打了个寒颤,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她忙别过脸去,看了一眼那放在大殿偏殿中,在一堆烧旺炭火旁边的木床,道:“今晚我就睡这里吗?”
男子道:“是我们。”
说着,拉着玉儿的手走到床边,掀起幔帐,道:“你看,钻进来倒是躲进小床成一体,管他春夏与秋冬呢。”
玉儿看了一眼旁边正殿上残破的神像,正色道:“这可不行!”
男子撇撇嘴,道:“你就是这般无趣,我本来还说这里办事别有风味呢。”
玉儿忙道:“百无禁忌百无禁忌,你可别再说这些大不敬的话了。我……我总觉得怕。”
男子道:“有大将军护着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话音刚落,只听殿内上空传来一个女子的咯咯笑声,阴森森地道:“口气倒不小呢……”
玉儿立刻尖叫一声,躲到了男子背后。
男子拔出剑来,喝道:“什么人?”
只听那女子声音幽幽地道:“人……如果我还是一个人的话,那该多好啊……”
随着这一声叹息,大殿上空渐渐飘下来一个浑身白衣的女子,但这女子却和一身缟素披麻戴孝的男子与玉儿不同,她的脚上,却又套着一双火红色的绣花鞋,看上去异样的妖。
而且,这女子脸色惨白,嘴唇青紫,就那么定定地飘在半空中,脚上的红色绣花鞋很突兀地停在男子和玉儿目光视线平行处,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鬼……鬼……”玉儿颤声道。
男子却是不信邪,反而大声道:“装神弄鬼!来人啊,给我拿下!”
说着,挥剑护在自己和玉儿身前,等着外面的士兵和护卫得令冲过来护驾。
熟料此前护卫们早已把破庙内外清理得干干净净,所以把潜在的危机都定义在外面朝里突围,所以层层护卫都撤到了破庙的红色幔帐外扎营保护。
大殿内外反而只剩下伺候他们日常起居的仆妇们,这些女流之辈从未上阵杀敌,惯常生活也是深居闹市,人气畅旺,没遇到过任何诡异之事,哪里见过眼前这种凶物,此时一个个都簌簌而抖,吓得直不起身来了。
男子本想一跃而起,砍死眼前这可能是刺客伪装的“女鬼”,但这样一来,身后的玉儿又没人保护,只得继续高呼道:“来人!快来人!”
白衣女见了男子这模样,反而咯咯娇笑道:“别喊了,此时大殿外的人,都还感觉不到里面的异常,也根本听不到你喊。我看你这人倒很有趣,到现在还不相信我是鬼,对吧?”
男子怒道:“就算是鬼,也一样要死在我朱雀剑下!”
白衣女听到“朱雀”二字,微微有一点忌惮之意,道:“你是皇族?”
男子傲然道:“不错,我就是玄皇第十四子,现在西南陲的镇边大将军林一峰。”
白衣女听了林一峰的话,顿时喜形于色,道:“不错,好,好,太好了!”
说完,白衣女五指一抓,便将地上吓得软了腿脚的一个丫鬟凌虚抓到了手里,紧接着,她张开青紫的嘴唇,朝丫鬟喉咙处一咬,咕嘟咕嘟地大口喝起血来。
那丫鬟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白衣女喝完人血,将那丫鬟的尸体朝地上一掼,这才露出满口带血的森森白牙,道:“下一个到谁?”
第六十七章 白衣女()
其他尚在殿内的仆妇们,这才发一声喊,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但跑到门口,都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住,任由她们如何拍打呼喊,外面的人却是神色如常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似乎对殿内的情形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恰在此时,先前在外面和顾婶儿说完话的黎叔,慢慢踱步走了过来,刚到殿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不断点头,应声道:“是是是,我这就去安排,让他们谁也别过来打搅。”说完,扭头就走了,还朝殿外的其他人笑着摆摆手,一付会心的神情。
白衣女笑道:“你看,我制造的幻象,让外面的人谁也不敢进来打扰咱们的好事了。”
殿内哭喊拍打着无形屏障的仆妇们也终于绝望了,一个个回转身子,抱在一起,抖做一团,时不时地小声抽泣一两声。
林一峰见状,喝道:“妖孽!受死吧!”
旋即暴起挥剑斩向白衣女。
白衣女一边轻灵地躲避开林一峰的凌厉攻势,一边还趁势又掳走了两名仆妇,咬开她们的喉咙喝血,喝完血后,很随意地将尸身朝地上一扔,紧接着竟然扑向了偏殿一侧,早已吓得软倒在床边的玉儿。
林一峰大急,奋起全身力量扑向白衣女,终于一剑斩落在了白衣女的肩头。
然而,锋利的剑割开白衣女的肩头肉,一路斜划到她的胸前时,白衣女却反手一抓,用违背正常人体力学的角度和姿势,抓住了林一峰手握朱雀剑的手。
触手冰凉,林一峰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白衣女趁势用力一握,阴冷阴寒的力量,便迫使林一峰差点儿松开手来,但多年来养成的战斗习惯,导致他在战斗过程中,朱雀剑几乎是紧扣在手心之中,所以白衣女这一握,尽管让林一峰指骨断裂,整个人顿时又冷又难受,但他仍然没有因此松手,反而又将朱雀剑斩落下几分。
白衣女赞道:“不愧是皇族的好儿郎!可惜你今天对付的,却并不是一个人。所以,注定你和你的那位美丽夫人,都会成为我口中的点心……”
此时,另一个声音在大殿内响了起来,冷冷地道:“好大的口气!”
白衣女和林一峰一起循声望去,只见那发出声音的,却是一个从神像背后走出来的青年。
这青年一眼看去蓬头垢面,脸上的胡子一直串连到耳后脖颈,只一双黑亮的眼睛精光闪烁,令人不敢直视。
此时林一峰也顾不得在心中斥责先前负责清场的那些下人工作疏忽,反而庆幸在自己单挑白衣女时,又来了一个似乎对这妖物也颇为不满的人。
白衣女见到青年,脸上畏惧的神情一闪而过,反而笑道:“妙啊,这又增加了一块点心。”
青年面无表情,道:“如果我是你,就会后悔刚才没及时跑了。”
白衣女此时已浑然不管林一峰还在用力想要让他的朱雀剑刺在自己身体里更深一些,只是全神贯注在这个不知不觉就已闯入自己灵体感应范围内的青年身上,尤其令她感到恐慌的是:在这个青年身上,有一种专门克制她们这种阴物的气焰,但她却根本看不出他的来历。
“哼!”白衣女心烦意乱地一掌挥开还抓着朱雀剑用力刺她的林一峰,对面前这青年道:“你是谁?”
青年淡漠地道:“在下无名。”
白衣女听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青年,感觉到对方的修炼程度至多不过是筑基之境,不由得发出咯咯的笑声道:“呵呵……我管你有名还是无名,既然外面有道你不走,这破庙无门你偏要闯进来,那就拿命来罢!”
说完,再次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齿,张开爪子,飞身扑向了眼前的青年。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已离开药王谷多时,一路风尘仆仆向京都进发的无名。
当遇见林一峰这队人马时,他本意是想绕道而行,避开这些人类兵士,然而当他发现这一行人竟然朝着一眼看去已是妖气冲天、血色弥漫的灵隐寺行进时,在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缓步前行,悄悄尾随在这行人身后,跟了过来。
直到林一峰等人在庙内遇险,而别的人在这白衣女妖的障眼法下都毫无知觉并无任何行动时,远远观望的无名终于忍不住选择了快速掘地的方式,从层层叠叠的士兵包围圈外打了一条通道,直达庙内的神像背后。
然而,他还是来晚了一步,这白衣女妖转瞬间便已杀了三人,现在更十分狂浪地朝自己进攻,无名早已决定要将之诛杀,一为除妖,二则练剑。
这一路上,他孤身一人走了很久,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在寻龙山中来回奔波拜会各个山头的师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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