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到了最后,由于太多进入不了阿奴肉身的魂魄都堆叠在法阵中,导致法阵本身也开始出现了剧烈的颤动,就连正施法的母女俩,也都受到了这股阴灵之力的冲击,身体开始轻微摇晃起来。
注意到这一对施法者的虚弱,因受到阻碍而未能顺利进入阿奴肉身的魂魄,顿时便有一部分已将精力用在如何俘获施法者,将其身体也拿来为我所用之上了。
母亲发现自己施法疏漏后,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因为,已经有相当多的魂魄放弃再进入阿奴肉身,转而开始攻击年轻的女孩儿,想要抢占她的身体了。
母亲见状,一面全力护卫着女儿不被这些可恶的幽魂侵扰,一面瞅准时机,突然撤回了与女儿手掌相触的那只手。
“咦?”
不等女儿反应过来,母亲又“嘿”的一声发力,重新伸出手掌对准女儿的手掌一击,将她一把推出了法阵。
如此一来,法阵中顿时变为只剩母亲和她召唤的两名人形护卫还在拼死抵抗这些来自地域内的幽魂。
女儿见状,顿时大急,情不自禁地再次靠近法阵,想要重新进去协助母亲。
“听着,小梅!”母亲很快就发现了女儿小梅的企图,不由得也是大声喊道,“你爹爹和我,都要你好好活着。”
话音刚落,便又不由自主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那些鬼蜮魂魄瞬间便感觉到了她的虚弱,趁势都围了过来。
甚至有那么几个魂魄还忙不迭地想要钻入母亲体内,抢占她的身体。
小梅见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忽儿想要冲进去帮助母亲抵御这幽魂,一忽儿又想起母亲的嘱托,害怕自己也走了母亲的老路,那便白白牺牲了。
就在此时,先前一直抄着手观察二人施法的杜鹃,终于忍不住出手相助了。
她从布袋里拿出来的,正是之前打鬼王破对方阵法所用的至宝——婆娑纳。
果然,那些魂魄一感应到这朵通体赤红的花的火焰属性灵力,便又忙躲了开去,丝毫不敢靠近了。
如此一来,先前一直被这些魂魄所困扰的母亲,终于腾出手来,再次施展法术,终于还是硬生生地将大部分的魂魄都再次逼回了鬼蜮之中,并成功地逆转了法阵。
当然,她也累得够呛。
女儿见状,忙上前相帮。
这一次,母亲没有再阻止女儿,因为她已经见识到了杜鹃的出手不凡,知道只要有她在左近,自己和女儿都不会再有太大的危险了。
就在母女俩齐心协力施法,将魂魄努力迫回鬼蜮时,处在法阵中心的阿奴肉身,居然不再是软绵绵地伏在地上,而是用一种极其奇怪的姿势,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半躺半坐在法阵中心,并且慢慢转动着脑袋,开始用新奇的目光打量周围的一切。
“这是哪儿?”阿奴开口问道,将法阵内外的母女俩和杜鹃都惊得目瞪口呆。
第五十章 反噬()
杜鹃最先反应过来,向前踏出一步,问道:“你是谁?”
“我是……”阿奴刚说到这里,便停滞了,只感觉到脑海里数股神思搅在了一起,纷至沓来的记忆交织在一起。
一忽儿她是一个修道的年轻少女,一忽儿她又是不慎落水的小女孩,一忽儿她又是一个死于山盗的秀才,一忽儿她又是一个儿女不孝饿死床头的老人,一忽儿她又是被卖进青楼不堪屈辱自杀而死的女人……
她一边努力辨认着这些在脑海里或稚嫩,或愤怒,或怨恨,或不舍,或不甘的情思,一边紧皱眉头,目视前方,直到她的视线越过了面前的施法母女二人和站在不远处的杜鹃,看到了在湖中泅水而来,在杜鹃身后以手扶着岸边,微微探出半个脑袋,正一脸惊喜、焦虑看着自己的无名。
“我是鄂宛如。”她说道,努力站了起来,朝湖水边的无名缓步走去。
走没两步,便到了法阵的边缘,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面前,阻止她继续往前走。
自称“鄂宛如”的阿奴转过身来,看着此时已施法将其余魂魄全部重新逼入鬼蜮的那对羌族母女,一字一句地道:“放、我、走!”
对于她的要求,母女俩人的反应却颇有些不同。
女儿小梅的反应是忿忿不平,道:“你那是什么口气?刚才我们为了救你,差点儿连命也没有了。”
小梅的母亲却是掉头看向了杜鹃,淡淡地开口道:“我要的东西呢?”
杜鹃沉默地掏出那颗黑色的修罗之眼,扔向了小梅的母亲。
修罗之眼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砸向法阵中心。
小梅的母亲见状,挥挥手解开法阵的屏障,任由其落入法阵之中,伸手接住后,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会儿,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看到母亲的笑容,小梅终于忍不住问道:“娘,难道你离开我爹,就是为了这个?”
小梅的母亲收敛起笑容,抬起头来,看着正走向杜鹃和无名二人的“鄂宛如”,低声对自己的女儿道:“咱们快走,回头我告诉你。”
说着,便双手一挥,发出一股劲风,将大开着的木门瞬间推动得重新合上了。
“鄂宛如”前脚刚走出木屋,后面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回头一看,那几扇木门都已经关上了,这一刹那,她本来已经清明的脑子里忽然又混乱了起来,多股神思交杂在一起,让她一时不由得呆立在了原地。
见母女俩已经重新关上房门,还在水中的无名立刻一跃跳上岸来,奔到“鄂宛如”身边,抓起她的手,激动地说道:“宛如,你……”
话犹未了,却见“鄂宛如”脸上露出一片迷茫的神色,只听她喃喃自语道:“你说什么?你是谁?这是哪儿?我又是谁?”
无名忙道:“宛如,我是无名啊,你现在在……在木堰溪。”
“鄂宛如”道:“宛如?我是叫宛如?啊,我想起来了,可是,为什么我又记得自己是叫李青呢?哎……我头好痛。”
说着,开始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脸上露出纠结痛苦的神色来。
无名不禁掉头问一旁的杜鹃:“她这是怎么了?”
杜鹃抬起手来,沉默地将剑穗递给了无名,道:“其实,她们刚才施法时,根本还没来得及用上这个,所以我猜……宛如她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可能除了她自己,还有几条别的鬼蜮魂魄混进了阿奴的肉身。”
无名一呆,道:“这么说来,宛如她……已经不是纯粹的宛如了。”
杜鹃点点头,道:“只能说有一部分是她吧。”
接着,杜鹃又补充道:“这样的结果,其实在罗浮秘境的羌寨里时,你已经有可能要面对了,只不过当时那大巫师受到干扰后死了,这才……”
话犹未了,只见先前本已紧闭的小木屋房门,突然一下子从内打开了。
羌族少女小梅跌跌撞撞地从里面冲了出来,一手捂着受伤的臂膀,在无名和“鄂宛如”的惊讶目光中,迅速跑到了杜鹃跟前,一下子跪倒在地,道:“救命!求求您救救我母亲。”
杜鹃眉头一皱,道:“怎么了?”
小梅伸手反指小木屋内,道:“我母亲她,她……”
顺着小梅的手指方向,屋外的杜鹃、无名和“鄂宛如”此时都已经注意到,不知何时,屋内的小梅母亲已重新开启了一座新的法阵。
此时的她,手中捧着杜鹃给的黑色修罗之眼,浮在法阵中心的半空中,浑身上下都被各种各样的冤魂鬼怪紧紧攫住,甚至其中一些鬼怪还在不断用尖利的牙齿和爪子,一面啃噬着抓扯着她的身体,一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小梅的母亲一边牢牢握紧手中的修罗之眼,一边念动咒语,用修罗之眼不断吸取着那些攻击她的魂魄,但很显然,由于之前使用移魂术时,她已经消耗了不少灵力,又受了内伤,此时还要强行再次驱动新的法阵,很快便露出力不从心的疲惫模样了。
“炼魂?”杜鹃道,“原来你们俩要修罗之眼,是想炼魂?”
小梅听杜鹃语音中微露责备之意,顿时急道:“是是……是我们错了,求求你了,先救救我娘吧。她快撑不住了。”
无名在一旁看了不忍,也道:“师姐,你就救救她吧,若不是她,宛如也……”
杜鹃看着小梅,道:“为了炼魂,你甚至不惜杀死自己的父亲,怎么此刻倒要我救你母亲?她死了,你不正好可用这颗炼化过的修罗之眼,来迅速提高你自己的功力么?”
“什么?”小梅一呆,道:“我杀死了父亲?父亲他……他不是因为移魂秘术失败,受到反噬而死的吗?”
杜鹃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你父亲施展移魂秘术时,不就是你和你娘从中作梗干扰造成的吗?他为了怕你们打不过他受到反噬,始终不曾还手,也不许别人插手,分明是他自己甘愿就死的。要说反噬……”
杜鹃指了指小梅的母亲,道:“你娘才是真的作法自毙,即将受到反噬而死了。”
第五十一章 怨气()
小梅闻言,大叫一声,哭道:“不不,不会的,我娘她不是这么说的……”
无名看小梅的母亲此时已然支撑不住,浑身血污,不由得在一旁催促杜鹃道:“师姐,不管怎样,先救人再说吧……”
杜鹃摇摇头,道:“我救不了她。”
无名失声道:“什么?连你都不行吗?”
小梅却是从地上一跃而起,伸手指着杜鹃道:“你撒谎!你分明就是见死不救!”
杜鹃冷笑道:“对,没错。漫说我救不了她,就算真有这个本事,也不想出手。你娘她就是咎由自取。”
小梅眼中射出愤怒的火花来,怒道:“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带了修罗之眼来,我娘她也不会遭此磨难,我……我和你拼了!”
说着,双手高高举起,挥舞着朱砂笔,点向杜鹃。
杜鹃侧身闪过,接着念起咒语,随手一挥,便在小梅的四面八方都筑起了一道冰墙,将其困在了其中。
小梅人在冰墙之中,几欲突围,但每一次都是撞上了厚厚的冰墙后便被反弹回来。
她和母亲平时所修皆为鬼道一途,凡是动用灵力前都需画符,遇上这种实打实的对战,本来就无太多用武之地,再加上冰面上滑不溜秋,朱砂笔点上便化,所会的各种符箓之术便更是用不上了。
遇到这种事,小梅只得被困在冰墙里,眼睁睁看着透明冰墙外的杜鹃,高声咒骂。
杜鹃冷笑道:“你骂我也没用!”
无名见状,面露不忍,再次对杜鹃道:“师姐,我看那婆娑纳好像是专门克制鬼物的法宝,您还是想想办法,再救她一次吧。”
杜鹃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法阵中心挣扎的小梅母亲,才对无名道:“不是我不想救她,实在是她已经尸毒入髓,救不了了。现在若是我用婆娑纳驱散那些鬼魂,她也会受到重创而死,而且……”
无名道:“那也总比眼睁睁看着她这样慢慢被折磨死要好吧。”
说着,快步来到还在冰墙内高声咒骂的小梅身边,伸手按上冰墙,用自己所习得的火系术法发出一股热力,一边尽力融化那堵冰墙,一边高声道:“姑娘,你先听我说……”
小梅见无名先前两次帮自己求恳他师姐救母亲,而且现在似乎也是在帮助自己融化这堵冰墙脱困,便渐渐冷静下来,不再咒骂,而是焦虑地看着冰墙外正用婆娑纳驱赶母亲身边各种怨灵鬼魂的杜鹃。
在杜鹃手持婆娑纳的施法威力下,那些来自鬼蜮的怨灵鬼魂只得放弃继续攻击小梅母亲,转而纷纷循着来路,鬼缩了回去。
小梅母亲这才“啪”的一声从半空中掉到地上,奄奄一息地平躺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杜鹃回过头来,见无名忙活了这半天,也只在自己施法浇灌的冰墙上融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洞口,便随手挥了挥,解除了这道冰墙禁制,将困在里面的小梅放了出来。
小梅奔出来后,也不管无名和杜鹃,径直冲向了小木屋内倒在地上的母亲身边。
“娘,娘,你醒醒!”小梅将母亲的身体搂入自己怀里,泪流满面地摇晃着她。
小梅母亲满脸血污,嘴唇青紫,良久,才缓缓抬起此时已然干枯的手指,将修罗之眼塞到女儿手里,同时慢慢握紧了女儿小梅的手,低声道:“娘要去了,这个……你可千万要收好了……”
小梅身体一颤,翻开手掌,只见那颗黑色的修罗之眼正在自己手中发出妖异的光芒,不禁一咬牙,将它朝另一边远远地扔了出去,同时哭喊着搂紧了母亲道:“不!我不要这个!我只要娘活着!”
小梅母亲见状,生气地将指甲掐进了女儿的肩膀内,怒道:“这是我用命,还有你爹的命换来的法宝,你居然把它丢了!你,你这个不孝子!”
小梅忍痛道:“可是娘,你和爹都死了,我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我宁愿什么也不要,就只要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小梅母亲听到女儿真情流露,脸上神情渐渐缓和下来,但还是凄然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
小梅道:“为什么?”
小梅母亲道:“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小梅抬起头来看着母亲,道:“他们?”
小梅母亲眼中露出怨恨的目光,道:“没错,就是你爹那个寨子里的古羌人!他们都该死!我用修罗之眼炼魂,就是要催毁他们全部的人!”
小梅道:“就因为他们将我们赶出来,不让我们再回羌寨探望父亲了吗?”
小梅母亲道:“赶出来?那是我骗你的,他们从来也没有赶我们走,相反,他们巴不得我们一直留在羌寨里。你那时候还小,是我偷偷带你离开后,一直隐居在此的。”
小梅道:“为什么?”
小梅母亲道:“因为……你其实是羌寨选中的,每隔20年就要献祭给我们神祗的祭品。从你刚出生那天起,你就已经注定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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