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卷起包裹,夹在肋下,来到门外,左手把谢小石推了下,把他推出两三步远,然后足尖点地,像阵风似的来到院子外,面红耳赤,推开门前的人,双手左右拨拉,人群“呼啦”向两边闪,出现条可容单人通过的甬道。
东方雪二话不说,顺着甬道走出人群,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小石小跑着出了院门,看着东方雪去的方向,木头人似的站着,纹丝不动。
众人鸦雀无声,站着原地,歪着头看着他。约莫过了小半盏茶工夫,有人道:“大人,还站着干什么?追啊!”其它人也道:“对!追啊!”
谢小石脚尖踮了踮,身子向着东方雪的方向晃了晃,然后定住,笔直而立,挺起胸膛,双目如电,双手叉在腰间,道:“追什么追?男子汉大丈夫,还怕没有老婆?你们放心,不出三五日,她自己回来!”
“好哎!好哎!”众人叫道,并且“啪啪啪”地拍起手来。
谢小石冲众人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院子,背着手,来到院子中心的歪脖柳树下,蹲了下来。
日头偏西,柳树的树影不断拉长,直到覆盖了整个院子,谢小石依然蹲在原地,纹丝不动。这时,天渐渐黑了下来,院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谢小石在正屋点起油灯,拇指大小的灯光跳跃不停,他拿起帽子,手指摸着玉片被抠下的那块,低着头看着,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他抬起头,看了看屋顶,“呼”地站起身来,走到厨房,拿出个巴掌大小的牛油碟子,洁白如玉,光滑如镜,但上面布有蛛网似的纹路,细如发丝。
他把碟子拿在手里,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几遍,然后走到油灯下,凑着灯光,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划出骨牌大小的块,丹田气聚,手上泛出淡淡白光,如烟似雾。
捏着碟子,只听“卡啦啦”几声响,碟子变成碎片,“霹霹叭叭”落在桌子上,滚来滚去,分布在盆子大小的区域内,星星点点。
他的手上,最后只剩下骨牌大小的片碟子,尺子厚薄。他从腰间取下柄黑牛叉骨刀,在碟片边缘“哗哗哗”地磨。磨了有半柱香时间,把碟片托在手心,温婉如玉,全身光滑如镜。
他点了点头,把碟片按在帽子正中原先那块玉的地方,不多不少,完全嵌入其中,然后把抓手扣在碟片上,碟片便镶在了帽子上,把帽子凑在灯光下看看,闪闪发光。他“呼”地出了口气。
第二天,天边刚出现鱼肚白,谢小石便爬起身来,洗脸漱口,然后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西厢房。西厢房房门大开,里面黑古隆洞,他转过头去,扶了扶帽子,走出院子,大门“吱——”地声关上。
他挺直胸膛,扶了扶腰间的黑色双刀,几乎是迈着正步,走向皇宫。
大街上空荡荡,只他独自抬着头走在马路中间,月亮挂在天边,泛着银光。他看着坠在天边的月亮,突地停住脚步,像石头似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天空已经泛白,街上多了些行人,有人赶着马车,向前走,车轱辘压着地面发出“咕㖨咕㖨”的声音,传到了街的尽头。
谢小石像被针扎了下,身子晃了下,两腿弯曲,似要倒地。他两眼直直看着前方,“哦”了声,像鸭子似的左摇右晃,来到皇宫,他原先呆的偏殿,站在门口。
在偏殿内的还是昨天那两个红衣宫人。他们看到谢小石,两眼突然光芒四射,嘴角向上边咧去,形似挂肉的弯钩,鼻子上挑,眉毛缩起,脸上活像开了朵狗尾巴花。
他们小鸭子似的,小跑着来到谢小石身边,翘起兰花指,母鸡似的“咕咕”说道:“大人,您还要吃的吗?”
谢小石挺身而立,昂首道:“只管送来!”
二人弯了下腰,道声:“遵命!”便捂着嘴、低着头,嘴里发出“嗤嗤嗤”的声音,向外跑去。待他们跑到殿外拐角处时,碰上几个红衣人,他们便用手挡住嘴,凑在那几个红衣人耳边道:“他又来了!快去!快去!”
那几个红衣人点头缩腰,连连点头:“哎!哎!”便脚底抹油,飞也似的跑了。
第193章 过街老鼠(4)()
谢小石在殿内站着,支起耳朵,左摇右晃。
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外面传来阵细碎如打雨点般的脚步声,走来队红衣宫人,他们每人提着个木制水桶,有人膝盖那么高,里面装着烧饼、油条、花卷、点心等,直堆的超过桶沿。
两名宫人面红耳赤,额头青筋蚯蚓样鼓起,渗出层汗,像水帘似的往下淌,两只绿豆眼闪闪发光,像即将登台的演员。
他们风似的走到殿门口,两名宫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食指贴着嘴唇,发出阵“嘘——”的声音,然后弯着腰,贴着门缝,探出半个头,左眼闭着,右眼睁着,向殿内看。
谢小石站在偏殿中心,背对着殿门,叉着腰,抬头看着天花板。
两名宫人龙虾似的缩了下身子,发出阵“嘿嘿嘿”的声音,然后挺了挺腰,站直身子,向殿内走去。其它人则踮起脚尖,抬起半人多高,然后落地如棉花,身子虾米似的往前拱,贴着墙根,趴在门缝上,露出半只眼睛,眨也不眨看向里面。
两名红衣宫人,迈着猫步,昂首挺胸,走到谢小石身边,把木桶放在地上,发出“咣”地声音,木桶摇了两摇。红衣宫人叉着腰,挺着胸,抬着头道:“谢大人,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说完,眼睛半睁半闭,嘴巴咧开像弯黄瓜,扭头看了眼门外,眨了下眼睛。
门外的宫人,捂着嘴,发出“咕咕咕”的声音,身子像秋末之冷蜂,抖个不停。
谢小石转过身来,冲两位红衣宫人拱了拱手,道:“有劳二位公公了。多谢!”说完,他蹲下身,从木桶里,抓住个黄油油的芝麻烧饼,塞进嘴里。
有名红衣宫人,撇了撇嘴,将声音抬高,然后向面条似的拉长道:“谢大人!这是宫中昨儿剩下的,本打算倒掉,拿去喂猫、喂狗、喂猪的!可是您——”
谢小石拨郎鼓似的摇头,道:“倒掉多可惜,不如给我!都给我!”
“唔?呱呱呱!”门外穿来阵雄猫似的鸭叫声,门外的宫人倒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两名红衣宫人看了眼门外,红光满面,扬起头,发出阵“哈哈哈”的声音。
谢小石耳朵兔子似的扑楞了下,“忽”地站起身,道声:“谁在呱呱呱!”说完,三步并两步来到殿门外,迎面正撞上名红衣宫人,声音正是她发出。
她头戴乌角帽,身穿大红锦缎宫袍,足蹬缎青厚地靴,国字脸,面如冠玉,柳叶眉,丹凤眼,嘴巴宽似香肠,唇红齿白,左右两边的元宝耳朵上,个吊着个珍珠挂坠。
谢小石眉毛拧成疙瘩,手托着腮帮子看着她。
这名红衣宫人背倚着墙,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发出雄猫似的“呱呱呱”声。其它的红衣宫人骨碌碌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向偏殿拐角处跑。其中有名红衣宫人,拽住那名挂着耳坠的红衣宫人道:“贞儿,快跑!”
贞儿弹簧似的从地上弹起,两人带着溜青烟,顺着偏殿拐角跑了下去。
谢小石手托着腮帮子,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连连摇头:“怪哉!怪哉!”
殿内两名红衣宫人,面红耳赤,弯腰走出殿外,冲谢小石拱拱手道:“谢大人,您慢用,小的暂且告退!”说完,迈着小碎步飞似地顺着偏殿拐角跑了下去,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台阶下传来阵“咳咳咳”的声音,只见于谦低着头,面无表情地走上台阶,直如殿内,在昨天的位置坐下,从怀中掏出笏板,不停地看,并不时用手指在笏板上划来划去。
谢小石重又回到原处,坐在地上,左右开弓,左右手均抓满了饭团,轮流往嘴里送,使他腮帮子鼓的像蛤蟆,眼皮直往上翻。他伸了伸脖子,看了眼于谦,双手包子抓的像团花似的,直往前送,道:“于大人,吃早饭!”
于谦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道了声:“有辱斯文!”便不再说话。
谢小石吃完了整桶,又把另桶的东西,用两片白布包好,揣在两边袖筒里,眉眼开了花。
这时,那两名红衣宫人过来,拎起木桶,把头伸入桶内看看,里面空空如也,两名红衣宫人伸出头来,互相对望眼道:“饭桶!真是饭桶!哈哈!”
于谦耳朵根子跳了两下,把笏板放如袖中,面红耳赤地站起身来,白了眼谢小石,走出殿外。
上朝时,谢小石发现文武百官中多了个人。此人头戴赤金冲天冠,冠上绣着个鸡蛋大小的红绒球,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身披黄金锁子甲,金光闪闪,腰系金色熟牛皮绊甲绦,足穿压缝尖头朝天靴,背上背着把宝剑,比普通剑宽半个手掌,长大半个头,黄金剑柄,长可双手合握,云纹顶部垂下缕红缨穗,披着猩红大氅。
此人正是柳随风,其装束打扮与众文武百官红袍、紫袍补子及头戴乌纱帽截然不同,好似飞鹤来到鸡群中,闪闪发亮。
众文武官员看向他,齐齐倒吸了口气,倒退两步。
皇帝坐在金龙椅上,手托着腮帮子,看着柳随风,约过了盏茶工夫,点了点头,扭头冲王振道:“王大人,你看这新上任的从六品黄门候补侍郎如何?”
王振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下柳随风,点点头道:“还行吧!”
皇帝又伸长脖子看着于谦道:“于大人,你说呢?”
于谦的额头“刷刷”冒出缕缕黑线,黄豆粒大小的汗珠“扑嗒、扑嗒”似断线的珠子往下掉。他脸胀的通红,耳朵也红扑扑的,上前道:“陛下,臣有本上奏!”
皇帝背倚着金龙椅,眼睛眯成条线,嘴唇鼓了鼓,像压气机似的发声道:“有本奏来!”
于谦立于阶下,双手握着笏板,向上躬身道:“陛下,近来京师连续发生重大事故,混乱不堪,百姓人心惶惶。老臣以为,宜加强对京师的监察,使不逞之徒难于立足,庶几可免百姓之忧!”
话音刚落,文武百官无不点头挑指。
皇帝坐在金龙椅上不住地点头道:“于爱卿言之有理!”
“刷!”大殿中刮起股旋风,提着文武百官的面卷过去,飞到大殿顶部,消失的无影无踪,百官的衣服被风卷的飘起来,猎猎起舞。
柳随风像风车似的旋转,形成道金色光柱,“哗”地像风似的转到了大殿中心,突然定住,身上的黄金锁子甲荷叶似的四下飘起,头上的两根孔雀羽毛似的长翎,左右抖个不停。
第194章 过街老鼠(5)()
他身上发出阵淡淡白光,待飘起的黄金锁子甲“卟”地向下盖上,然后冲皇帝拱手道:“陛下,此事交与为臣,定叫天下贼人在京师无立足之地!”
说完,目光如电,扫视群臣,待扫到谢小石时,眼眶大了半圈,似要爆裂,头上长翎直直指向天空,牙齿咬的“咔叭、咔叭”响,嘴唇向蜜蜂的翅膀似的抖个不停。
皇帝摆了摆手道:“你且退下,此事朕自会安排人手!”
“哇——呀呀呀!”柳随风两眼瞪的溜圆,脸红的像猪肝,额头青筋像蚯蚓般爬了起来。他上前步,拱手道:“陛下!他人恐难胜任!只怕会重现前几次场景!”
皇帝缩了缩脖子,舌头舔了牙槽,道:“壮士有何高见?定能胜任此责?”
其它文武官员,斜着眼看了看柳随风,嘴巴向下撇了撇,双手揣在袖筒里,把头缩在脖领里,转过身去,侧对着柳随风。
柳随风昂首挺胸,声若洪钟道:“陛下,我柳家庄家丁数百,个个精明强干,只要严加盘查,定能铲除奸贼!”话音刚落,大殿鸦雀无声,仿佛无人般,掉根针在地上也能听见。
王振斜着三角眼,看着柳随风,约过了半盏茶工夫,眼前突然闪了下白光,转过身来,凑在皇帝耳朵边叽叽咕咕说着什么,边说边时不时看向柳随风,最后左手在半空掂了掂,像是掂着什么,右手指着他道:“他是要这个!”
最后这句脱了风,破锣似的响起,满殿文武俱听见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连摇头。
王振说完后,兔子似的闪回原处,站定,眼睛半闭,眉毛向下耷拉着,努泥塑木雕般。
皇帝不停地点头:“呣!呣!”最后,他抬起头,看着柳随风道:“壮士好意朕心领了。只是此乃朝廷公务,不宜用壮士私家私人。此事朕会另派国之干臣去处理!”
文武百官无不频频点头。
“陛下!”柳随风响雷般的吼了声,震的大殿摇了三摇。
皇帝在金龙椅上皮球似的弹了下,文武百官也连退两步,身子连晃几下。
谢小石随着众人连退了两步,胳膊无意识甩了下,“嗖”从袖筒内飞出两个雪白的馒头,拳头大小,白花花飞向前方,飞到距柳随风五步远近的地方,落到地上,骨碌碌向前打了几个滚,分左右躺在柳随风身边。
文武百官看着地上的两个馒头,用袖子挡着嘴,半低着头,身子如蜜蜂的翅膀似的抖个不停。
柳随风昂着头,双目如电,直视前方,道:“朝廷尽是庸碌之辈,怎能完成这事?”
胡大用双手扶着腰带,挺着肚子,走出队列,头摇的像拨郎鼓似的,道:“你这话不对,满朝文武,俱是朝廷栋梁,难不成还不如你的家丁管用?”
柳随风剑眉倒竖,点头道:“不错!确实不如!”
“哼!”皇帝“呼”地站起身来,甩了下袖子,瞪了眼柳随风,走下台阶,径直从大殿侧门走出。
王振两眼直视柳随风脚边的两个馒头,木头人似的站着,待皇帝走出侧门后,他才如电击了下,身子颤了两颤,然后小跑着追了出去。
其它文武百官,斜眼瞅着柳随风,鼻孔发出“哼”的声响,有人从柳随风身边走过,“啪”地甩了下袖子,发出如凌空甩马鞭的声音,然后背着手,昂着头,风似的走出殿外。
于谦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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