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左手捧着托盘,向楼下走去,边走边叫道:“二楼上等花雕二瓶!细嫩烤羊排五斤!外加五香扒鸡、盐水白鸭各一只!”声音如敲鼓,震的人耳朵“嗡嗡”直响,楼上、楼下的客人听个响亮。
红日西坠,东面城墙上的影子不断拉长,快盖住广场的东半部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广场上只剩下谢小石、东方雪和那队围成圆圈,包住广场中心木台的明兵和锦衣卫。
广场上纸片、布头、菜叶、果皮、柴火棍、树叶等各式各样的东西几乎铺了地面一层,找不到可以落脚的空地方。
东方雪伸长脖子,左右看看,突然眼睛瞪的乒乓球大小,台上捂住了嘴和鼻子,用手指着她正面前方十来步远的地方,那里有滩脸盆大小、浆糊状的东西,颜色黄中加白还有红色、褐色,混杂着酒精味和酸臭味,令东方雪头晕晕沉沉,身子晃了晃。
气沉丹田,使身子站直,然后对着明兵和锦衣卫道:“快把它们打扫干净!”
明兵和锦衣卫昂首挺胸,岩石般纹丝不动,双目直视前方,闪闪发亮,吹来阵旋风,卷起几片酒杯大小树叶和纸片,飘起半人多高,在半空中打着旋儿,向明兵和锦衣卫飞去。
“啪”地有张巴掌大小的淡黄纸片打在明兵脸上,那名明兵依旧纹丝不动,眼皮也没眨下,那张纸片“嗖”地从他脸上竖直飞起,飞到他头顶半人多高的地方,“哗啦啦”像风车似的旋转起来,好似凌空跳舞。
谢小石盯着那张纸片,脑袋随着纸片的旋转而左右摇晃。
那张纸片旋转了数息时间,然后飞鸟似的展翅高空,直飞起三四层楼高,向广场西面成片的街区飘去,眨眼便没了踪影。
明兵将枪拄在地上,锦衣卫双脚八字叉开,保持着手按腰佩绣春刀的姿势,全如泥塑木雕般纹丝不动。
第161章 领命看场(7)()
谢小石手托着下巴,注视着纸片消失的方向,站了有半柱香工夫,然后点点头,双手抬起,鸟似的伸开,道:“给我拿两把大扫帚来!”
“嗖!”锦衣卫队伍红光闪了下,眨眼围成圈的队伍中多了个一人多宽的缺口。
喘了几口气的工夫,从东城门墙根飘来朵红云,“呼呼”刮着风似的往木台跑,眨眼就跑到谢小石跟前站定。
众人定睛细瞧,原来是名锦衣卫,尖嘴猴腮,绿豆眼忽闪忽闪,像黑夜中的猫眼。他身着织锦红袍,左右手各拿着柄扫帚,竹条编成,每根竹条有手指粗细,枝丫张开,撑成伞状。
竹条用高香粗细的白铁丝捆扎起来,铁丝的半个身子勒进竹条内,捆起有碗口粗,下面伞状张开,铺开有马车大小,长度也近似于马车。
这名锦衣卫把扫帚递到谢小石面前,道:“大人,您看这扫帚——”
谢小石双手各抓起柄扫帚,掂了掂,每把扫帚有桶水那么沉,点了点头道:“不错!正称手!”他双手如铁钳子样扣住了扫帚柄中部,发出“喀喇喇”的声音,扫帚柄被捏的细了半圈,仿佛要被捏断了般,然后双手抬起,像抓了把空气,浑若无物。
送扫帚的那名锦衣卫,此时正脸红脖子粗,呼呼喘着气,揉着双臂。
谢小石眼睛眯成条线,两只手举起,在半空晃了晃,就像只螃蟹举起自己的两边钳子,然后他两手平摊,吸了口气,丹田内出现个拳头大小的白色气团,风车似的转个不停,然后气团内伸出无数条头发丝细的白线,弯弯曲曲,如蛛网似的散开,通向四肢百骸。
就在人们呼吸了几口气的工夫,有团白气从他掌心喷出,像流水般顺着扫帚边流动,最后将扫帚整只包了起来,就像在上面铺了层白霜,发出如烟的白光,半明半暗。
接着,扫帚发出阵“吱啦吱啦”的声音,竹条展长了三分,像钢叉般撑开。
谢小石双臂抡起,左右开弓,向地面划拉,每划一下,地面就出现半间屋子大小干净的地方。他的双臂像风车似的“呼呼”转,两只扫帚“哗哗”扫着地面,每扫帚下去,足可扫去半袋垃圾,眨眼工夫,地面黄土飞扬,升起二三层楼高。
谢小石屏住呼吸,两眼闪闪发光,走入扬起的灰尘中,眨眼工夫,他身形就淹没在飞扬的尘土中。
众人看不见他的身影,只能听见尘土中传来阵阵“哗哗”的扫地声。
小半柱香时间,尘土几乎已覆盖了半个广场,飞起有二三层楼高,十步之内看不见人。众人捂住鼻子、嘴巴,“咳咳咳!”叫个不停,个个脸红脖子粗。
东方雪叫道:“快去洒水!”
众人遂四散奔跑,有人跑到城墙根城门口借盆子,大多数人则跑到西边商店区借盛水器具,有端盆的,提桶的,拿瓢的,甚至还有拿着碗的,都盛满了水,“卟卟”洒到广场灰尘最高最浓的地方,顷刻之间,湿气迎面扑来,灰尘也下去了近半。
约过了两柱香工夫,广场便被谢小石扫尽。
他满面通红,站在广场中心呼呼喘着气,胸膛伴着扫地的节奏起伏不定,手摊在两边,扫帚耷拉在地下,本来伞状张开的扫帚头,包成圆桶状,枝丫交错成团,分不清谁是谁。
谢小石从头到脚,铺了层土,变成土人,汗水从额头滚下,形成弯弯曲曲的水沟样。广场上星星点点散着十余堆垃圾,每堆有八仙桌大小。
东方雪对明兵和锦衣卫道:“快把那些垃圾处理掉!”然后提着桶清水来到谢小石面前,用手背挡住口鼻,眉眼开花,弯下腰去发出“哧哧”声,不停地捶着自己头,指着谢小石的脸道:“你看!你看!哈哈哈!”顿时红光满面。
谢小石眉毛拧成疙瘩,把扫帚放在地上,俯下身子,从水桶中鞠捧水,喷在脸上,顿时感到浑身凉嗖嗖的,像服了人参果似的。
有名提锣的明兵,眼睛眯成条线,眉毛、鼻子、嘴巴攒成团,整张脸像包子似的,时不时泛出红光。他跑过来对谢小石道:“大人!您真了不起!照您这样,怕一天就可扫半个京城!”
东方雪飞起脚,踹在他腰上,他连退五六步,身子左摇右晃,双手鸭子扑水似的转着圈,咬着牙,站稳脚步。
扬起的灰尘平息了下去,地面已无杂物,广场好像比以前大了些,也亮堂了些。
有名明兵过来,拿起扫帚晃了晃,扛在肩上,走到处窝棚大小的垃圾堆旁,扬起扫帚,“哗”地往地面扫去,待扫帚到垃圾堆旁时,只听“咔叭”响了声,扫帚断成了三截,长短相同。那名明兵瞪圆了双眼,像乒乓球大小。
谢小石“咳咳”了两声,左手握成拳头,顶了顶鼻子和嘴,从喉咙里发出个蚊子似的声音:“借物归还,损坏赔偿!”然后转过身,背对着那名明兵,仰着头看着天。
那名明兵眉毛、眼睛耷拉下来,整个脸变成了苦瓜样,道:“这不是我干的。”
另外个明兵看着他,眼睛瞪的溜圆,有小半盏茶工夫,点点头,从腰间拿出块方桌大小的白平布,从上面撕下个二指来宽的布条,在另一把扫帚上缠了几圈,打个死结,然后双手捧着那把未断的扫帚,踮起脚尖,猫着腰,兔子似的跑向城门楼。
正在这时,从广场西侧的酒馆二楼,飞出条黑色油漆长条凳,四脚朝下,划出条弧线,带着股“呼呼”的风声,飞向广场中心的木台。与此同时,从酒馆内飞出个白衣人,在半空打着筋斗,衣袖飘飘,随在木凳后面,飞向木台。
他飞出数十步远近,“啪”地落地,然后又像怪鸟般腾空而起,继续双手抱膝,在半空打着筋斗,连打五六个后又落地,此时又飞出数十步远近。
如此这般,连着三个起落,最后落道距离木台十步远的地方,“啪”地双足站立,如同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脑后的白色发箍带和身背后的红色剑穗迎风飘摆。
此人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正是柳随风。
就在他落地的同时,那黑色长条木凳,“啪”地不偏不倚,落在他身后。
第162章 深夜劫场(1)()
柳随风左手端着个白色细颈长嘴酒壶,酒壶肚子碗大,他仰面朝天,撮了口酒,侧身斜坐在凳子上,右脚踩在条凳的另一头,右手搭在膝盖上,低头“呼呼”喷着酒气。
谢小石冲他道:“老乡!大家伙都散了,你也——”
话音未落,耳朵“呼”地向上竖起,转了半个圈,有股钻心的疼痛直达全身,他立刻呲着牙,咧着嘴道:“疼!疼!别拧!别拧!”嘴巴歪到了耳后根。
东方雪右手拧着谢小石的耳朵,柳叶眉倒竖,杏目圆睁,银牙咬的“咔叭、咔叭”直响道:“你闭嘴!柳公子想在哪儿,就在哪儿!”然后她满面开花,冲着柳随风作揖道:“柳公子,您大人莫见小人怪!”
柳随风依旧低着头,鼻孔冷哼声,坐在原地,如泥塑木雕般纹丝不动。
直到红日西坠,城门楼的影子盖住了整个广场,不到柱香的工夫,影子就爬过了广场西边的整条街区,天空变得昏黄,街边的梧桐树叶被风吹的左右摇摆,“扑簌簌”直响。
“喀啦啦”东城门的士兵正在推铜钉铁皮城门。每扇门有五名虎背熊腰的士兵,并排推着门,木城门有西瓜厚,二层楼高,客厅样宽,推起来“咯吱吱”直响。十步之内的人感觉地在摇晃。
两扇门合拢之后,他们又用水桶粗细的木柱子当门闩,“咣!”地横架在大门中部。
谢小石看了看四周,又揉了揉肚子,挥了挥手道:“走!我们下馆子去!”
有名锦衣卫上前躬身拱手道:“大人,我们走了,谁来看场子?”
谢小石指了指柳随风道:“有他足矣。”
众明兵和锦衣卫眼睛像灯泡似地“刷”地亮起来,鸡啄米似的点头,这个伸伸懒腰道:“可放松下了!”那个揉揉肩膀道:“我咋早没想到?”
他们勾肩搭背道:“走!走!走!”遂向广场西边的街区走去。
东方雪拉住谢小石的胳膊道:“你就这么走了?不管他了?”说完,指了指柳随风。
谢小石道:“他不伏人管!”说完,头也不回地向酒馆走。
东方雪眉毛拧成疙瘩,原地转了两圈,右手握拳,“啪”地拍在左掌心里,跺了下脚,斜眼瞅了下柳随风道:“柳公子,您稍后,我去去就来!”说完向谢小石背影跑去。
柳随风仰脖喝了口酒,复又低下头,“哼”了声道:“乌合之众!”接着便纹丝不动了。
众明兵和锦衣卫蜂拥来到柳随风原先待的那家酒馆,上下二楼有两三桌客人,其余具是空位。他们“呼啦”下把所有空位都占满了,还有几人没座位,干脆从跑堂拽了条凳子,同其它人挤在起。
柳金燕正在二楼喝酒,脸红扑扑像个大苹果,眼皮子耷拉下来,头也低下了,嘴巴里模模糊糊道:“喝!喝!”她耳边传来阵“劈哩叭啦”敲鼓似的脚步声,从楼下涌来成队的明兵和锦衣卫,领头的是谢小石和东方雪。
他们眨眼工夫就把二楼空座位占满,然后拍桌声此起彼伏,叫道:“小二,上酒上菜!”
柳金燕撩起眼皮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四周,身子打了个激伶,“呼”地站起来,跑到窗台边看广场。只见离广场中心木台十步远的地方,柳随风单独坐在长条凳上,面对木台,低着头纹丝不动。
而他周围,没有一个人,整个广场也空荡荡的,他坐在那里,好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柳金燕柳眉倒竖,丹凤眼圆睁,脸变成灰白色,转过身来,双手捂着脸叫道:“丢人!”声音如钢丝拉铁,直透众人耳膜,响了有四五次喘息的时间,渐渐散去。
她身形旋转,像个飞行的风车,眨眼工夫,“刷”地飘到楼梯口,掀起股半人多高的旋风,吹了数息时间,渐渐散去。
柳金燕下了二楼,足尖点地,像阵风似的跑到柳随风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二哥!走!回家休息去!”
柳随风眯起眼睛看了看木台中心那具尸体,呆若木鸡,有小半盏茶工夫,摇了摇头,继续低着头,脚搭在凳子上,恢复原来的姿势。
柳金燕围着他转了两圈,弯下腰,用手点着他道:“二哥!你、你——”吱唔了阵,也未说出话来,便甩了甩手,托着腮帮子,眉头拧成锁,嘴巴撅的可挂油瓶。
谢小石吃了十个锅盖大小的黄金饼,整只羊腿外加两壶高粱烧,嘴皮油光发亮,他捧了捧肚子,看了看其它人。
其它人则桌上摆着十来碟荤素小菜,酒杯半个拳头大小,他们用筷子搛口菜,然后抿口酒,咂巴咂巴嘴巴,脑门油光发亮,两只眼睛更是放出绿光。
谢小石扭头冲坐在身边的东方雪道:“雪儿,吃饱了,走吧!”
东方雪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手呈喇叭状托着腮帮子,眉头拧成了疙瘩,双目直直看着桌子,滴酒未沾,饭菜也是动也未动。东方雪木头似的坐在那儿,“哦”了声,纹丝不动。
谢小石站起身来,捧着肚子冲跑堂叫道:“店家,结账!”
眨眼工夫,头戴黑帽,身着黑衣的店小二旋风似的跑来,眉毛眼睛眯成条线,连连弯腰道:“大爷!不多不少,四十两银子!”
“扑”谢小石嘴里喷出口白烟,叫道:“我吃了什么!”声音震的屋子“簌簌”直抖,从顶梁烟雾似的掉下层灰尘。
店小二双腿筛糠似的抖,连连道:“大爷!大爷!不止您一桌,楼上楼下二三十桌,每桌按一两六钱银子计,不贵了!”
谢小石挠了挠头,打了几声“哈哈”道:“原来如此。不贵!不贵!不过他们还没吃完,就先别结账!再给我来壶高粱烧!”
店小二点头哈腰道:“好咧!二楼高粱烧一壶!”说完,把白羊肚毛巾搭在左肩上,转身下了楼。
其余楼上的明兵和锦衣卫,猫着腰,约有半数趴在桌子上,老鼠似的扭头,东张张,西望望,然后斜眼瞥了瞥谢小石。其中一人支着脖子,冲同桌其它几人道:“哥几个,谁付账?”
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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