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隆起。
东方雪在五步之外,双拳抱在一起,顶住下巴,眼睛不眨地看着二人,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嘀咕:“这下怎么办?这下怎么办?”
说完,两只手揪着头发,双目闭着,“咦咦咦”的叫,顷刻之间,头发变成了一堆青草。
现场众人,十个有九个站了起来,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向谢小石、柳随风二人的方向看。看了片刻,双眼一闭,左手握紧,“啪”地击在右掌上,嘴内道:“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已站起身来,两只眼睛瞪的鸡蛋大小看着二人,然后指着二人对王振道:“他们在干什么?”
王振耸了耸肩道:“老奴不知!”
皇帝指着二人道:“来人!快把他们分开!”
蓝光向上抱拳道:“陛下!他二人在比拼内力,万不可使人碰他们。否则,碰上他们的人非死即伤!”
“啊?”皇帝墩在金龙椅上,整个脸像蔫了的黄瓜似的道:“如此如何是好?”
蓝光道:“陛下勿忧,为臣来分开他们!”说完,他冲着殿外一挥手道:“取我的八楞紫金锤来!”
不片刻工夫,两名红衣太监,低着头,每人抱着柄紫金锤来。此锤紫铜色,每柄重二十八斤,锤头金瓜大小,有八个楞角,锤身呈流线型,柄上雕着走兽花纹。锤柄酒杯口粗细,底部有个葫芦状的疙瘩,上面有个尖锥。
两名红衣太监低着头,弯着腰,迈着碎步来到蓝光面前,双手递上锤道:“大人请用锤。”说话间,头垂的更低,腰弯的几乎与地面平行,两只手已举过头顶,手臂微微颤抖。
蓝光左右看看两柄八楞紫金锤,抓过两把锤头,上下左右摇了摇,又“咣”地撞了一下,然后看着右手的紫金锤,点了点头,双肩耸起,迈着螃蟹步来到柳随风和谢小石跟前,将右手的锤子举过头顶,摆了个“举火烧天”式,双眉倒竖,双眼圆睁。
一提气,“嘿”了声,作势往下砸,忽地停住,看了看左右,道:“诸位大人请退后十步,以防不测。”
第145章 殿前演武(5)()
在谢小石、柳随风附近的人纷纷后退,在十几步外围了一圈,皆用袖子遮住眼睛。
皇帝身子向后倚了倚,屏住胡吸。东方雪和柳金燕也后退了几步,伸长了脖子看,东方雪的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蓝光环顾了下四周,点了点头,然后头猛地转向柳随风、谢小石,目光直视枪杆上青芒和白芒的交接处,右手向后一撩,来了个“苏秦背剑”式,锤头向下,贴住他的后背,两眼瞪的如同铜铃,大喝道:“开!”
如同半空响了个炸雷,锤子划出条扇形弧线,直砸向青芒、白芒交接处。
在众人的眼中,蓝光好似打开了个紫铜色的扇子,锤影还贴在后背,锤头已砸向枪身青芒、白芒交汇处,中间拉了条扇形紫铜色的面。
只听“咣”地一声,殿内又响个炸雷。
众人身子哆嗦了下,把头缩在衣领里。
锤子“嗖”地飞向高空,如同利箭般,“咣”地砸在大殿顶部的横梁上,“扑”地整个锤头扎进了横梁内,锤尾露在外面,“嗡嗡嗡”地颤动。
与此同时,大殿似乎“咣”地跳了下,从顶部“扑簌扑簌”地向下掉灰尘,像下了场雾。
众人无不用手在鼻口扇来扇去,还有人则捂住了嘴。
“波”地声,青芒和白芒像是石子投入水中,泛出一道又一道波纹,波纹所到之处,狂风大作。其中第一道波纹势如闪电,“啪”地打在蓝光胸前的护心镜上,在上面打出条从左至右、弯弯曲曲、细如发丝的裂纹。
蓝光身子一晃,“噔噔噔”倒退了三步。
那道波纹圆圈似的向外扩散,扩到十步开外“扑”地声,像碎了的肥皂泡似的化为乌有。各种力道向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激射,有的打到房梁上,还有的向圈内反射,打在第二道波纹上,发出“劈劈叭叭”碎密的声音,并且将第二道波纹击的粉碎。
继续向外飞的力道,威力比之前减少了十倍不止,也不是呈线型向外飞,而是变成了面,形成股狂风,吹的十步开外的人衣袖飞舞,他们用手挡住了眼睛。
谢小石、柳随风松开了手脚,身子弹簧似的弹出五六步远。谢小石身下的椅子“叭”地声,变成了比酒杯还小的碎块,“哗啦啦”堆在地上。
那条镔铁霸王枪在半空挺了三挺,“咣”似砸在案几上,反身弹起半人多高,在半空中打了个滚,又“啪”地掉在地上。与此同时,那张案几“哗”地倒在地上,上面的盘子、碗、碟、菜、汤汁“呼啦啦”滚了一地,一根鸡骨头翻着跟头往外跑。
谢小石在地上打了滚,一蹦而起,箭一样窜到柳随风跟前,揪住他的衣领,双眉倒竖,道:“你暗箭伤人!”
柳随风脸涨得通红,把谢小石的手往外一拨拉,他前胸的衣领跑到肩上去了。他整了整衣服,扬起头,斜着眼道:“那又如何?奸佞之徒本就该死!”
谢小石“嗖”地像猴子似的跳到柳随风背上,右臂勒住他的脖颈往上提,嘴里叫道:“该死的是你!”
柳随风脸红脖子粗,额头青筋直跳,双手抓住谢小石的右臂往外掰,脑袋晃来晃去,叫道:“松手!松!”他吸一口气,胳膊鼓的像树枝粗,“咔咔”地往外掰。
蓝光箭步上前,把谢小石从柳随风背上拖下来,道:“二位别吵,有话好说!”
东方雪和柳金燕也分别向前,每人按住一个往后推,分开了二人。
其它文武官员也围了上来,又拱手又抱拳道:“别打!别打!莫伤和气!”他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二人依然脸红脖子粗,斗鸡眼似的互相看着,嘴里“呼呼”喷着白气。
皇帝站起身来,“啪”地把龙案拍的敲锣般响,然后“哼”了一声,一甩袖子,从侧面的台阶走下去,走入侧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振左手挑起,冲下做了个兰花指,开口道:“你们——”话未说完,眼角余光瞥见皇帝离坐,便也“哼”了声,把袖子甩在身后,一路小跑跟着皇帝出去了。
有几名文武官员用袖子捂着嘴,半低着头,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脑袋鸡啄米似的不住地颤。
户部尚书胡大用公鸡似的昂着头,挺着胸,看着那几名文武官员道:“要下蛋出去下!”
“哧——”全场发出阵像泄了气的皮球的声音,将近半数的官员捂着嘴、低着头“咯咯咯”一路小跑的出去了。
胡大用站在谢小石和柳随风中间,捧了捧肚皮,撇了撇嘴道:“二位,什么大不了的事闹成这样?说说看,我听着!”
谢小石一指柳随风道:“他偷袭我!”话未说完,“啪”地嘴巴就被东方雪堵上了。
东方雪竖起柳叶眉,左手捂住谢小石的嘴,伸出右手食指,贴在嘴边:“嘘——”回头瞄了眼柳随风,然后在谢小石面前用力摆了摆手。
谢小石伸了伸脖子,“咕咚”咽下块鸽蛋大小的气团,把眼闭上,“呼呼”喘着气。
柳随风站直身子,整了整衣襟,右手撮住脖子下一小块衣领,公鸡似的伸了伸脖子,晃了晃脑袋,嘴边嘟起,可在上面挂个油壶。
胡大用背过手去,原地转了三圈,猛地抬头,跺了下脚,叹口气道:“嗳!作为圣上的臣子,我们要团结、友爱、互助!大家说,我说的对么?”
说完,他撩起眼皮看了下四周,只见谢小石和东方雪在右边,柳随风和柳金燕在左边,四个人均背对着他,肩并肩站在一起,低头叽叽咕咕,声如蚊呐。
蓝光在五步开外,左手摸着肚皮,右手托着腮帮子,抬头看着房梁上那根嵌入八楞紫金锤的横木。王三抬起镔铁霸王枪的尾巴,枪头搭在地上,“哧哧哧”喘着粗气往外拖,地上被枪头划出块手掌长的白痕。
其余文武官员踪迹全无,那队太监、宫人、乐师也不见了。
整个大殿显的空荡荡的,一阵风从殿门口吹来,发出“扑扑”裂帛的声音。
第146章 殿前演武(6)()
胡大用身子一激伶,打个寒战,倒吸口凉气,昂首道:“你们看着办!”说完,挺胸叠肚,迈着方步出去了。
东方雪拉着谢小石往外走,待走到殿门口附近时,谢小石扭头看到有的案几上放着整只烧鸡、整条鱼,一碗红烧肉堆成宝塔尖状,又红又亮,上面腾腾冒着热气。
他停下脚步,两眼直勾勾看着那碗红烧肉,直咽唾沫。
东方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猛地转头看向他,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银牙直咬,揪住他胳膊,向上拧了半圈,叱道:“快走!”说完,连拉带拽把谢小石拖出去了。
蓝光歪着头,看着嵌入横梁内的八楞紫金锤,过了有半盏茶工夫,摸了摸腮帮子道:“这事,回头得禀报圣上。”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带着身上的鱼纹铁甲“哗啦哗啦”直响。
殿内只剩下王三,拖着镔铁霸王枪往殿外走,拖了不到十步远,就脸红脖子粗,豆粒大小的汗水“滴答滴答”往下掉,他鼻尖红的发亮,眼珠子“叭嗒”掉出粒黄豆大小的小水滴。地上弯弯曲曲像蛇一样被枪头划出了道白色的凹痕。
他叫道:“谁来帮帮我!”睁眼四下一看,大殿内已空无一人,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冷风阵阵,令他直打寒战。
众文武官员还有谢小石、柳随风等人出了宫门。
此时已天光大亮,太阳高挂,像烤炉样烤的大地“嘶嘶”冒着白气,宫外金水桥边的石狮子耷拉着脑袋。宫门外左右排着百余顶绿呢、蓝呢大轿,乌压压一片占去了宫门外近半的空地。
呢子厚重如真皮,崭新挺括,边缘绣以金线,表面铺了层或绿色、或蓝色的细密绒毛。轿杆是碗口粗的红木,它们的前端搭在地上。
每顶轿子均有四名轿夫,他们或黑衣、或红衣,或蓝衣或灰衣。不同轿子轿夫穿的衣服款式、颜色不同,但同一顶轿子的四名轿夫,则服装、款式、颜色毫无二致。
除轿夫外,每顶轿子边还站着数名衣着锦袍、丝履的人,他们大多中年,有的站在轿边,垂手躬身而立,有的则走边一边同另一顶轿边类似打扮的人交谈,还有的则蹲在轿边,把头埋在膝盖上,纹丝不动。
除了他们,宫门外还站着数十名身着红袍、头戴乌纱的文官,他们官服补子的图案大多是锦鸡、草雉,还有一些身披铠甲,胸前是兽头护心镜,披着红色披风的武将也夹杂其中。
其中一人,手持对明晃晃的板斧,斧头有西瓜大,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豹头环眼,钢须乍起,四十岁左右,正是金光。
这些文武官员低着头,叹着气,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宫门外刚出来名官员,他们就“呼啦”围了上去,口中叫道:“大人好!大人好!”这名官员未及开口,另一名官员晃着脑袋走了出来。
“呼啦”一下,这些官员又把新出来的官员围住,说了没两句,又“呼”地围住了又后出来官员,他们像风车一样围着一个又一个新出的官员,甚至话不说一句又飞了。
先前出来的几名官员,回头看着他们的背影,跺着脚,眼睛瞪的溜圆,捏紧拳头在半空中晃。
须曳,一个身材如水桶、脑袋似圆球,满面红光的官员,腆着肚子走了出来,正是户部尚书胡大用。胡大用站在人群中间,看着他们,扬起头道:“我说,是不是有锥子在扎你们?都给我站住!听我说!”
说完“阿嚏!”鼻子里喷出股拳头大的水雾。他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蒜头鼻,把眼眯成了条线。
“呼啦!”原来跑来跑去的文武官员,全围在他身边,围成了半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他们躬着腰,半弯曲着腿,冲胡大用作揖,嘴里道:“胡大人好!胡大人好!可把您老盼出来了!”
说话间,半弯曲腿如秋末之冷蜂,“簌簌”抖个不停,半抬起头,注视着胡大用,两只眼睛熠熠发着白光,就像流浪猫儿盯着橱窗里的烤鸭。
其它文武官员则停住脚步,在离他们至少三步远的地方揣着袖子看。
胡大用脸上开了朵花,挺起胸膛道:“这就对了么!”然后伸起右手的食指,冲众人晃了晃,弯下半个腰,眼睛半睁半闭道:“告诉你们吧,皇帝的事我清楚的很。宫里发生啥大事小情,只管来问我就对了。”
众人鸡啄米似的点头,连声道:“对!对!胡大人说的对!圣上今天早上召见你们什么事?”说完,个个把头侧过来,竖起耳朵。
胡大用“嘿嘿嘿”眼睛眯成了条线,右手捏着嗓子“咳咳”了两声,然后指着一名尖嘴猴腮的官员道:“你去给我弄杯热茶来,让我润润嗓子再说!”
那名官员正弯着腰,闻听此言愣了半晌,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旁边的官员“啪”地拍了下他的后背,道声:“快去!”他“哎”了声,鞠了下躬,转身向后跑。
跑出十几步远,手搭凉蓬四下张望,左右两边都是等候官员的轿子轿夫,前面是大片空地,有一箭地远,再远处是朝廷官署,附近无一摆摊设点的,也没有茶肆酒楼。
他两手一摊,眼皮耷拉下道:“我到哪去找热茶?”他转过身,咬了咬牙,跺了下脚,又右手作拳打了下手,走到左边一顶蓝呢大轿前,冲轿边蹲着名蓝色丝袍的中年人拱了下手,道:“老哥打扰了,求碗水喝。”
众轿夫“哗”地跳了起来。
在众官员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个蓝衫少年,十六七岁,身材中等,头上分左右梳着两个拳头大小的发髻,包着蓝布头巾,桃子脸,面如冠玉,两只眼睛乌黑发亮。
他挽着袖子,蓝色绸裤,膝盖处打个结儿,膝盖以下像喇叭口散开,足蹬船形布鞋,荷包样向上包起,并且划有灰色长条,此人正是于谦书童蓝儿。
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时不时手搭凉蓬,踮起脚尖向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