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多想,我只是……”
“我没生气,精市你别那么紧张。”苏墨宸看得出幸村的神色略带紧张,摆摆手示意幸村她一切如常,并未被这句话戳到什么点。
她只是,单纯的讶异而已。
因为她从未想过幸村会就这样,这么直白地问出来这个问题。
她现在有喜欢的人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我没有喜欢的人。”苏墨宸深吸一口气,回答得很爽快。
“起码到现在这一刻,还没有。”
她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更没有必要撒谎,没有就是没有。
至于以后的事情,留给以后再说。
幸村对苏墨宸如此快的作答不得不说是惊讶的。
他原以为苏墨宸即便不磨磨蹭蹭,也会拖泥带水拐弯儿抹角,想办法避开正面回答。她一点都没有犹豫,短短的几个字没有一个是废话,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当然,震惊只是一瞬的情绪。惊讶之后,填满幸村内心的是没来由的喜悦。
为什么喜悦呢?答案自然不言而喻。苏墨宸给出的回答让幸村松了口气,却又让他忍不住鄙夷这样的自己。
他又在开心什么呢?开心还没有人把她纳入自己的保护领地吗?现在他所持的立场,有什么资格怀有这样的想法呢?
果然人终归都是自私的动物。嘴上说着放下,内心第一时间冒出来的真实想法却总是会出卖那个表面豁达的自己。
幸村精市啊幸村精市,什么神之子,你不过也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而已。
“但,一定有人喜欢阿宸你吧。”没有对苏墨宸的答案作出准确的预测,幸村只能下意识地将问题反过来问。
这句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想把阿宸陷入尴尬的境地吗?
苏墨宸倒是没有幸村想象中的那么尴尬,她只是偶尔反应慢了半拍而已,并不是那种脆弱而敏感的人。
“有没有,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她扯出一个微笑,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却十分微妙。
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她的眸光是暗了暗的。
幸村的话把她的思绪带得很远,她是真的很认真地在想着喜欢她的人。
喜欢她的人似乎不止一个,可是此时此刻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的,只有一个人。
忍足侑士。
大白天盖被子()
他是那么生人勿近的一个人,却对她足够温柔,无微不至,处处为她着想,甚至为了帮她圆谎,不惜欺骗他最好的朋友迹部。
她其实从来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好得几乎没有理由。
所以她才会那么歉疚,因为他一次又一次地帮助她,帮她把一切都打点好丝毫都不用她操心,她却无法回报他。
因为她知道,他要的不是她的感谢,而是别的东西。
可偏偏,就这样东西,她给不起。
她的心,不会交给他。
而除了他,其他的人,就更不能撼动她的心脏了。
所以她说,有没有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在她看来,终究不合适。
幸村并不了解苏墨宸和忍足侑士的关系,因而也看不出苏墨宸在想什么。
他只是隐隐地感觉,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惆怅的气息。
不是哀伤,只是惆怅,还带着那么一丝无奈和怅惘。
“阿宸。”幸村凝视着苏墨宸的脸,整个人都带着鸢尾花般温暖的香气。
“无论如何,你幸福就好。”
“答应我,你会做到的。”
他是真心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守在她身边,即便那个人,不是他。
“我会的。”苏墨宸仰着头看着幸村,报以一个安心的微笑。
她不是自虐型人格,如果幸福真的来到她身边,她会毫不犹豫地一把抓住的。
“滴滴滴——”短促的提示音响起,引得两人同时都转过头去。
是水烧开了。
“水开了,我去泡茶吧。”苏墨宸一拍扶手,灵巧地站起身来,像一只小鸟一般三步并作两步飞到电水壶前。
她一边拔着插头一边回头望向幸村:“泡茶需要一点点时间,久站着对你身体不好,你还是坐回床上吧精市。”
幸村倒也没反驳,听苏墨宸的话乖乖坐回床上去了,哦不,是坐在床边上。
他可不是会大白天就盖被子的人。
虽说是安静地坐着,但幸村的眼睛一直都看着苏墨宸所在的方向。
她泡茶的姿势很熟练,一看就是小时候经受过专门训练的。
幸村看着苏墨宸往茶壶里添水,茶壶里渐渐升起袅袅的白色热气。
茶香慢慢扑散开来,弥漫在空气中,很快就充满了整个房间。
真是很香的碧螺春呢。
在日本喝煎茶喝多了,都忘记了中国的绿茶是什么味道了。
他总是喜欢中国的茶道的——大概,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她吧。
上一次喝阿宸亲手泡的茶,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似乎已经很遥远了,遥远得那么重要的记忆都模糊了。
那明明是值得珍视的回忆的,他怎么能就这么淡忘掉呢?
果然,时光真的是一把锉刀啊。它并不锋利,却能一点点地磨去那些本来令人印象深刻的记忆。
就在这一刻,幸村忽而顿悟了一件事情,一件他之前都未曾领悟的事情。
他自诩记忆力好,自以为关于她的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却还是无法避免记忆的模糊。
那么她呢?
接受手术的准备()
他一直觉得她也会如他一般将过去的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事实可能并不是如此。
他似乎,并不应该把过往的情分当成筹码。因为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成不变的。
这样一想,忽然就觉得轻松了许多。
“好啦!”苏墨宸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幸村的思绪。
她一手提着茶壶的把手,一手扶着茶盖,将茶缓缓从茶壶里倒入青瓷茶杯里。
茶香扑鼻,连带着让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想现在就品一品吗?可能会有些烫,但是茶总要是烫的时候才有滋味儿。”
其实说特别烫也不至于,毕竟在她倒水后到茶具准备完毕的时间里,水已经冷却了一些了。
“当然。”幸村欣然应允,复又走到苏墨宸身边,拿起茶杯。
确实有些烫,不过并不是不能接受。相反,茶水的热度让青瓷的触感更加温润和细腻了。
果然好茶就得配上好茶具啊。
阿宸送他这套茶具,真是深得他心,让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的茶具了。
也许得到了最好的,以前拥有的就只能算将就了吧。
他将茶杯递到嘴边,轻呷一口,清香立刻布满了整个口腔。唇齿留香,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精市。”苏墨宸同样轻啜了一口茶水,端着茶杯,整个身子半倚在桌子上。
“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情。”
终于要回到最初的目的了。
她来就是为了询问精市关于手术时间安排的问题从而方便协调两边的日程,结果花了那么多时间东扯西扯,还一度把气氛搞得十分尴尬。
现在总算是有闲暇时间进入正题了。
“你问。”幸村现在的心情还不错,语气也是如常地温和。
“精市你,最近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手术最好就不要拖了。
“欸,阿宸这话是要约我出去约会的意思吗?”幸村一怔,眉头舒展开来,笑着回答。
现在的他当然不能离开医院,所以说出去只是一句空谈而已。
至于所谓的“约会”……也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
好朋友之间的玩笑话。
“不,不是这个意思。”见幸村并没有完全领会到自己的意思,苏墨宸决定说得再清楚一点。
“我是问,你有做好马上接受手术的准备吗?”
至于其他的话,苏墨宸摒弃一切杂念,与主题无关的,一概不听。
“什么?”刚刚才展露的微笑僵在脸上,幸村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连喝茶的动作都定格在半空中,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个完美的雕塑。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接受手术?
阿宸的意思是……他可以接受手术了吗?
这个消息来得太快,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他当然是想做手术的,从一开始得知自己患有这种神经性疾病的时候,他就无时无刻不想着从这个牢笼里挣脱出来。
可是这个手术的成功率不足六成,即便是具有丰富经验的医生也不敢打包票说进行手术就能让他完全康复,回到原来的状态。
他怕。
这种时候还讲什么矜持()
他怕自己上了手术室就下不来,他怕即便他能被推出手术室,却不得不接受一切可怕的结果。
所以当初他才会那么绝望,一开始对手术的迫切等待也变成了固执的拒绝。
因为他不想接受失败的结果。
如果手术失败了,他就再也无法如以往一般意气风发地站上球场,再也没有那个自信去指导自己的部员们,甚至连一般的跑步或者走路都做不到。
一向被称赞被歌颂的“神之子”,会就此跌落神坛,再也不能带领立海大完成三连霸的伟业。
对他来说,这是比叫他死还让他难以接受的。
直到那一天阿宸找到了他,告诉他关于乔治布莱德的情况。
天知道他听到她的话之后有多高兴,像是绝望到自杀的抑郁症患者豁然开朗走出困境了一般。
那可是乔治布莱德啊,是人称“寒光手术刀”,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享有盛名的天才神经外科医生。
迄今为止,他做的手术,还没有一例失败的,前不久德国的总理也是靠他的手术才免于瘫痪的后果。
这样的医生如果给他做手术,那么他痊愈康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所以他从确认阿宸的话的那一天起,就一直以积极的状态参加锻炼,就是为了能够有一个良好的身体去接受手术。
他一直没有开口主动去询问阿宸,因为他知道以布莱德医生的身份和地位,一定非常忙碌。而阿宸能帮他找到布莱德帮忙并让其答应已经是帮了很大的忙了,他不愿意再给她多添麻烦。
毕竟主动权,还是掌握在布莱德手中的。
而现在她这么问他,是已经确定下来手术时间就在最近了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幸村还是不太敢相信,所以得靠苏墨宸的回答来证实他的猜想。
他的心脏跳得好快,似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就是你想的意思。”苏墨宸微笑着看着他。
“你的病历和检查结果我早就已经交给乔治了,他也研究得很透彻。昨天他打电话联系我,说这两周他不会很忙,可以抽空飞来日本为你做手术。”
“至于具体的日期,就要看精市你什么时间方便了。”
她能够理解幸村现在的心情。毕竟这病拖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彻底根除的机会,凭谁都会感到有些做梦般的不真实感吧。
真好啊,他终于能够从医院里解脱了,不必每天都被困在这一小片天地里,做那些他不喜欢却又不得不做的检查和锻炼。
他是应该和手冢和龙马他们一样在球场上发光发热的人,如果失去了最宝贵的一个爱好,人生该多无趣啊。
“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几乎是在苏墨宸最后一句话刚落下的瞬间,幸村就给出了回答。
他从未如此急切过,这一点都不像他。
可是,不像就不像吧。在这种时候,还讲究什么矜持呢。
他本来就是被动接受的那一方啊,是等着被别人安排手术时间的人。
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现在阿宸却给了他机会自己选择,已经是很大的自由了。
这自由当然不能被浪费掉,他想要做手术,他想要尽快做手术,他巴不得明天就上手术台,变回那个正常的自己。
所以,越快越好。
他一点儿都不想再耽搁了,哪怕是一秒钟多余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好,我知道了。”幸村的回答完全在苏墨宸的意料之中。
他是那么想要回归正常的生活,想要离开这个处处都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地方。
“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不要太过于着急了。”
“乔治坐飞机来日本得花上整整一天,这之后除了倒几天时差之外还得和医院协商出诊的手续问题。速度再怎么快,一周的时间是要用的。”
“没关系,我可以等。”这是必要的准备,他完全能理解。
那么多在恐惧和抗拒中度过的日子都熬过去了,难道他还怕现在这区区的一周时间吗?
“放轻松就好,在这期间你坚持锻炼,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手术就行。相信乔治,他不会让你失望的。”苏墨宸点点头,示意幸村放心。
她对乔治可是相当信任的。一方面是出于对他专业业务能力的由衷赞叹,一方面也是对乔治这个人的佩服。
她是实打实地跟着乔治进过他的办公室、书房和手术室的,也见识过他数量多得令人咋舌的专业书籍和塞满了书架的疑难病例。
他对每一个病人的病情都研究得十分透彻,对手术方案也是再三权衡之后选择最佳的一种,对专业领域的问题更是能纠着一个小细节和别人讨论一下午的人。
这样认真负责的医生,真的是不得不让人钦佩有加的。
这大概也是她愿意和他诚心交朋友的原因吧。他在她的心目中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说良师益友可能更为确切。
毕竟老师这样的角色,不是谁都能担当得起的。
只是有一点。虽然他很完美,但是,如果不压榨她的劳动力,他会更加完美的……
一想起自己在日本办完事儿之后不能先回美国而是要飞去英国帮他做苦工,她心里就十分哀怨。
他作为一个教授身边的实习生一抓一大把好吗!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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