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饶弥午这一场婚事,众人折腾得够呛。只不过,李琉璃也是朝中的重量级人物,而这次的大婚,也是宫里下旨赐婚,所以众人不得不相陪。见饶弥午开口请求,也只得按捺下来,为了这个面子上好看,再去李琉璃府上走一趟了。
于是,一众人等,便浩浩荡荡地前往李琉璃府中。街上的百姓见了,都大感稀奇。而飞花离奇失踪的事情,便如长了翅膀一样,霎时间飞遍全城。
“唉哟,这飞花可真的飞走喽。”“听说是个水灵灵的天仙般的姑娘呢,姓饶的可没这个福分。”“他不但送还了嫁妆,还倒赔了五千两,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丢死人了。”“现在看这架势,是吓着了,怕李小姐再来个失踪,要亲自迎亲了。”
这些闲言碎语不时灌进饶弥午和众宾客耳朵里。饶弥午气得真想派士兵去拿人,把这些嚼舌头的百姓都抓起来。可是这样的日子,再搞出乱子来,也难以收场。他只得忍气吞声地骑马而行。
而那些随行去李府的宾客,听得这些议论,只在肚子里讥笑饶家,把婚事办成了笑话,惹人耻笑。现在又逼着众人一同前去李府,在女方府中行礼,真是闻所未闻。众人都议论道,“只恐怕李家这一头,也不消停。”
李琉璃府邸上,早已得知了消息。听说饶弥午要来府上拜堂成礼,李琉璃拍着桌子大骂,“猖狂小儿,一些礼数也不讲。把我这府里,当成了什么地方!”
对这个消息,李念真却不以为然,凑近父亲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子。李琉璃那张脸,本来如霜打的茄子,蔫不拉几。听了李念真一番话,顿时如冰霜消解,雨过天晴,眉开眼笑。
他敲了敲儿子的脑袋,笑骂道,“臭小子,连老子都瞒!害我担心了不少时日,头发都花白了不少。既然陆大人已经布置停当,我就放心了。”
“我这不是怕提前走漏消息嘛!”李念真“嘿嘿”笑道,“小望吩咐过,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现在可以告诉您老了。再说了,那头发本来就没几根黑的,早就花白了。”
“哎,真是后浪推前浪。”李琉璃感叹道,“不服老不行啊。我还在那里日思夜想,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陆大人这么四两拨千斤,就轻轻化解了。这世界,是你们的。我们这些老家伙,快落山了。”
“爹,小望说了,还得指望你们发挥余热呢。”李念真笑嘻嘻地说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还说了,你可是我们李家的宝贝,也是大夏的宝贝。”
“他真不愧是陆尚书的儿子。”李琉璃对这话倒很受用,想到早逝的陆显,不由得叹了口气,“老尚书的死,恐怕不是外面说的那么简单。这样的人物,我不相信会出卖自己的父亲,来换取荣华富贵。”
李念真也郑重地点点头,说道,“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小望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他坚如磐石,心如明镜。”
两父子正谈着,外面已经传来了吹吹打打之声。李念真笑道,“饶弥午这厮要自投罗网了。”
果然,片刻之后,李府就挤满了观礼的宾客,饶弥午头插宫花,身披红绸,神气活现地站在李氏父子面前。
“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一拜。”饶弥午作势就要向李琉璃拜下去。李琉璃摆摆手,淡淡地说道,“免了。还没有正式成礼,我还不敢如此相称。既然要在我府中拜堂成礼,那还是按规矩一步步来吧。”
“遵命。”饶弥午喜滋滋地说道,眼光向四周扫了一眼。正堂已经布置妥当,只等新娘子出来相见了。
“命喜娘扶小姐出来吧。”李琉璃吩咐道。堂下几个婆子便应声走了进去,前去迎候小姐出来拜堂。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堂前树影也影影绰绰,看着不甚分明。李念真一声令下,一对高高的牛角红烛便点燃了,堂中四处也点着不少红烛,照得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在众人的期盼中,李念娇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她蒙着盖头,着大红喜服,羞答答地搀着喜娘,走到了正堂当中。饶弥午眼睛都直了,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他曾在踏春会上见过李念娇,知道她容貌明媚,娇俏可爱,虽然不如飞花妩媚婉转,但也是个水灵灵的美人。更何况她父亲是内阁副相,家世清贵。能得到这一门亲事,对他是大有裨益。想到这里,他心花怒放。
“拜堂吧。”李琉璃正色道。司礼便高声宣赞,主持拜堂仪式。“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李琉璃接受了了二人的跪拜。而饶士诠由于染病卧床,只在他的位置处,放了一顶官帽代替。
“夫妻对拜。”饶弥午与李念娇相对而立,深深弯下腰去。李念娇起身时,忽然一个趔趄,踩着了自己的长裙裙边,身子便摇摇晃晃地要往旁边倒下去。
“小姐!”饶弥午连忙伸出手,想来个英雄救美,扶住李念娇。她身子柔弱,一把抓住饶弥午的胳膊,歪歪斜斜,重心不稳。那盖头的红绸缓缓飘落下来,露出了李念娇的脸,正对着饶弥午那双色咪咪的眼睛。
在红烛摇曳下,那张脸上满是血红丑陋的美的疤痕,像蜈蚣一样蜿蜒扭动着,还有大大小小凹凸不平的肉洞,遍布青黑色的面部皮肤。连嘴唇也肿胀如肉肠,鼓囔囔地像一个剧毒的水泡。只有一双还算清澈的眼睛,还看得出昔日那个美少女的痕迹。
饶弥午惊恐地大叫一声,“鬼~啊!”他把新娘一把推开,气急败坏地问道,“念娇小姐呢?”
对方平静地回答道,“我就是李念娇。一个月前,我因病得重了,觉得了无生趣,便毁容自杀。没想到救活过来,便成了这副模样。”
第297章 混乱()
“我不信!我不信!”饶弥午惊得倒退几步,嚷道,“你是人是鬼?李小姐在那里?”莫说他不信,在场的宾客都倒吸一口冷气。这副样子,只怕让人怀疑是厉鬼复活。好好的一个李小姐,怎么会容貌尽毁,成了这副让人畏惧的模样。
这时,端坐在正堂中央的李琉璃叹了一口气,从混浊的老眼里滴下清泪,站起身来,把李念娇拉到自己身边,轻声说道,“阿娇,到爹这儿来。”
李念娇乖乖地跟着走过去,叫了一声,“爹!”饶弥午此时不得不信了。他不敢再看那张狰狞的脸,此时也不叫岳父了,只是不甘心地问道,“李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记得今年春天,我还见过令媛一面。怎么几个月不见,便已经成了如此不堪入目的形象!”
“饶弥午!”李念真气势汹汹地冲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把他身上的大红绸花一把扯掉,举起拳头作势要打人。“你给我注意点!我妹妹虽然不幸毁容,成了这副模样,却是你指婚的妻子。你有什么资格,说她不堪入目?”
饶弥午拼命挣脱,其他人也上来解劝。这个去拉李念真,那个去劝饶弥午,抱胳膊扯腿,忙个不亦乐乎。那边李琉璃捶胸顿足,唉声叹气。李念娇拉着父亲呜呜咽咽地哭,扯下头上的钗环,扔在地上,披头散发,要寻死觅活。堂上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朝云心中暗暗乐不可支,也加入混战,前去助拳。她故意踏翻桌台,打翻红烛。在一片朦朦胧胧中,在饶弥午身上掐一把,踢一脚,还趁机把残汤菜叶往他身上泼去。
待得饶弥午被揍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喘粗气之时,朝云见火候已到,便令随从重新点亮红烛,高声叫道,“够了!你们还也没有体统!朝廷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烛火重新点亮,众人听朝云大声呵斥,也停下手来。饶弥午衣衫不整地趴在地上,大红喜服早就被扯掉七零八落,背上油腻腻地湿透了一片,还有几个脚印。头上沾了几根菜叶,发出一股馊味。
随从七手八脚地把他搀扶起来,只见他脸肿如馒头,青一块紫一块,眼角旁都是瘀血,牙齿掉了一颗,脸颊上居然被抠下一块指甲大小的肉来,血流满面。众人见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比李念娇那毁容的脸也好不了多少,纷纷掉过头去,不愿意再看。
“猖狂之徒,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小舅子吗?”李念真只不过身上脏了些,在地上滚了几滚,脸上倒是毫发无损。他打架的功夫,倒是要比饶弥午高明许多。
这是一场陆望刻意安排的斗殴,目的是搞乱局面,好混水摸鱼。连李念真的格斗技巧,都是陆望在一个月间突击培训,亲自指点的。否则,就凭李念真之前那副天天摇扇的公子派头,怎么能如此游刃有余,把饶弥午揍成这样的惨状!
看着饶弥午这副落水狗的模样,李念真心中涌起一阵快意,由衷感谢陆望一个月来的精密谋划与贴身培训。
他在脸上却露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恨声说道,“嘴上说得好听,上门迎娶,就地拜堂成礼。却原来完全不把我们李家放在眼里,还殴打小舅子!你怎么不把我们父子俩打死,好霸占李家!”
见他声音越来越高,大有不肯善罢甘休之势,众人纷纷劝道,“哎呀,误会啊!都是亲家嘛!”
饶弥午此时终于稍微喘了口气,靠在柱子旁,满脸悲愤,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呸!谁跟这厮是亲家!我要退婚!”
退婚!众人都惊呆了。虽然李念娇成了这个样子,着实面目恐怖,但是毕竟是宫里指婚,下了圣旨。皇帝只答应赏给他李念娇这个人,可并没有保证李念娇的美貌不变啊!这个果子,不管是苦是甜,他饶弥午都得咽下去。否则,岂不是成了儿戏!
朝云此时站了出来,慢悠悠地说道,“这可不是儿戏。你可要想好了,饶尚书。”
饶弥午一口咬定要退婚,揉着肿胀的面颊,感到火辣辣的疼,更是退意坚决。“这个婚,我退定了。不光是李念娇已经容貌尽毁,不足以承继我们饶家的香火。而且李府如此粗野,我绝不可能再与他们结亲!皇后那里,我会去解释。宫里不会为难我的。”
他见到李念娇已经毁容,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早已经心生厌恶,打退堂鼓了。而李念真对他挥拳痛殴,不但让他浑身挂彩,还颜面扫地。
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退了李家这门亲事。皇宫那边要怪罪下来,他也只有认了。何况饶皇后毕竟是他亲姐姐,刘义豫是姐夫,就算会责骂几句,也好过娶这个母夜叉一样丑陋的李念娇过门。
“饶尚书,这可是宫里下旨指的婚。”李琉璃站起来,终于开了口。“你要退婚,我女儿的名声和前程怎么办?这样无缘无故就退掉皇帝陛下的指婚,不是太荒唐了吗?”
见李琉璃出言拒绝,饶弥午更是去意已决,深怕这老儿缠着自己不放。他气鼓鼓地说道,“皇帝那边我会请罪,与你无关。至于你女儿的名声前程,更与我无关。我并未与你女儿完成拜堂,没有完礼,算不得夫妻。她还是你们李家的人。以后她要嫁谁,由她自便!”
“好!好!”李琉璃的花白胡子气得微微抖动。“你既然如此决绝,老夫也不留你。强扭的瓜不甜。你今日说的话,诸位大人都在此做个见证。是他饶家,出尔反尔,主动退婚。我李家的女儿,与他并未成婚,今后也绝无瓜葛。”
众人见饶弥午如此坚决,再劝无益。何苦他与刘义豫本来就是一家人,就算要退婚,也没有什么天大的干系。他们本就是隔岸观火,又何必为饶弥午担什么干系呢!此时便纷纷说道,“是了,我们都是见证。”
“既然这样,就请双方写个退婚书吧。”朝云朗声说道,“以免日后牵扯不清,再横生枝节。”众人也纷纷附和。双方写了退婚书,把话写清楚,日后也免得拉别人趟这趟浑水。
“写便写!”饶弥午满不在乎地说道,“拿纸笔来。”李念真也代表李家站了出来,高声说道,“我来拟草稿。”他提起笔,一挥而就。倒也不是他文思如何敏捷,而是这稿子他早已在肚子里背的烂熟,此时不过誊写出来而已。
片刻后,他交给饶弥午签字画押。饶弥午一看,“从今之后,双方男女概无瓜葛,婚嫁自便,互不干涉。”他便把一颗心放在肚子里,长长舒出一口气,飞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他扔给李念真,拍拍手,说道,“你妹妹从此以后,不要来纠缠我。”
李念真把退婚书递给父亲,看着他签字画押,便把退婚书收好,郑重地放进一个盒子里。他冷笑着说道,“我妹妹这辈子都不会和你有任何关系。”
正在饶弥午要拂袖而去时,门外一阵喧嚷。陆望带着随从走进了正堂。李念娇眼睛蓦然亮了,差点惊呼出声。玄千尺来了!
第298章 求婚()
饶弥午见到差点与自己成了“亲家”的陆望,此时出现在李府,气不打一处来。他捂着自己的脸,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哪里都有你!陆大人,你是专门来捣乱的吧。”
“饶尚书何出此言!”陆望惊讶地说道,“我是前来给饶尚书送贺礼的。听说大婚之礼要在李府进行,你却没通知我。结果我把贺礼送到饶府去了,空跑一趟!因此来晚了,饶尚书该不是在怪我吧。恕罪,恕罪!”
听陆望的意思,似乎还暗中讥讽饶弥午不懂礼数,没有通知陆望。他不计较,还亲自前来送礼,倒还显得宽宏大量了。饶弥午见他将了自己一军,气得说不出话来,身上又痛楚难忍,只得找了张座椅,斜躺着,在那里连声叫唤。
李琉璃连忙走出来迎接,说道,“哎呀陆大人,真是惭愧,让你见笑了。这些贺礼,请带回吧。”
见现场一片狼藉,像混战后的残局,陆望故作惊讶,皱着眉,问道,“这里难不成是有人来捣乱?”
“你说对了。”李念真走出来,慢悠悠地说道,“来捣乱的人,现在就躺在那儿叫唤呢。”他斜着眼瞟了瞟饶弥午,一副此人是罪魁祸首的样子。
饶弥午恨恨地瞪着李念真,也没什么力气反驳,只在那儿喘着粗气。陆望更是吃惊,“好好的怎么闹成这样!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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