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急忙想澄清些什么,赤月冷淡地说道,“先听听人家说些什么。如果你是无辜的,她捏造假话来诬陷你,那就是藐视我。我绝不饶不了她。但是,如果你自己身正,又怕她说些什么!不由分说,冲上去就动手打人,成何体统!平时我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公主。。我。。”琥珀委屈地看着赤月,又看看流光。平日,她与流光关系也处的不错,可是现在,流光也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表情看着她,丝毫没有要开腔帮她说话的意思。看赤月的态度,显然是对这事有些相信了。
她只得默默地退下,咬牙切齿地看着飞花。真不知道这贱婢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要在这时候坏了她的事。她被饶弥午派遣道赤月的宫中,作为饶弥午的密探耳目,窥视赤月的动静,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琥珀自认为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就连赤月也没有对她起过疑心。怎么好端端地居然被人公然指证为奸细呢?她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在哪里出了问题。
这个时候,她当然不会知道,饶弥午的那张绝密密探名单已经落到了陆望手中。这些隐秘的间谍,对他来说,已经如同透明,一览无余。而现在,他就是要用琥珀作为礼物,送给赤月,作为这张谍报网的第一个祭品。
赤月不理会琥珀的泪眼婆娑,转头看着飞花,问道,“你既然揭发琥珀是饶弥午派来的奸细,有什么证据?要知道,我可不是三岁小儿,你说什么,就信什么。如果查无实据,就算有陆望保着你,也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飞花抬起脸来,拢了拢头发,坚决说道,“我若是存心欺瞒,岂不是成了儿戏?不仅辱没了公主天威,也辜负了明国公对我的爱护。我今天下了决心,要来揭发饶弥午的恶行,实在是怕,如果自己一旦被饶弥午强娶进门,就受制于人,再也没有机会说出真相了。”
“哦?”赤月问道,“这么说来,你还是被饶弥午逼的喽?看来皇帝指婚,让你嫁给饶弥午为妾,你很不情愿嘛。嫁给他做妾,你就是尚书府半个主人,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不就是你们这些女子一生所追求的吗?”
飞花冷笑道,“公主所说,是一般轻薄女子所追求的,但却不是我所要的。公主可知,饶弥午这次让宫里指婚,要把我强娶做妾,其实是个大阴谋。”
“什么阴谋?”赤月身子微微前倾,大感兴趣。她自幼生长在贵族家庭,生来锦衣玉食,但受到家庭熏陶,对阴谋最为热衷。他们这样的家族,唯一追求的只有一样至高无上的东西,权力。权力,可以带来金钱,带来地位,带来生杀予夺的快感,带来睥睨一切的自信。
见赤月已经渐渐入港,飞花便把肚子里那篇已经滚瓜烂熟的说辞搬了出来。
她声泪俱下地说道,“我本来是饶弥午府中的歌舞伎,知道他府中不少秘辛。他派我到明国公府中做侍女,其实是作为密探。在他府里时,我就见过这个琥珀。她与我是一样的身份,就是奸细!”
“你血口喷人!公主,你不要相信这贱婢!”站在一旁的琥珀按捺不住,尖声叫道。她双眼赤红,恨不得冲上去撕烂飞花那张嘴,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怀着满腔恨意,气呼呼地瞪着飞花。
赤月没有理会琥珀,冷冷说道,“再在这里咆哮,就把你拖下去喂狗。”琥珀打了个寒战,知道赤月是个翻脸无情的主,只好噤声。
“你为什么又要揭发饶弥午的丑事?赤月目光冷峻,看着飞花。
“我到了陆府,有一次去皇陵祭拜,才发现,从小失散的哥哥,是被饶弥午父子强行弄成了阉人,做了一个守陵太监。我找饶弥午质问,他却将我哥哥杀了!他怕我把这些年他的丑事揭发出来,就想了个毒计,要用娶妾的名义控制住我,然后任他摆弄。”
飞花厉声说道,“这就是所谓的指婚娶妾的真相。我与饶弥午此仇不共戴天!”
“原来如此。”赤月微微点头。这样看来,飞花揭发饶弥午,就理所当然了。阉割了她的兄长,然后杀害了他,还要把她弄进府里灭口,所以飞花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要奋起反抗,要求陆望带她来告发饶弥午。
“你有什证据,说你在饶弥午府邸,见过琥珀?”赤月问到了关键问题。琥珀是赤月宫女,绝无理由见他。如果二人真的见面,那就是奸细无疑。
“有!”飞花昂起头,高声说道,“她定期去饶府领一种药丸。现在她的身上一定还有。只要搜搜身,便知道我说的是否是真话了。”
琥珀的身子忽然微微抖动起来,目光中充满了恐惧。飞花看着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种药,也是饶弥午让人特制的。为了定期得到这种药,她要一直为饶弥午卖命。这也是饶弥午控制她的手段。”
“什么药?”赤月感到有些不解,“皇宫那么多太医,难道还没有人能治得了她的病吗?她何必舍近求远,受制于饶弥午?”
“她不敢来找您,公主殿下。”飞花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琥珀是个阴阳人。那种药,是控制她不长胡子的。”
第281章 现形()
阴阳人!殿中的空气,都似乎凝结了,沙漏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除了飞花和陆望,一众人等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长期服侍赤月的宫女琥珀,居然是个阴阳人!这听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然而,陆望与飞花,显然不会在赤月面前开这种玩笑。
众人狐疑的眼光望向琥珀。她听见“阴阳人”这三个字,身子晃了一晃,面如死灰,似乎听见了宣判的钟声。而琥珀那姣好白净的面容,丰满的胸脯,凹凸有致的曲线,似乎都与这可怕的三个字划清了界限。谁敢相信,这样一个女子,居然是个阴阳人?
流光低声在赤月耳边说道,“公主,不如让我过去检查一下琥珀,验明正身。如果飞花揭发的是真的,那这个琥珀,可就是我们身边的一条毒蛇啊!不可不除!”
赤月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听到流光的低语,这才反应过来。她托着腮,凝神细想了一会儿,简洁地说道,“先搜她的身。再验明正身。”
“是。”流光答应着,便走下台阶来。她缓缓走到琥珀跟前,看着这个与她曾经一起欢笑、一起玩闹的“女子”。流光看着琥珀的眼神,有怀疑,有同情,有惋惜,有怜悯,更有一种决绝。
琥珀那深褐色的瞳仁缓缓转动着,眼睛里映出了流光的倒影。她像被猛然击中,刚才张牙舞爪的凶狠劲头立刻化为乌有,浑身像掉入一个冰窖,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她的面具,像阳光下的冰块,正在裂成碎片,猛烈地消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琥珀的内心狂喊着,充满了无力的绝望。她的身份,这个可耻的身体,一直隐藏地很好。她的外表,是一个纯正的女人,有着光洁的皮肤,柔软的嘴唇。
可是,上天却还多给了她一副男性的器官。虽然萎缩如蚕豆,却还是耷拉在腿间,时刻提醒着她的怪异。更让她抓狂的是,她体内还生长着男性的激素,让她会长胡子。
如果不去理会,她就会像男人一样,很快长出青青的胡茬。尽管她认为自己是女人,可是身体上的异样,却时刻彰显着这样一个事实:她是阴阳人!
而在赤月的寝宫中,这个身份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她只有从饶弥午那里接受药品,控制自己体内男性激素的疯长,不让胡子时不时冒出来。每次连吃药,都是偷偷摸摸的,哪里还敢去让赤月去请太医为她延治呢!
她以为瞒得很好,今天却终于现出了原型。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她看着流光把手伸向她,开始在她身上摸索搜寻。很快,流光在腰间的暗袋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物品。
流光带着无限怜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光里闪现出一丝狠劲,用手一翻,便将那东西掏了出来。在流光手中,赫然正是一个小小的瓷瓶。她拔开瓶塞,将几颗气味怪异的红色药丸倒在手中。
“这是什么?”流光冷冷地问着琥珀。琥珀垂下了头,没有回答。流光将药丸凑到鼻端闻了闻,扭过头,对赤月说道,“公主,这不是宫里的东西。”
赤月盯着流光手中的红色药丸,吩咐道,“交给太医,让他们验一验,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流光,你带她下去,验明正身吧。”其实,搜出了这瓶药丸,赤月已经心里大概有数。让流光去给她验明正身,只不过让琥珀自己无法抵赖罢了。
流光将药丸递给跑腿的太监,便伸出手来拉扯琥珀,要带她下去验明正身。琥珀站着不肯动。流光怒道,“怎么?还要我在这儿当场扒了你的衣服吗?真是不知羞耻!”
“不用去验了。”琥珀垂着头,声音像从地底传来,“那瓶药丸,是饶弥午给我的。我。。确实是个阴阳人。”终于,她把这个最羞耻的事实亲口说了出来,就像在大白天里,把自己扒光,让别人围着自己评头论足一样。
寝宫中响起了一阵惊呼声。赤月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听到琥珀亲口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还是感到愤怒。她缓缓站起来,走下台阶,站在琥珀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她。良久,赤月扬起手,重重地往琥珀脸上甩去。
“贱人!”赤月低声咆哮道,“我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很好,很好。你是阴阳人,这还不是大罪。你知道自己罪在何处吗?”
她恶狠狠地说道,“你的罪,在于欺骗我,背叛我。你吃着我的饭,却在为饶弥午做奸细,出卖我!我这一生,最恨别人的背叛和出卖。琥珀,你已经踩到我的红线。知道你自己的下场是什么吗?”
琥珀终于怯怯地抬起头,气若游丝地说道,“公主,请赐我一个全尸吧!我给饶弥午做了这么久的密探,总是提心吊胆有这么一天。今天,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反而安心了。只怪我生了这么一个怪物的身体,让我受制于人,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就给我一个痛快吧!”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陆望发了话,“公主,这个琥珀也是被饶弥午控制的傀儡。她自幼生来怪异,后来被饶士诠收养。多年前,饶士诠特意派人到乡间搜寻这种人,训练以后收为己用。他们就像马戏团的动物一样,被人捏着把柄控制住,然后成为他们的脏手套,为他们卖命。”
琥珀听到这番话,终于低声啜泣起来。陆望看了她一眼,说道,“她只是饶弥午的一个工具而已。真正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是饶弥午。琥珀,我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告诉公主。如果公主开恩,你也许还有一条活路。”
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琥珀连忙点点头,说道,“陆大人,你请问。我一定如实交待。”
陆望说道,“春天踏春会的时候,饶弥午有没有吩咐你做过什么?”赤月一听,拧紧了眉头,面上露出隐隐的怒意思。陆望知道,自己曾经在赤月心中种下的毒刺,就要发芽了。
踏春会?琥珀歪着头,细细想了一回,然后缓缓说道,“饶弥午一直让我定期向他报告公主的动静。他有一次送东西给公主,希望得到青睐,没想到公主不理他。他就越发着了急,发誓要跟公主。。”她脸上一红,没有再说下去。
赤月知道她说的是饶弥午给她送相思虫示爱的事,自然明白琥珀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是什么意思。无非是饶弥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垂涎赤月,想要弄到手罢了。而那一幕要刚好被贺怀远目击,所以陆望对此也十分清楚,这才有了后面陆望策划的紫花林迷香局。
琥珀顿了一顿,轻声说道,“踏春会之前,他曾经向我打听公主的行程安排。还准备了迷药,让我趁公主独自一人的时候,洒到茶水里。”
听到迷药这个词,赤月冷冷一笑,说道,“他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就把我引到紫花林里,用上了迷香。我差点着了他的道,还好,当时有人出手相救。”说到这里,她看了陆望一眼。琥珀的叙述,已经让她完全相信,紫花林迷香局,是饶弥午的阴谋。
第282章 活路()
赤月的叙述,让琥珀一愣一愣的。她并不知道后面的情况如何发展的。毕竟,她也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而已。不过,她的话,倒是有力佐证了陆望诱导赤月做出的结论。饶弥午在她心中,已经坐实了色中饿鬼的罪名。而紫花林的那场迷香局,自然也是饶弥午的“杰作”。
赤月对陆望说道,“她招了。陆大人,你想让为怎么处置她?”陆望拱了拱手,谦卑地说道,“公主,臣不敢自做主张。只是既然她也招认了,对公主也没有造成什么重大损失,不如就留她一条命,让她在余生慢慢忏悔吧。”
“没有重大损失?”赤月反问道,“陆大人这话倒是说得轻巧。如果那时你没有及时赶到,我岂不是要遭此贼的毒手!”赤月一想到在紫花林受的那场羞辱,就气愤难平。
其实,那也是陆望所设计的一场戏。在陆望的诱导下,赤月已经打心眼里相信,饶弥午就是那次事件的幕后黑手。琥珀被挖出,更是让赤月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此时,他走近赤月,轻声说道,“公主,现在还不是彻底翻脸的时候。且忍耐些,大局为重。这个琥珀,也是个可怜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也招认了,看在那时她没有给公主下迷药的份上,就饶她一条命吧。”
琥珀听到陆望为他求情,不由得身子一震,呆呆地抬起头,眼泛泪花,嘴里嗫嚅道,“陆大人。。我真是无地自容。”本来已经绝望,打算就死在这儿了,没想到陆望居然还向赤月求情,让这个严厉暴躁的公主放自己一马,留她一条命。
听到陆望提到琥珀当时并未下药之事,赤月皱了皱眉头。她心里也知道,如果琥珀要趁机给她下迷药,那她在宫中也是有机会的。虽然她是由流光贴身服侍,但琥珀然后要下手,也不是毫无可能。大概,她心中还残存一点主仆之间的情谊吧。
她看了瑟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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