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一人出去吗?”上官无妄有些不放心,又有些担忧。他虽然舍不得温若兰与自己一起紧闭在这里受苦,但是又怕逃出去会有风险。
“你想到哪里去了!”温若兰娇嗔道,看着忧心忡忡又不舍的丈夫。“我不是逃出去,天一亮,他就把我送回来。”如果不是陆望这样的承诺,温若兰怎么肯离开上官无妄出府。她知道,陆望这次安排她秘密出府,肯定是为了营救上官无妄的大计,而不是让她逃跑。
听到温若兰还要回来,上官无妄内心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失望。“你回来,不是自投罗网吗?既然陆望能安排你出去,就先躲起来,不要再回府了。”
“无论如何,我也不和你分开。”温若兰坚定地说道。“更何况,现在把守内院的职责是落在望儿的府兵身上。如果我借助望儿的力量,逃之夭夭,这不是把望儿往火坑里推吗!那些守卫内院的府兵肯定会被处死。你忍心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吗?”
妻子的话确实有理,上官无妄垂下了头,望着窗外的夜色,无奈地叹了口气。温若兰见上官无妄已经同意,而门外的守卫只剩下两名士兵与头领,正是最佳时机。她连忙在窗棂上敲了三下,门外传来三声咳嗽声。
“呀”的一声,门轻轻地推开了。府兵头领悄悄地闪了进来,向上官无妄与温若兰简单地行了个礼,便说道,“大帅,夫人,大人派我来接夫人出去。时间很紧。”
“好。怎么走?”温若兰沉着地问道。她知道,现在多耽搁一秒,都十分危险。
那头领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交给温若兰。“夫人,这是府上的府兵服饰。大人特意拣选了一套与夫人身材相近的。请夫人尽快换上。我待会送夫人出去。”
“望儿真是有心了。”温若兰接过包裹,感叹道。府兵头领默默地退了出去。温若兰闪到屏风后,快速换好衣服。走出屏风时,她已经是个陆府的府兵模样了。上官无妄握着她的手,沉声说道,“待会出去时,不要开口说话。一切由那个头领应付。”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温若兰把自己的手放在上官无妄宽厚的手掌中心,用力握了握。她的眼中闪耀着温柔的坚定,无畏而执着。“等我回来。”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头领迅速递给她一个头盔,让她戴上。门口守卫的两个士兵如同瞎了一般,直直地望着前方,眼光并不往温若兰这边瞟上半点。温若兰知道,他们是训练有素的亲兵,定然是府中的亲信,不会走漏半点消息。
在一片沉默中,头领领着他走到两匹马旁。“夫人,请上马。”他把马缰递给温若兰,自己翻身上马。温若兰是贵族女子,自幼便习得马术。陆望自然也知道她不会怯于骑马,所以才安排府兵头领带她以巡逻的方式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地骑马到了上官府的外院。外院点起了火把,照耀得一片通红。柴朗与郝遒留下来的人手正守着这里。见府兵头领与一个随行士兵出来,便一起望向他们。温若兰合上了头盔的护沿,只露出一双眼睛。陆府的府兵许多是这样装备,其他人倒也不以为意。
“哟,你们可得小心着,别让内院那两人跑了。半夜还跑出去溜达,外头现在可没姑娘能伺候你们吧?”守卫的士兵中起了一阵哄笑。他们都以为,这两人是私自出去耍乐的。这在柴朗与郝遒的人中,倒也十分正常。
头领笑着骂了一声,“下流胚!谁像你们这些猴子,没羞没臊的。我们爷俩是出去吃夜宵的。”
“可别吃到花姑娘的胸脯上去。。”士兵们笑得更肆意了,目送着他们缓缓离去。
温若兰的头垂得更低了,直到出了自家大门,才抬起头来,回望了一眼。这朝夕相处的温暖的家,如今却要像做贼一样乔装打扮,偷偷摸摸地溜出去。
她鼻子一酸,打开头盔的护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阵凉风吹来,她咬咬牙,把泪水憋回去。
“走吧,夫人。时间不多了。”头领扬起马鞭,向前疾弛而去。温若兰夹着马腹,身下的马儿也快步跟上。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马蹄声格外清脆。
第219章 对策()
温若兰低着头进了陆府的大门。府兵头领熟门熟路地领着她走过一些弯弯曲曲的小路,绕到了后院。陆望的书房灯火通明,他还没有睡,正等着温若兰的到来。
在这如墨的夜色中,这一盏昏黄的灯光,让温若兰心中一热。在上官无妄府风雨飘摇的时候,还有这样一盏灯,为他们守候。头领拱拱手,退到院子中。她快步走上台阶,刚要推开门,似乎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便有些犹疑。
忽然,门从里面推开了。贺怀远探出头来,轻轻对她点了点头。温若兰一闪身,快步走了进去。
陆望正坐在书桌旁,静静地看着她。李念真立即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颤声说道,“兰姨!”温若兰拉着他的胳膊,轻声说道,“好孩子,你也来了!”
李念真用力点头,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来呢!我一整夜都在担心,只是不方便露面。等在这里,心急如焚。”温若兰环顾四周,只见有一个青年人很是面生,清秀柔弱,坐在陆望旁边的座位上。
“这是。。”温若兰有些迟疑,不敢确定这名青年的身份。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陆望把自己从被紧闭的上官府中偷偷带出来,冒着很大的风险。任何一个外人,都有可能走漏消息。但看这青年人坐在房中,神色自若的样子,又看上去不是外人。
“放心,自己人。”陆望说道,“这是达勒府中的管家,云昭。”
达勒府?温若兰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达勒的管家怎么会和陆望在一起的?而且还出现在这秘密的会面中。难道,他代表的是达勒?温若兰的头脑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似乎看透了温若兰的心思,陆望微微一笑,说道,“她是我们的人,和达勒不是一条心。”那青年也淡淡说道,“我的真名,叫韦朝云。”
温若兰心头一震,仔细打量着青年的面容。“你就是范元吉的。。”
“是的,他是我舅舅。”朝云点点头,把自己的身份向她和盘托出。“达勒不知道我的身份。他在回京城的路上,遇见了我,以为我是个从南方逃难而来的秀才。因为我会写写算算,让我在帐房做事。后来,又做了管家。”
原来如此!看似柔弱的朝云,居然潜伏在最凶狠的豺狼身边,做着最艰险的工作。她不由得感到一阵辛酸,走到朝云身旁,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柔声说道,“孩子,你受苦了。”她知道,陆望能告诉自己这个秘密,是已经把自己当成最可信赖的自己人。
李念真扶着她在一张椅子中坐下。她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干渴的喉咙。陆望见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开口说道,“兰姨,今天我们紧急请你前来,是要商量大帅的事。”
温若兰感激地点点头,说道,“今日的事,那日你早已料到了。只是,这是无妄自己的选择。连累你们,也为我们夫妇担这个风险。”
“事已至此,只有尽快将大帅救出。”陆望英俊的脸上多了一丝冷峭。“只是这流云刀的证据,实在不好推翻。”
“你相信无妄的话吗?”温若兰急切地说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十分离奇。但是无妄那年在边境与戎人作战的战场上确实遗失了流云刀。此事我当时也知晓。只不过为了怕引起骚动,才让孙一刀秘密打造了另外一把流云刀。”
陆望点点头,说道,“我当然相信。我更相信,暖红轩的连环案并不是大帅所为。虽然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他,但这更说明,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难得陆望如此洞察细微,温若兰眼泛泪光。陆望劝解道,“兰姨,大帅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他性格直率,嫉恶如仇,对赤月和达勒更是不假辞色。当初遭到欺骗,放弃抵抗,让刘义豫引狄兵入城,后来让他痛苦不已。他不肯同流合污,才让当朝的人视他为眼中钉。”
温若兰叹了一口气,说道,“无妄如果现在也这儿,亲耳听到你这一番话,肯定会引你为知己。望儿,你才是最懂他的人。他平生不对女人动手,又怎么会连杀暖红轩的歌女和当家呢?更何况,无妄有什么理由要杀几个人?”
“理由?”陆望脸上像蒙上一层冰霜。“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相信,到那时,上官渊被赐死的真相,也会浮出水面了。”
听到这个名字,温若兰一阵晕眩。“你是说,他们陷害无妄,肯定与渊儿被害有关?”
陆望点点头,说道,“被杀的这几个人,很可能是陷害上官渊的共犯。那天晚上,我也提醒过大帅。对方选择被害人,明显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贺怀远回想起莫虚、柔曼与金五娘被害现场的情景,说道,“他们三人都是死后被割去了一个器官,暗示下一个被害者的名字。不过,从凶手用刀的手法来看,是个高手。他们被割的地方,也留有花纹。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流云刀的痕迹。”
“不过直到杨威的头被割,才让流云刀这个关键证物浮出水面。而杨威,正是这起连环案中的最后一人。在最后时刻才抛出这个证据,既让凶手能从容完成连环案,又把大帅陷了进去。”李念真缓缓分析道。
“杨威被杀,无妄可是待在家里,并没有外出。”温若兰仔细回想着当天的情景。“这之前,他一直有收到奇怪的信,约他出去,说要告诉他渊儿之死的真相。所以,之前那几个人被害,他都出去赴约了。可是,去了以后,又没有见到人影。”
陆望点头,“嗯,所以那晚我让大帅以后不要赴约了。不过,杨威被杀时他待在府邸里,那些人还是会栽赃他偷偷潜了出去的。这充其量只能让他减轻嫌疑,并不足以让他脱罪。”
贺怀远一拳砸在座椅的扶手上,怒目圆睁,“难道就这样让他们陷害大帅?”他与上官无妄是忘年交,又都是军人,惺惺相惜。这起离奇的连环凶案,让他又愤怒又心惊。
“我们要主动出击。”陆望双眼平视着前方,坚定地说道。“现在要尽快找到那把流云刀。兰姨,流云刀图样带来了吗?”
温若兰连忙从铠甲里抽出一个小布包,递给陆望。“这是孙一刀当年留下的图样。只是人海茫茫,要去哪儿找啊?”
“必定在凶手手中。”陆望判断,“凶手要的事上官无妄的头,现在还不会离开。一定还在城中。”
“那要尽快封城!”李念真和贺怀远同声说道。
“对!念真,你马上回府,让你父亲上奏,提议内阁共同审理此案。”陆望握紧了拳头,“这样,我们才能插进去,掌握主动权。”
第220章 会审()
清晨,刘义豫坐在御书房里,接见了早早赶来的李琉璃。他看完手中的奏本,瞄了他一眼,声音低沉地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陆望的意思?”
李琉璃谦恭地弯下腰,花白胡子微微颤动着,“回禀陛下,是陆望连夜来与臣商量,请臣上的奏本。是我们二人的意思。”他知道刘义豫素来多疑,也早已在腹中打好了草稿。如果推说是自己单独上的奏本,反而让刘义豫生疑。
“那他怎么不在这奏本上署名!”刘义豫把奏本往桌上一扔,小胡子翘着,一双眼睛盯着李琉璃的脸。
“陛下,陆大人是为了怕饶大人生疑,面上不好看。这也是他让微臣带的口信,请陛下圣心独断。为了大夏着想,上官无妄这样的将军,是前朝的上柱国,在军中根基深厚,不可当做普通的大臣,莽撞行事。否则,一旦军心摇动,发生哗变,会误了陛下的大事啊!”
李琉璃这一番说辞,确实是陆望所教,通过李念真告知于他的。陆望深知刘义豫的内心弱点。虽然名义上是皇帝,但时时刻刻受到狄人的挟制,还要暗中担心狄人一旦不满,趁机另立傀儡,将她取而代之。他内心的不安全感,让他时常左右摇摆。
现在,只要稍加暗示,上官无妄之案一旦处理失当,会让赤月和达勒抓住军变的机会,推翻刘义豫,扶植一个他们可以完全控制的傀儡皇帝,甚至自立为王。这样被推翻而取代的危险,会让刘义豫不由自主地想借助陆望和李琉璃,来取得朝局上的平衡。
果然,刘义豫沉思良久,把身子往后一倒,揉着额头,缓缓说道,“准了。你们谨慎些,不要误国。”他再讨厌上官无妄,也要优先考虑自己的位子。现在的形势下,上官无妄就像是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一旦砍错了方向,会把他自己的巢穴也砸的稀巴烂。
御旨下了以后,大夏京都的城门立即封闭,所有行人商旅都禁止出入,只准入不准出。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据说暖红轩连环命案已经惊动了圣驾。而最近一名被害人杨威,是左翼禁军的中郎将,更是连头都被割下来,死得离奇。
而刑部与京兆尹更刻意放风出来,让上官无妄的嫌疑更是甚嚣尘上。在一些酒馆面店,一个关于上官无妄为子报仇,制造暖红轩血案的故事传得绘声绘色。
陆宽把街上的流言说给陆望听,他冷笑道,“他们开始造势了。这是计划中的一环。后面还有好戏。”
“少爷,看来这是来者不善啊。”陆宽皱着眉,满脸忧色。他深知此事对陆望的重要性。如果上官无妄这次被他们除去,那不但陆望之前在上官无妄身上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更会让上官无妄的军队控制权,直接落入饶士诠和达勒手中。想要再夺回来,就难了。
“现在外面都在说,是上官无妄将军为了给上官渊报仇,才设计杀了这几人。”陆宽挠了挠头,说道,“上官渊的死至今真相未明,怎么现在放出来的流言,都说是被这几个人所害。”
“这倒未必是流言。”陆望沉思道,“事情的发展和我的推测越来越近了。上官渊之死,绝对与这几个人有关。”
“少爷,你的意思是说,上官渊之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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