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吃了败仗,但吴三桂也休想将我吃干抹净!李来亨,如今你落井下石强行收编我麾下兵马,莫非你忠贞营是又想反了吗?”刘文秀“呼”地一声站了起来,指着李元利怒喝道。
李元利对王拙摆了摆手,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对刘文秀道:“反了又如何?刘将爷,自从去年忠贞营被迫北上夔东,就已经不叫忠贞营了。如今咱们叫做大兴军,以‘驱除鞑虏,大兴中华’为己任的大兴军!”
“我不管你叫忠贞营还是大兴军!只要你不将我麾下人马尽数放回,那就是和朝廷为敌!届时朝廷大军前来征剿,别怪我言之不预!”
李元利一听此话,不由得拍案而起,对刘文秀厉声喝道:“只管放马过来就是!莫非我还怕了不成?”
“当年我大顺国先帝爷兵败山海关,八大王趁机领兵抢夺汉中,却被贺珍两败张定国、生擒张能第,最后贺珍将大西军被俘兵将全部放回,可孙可望后来做了什么?趁机偷袭、落井下石,掳掠我大顺军士卒,这是什么道理?这是恩将仇报!你觉得我还会这么傻?还是你觉得我能够被你威胁?”
“朝廷?刘将爷是说那个孙可望一手遮天的朝廷?那个视我等为寇仇的朝廷?那个只顾自已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朝廷?”李元利冷笑着继续说道。
“咱们在南明朝廷寄人篱下,这都不算什么。可当年朝廷调忠贞营东援广州,粮饷却一毫也不给,刘国昌将爷就地筹饷时,朝廷便立即以“劫掠”为名袭击我忠贞营前锋,刘国昌将爷至今杳无音讯,这又是什么道理?”
“忠贞营将士一直以抗清复明为己任,每遇战事就主动请缨,南明朝廷却始终容不下我等!就连孙可望也屡次派兵袭击忠贞营,如今他麾下怕还有不少我忠贞营的人吧?他能做得,难道我就做不得?”
大顺军初下湖广时,有三十万之众,最后却只剩下十来万人,减员达二十万之多,其中有些是战死、病死的,但确实也有不少被其他南明官员将领分化拉拢、袭击裹挟而去的。
刘文秀对忠贞营在南明朝廷倍受歧视、排挤和猜忌的事情心知肚明,忠贞营北上夔东的时候,孙可望多次袭击掳掠士卒他也是早就知道,现在李元利义正辞严的质问他,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过了一会,他才说道:“我辈为贪官污吏所逼,这才聚众起兵造反,如今朝廷社稷倾覆,实在是我等有负于国家,而国家无负于我等。”
“东虏已占半壁江山,国家正是危急之时,若我等再起内讧,相互征伐,岂不是给了东虏可乘之机?况且你就算现在兵多将众,封王封公,到底不是正统,只有在朝廷大义之下,众人齐心,才能有所作为,届时朝廷赐下高官厚禄,那才是真正光完耀祖!”
刘文秀听出李元利很是坚决,自已一味强横于事无补,便想凭借他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李元利重新投靠南明,要是能够投入自己麾下,那还何愁大事不成?
李元利哈哈大笑道:“刘将爷谬也!当年先帝爷和八大王等前辈起兵造反,是因为活不下去,后来咱们投奔南明朝廷共抗东虏,那是因为国家大义,如今我北上夔东自立,既是因为活不下去,但更多却是为国家大义!”
“国家国家,非一家一姓之国之家!朝廷昏庸无道无能,哪怕如今龟缩一隅,他们可有改变过?官贪史污,受苦的永远是升斗小民!要靠他们,亡国亡种就在眼前!若不换个朝廷,国家不得清明,咱们就算驱除了东虏又有何用?”
“至于你说的正统更是可笑!汉高祖刘邦逐鹿中原,可是正统?明太祖朱元璋当年起兵取国,可是正统?就连元世祖忽必烈以异族统治我中华百年,谁不说他为正统?我敢断言,就算东虏取了天下,后世史书仍然会认为他是正统!说白了其实就是成王败寇罢了!”
“如今我取四川之地以伐无道,还天下以清明,还百姓以太平,就是正统!至于南明小朝廷,光看那群蝇营狗苟之辈窃踞庙堂之上,就知道它命不久也!”
李元利说完这些,大觉酣畅淋漓,坐了下来顺手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大口,看刘文秀到底还有何话说。
哪知刘文秀竟然不再和他辩论,而是愤然拂袖就往外走,一边还大声喝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第70章 以礼相待()
王拙眼里闪过一道寒光,他看了李元利一眼,李元利却对他摇了摇头道:“先将他单独关押,不能让他和任何人接触,看管严格一点,不过每天的吃食不能缺少。等咱们到了重庆,就将他和那些不肯投降的将领押送出川。”
见王拙一副不解的神色,李元利又解释道:“刘文秀看来是铁了心要保南明小朝廷,那就由得他去!如今孙可望已是司马昭之心,把他放回去,以后好同李定国一道跟孙可望掰腕子。等我腾出手来,再将他们都一锅端了!”
王拙这才释然,对李元利拱了拱手,转头去追刘文秀。
和刘文秀这么扯了一通,刚才还有些萎靡的精神却振奋起来,又想起被俘的王复臣,这人在后世史书上评价不错,颇有谋略不说,还算得上是一个有风骨的人,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就是在保宁一战中,被吴三桂重兵包围,力战到最后自刎身亡的。
在之前他也曾经对刘文秀说过不可轻敌冒进,却被刘文秀置之不理,后来兵围保宁时他又提出围三阙一的围城法,仍然不被采纳,这才导致最后的惨败,南明军被杀死、踩死、落水身亡的士卒达两万之众,这一场大败可以说都是刘文秀的责任!
对王复臣这样的人,李元利自然很是欣赏,当然希望能把他拉到自己帐下,于是就吩咐三元再去把王复臣请来,准备好好和他聊一聊。
为了表示诚意,李元利叫人打来热水,找来一套干净衣裳准备给王复臣替换,而且还早早就走到大帐外准备迎接。
祁金彪见自家大帅如此郑重其事,也收敛起笑容,和赵明朗一起站到李元利身后。三元带着王复臣不一会就走了过来,一见这阵仗,哪还不知李元利打的主意,转头就对王复臣道:“王将爷,我家元帅亲自来迎接你了!”
将爷这个称呼,原来是各路义军之中对统兵将领的尊称,李元利为了彻底摆脱南明朝廷对大兴军的影响,一直以来就不会称呼对方的官职和爵位,而是统统称为将爷,三元等亲兵跟着李元利,自然是把他的言行都学了个十成十。
“王将爷,此番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李元利走前两步,打量了王复臣一眼,拱手对他说道。
“你是?”王复臣一张国字脸上长须有些凌乱,他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问道。
“晚辈李来亨,现忝为大兴军元帅,失礼了!”李元利满面笑容地道。王复臣已经近四十岁,算起来又和李过同辈,自称一声晚辈也是应当。
“原来是‘一只虎’补之将爷的麟儿,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王复臣赞了一句,但因为牵涉到李来亨过世的义父,李元利倒是不好接话,只是又拱了拱手请王复臣入帐。
李过号“一只虎”,从小就随李自成起义,转战南北,在各路义军当中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王复臣原本也是张献忠麾下有数的重要将领,因为大西军和大顺军之间的渊源,他们两人早就是熟识。
至于李来亨,当时两军接触的时候他还小,根本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这两年来王复臣也听说过他的名字,但并没想到他已经发展得如此壮大,看他这支军队的规模和战力,已经是不容小觑!
对于李元利释放出来的善意和诚意,以王复臣的精明,哪里会感受不到?他对李元利拱了拱手,又伸手一引,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双方客套了一下,便先后走进了帐中,李元利见王复臣并不象刘文秀那样傲慢无礼,心里也多了几分希望,主要是他目前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太少,而这个王复臣,只要学习下大兴军中的规矩,再稍加指点磨砺,日后定可堪重用。
李元利唤人带他进了内帐洗脸换衣,不一会王复臣再走出来,看上去已经有了几分精神,他对李元利拱拱手道:“多谢李元帅!”
“王将爷不必客气,其实都是晚辈之错,不过此事不得不为,尚请王将爷见谅。”
王复臣却哈哈笑道:“李元帅何出此言?王某岂是不识好歹之人?昨天的形势我也看得清楚,若非元帅率大军来解围,只怕王某已经横尸嘉陵江边了!”
“总之是晚辈多有得罪,不过我大兴军以‘驱除鞑虏,大兴中华’为己任,有些事情也无法顾得全面啊。”李元利叹了口气,假作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
“听说李元帅去年北上夔东,收拢部众自立,前些时日也没听说过进入四川,却不知元帅大军为何来得这般巧妙?”
李元利故作神秘地往前探了探身子道:“前些时日,大顺国先帝爷托梦对我说,刘文秀轻敌冒进,在保宁必定要吃败仗,到时肯定又是血流飘橹,大家都是汉人,同气连枝,要我务必带兵来此解围,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害得众多大好儿郎冤死保宁!”
王复臣满脸都是便秘之色,这么荒唐的理由也能说得出来,有心想反驳两句,却又无从说起,只得闭口不言,很是纠结。
李元利一见他这样子,连忙说道:“此事在我大兴军中人人皆知,绝非晚辈胡言诓骗!王将爷若是不信,日后尽可找人问个明白。”
三元也在一旁说道:“我家大帅所说句句属实!军中谁都知道。而且先帝爷还请了仙人传授大帅许多仙家术法!王将爷,您看过我大兴军所用火器,威力如何?”
“确实威力绝伦,以前闻所未闻!”
“那就是仙人所授!而且还有更为犀利的武器,只是如今人力物力有限,造不出来,等我大兴军平定四川,就要开始制造那些武器,到时候”三元嘿嘿一笑,留下半句让王复臣自己品味。
金彪也不落人后,赶忙接嘴说道:“我家大帅会的多了!现在大兴军中所有将领,都是我家大帅的弟子,制造使用火器的各种方法,行军作战练兵之法,都是大帅所授!”
“而且大帅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屯田、炼钢、造枪造炮等等全都精通,做了几十年的老师傅也得在大帅面前执弟子礼!”三元和金彪仿佛对口相声一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得不亦乐乎。
第71章 今之王伦()
王复臣脸上惊疑之色越来越重,说是相信吧,这事情简直是匪夷所思,说不相信吧,这两人说得有板有眼,看那样子还真不象是编来诓骗人的。
李元利也没想过只一次就让王复臣纳头便拜,不过他察言观色,已经看出王复臣对自己并不反感,到时多留他住些时候,总会有那么一天。
他对三元二人摇了摇手,制止了他们再行吹嘘,然后说道:“王将爷这两天来,定是没有吃好睡好,先去准备些饭食,再安排处营帐,等王将爷吃了好生歇息。”
三元领了命正要出去办事,却见守在帐外的赵明朗走进帐来对李元利说道:“启禀大帅,刚才有营门处士兵来报,说是有辎重营中名为刘茂遐的人求见大帅,言称有要事禀告,见还是不见,请大帅示下!”
“刘茂遐?”李元利觉得这名字好熟,想了一下原来是先前的时候王拙说过,既然已经找到营门口,那就先见他一见,看他有什么说法。
“去将他请进来!看是不是为刘文秀说情的。”李元利对赵明朗说了一句,又对三元挥挥手叫他去办自已的事儿。
王复臣却在一旁插嘴道:“可是南康王帐下中书刘玄初?”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只是听说他原来是刘文秀帐下幕僚!”
“那就是了!这刘茂遐就是字玄初,很是有些谋略,眼光见识也不错,只不过南康王刚愎自用,容不得别人谏言,所以只能在帐下做个掌管文书的中书。”王复臣语气平淡,但却透出一丝淡淡的愤懑之味。
“如果真如王将爷所说,倒是差点错失了一位良士。晚辈还得多谢王将爷提醒!”李元利对王复臣拱了拱手,其实心中想得更多。
他哪会听不出王复臣口气当中的不满?这时还不火上浇油还等何时?
“刘文秀刚愎自用、骄横狂傲,偏偏又是个草包一样的角色,在他帐下听用,早晚得送了性命!”李元利紧盯着王复臣,看他没有什么反应,接着又道:“这并非晚辈喜好在背后说人长短,枉做小人。实在是刚才晚辈好心请他来相见,不想他却大加责骂,而且还放言威胁要我归还他帐下士卒,若是不然要带朝廷大军来伐”
“如若他真有那将帅之才,我就是将所有将士尽数还他又如何?偏偏他是个梁山泊中王伦一样的人物,自己没有几分本事,却又嫉贤妒能,听不得谏言,有才之士被他闲置不用!这次兵围保宁,实在是歼灭吴三桂的大好时机,只要围三阙一,再在唯一的退路上多设伏兵,就算吴三桂能逃得性命,川中清兵绝对也要被一网而尽!”
“连最基本的围城之法都不懂,还谈何领兵打仗?南明军中数万将士,也是我汉家大好儿郎,我怎么忍心看着刘文秀领他们走上绝路?”
王复臣听得李元利这一番话,再仔细一想,发现刘文秀还真是这样的人,不说其他,就说自已三番五次地向他谏言,他从未听进耳中一句,最终造成如今这惨败之局,归根到底,确实都是刘文秀一人之错!
但李元利可以肆无忌惮地痛贬刘文秀,他却不行,只是腹诽了一下,再微微颌了颌首,以示赞同。
正在这时,赵明朗带了一个青年文士站在大帐门口禀道:“大帅,刘茂遐带到。”
“请刘先生进来一叙!”李元利站起身来走前两步,他今天决意要把礼贤下士的姿态做个十足。
这刘茂遐只有二十多岁,面色微黑,并未蓄须,身长约一米七五上下,比起李元利来也矮不了多少,看起来相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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