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彰,本县捕快班头,却不是汴梁本地人,家里还有一位哥哥,至今没有成家。
一旁跟随的小六子的扑克脸都快刷新出新表情了,怎么这位小王爷和个媒婆似的,把人家的祖宗三代恨不得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最关键的,自己的身份居然还没有透露一点,都到县衙门口了,燕彰也只知道赵允让姓赵,本地人。
冯保铁青着一张脸,冲进了衙门口。
燕彰也没有说话,说起来,冯保是小吏,他是衙役,虽然挂着个班头的名号,可是论起身份来还要低些,何况,冯保上边还有人。
还没等燕彰带着赵允让到屋子里,旁边已经有几个人急匆匆地冲了过来。
跑在前面的,正是冯保,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青袍的中年儒生,正要发问,身后突然转过一人,用足了力气,在冯保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直接就把冯保踹出一溜儿跟头。
这儒生脚步一顿,自己这儿子虽然有些虎,可是不至于里外不分,这领头的是什么人?
踢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在刘氏烧锅惹是生非的张魁。
本来张魁今天很是凑巧的来到县衙,是想和他父亲炫耀一下自己是如何随机应变,抱上了一条大粗腿的。
没想到冯保进来说,有刁民!
结果出来一看,张魁魂儿都飞到九霄云外了,还刁民,你才是刁民,你特么一家全是刁民。
张魁上前就要跪倒,赵允让一把拉住,这能不跪还是不跪吧,真心不适应。
再说,他不想在这里暴露身份,免得落个以势压人的嫌疑。
张魁激动万分:“父亲,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赵公子!”
看到赵允让警告的眼色,张魁机灵地换了个称呼。
这儒生正是县衙的张押司,冯保的顶头上司。
所谓“吏猾如油”,张押司是何等样人,听张魁这样的称呼,哪还有不明白的,上前拱手施礼:“原来是赵公子大驾——”
赵允让一摆手,这张押司立刻噤声。
燕彰也傻眼了,虽然一路上谈的很是愉快,可是燕彰还是个公事公办的人,还打算询问一下事情的经过呢。
可是看着张押司居然如此表现,燕彰也呆了。
这可是张押司,县衙里除了知县周大人,那就是张押司最有实权了。
张押司转向了冯保,厉声道:“冯手力,究竟怎么回事?让你收缴柴草,谁让你欺压良善?”
冯保固然委屈,押司大人,这可都是你让做的,可是这话冯保再糊涂也知道不能说:“大人,属下这不也是为了完成任务——”
张押司继续呵斥:“任务固然要完成,可是,你欺压良善就是不对,还敢狡辩!”
冯保一看张押司眼睛微眯,立刻点头称是,再不认下,回头就不是一顿呵斥了。
赵允让一看,这也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干脆地对着冯保说:“你们的事儿我不管,这省柴灶是我的,老李头他们这队伍也是我的,该怎么办,你们清楚吧?”
张押司汗流浃背:“是是是,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赵允让看着一旁一脸大汗的冯保,突然问道:“你们刚才说任务,是什么任务?”
冯保再也没有原来的嚣张,结结巴巴解释了一番。
原来,他是专门负责收缴柴草税的,其实就是负责这一块区域的燃料。
结果看到老李头弄得省柴灶,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这要是以县衙的名义推广开来,不仅对本县的治理大有好处,连带着柴草也省下来了,自然他的任务也就好完成了。
赵允让点点头,没想到这冯保还是个有点脑袋的,上能考虑到上司的业绩,下能考虑到自己的前途,就是心里没有百姓。
怨不得张押司作好作歹,雷声大雨点小的帮他开脱呢!
“好吧,省柴灶的技术我可以让老李头教给你在县内推广,不过,每个省柴灶,我要抽一分的技术转让费!”
没等冯保说话,张押司已经猛然点头:“好好,我替我家知县谢过小——赵公子!”赵允让扭头对燕彰一笑:“燕捕头,改天请你吃饭!”
说着带着一行人,转身走了。
一旁的冯保一直呆愣愣地站着:“押司,这人——是谁啊!”
张押司望着赵允让的背影:“你特么就没长眼睛,那是周王府的小王爷!”
燕彰也傻在了一旁——小王爷,周王赵元俨的儿子,还要请自己吃饭?
冯保朝着大门扑通一声跪倒,磕头如捣蒜。
第十四章 雏凤清于老凤声()
老李头对于赵允让的作法有些不解,按照老头的想法,这省柴灶起码也能让自己这群人干上一年半载的。
狗子忍不住,老在赵允让身边绕来绕去。
赵允让哭笑不得:“狗子过来!”
狗子颠颠地跑过来。
赵允让一挑眉:“怎么着,对我今天的作法有意见?”
狗子嘟着嘴:“没意见,可是好好的省柴灶,干嘛送给他们,咱们一个一分的利,原来可是十分!”
这算术还不错!
“狗子,你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省柴灶能不能干一辈子?第二,如果能,你愿不愿意干一辈子?”
狗子直接傻眼:“一辈子?”
赵允让盯着狗子的眼睛:“对啊,一辈子,靠着这个,你一辈子吃喝不愁,过小日子!”
狗子纠结了半天,老李头急得直搓手,赵允让可是暗示过让狗子读书啊,有心开头,结果被赵允让用眼神制止了。
狗子好半晌,才咬着牙回答:“我不愿意!”
赵允让点头:“你为什么不愿意?你不是不舍得这省柴灶吗?”
狗子攥紧了拳头:“我觉得我这一辈子,不能只能和省柴灶打交道!”
赵允让大笑:“这就对了嘛,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得要见识一番,这小小的省柴灶,不过是蝇头小利而已,官家来推广,也算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回到了庄子,赵允让就开始围着庄子转开了。
之所以亲自去了一趟大相国寺,定下了老周的石灰,其实是为了建设整个庄子。
因为砖瓦石料乃至所需的木料,都需要专业人士,弄张建造农家新村的图纸没难度,可是具体操作自己绝对搞不来。
没过上半天,老周亲自押着车队来到了庄子上。
五万斤石灰,不是个小数目,银子倒未必有多少,可是数量有点大。
特意找的双套大车,扇面扎着围帘,都是当年的新芦苇。
饶是如此,一车也就能拉一千斤左右。
老周人缘不错,也就凑了二十几辆大车,拉了不到三万斤过来。
一见到赵允让,老周爷俩先跪下磕头,赵允让连忙拉起:“账目结了?”
“结了,结了。”老周笑逐颜开,小周意气风发。
赵允让点头:“结了就好。”
安排人卸车,每人发了一个口罩,都是上好的细麻布,里外三层。
这是赵允让视察烧锅的时候,李月娥提出来的,说酒气刺激得工人眼都睁不开,而且呛得难受。
所以赵允让让赵富贵找村里的妇女制造了一批口罩,至于护目镜暂时没有办法,只能先委屈他们了。
小周眼睛发亮,抄起家伙,从赵福贵手里领过一个口罩,兴冲冲去卸石灰了。
这小子,有前途。
赵允让拉着老周继续绕着庄子:“你看我这庄子怎么样?”
老周嗫嚅:“还行。”
赵允让哈哈大笑:“老周,你这是口不应心啊!”
“我这庄子,别说十里八村,方圆几十里以内,都是最差的,可是你看着,不出一年,这庄子就会旧貌换新颜!”
老周连连点头,可眼神中却带着几分狐疑。
说起来,对于赵允让,老周是打心眼儿里感激,尤其从吴由嘴里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周王府的小王爷,更是感激得无以复加。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老周才不大相信赵允让能管好一个村子。
虽然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可是老周也是农户出身,深知乡村治理的困难,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王爷,哪有这能力?
赵允让看出老周的怀疑,也不解释,拉着老周开始满庄子转悠。
这里是商业区,这里是住宅区,这里是水井,那里是公园,对了,庄子边上准备建造个学校,那一大片空地是操场。
老周似懂非懂,可是却明白,这个小王爷,也许还真是个懂行的。
不,不能说是懂行,这就是个内行啊!
老周给许多村子送过砖瓦石料,大致也都是几家富户,翻新家里的房子。
虽然宅院也是中规中矩,可是从来也没有把百姓挂在嘴边的。
这赵允让几乎每个设计都考虑了村民的衣食住行,甚至还领着老周到一家屋里,明明白白地拿出两张图纸:一张全村的平面图,一张农家的宅院图。
老周的眼睛亮了,花费暂时放到一边,就这两张图纸,就价值千金。
这格局,那都是一点一滴的经验教训。
盖房子的老师傅,这东西都是放在心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除非要死了,那也是传内不传外,,实在没辙,才传给早就看中,可以养老送终的徒弟。
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技艺就此失传,也是常有的事。
这是可以传家的宝贝啊。
赵允让看着老周激动的样子,缓缓把图纸卷了起来:“怎么样?”
老周连连点头:“好!好!好东西!”
“帮我把庄子建起来,这东西就是你的!”
老周想了想,为难道:“我没这么多钱。”
赵允让无语:“钱我出!”
好家伙,这图纸在老周心里这么值钱啊!
离开的时候老周父子俩一样的兴奋。
走之前,赵允让让老周计算一下用料,老周专门又绕着村子走了一圈,走得很慢。
等走完,提笔给赵允让列了一个单子。
赵允让让小周又抄了一份,直接拍个老周:“你自己弄,最后找我结账!”
刚刚送走了老周,一脸沮丧的赵富贵就找来了。
老头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找的是汴京城里有名的书斋,可是牌匾没弄来。
而办个匾都办不成的原因很直接——太贵!
木料倒是不贵,最主要的,四个大字的润笔,就要四百两银子。
四百两,特么三百块软妹币的汇率,四个字十二万!
赵富贵好说歹说,结果人家书斋管事把实底撂了。
“如果你家小王爷,觉得自己的字能挂上的话,本书斋愿意免费制作!”
这是呛火啊!
而且,这是个对自己知根知底的,会是谁呢?
赵允让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突然一亮,系统在这个时候居然意外启动了。
这一次点亮的,竟然是“士”字系统部分。
赵允让研究了好几天了,这系统基本能够应时而动,但是士农工商,还就“士”字系统没有启动过。
打印!
出来的是一张宣纸,赵允让不禁目瞪口呆。
“碧落山庄”四个大字固然没错,可这字,竟然是宋徽宗的瘦金体!
这绝对没人见过,而且绝对是前无古人的书法作品。
“好!你等着!”
大步走进屋内,不能太过惊世骇俗嘛!
不一会,赵允让手托着一幅写有“碧落山庄”四个瘦金体大字的宣纸出来了。
“不是说免费制作吗?拿去让他们看看,这几个字,能用什么材料!”
赵富贵不懂这些,不过看上去这纸确实也还不错。
于是接过来,第二天一大早,赵富贵就二次进城去了!
结果,没到中午,赵富贵就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少爷少爷,你快出来看看吧,来客人了!”
赵允让纳闷地出来一看,好家伙,好几辆马车,一字排开。
打头的车上是一块大匾,上面黑底金字,“碧落山庄”四个大字金碧辉煌,熠熠生辉。
后面的几辆车上也都堆得满满的木料,每辆车上还有几个壮棒汉子,手里提着各式工具。
赵允让看看赵富贵,怎么个意思这是——让你弄块匾回来,怎么把施工队也拉来了?
赵富贵刚要解释,从车队后面颤巍巍来了一顶青缎小轿,轿子稳稳落地,从上面下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轿子旁边跟随的一个青年男子搀扶着老者走上前来。
“哪位是周王府的小王爷?”老者的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急切。
赵允让直觉老者不是一般人,哪里还会摆小王爷的谱,再说他也没谱。
上前两步:“我就是。”
老者看了赵允让两眼,点了点头:“果然是人中龙凤!”
赵允让吐血,什么啊就人中龙凤了,虽然说这话从血统上来讲,老头说的也没错。
“岂敢岂敢!”
客气呗,又不是不会!
结果老者很是坚持:“老朽是认真的,”说着用手抚摸着匾上的字,“能够写出这样的字来,人中龙凤当之无愧!”
赵允让突然有些心虚,是不是玩得有点大啊,早知道就随便模仿了宋四家就算了,苏轼、黄庭坚、米芾和蔡襄,随便哪个都可以啊!
关键是这瘦金体独创性太强悍了,凡是研究书法的,绝对看一眼就走不动道儿,和流氓看见美女是一个道理。
老者这来意很明显,就是要见见写这幅字的人,没准儿还要让赵允让露上一手。
手法也牛逼,直接就来给建门脸儿啊。
这门脸儿,用的全是上好的金丝楠木,那爬上爬下的工匠,看着也都是身怀绝技的高人。
没办法,这不能直接认下。
“哪里哪里!”赵允让继续和老者客气。
老者面色一沉:“小王爷,须知谦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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