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走了两天,就到了永定陵。
陵,大阜也。
按照许慎的解读,这陵就是大土山,引申一下,就是高大的坟墓。
估计在阎王爷那边,这都属于汤臣一品级别的。
有关永定陵,还有些趣事。
在永定陵东南,陪葬后陵的东面,有一处废弃的陵址。
这里才应该是永定陵最早的陵址所在。
真宗死后,刘后和仁宗委托内侍总管雷允恭为修陵使,去领导勘查修陵工作。
这位雷大总管在接活儿以后,只管贪污工程款,从中渔利,对于业务可以说一窍不通。
于是将勘查陵寝位置的大事交给了邢中和。
这位觉得早期勘查出的陵寝位置不好,擅自和雷允恭将陵台位置移向东南。
虽然擅自移动陵墓位置也许会带来麻烦,但是修陵的大臣谁也不敢言语。
因为雷允恭的后台,是丁渭——也就是那位丁二公子的伯父,专门帮着宋真宗盖宫殿那个宰相。
结果新陵开工不久,就冒出了地下水。
地下水不止,工程无法进行,朝廷一片哗然。
丁渭一看不好,私下找刘太后和赵祯建议用加固地基的方式堵水。
结果费钱费力,事情依然没有办好,最后还得回原址修陵。
这一折腾,直接导致真宗没有能在八个月内下葬。
这下麻烦大了,北宋皇帝如果不能在八个月内下葬,神主就不能进入太庙。
不能让皇帝认列祖列宗,这就是谋反了。
结果在朝廷一片弹劾之下,丁渭被贬去海南,雷允恭,邢中和被乱棍打死,没收家产。
这就是北宋历史上陵寝第一大案,又称一陵除二奸。
这玩意儿究竟是天理昭彰,还是这几个不作不死,实在是难以考证。
当然,赵允让这一次前来,不是要调查这个,赵恒都在地上埋了好几年了。
在前世的时候,赵允让还真是去过几处,明朝的十三陵,清东陵之类的,甚至西安兵马俑和骊山也去过。
这是几个比较知名的,不过那个时候呢,年代都比较久远。
多的上千年,少的也有几百年。
所以感觉没什么特别,就像是某名人故居一般。
可是宋真宗这个不一样,这个刚埋在里边没几天,理论上讲,还没有灰飞烟灭呢。
到了这边,自然有人出来接待。
实际上,这个褒奖的旨意早就传到了,毕竟也是皇恩之浩荡不是。
不过这件事,明显是把这边折腾的不轻,圣旨怎么说也是大事儿。
而且这种来褒奖的旨意,自然要搞得大张旗鼓,让每个人都知道皇恩浩荡。
接待官员话里话外的一提示,赵允让恍然,原来古代和现代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要轰轰烈烈的!
形象工程还是要搞的,赵允让本来还想着见了赵祯他妈,直接把圣旨一读就算了呢。
反正自己也没有义务去揭开这千古谜题。
不过接待的官员说了,李顺容病体沉重,估计不能起身接旨。
不能接就不能接吧,这些形式主义赵允让本来就不理会!
再说了,这可是赵祯的亲妈,血浓于水啊!
真要是非折腾一番,以后要是翻得出来这件事,赵祯还不得和自己翻脸啊?
得罪一个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绝没有什么好处!
圣旨就接不了,也没有什么关系,还是可以读起来听听嘛。
赵允让带着老太医,一行人进了李氏养病的房间。
屋子还算不错,毕竟哪怕是一个顺容,也是先帝的妃子。
这级别和待遇,该有的还是有的。
屋子面积不小,估计这时候也没人来测量个办公室面积什么的。
侍候在一旁的有几个宫女模样的,因为要宣旨,已经有人在扶着李氏起来。
赵允让看着脸色苍白的李氏,转头对老太医说:“张太医,你看是不是先给她看看,用药之后再宣旨呢?”
老太医道:“这怎么可以,圣旨大过天,先传太后旨意为好!”
那好吧,看这意思,就算是人直接死在这儿,也得先把圣旨烧了再说!
赵允让打开圣旨,宣读旨意。
刘太后的旨意很简单,就是册封李氏为宸妃。
这种名誉其实没有多大意义,虽然说级别待遇一定会上去,但是也不是刘太后自己出钱。
不过,李氏听着自己的职位上升了,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血色,显然是十分高兴。
“臣妾谢太后恩典!”李氏虚弱地谢恩。
赵允让收起了圣旨,递给了一边的太监,连忙说道:“赶紧给看一看吧,这看着病得不轻!”
张太医坐在病榻旁,伸出手开始诊脉。
赵允让暗自腹诽,这也不整个悬丝诊脉什么的。
这时候不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么,看起来,也不那么讲究啊。
张太医闭着眼睛,摇晃着脑袋。
过一会儿又换了一只手,继续摇晃脑袋。
最后终于诊脉结束,老头和赵允让一起出来了。
“怎么样啊——你倒是开个方子!”
张太医继续摇晃脑袋。
赵允让气乐了:“你在屋子里就摇头,这出来了还继续摇来摇去,你想说这李氏命不久矣是不是?”
老头立刻不摇了,目光灼灼地盯着赵允让:“你怎么知道?”
赵允让吐血,我知道你妹!
“真的不行了?”
老头肯定的点头:“没错,这开方子也无非是尽人事听天命,病的时间太长,是肝郁气滞的脉相,可见心中素有忧虑!”
忧虑,她能有什么忧虑了?
儿子现在是皇帝,虽然不认他,这份工作在大宋那也是独一份的!
刘太后呢,也没有杀她的意思,这不还提她的职称呢?
照理说不至于啊!
“那你也得开几副药试一试——”
都说死马当活马医,这既然赶上了,务必要尽尽心意!
“那好吧,我该开药开药,本着疏肝理气的方子来。”
老头刷刷点点,笔走龙蛇开了一张方子,拿手拎起来,正要叫人去抓药。
突然外面一阵骚乱,一个太监飞奔进来:“钦差大——大人,不好了!”
赵允让心中一沉:“慌乱什么?说清楚,什么不好了?”
“是——是宸妃娘娘不好了!”
赵允让大惊,怎么就突然就不好了呢?
老头诊脉的时候,虽然说有些病重,可是还没到这样的地步。
赵允让立刻带着老头到了李氏的屋子,结果果然是不好了。
让老头亲自看一看李宸妃,竟然已经是回光返照,无法挽救了。
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赵允让心里很不舒服,看李氏地状态,虽然缠绵病榻,可也不像是马上就断气的模样啊!
怎么自己刚宣读完圣旨,人就不行了呢?
赵允让一转念,恍然大悟——这特么是要命的旨意啊!
第九十六章 这事儿不能说太细()
赵允让心里暗自怀疑,是不是自己宣读的这个圣旨啊?
李氏久病之身,突然遇到这样的一个惊喜,心情受了震动,心脏承受不住也是有的。
当然这时候,是不能够按照西医的方式来解读这些东西的。
所谓人死如灯灭,但是问题是这个死的人很关键啊!
赵祯虽然现在不知道,可是早晚有一天要知道的。
他知道之后,难免会生出诸多的风波了。
而且这个李氏,刘太后也必然是很关注。
既然一直没有杀她,又把她放在这里来守陵,可见刘太后心里边一直防着李氏。
现在人死了,那就涉及到一个如何对待的问题。
这毕竟是皇帝的妃子,而且这如何下葬也应该有个讲究!
赵允让自然是不懂,可是呢,看着这里的太监们,一个个好似也没有什么办法。
“平时你们都是如何处理这种事情呢?”
太监们纷纷摇头,看起来也不是能做主的。
这件事儿并不难,难的是得看刘太后有没有指示。
赵允让立刻派快马归京,带回去密奏。
煎熬着等了一天,第三天的时候,直接就来了一大群人。
刘太后凤驾亲临,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吕夷简也来了。
这动静有点儿大呀!
赵允让我不由得有些担心,这是怎么回事?
京城里都已经震动了,吕夷简一脸的阴沉,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内情的人。
刘太后这次来,还带着禁军!
来了之后,先把一干人等全部看起来了!
连赵允让也看起来了!
说实话,赵允让没有经过这个,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享受了同等待遇。
看着一个个横眉立目盔明甲亮得禁军士卒,赵允让摇头叹息。
之前虽然也经历了不少,但是哪有这样的事情啊!
“我说——这是怎么个意思?”
赵允让问来探监的吕夷简。
吕夷简面色凝重地盯着赵允让,赵允让翻着白眼看着他。
“赵允让,你知不知道,这李宸妃是当今圣上的什么人?”
这个赵允让是知道的,可是这时候,是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这个时候回答知道还是不知道,绝对是一个原则问题。
最终赵允让决定实话实说,这群文人可不好斗,没准儿在什么地方就挖坑。
如果自己咬死了不知道,最后抖搂出来,这件事自己是知道的,恐怕就麻烦了。
再说,这次来是奉旨出京,刘太后让自己来的。
就算有什么事情,刘太后也应该扛一回啊!
“知道。”
“知道什么?”
“这个嘛,不能说太细!”
实际上呢,这点事儿赵元俨也是知道的,刘太后自然也是知道。
可是如果说是哪个告诉自己的,这事儿就不好说了。
所以赵允让干脆就用这样一句套话来搪塞。
没想到吕夷简竟然点头,显然是心领神会:“那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不过既然吕夷简同意不能说太细,显然对这里边的利害关系,也是比较清楚了。
这一次,连刘太后身边的老宫女都跟着过来了。
吕夷简问完了,老宫女过来了:“当时所发生的情况,你要一字不落的说给我听——你见到李氏的时候,她怎么样?”
“还活着——”赵允让斟酌了半天,给了这么个答复。
“旨意我也是当场宣读的!”
“你有没有让太医给她看看?”
“看了,就说病体沉重,但是还没到死的地步吧。”
“为什么之后死掉了?”
“不知道,我又不是太医,你应该问张太医。”
“问了,他也不清楚,说应该问一问小王爷!”
我勒个去,这特么是推卸责任啊!
身为一个太医,你不知道,你推给自己一个读圣旨的,我怎么知道?
赵允让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个想法,这太医,不会是有意要把李宸妃弄死吧?
知道她病体沉重,索性宣旨。只是让她一激动就完了。
这事儿不能认,还不能说!
因为认了说了,就证明刘太后对李氏有杀心。
那还了得!
就算是真的,是因为要抢赵祯这个儿子,那也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老宫女察言观色了半天,实在是看不出什么,这才点了点头:“那好,就这样吧。”
就怎么样啊,这是把自己要推出斩首是怎么着?
结果还真不是,这样的一次事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不了了之了。
经过了吕夷简和老宫女的两道盘查,赵允让总算见到了刘太后。
刘太后的面色很是诡异,可是赵允让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让她也没话可说了。
老宫女在一旁发话了:“太后让我问你,李宸妃的事情应该如何理呀?”
擦,这问题是应该问自己的吗?
不是有定例的吗?
要是按照赵允让的想法,埋了不就得了!
但是既然刘太后授意要问,问的肯定不是这个,而是另有深意。
赵允让突然想起了历史上的这个问题,不过事情不是自己处理的,而是吕夷简处理的。
当时是这样的,李宸妃死了之后,刘太后想要不公开治丧,然后吕夷简就在朝堂上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事儿现在轮到赵允让身上了。
不过这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一样,索性就如此这般,自己救自己。
“之前臣和太后说过生前名身后事,今天李宸妃的事情,太后不为日后保全刘家着想吗?”
刘太后脸色骤变,变幻半天,终于叹息一声:“传旨——以一品礼仪将李妃殡殓,在皇仪殿治丧,著皇后冠服,追封其父,兄弟李用和晋升品级!”
这件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众人归京治丧种种,与赵允让再无关系了。
不过赵允让满头的汗啊,特么没想到这样一次事件,比自己出任济州通判乃至巡查庐州还要危险?
那两个自己凭着一番努力,还真没有什么事情!
可是这件事情,平和里边却是刀光剑影,差点把自己弄进去。
文臣们老想着给他安上罪名,就连刘太后,估计一开始也有着找替罪羊的心思。
看起来古人讲“京城大居不易”,还是非常有道理的,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回到京城之后,赵允让已经决定了,管他冬夏与春秋,自己就躲进碧落山庄成一统了。
安稳做着自己的小地主算了,这朝堂太危险。
结果还没等心思完全落下,赵祯就让人宣他进宫了。
这是第二次了,虽然老太监没有拎着他跑,却是派车马直接把他接进宫里了。
这次不知道又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在御书房,赵祯召见了他。
赵允让恭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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