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凌浑身为军器监大匠,绝不可能不知道这些规矩!
燕昭怒道:“看起来,这凌浑有叛国的嫌疑!”
赵允让摇头:“叛国那倒是未必,你看这是什么?”
燕昭一看。炕上都是些女孩子的刺绣,妆奁等,甚至还有一些女孩子的玩具。
“如果是叛逃,那么这些他女儿的东西也应该带走,你说过,他是极疼爱他的女儿的!”
“别忘了,从腊八到现在,他有充分的时间来安排这一切!”
“按照你所说,凌浑爱女如命,这些女儿的东西,不会就此这样扔着的,那妆奁都是半开着。显然,他女儿离开这里的时候很是匆忙!”
“此外,看这些图纸,塞在炕洞之中,显然也不是想着带走,如果要向人献媚,有这些东西岂不是好?”
“你的意思是?”燕昭皱眉。
“这却要找到人再看了!”
赵允让也不敢就这样下结论,还是找到人再说吧。
汴梁城中找人。可是件难事!
连十万两银子都找不到,偌大个汴梁城,要找刻意藏起来的父女两个人,又谈何容易?
一天、两天、三天!
连着三天,满城大索,眼看到了初五,依然是一无所获!
整个京城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
似乎老天爷也感受到了,纷纷扬扬地撒下一场雪来!
搜索依然没有结果。
按照开封府的安排,过筛子一般过了几遍,仍是一无所获!
从除夕之夜算起,已然宵禁了好几天!
平日里最是繁华的青楼歌馆,这几天却是叫苦不迭。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说些什么!
不过这等高压之下,倒也得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这凌浑为人耿直,性子极为暴躁,素有“火雷爆”之称。
在他从军器监请假回家之前,还和军器监的另一位大匠翟恒大吵了一架!
燕昭和赵允让找到了翟恒!
翟恒吞吞吐吐,不愿意承认此事。
赵允让一笑:“翟大匠,我不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可是,这件事已然上达天听,连军训副使都杖毙了,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和燕大人往上一报,你可就说不清楚了!”
话说的慢条斯理,连燕昭都觉得有些寒意。
燕昭忍不住诧异地看了一眼赵允让,还有这样问案子的?
你说不说?
你要是不说,很好,那就是你干的!
赵允让就是这么个态度,别说什么“你有保持沉默的权利”,那都特么是屁话!
索性直接告诉翟恒,你没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第四十五章 扑朔迷离()
赵允让什么都不问,直接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结果,这赤裸裸威胁还就真有效!
翟恒之所以不想说,是因为怕把自己牵扯到案子里边去。
这件案子牵扯太大,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军器监大匠,就算是王侯将相,谁沾了边也没个好下场。
没见赵祯都气疯了吗?
而赵允让直接威胁,你丫要是不说。那就直接弄到案子里边,反正替罪羊的位置还有不少!
翟恒无奈,只得实话实说。
他的确和凌浑大吵了一架,原因是凌浑竟然异想天开,打算用竹管发射火药!
作为大匠,翟恒觉得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别说实际操作,这想法就很危险!
要知道军器监制造火器。那都是需要专门的人去进行试验的。
这群人大都伤的伤,残的残,想再找新人难上加难。
凌浑还经常异想天开,翟恒所以才出言讽刺!
竹管火药?
赵允让激动万分。这是火枪的雏形啊!
根据历史的记载,这东西应该是直到南宋才出现的。
这才北宋仁宗的时候,已经有人这样想了吗?
就凭这一点,这凌浑是不次于毕昇的大匠啊!
不过。翟恒说的也没错,这事儿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是也不至于因此就逃跑啊?
难道说,逃到异国他乡去了?
异国他乡,赵允让的心中一凛。
大宋北边与辽国相连,西北与西夏相连,西边与吐蕃相连,西南与大理相连。
这四面八方,大理国小力微,是没有力量进攻大宋的。
至于吐蕃,宋朝的时候已经不复当初大唐时期吐蕃帝国的辉煌。
遍地都是赞普,简直就和拉杆子差不多。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一般还都要依附宋朝。
因为自然环境恶劣,有的部落,几乎就是靠着和宋朝通商,才维持下来的。
而大辽和西夏可从来都是虎视眈眈。
大辽一开始与宋朝的几次战役都获得了胜利,可是也不能拿下宋朝。
虽说澶渊之盟以后。边境开始交易,靠着岁币维持这两国的稳定!
可是燕云十六州始终是大宋心头永远的痛!
西夏现任君主是李德明,是党项强人李继迁的儿子。
奉行的国策是对外向宋、辽称臣,对内则是励精图治,谋算土地和人口。
赵允让自然明白这大致的形势。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如果排除掉种族歧视的狭隘观点,屁股决定立场,几乎是这几个国家的座右铭。
国与国之间,除了利益还有什么呢?
“翟大匠,你好好回忆一下,有关这竹管发射火药的事情,也应该算是军器监的机密了吧,你有没有和外人说过!”
翟恒面色骤变,欲言又止!
赵允让叹了一口气:“那就是有了——是谁,说吧!”
“只是家中的一个邻居而已!”
邻居?
还而已——抓人!
所谓宁抓错勿放过,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宁枉勿纵的!
结果,那邻居一家已经是人去屋空!
“如何,你还是要好好想想,现在,你确实已经在案子里边了!”
翟恒面色惨变,体如筛糠:“燕大人,赵侯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就是和那个邻居说说而已!”
“对了,那个邻居的老婆,平日里老是怪怪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赵允让和燕昭对视了一眼,这倒是有些值得怀疑!
虽然说这个时候女子忌讳颇多,可是汴梁城内市井之风也颇浓。
一个结婚数年的女子,翟恒作为邻居,竟然一次也没见过,这的确是个问题!
“再想想!”
赵允让及时鼓励。
“说回来请我喝酒,要出趟远门!”
这话前后大概能吻合得上,只是不知道,这里面究竟还有什么曲折。
“最晚一次见他。是什么时间?”
“大概腊八的时候。”
又是腊八!
凌浑就是腊八的时候请的假,然后一去不回的。
照此看来,这场阴谋至少策划了一个月的时间。
按照翟恒的说法,恐怕那个几年没有见过的女子,很是值得怀疑。
燕昭在开封府的户籍中查验了一下。
这翟恒的邻居,就是个普通百姓,也没有什么固定的事儿做。
平日里经常在街面上走走逛逛,和翟恒走得还挺近。
随着翟恒的回忆,这家人的疑点越来越重。
每逢翟恒回到家中休沐的时候,这邻居必然要请他吃酒。
而且每次翟恒都会被醉醺醺的送到家中。
翟恒的老婆也和这邻居见过几次面,知道他叫李安通。
开封府户籍上的名字也是李安通,面黄有须,身高六尺!
按照宋代的尺寸,这也是个一米八的大汉。
翟恒为人比较贪小,李安通是逢归必请,翟恒是逢请必去,逢去必醉。
至于醉了之后都说些什么,连翟恒自己也记不清了。
反正关于凌浑的话题肯定是不少。
既然人已经逃了,那就彻底搜查一番。
结果什么也没有搜查到,就从这家中搜出十几本书来。
什么书都有!
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诗、书、礼、易、春秋。
正好一套四书五经!
其他的还有一些医书,甚至还有水经注之类的。
看着这些书,赵允让仿佛看见一个女子坐在灯下,如饥似渴地读书,想要把这些东西全部装到脑子里。
在一本论语里面,赵允让还发现,居然还有几张原来在益州时发行的交子。
是交子还是火药?
这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没准儿。已经有大量关于军器监的机密被此人弄到了手,而凌浑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凌浑甘心投敌,另一种就是凌浑被人胁迫。
如果是这样,那就可能还有些机会。
京城宵禁这么长时间,凡是出入京城的人也都反复调查了。
凌浑是否还在城中?
燕昭突然跑了过来:“有消息了。”
开封府这些护卫这几天都疯了,所有的城狐社鼠都被叫来训话。
大致就是老子要是活不成,谁也别想好过。
结果还有人提供了一个消息。
三司在这场窃案中死去的几个库房主事,有一个是这人的朋友。
这个库房主事好赌成性,欠下了不少银子。
可是前阵子突然有钱了,把几家赌帐都清了不说。赌得还挺大!
搜!
从那个已经死去的库房主事家里,搜出来一包银子。
这主事的俸禄,大概的一年才能赚到这包银子。
赵允让托着这包银子端详了半天,燕昭等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锦绣阁。
虽说刚刚过了年,锦绣阁的生意依然兴隆。
锦绣阁的雅间里,当家大娘用手捻着那包着银子的一块料子。
又打开包裹,端详着料子上的图案。
“这是四海绸缎庄的货。这家经常往来南北双方,做的就是边境的生意。”
赵允让心中了然。
不过这一次,赵允让却没有让人去搜捕,只是让人先去监视着依然做着生意的四海绸缎庄。
因为他忽然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汴河河道中,临近三司库房的河道至今依然封锁着。
因为爆炸落在水中的水闸已经被打捞出来,现在的水面又都结了冰。
凿冰!
大号的冰钻落在在冰面上,冰屑纷飞,打在脸上,有一种彻骨的疼痛。
燕昭疑惑:“你这是要做什么?”
赵允让盯着那冰面:“做个试验,来证明我的一个判断!”
一排冰眼凿开来,几个力士举着大木锤,蓬蓬几大锤,大块的冰浮动开来。
十几把长柄挠钩直接搭在冰上,把冰拉了上来。
几个水性极好的禁军,大口喝上几口烫好的碧落春,穿着水靠,直接跳入水中。
按照爆炸的范围,从里往外开始打捞。
人下去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也就冻得受不了,上来跳上几圈喝几口酒,又一个猛子扎下去。
突然,一个禁军士兵猛地从水中探出头来,摸一把脸上的冰水:“有了有了!”
第四十六章 逗你玩儿()
挠钩搭上来的,是一个个沉甸甸的银鞘子。
银鞘子上连三司密封的火漆都是完好的,纹丝没动!
燕昭虽然也想到了这里,可是看到了失踪多日的交子银,还是激动地叫了出来。
其余两处也传来了同样的消息,又是一模一样的手法。
那失踪的交子银,都是完好无损地沉在了汴河之中。
典型的灯下黑!
想不到这个对手居然还是一位心理高手。
交子银找到了!
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盐铁、度支、户部三司的人,尤其感激赵允让。监守自盗可不是一个小罪名。
死了的库房主事自然是一了百了,活着的官吏们这些天可一直是提心吊胆呢!
至于那些没有找到的交子,倒是无所谓了。
据说除了票面的图案防伪之外,毕昇还用上了松香烟墨等热处理手段。
按照毕昇的说法,起码领先目前的印刷技术十年!
而最安全的办法,其实是老办法,这银票都是一式两份,在三司留有存根。
真要兌银子的时候。是必须到三司规定的钱庄去兑换的。
这样,即使有流通中的一些问题,也不过是几两银子的损耗而已。
在最终的核验上,最原始的手段反倒是最高明的手段。
只要不是内外勾结。就不会出问题。
所以那些丢失的交子,就如同废纸一般。
对于三司的人而言,这案子其实就算是破了。
其余的,那都是军器监和枢密院的事情了。
御书房内。赵祯脸上却毫无喜色:“王弟所言,甚合朕意,一点点银子,找不找得到都无所谓,倒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你一定要替朕找出来!”
赵允让躬身:“臣遵旨!”
肚子里却在腹诽,银子找到了,你当然无所谓了。
当初被这件事扫了面子,直接把人杖毙了怎么不说?
不过话说那个军训副使也活该倒霉,你看那个破名字起的!
赵祯想了想,直接提笔拟了一道密旨:“王弟,这道密旨你随身携带,到时候拿出来,如朕亲临!”
赵允让:“…;…;”
如朕亲临,有个屁用啊!
你是能打还是能杀?
真要是能剪草为马,撒豆成兵。那密旨还算凑合!
可是嘴上还得说着好听的:“臣谢主隆恩!”
回到了开封府,赵允让拿着密旨直接扔在了桌上。
燕昭烫手一般接住:“这可是密旨,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赵允让打了个哈哈:“密旨又如何,能解决我们现在的问题吗?”
一旁石磊冒出了一句:“银子不是都找到了,听三司的人说,交子压根不用担心,毕昇老头就是厉害!”
赵允让和燕昭相视苦笑,这恐怕是很多人的看法了!
赵允让的想法恰恰相反。
银子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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