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因为对方的声音十分轻微,在场之人多半也只会以为他是那种权势极高之人,并不能就以此来确定他少主的身份。
“那就麻烦李管事了。”刘禅拱手一礼,极尽尊重。其便宜老爹的这一招,他可是学了个十成十。
紧接着,在场的人便看到,这些织娘围绕着被放置在高台上的珍妮纺织机一旁的纺车,开始了和往常工作一样的纺织。
几名织娘的动作极为娴熟,行云流水,不仅让围观的外行人看了颇为赏心悦目,就算是那些本身便干这一行的绣女布坊掌柜也挑不出任何错误。
不过,很快,众人便发现了这些织娘前来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们已经清晰的看见了,就算是多名织娘亲密无间的配合,可论起织布的速度,却没有一个手法生疏的马钧在那台原本被他们看作是废物的器械上织布的速度快!
而且,马钧织出来的布匹,虽然没有手工的灵动,但胜在针法统一,颇有一种无穷无尽的连绵之感。
看着那些个工匠名宿们惊愕的目光,刘禅心中不免升起一种自豪感,工业力量的强大,就算是最初始的机械,已经在这个时代展现出了她的峥嵘!
等到带来的些许原丝全部纺织成了初步布缎,这场演示也就接近了尾声。
但是,此时场中情形,却并没有刚刚严工拿出来“耕牛”时一般的热闹,相反,却是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仿佛都失了魂魄一般。
不过,总归会有一些看不懂却不懂装懂的人出来刷一波存在感。
一个身上衣饰还算是品质优良,但穿着风格却十分随意,或者说是不修边幅的青年人走了出来,语气不屑的说道:“什么鬼东西?咋还请来几名织娘姐姐来撑台面,别以为有点权就可以以势压人了,告诉你,小爷我……”正说着,他却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巨力打在他的头上,当他怒气冲冲回过头时,却发现自己的老爹正瞪大眼睛怒视着自己。
“你个不孝子,回去再跟你算账。”似乎是估计周围还有着太多的人,这个大腹便便面目也十分圆润的中年人便慌慌忙忙的拨开人群,找准刘禅的身影,径直迎了上去。
“臣中散大夫陈登,犬子愚钝,未曾见过少主真容,如有冲撞,还望少主原谅则个。”
虽然语气中极为诚恳,但实际上,却是三言两语就想将自己儿子刚刚的行为给划过去。
在他看来,这个少主年纪轻轻,对于人事应该并没有那些老狐狸一般老辣,只要自己言语中毕恭毕敬,便有大半的可能性搏得其的原谅。
结果的确如他想的一般,但过程不尽相同,却是刘禅并没有在意刚刚这个纨绔子弟的胡言乱语,或者说,对方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他刚刚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严工的身上。马钧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其实已经不易了,毕竟人要想要成长和转变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刘禅也不希望揠苗助长毁了一个人才,适当历练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该他出面收拾这些烂摊子。
此时站在场中一动不动的严工却是面目苍白,苍白的背后,却是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
要知道,他为了这一次的比斗,这一次的亮相,到底做了多么多的准备,本来想着借此拿下名门正统的名声,却没想到,最后,却在他最看不起的地方翻了船!
“咳咳。”这时,郭老的声音陡然响起,虽然他看到一个明显是官员的人跑到了那个年轻人面前献殷情,但根基并不在成都城的他并不在意这些,相反,在此刻出手打压这个妄想夺财的家伙,是更让他看重的事。如果在此基础上,将其吞并,并且将那“耕牛”的技术全部收入囊中,那就更是妙了!
“我说严工侄儿,虽然你的‘耕牛’在设计之上的确不错,但比之那位少年手底下的……”说到这,他才想起来他并不知道马钧展示器械的名称,当即回头望去,“小先生,敢问,您这神乎其技的机括,可有个名号?”
说实话,马钧尽管之前便已经亲手操作过一次这个机械,但是并没有同种事物对比。他知道这个东西厉害,但没想到,锦官城可谓是天下最为先进的纺车在其面前,就像是一堆不堪入目的朽木!
之前刘禅并没有跟他说这个机械的名字,但在郭老的追问之下,马钧灵光一现,鬼使神差的从嘴中冒出了一个注定会记入史书的名字。
“天工。”
第三十九章 刺客与巧合()
“天工,此物当从天上来,好名字!”郭老听闻直点头,然后看向脸上面无表情的严工,“侄儿,你请我们来,我们自是要公正对待此次的比斗,我们现在便开始推举此次比斗胜者如何?”
虽然话中是询问之意,但实际上,郭老并没有等严工回答,便直接转身,看向了身后的那一批和自己一样前来观赛的匠人们。
那几个和他同一阵线的自然是观点一致,觉得马钧更胜一筹,而且,这也是实际情况,他们并没有心理负担。
但是,依然有几个木着脸,声音沉闷的表示支持严工。
其中,以一开始便出言为严工辩解的人为首。
“严工,可不是我拿了钱不办事,这是你自己太过无能!”这人微微摇头,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若是自寻的死路,那神仙也帮不了。
不过就算是有部分人的支持,但在人数上,自然还是支持马钧的人占大多数,毕竟严工不可能去收买那么多人,他要是有那财力,还用去挣那名门正统的地位?
郭老看了看那几个出言支持严工的人,将他们的样貌记下,心中想着以后同这些人合作定当三思而后行,只可收买不可合作,没准这些家伙就会为了利益在背后捅你一刀。
他眼睛一眯,然后转过身再次看着严工,用略带惋惜的声音说道:“侄儿,可不是叔叔不帮你,实在是……哎。”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摇摇头。
这一切被在一旁本欲出言,见此又静观其变的刘禅尽收眼底,这个老者看似在为马钧说话,实则内心的算盘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心中不免对这些所谓的名匠感官又降低了几分。
“看来,多半是一些沽名钓誉之辈了,也只能在这益州内的一亩三分地上逞逞能,出去了,怕是……”
想了想,他还是准备迈开腿走上去,他这个比斗的提出者,此刻将要站出来宣布此次比斗的结果。总体而言,此次他的战略计划已经基本完成,不需要再过多的横生枝节了,这些匠人们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下去解决。
可是,才刚走出两步,他的腿就陡然停下,脸上表情一凝!
因为,他看见原本面无表情的严工,此刻内心压抑的疯狂猛然爆发于面貌之上,同时后退,从垂下的袖口中拿出了一个长方的木匣,将手恶狠狠的抬起,直直的对着转过身的郭老后颈。
下一秒,只听见一声急促的破空音响起,紧接着,原本略带微笑和几个老友交谈的郭老,被一根漆黑的短箭从后颈刺破颈椎食气管,从其咽喉正面穿了出来!
他的笑,被硬生生的凝固在了脸上,显得狰狞僵硬!
“保护少主!”一直处于警戒状态的城卫立即发现了此处的异状,为首的领队眼神陡然一凝,大声呼喝一声,然后不管不顾的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刘禅身前,经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之完完全全的护在身后。
紧随其后的其他城卫兵立刻组成应急阵势,一部分人继续充作刘禅的人墙,另一批人,步伐极快的冲向拿出暗弩杀人的严工。
可严工的目标,可不是刘禅!
再射出一箭杀了郭老之后,他的矛头,对准了正在高台之上检查织布机的马钧,然后,在刘禅目眦欲裂之下,脸上爆发出极近恐怖疯狂的疯笑,毅然决然的扣动了机关。
一根短箭,如同黑色的闪电一般,精准的刺向马钧的咽喉!
“这一手暗器手段,我可是背地里练了好些年!若不是那人让我看到了家门振兴的希望,我早就一箭刺入他的心窝!可现如今,成了一个弃子的我,还掩饰个狗屁!”
此刻,严工终于自以为是的反应了过来,为何诸葛亮一直不露面,估计是早已经将他当成了弃子,作为眼前这个少年的垫脚石!
若是诸葛亮知道此时严工的想法,定当失望至极。一项有些照顾欣赏他的诸葛亮,几天不与其见面的原因,就是希望严工能够明白,他对于严工这一次的比斗,根本不抱任何的希望!可谁知道,这一贯恃宠而骄的严工,之前竟是把这当成了放纵;而在现在,竟又觉得是诸葛亮将其当成了弃子!
简直是自我之极!
不过,他刚刚喊出来的话,却是让站在阁楼之上静观下方的黄月英皱了皱眉。
“这人话中的意思,竟然是打算行刺……亮?”
她不由回想起这人被诸葛亮招进府中时的场景,细细回想之下,对方一系列的行为,其实现在看来,都有一些鬼祟之感。
自己的眼皮底下,竟然有人想要行那刺杀之事,问题是,如果不是这个严工觉得在诸葛亮身边有利可图,只怕是早就让其得手了!
一念及此,她内心的怒火便如岩浆般喷涌!
而另一边,看着向自己飞来的箭,马钧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陷入了无边的僵直,想要移动,却发现手脚根本不听使唤。
而他刚刚的动作,却是几近匍匐着,在检查被他命名为“天工”的珍妮纺织机的下端,而这身体僵直所导致的后果,便是重心不稳而向下倒去。
但这并没不能拯救他,因为,射出这一箭的严工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射出的短箭如果细看,则会发现其实是略微向下的,目标点,正好是马钧摔落地面时咽喉所在的部位。
这一手暗器操纵,哪里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匠人所能够办到的,除了那些精通此道的刺客细作,基本上没有其他的解释。
倒向地上的马钧,因为人体本能的反应,双手前伸想要撑住地面,虽然这个动作,因为时间的延迟,并不能达到预计的效果。
相反,因为和纺织机贴的太近,下意识移动的手肘恰巧碰到了纺织机的支撑点,在力道的带动之下,纺织机顺势也向一边倾倒,而马钧慌乱踢出的一条腿,却好死不死的踢到了其中因为倾倒而暴露出来的弦绳关节之上!
“啪啪!”
这一下,应力的错位使这些弦绳关节极速的一一断裂!
而在这断裂之中,有一块铁质关节被崩断的弦绳猛烈的发射了出去。
竟然奇巧的从马钧肩膀的上方穿过,和即将刺中他咽喉的短箭撞在了一起!
“噹!”
一声清脆而剧烈的撞击音陡然产生,在这声音的源头,那铁关节和短箭同时偏倚了角度激射向了不知名的角落。
“不!”
脸上狞笑瞬间变成痛嚎的严工,爆发出了一声又比一声高的难以置信的咆哮!
第四十章 贼子看招()
这并不是他的接受能力差,而是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实在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就连刘禅都感觉到了一丝惊疑不定。
他惊疑的,和严工不尽相同却又相差无几,后者心中是产生了对冥冥中的气运之敬畏,而刘禅,虽然也是想到了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但实际上,却是对于历史惯性的恐惧。
马钧,历史上他不说长命百岁,但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段死去,所以他要死的时候,就出现了一些一系列的巧合让他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劫?
而在历史上,马钧应该是魏国势力的人,如今却是跟着刘禅来到了川蜀成都,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最终,这个他着力要培养的人才,或者说以后他要培养的人才,都会因为历史的惯性而离他而去?
这,哪能让他不怕?!
可是,那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只是当一个过客,在历史长河中随波逐流吗?
他不甘心!
守护在刘禅身前的城卫兵首领敏锐的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极不稳定的气机波动,正准备回头看,却听见那个他保护的对象从身后传来了些许有气无力的声音,“我没事,把那个公然行凶之人抓住,如果能,留活口。”
虽然心中对少主如此气机感觉到疑惑,但身为臣子的他并没有多问,而是进好自己的职责,再将其安全保护起来的同时,有条不絮的发布着指令。
本来反应过来的严工咬着牙还想要对着马钧再射一箭,可是那些城卫本就离其不远,在这个当口已经形成了包围圈将其围在了中间,长矛相对,如果他还敢有任何异动,就会被周围对着的十几个矛尖给捅成马蜂窝。
他在犹豫,在彷徨。
“束手就擒!”一名城卫在其耳边传来的暴喝将他猛然的惊醒。
束手就擒?“呵呵呵呵……”听到这四个字的严工突然露出了有些歇斯底里的狞笑,“事已至此,我早他娘没了退路,被你们抓住,估计等着我的就是惨绝人寰的严刑逼供!”
说完,他猛然抬手扣动了机关,目标恰是他面前的那名城卫,并且在对方下意识闪躲的同时,身形极速逼近,将暗器随手扔向一边,然后双手抓住城卫的矛尖,向后用力使劲一扯,这件兵器瞬息易手!
周围的城卫被其胆大包天的行为惊住了片刻,等到反应过来知识,严工已经持着矛跳开了包围圈,矛尖指着失去兵器的那名城卫的咽喉。
这一下,在场的城卫都变得犹犹豫豫,毕竟这是自己共事多年的同袍,并不能狠下心不顾其性命而贸然出手。
而这被矛尖指着的城卫,并没有像后世电视剧中演的那样,英勇无比的大喊“别管我杀了他”之类的话,而是脸色有些苍白,一动也不敢动。
“来呀,杀我呀,你们刚刚不是要我束手就擒?我就在这,上啊!”
严工此时的表情狰狞到了极点,如果被小孩子看到,绝对会吓得以为撞见了鬼。
“来啊!上啊?!”
此时街上的人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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