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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一好，食欲便有所提振，石彪盯住炙羊肉，再次举起筷子。
“不好说，不好说。”陈皋一边徐徐摇头，一边若有所思的道：“两人军职不同，统率的兵马过于悬殊，不便作出比较，不过，卓千总还是挺能打的。”
麻逼的，你放屁真会挑时候！他能打，劳资就不能打么？
当着郭登的面，石彪不敢过于放肆，气恼的将筷子轻拍在膳案上。
第148章 无事献殷勤（）
卓轩那桌膳席上，裴云直愣愣的挺在座上，“呃呃呃”叫个不停。
郭登见状，蹙眉道：“裴云，你想说什么？”
裴云深吸一口气，吞吞吐吐道：“石将军先陛见，卓千总后陛见，反正都要陛见，后见不一定是坏事，哦，会不会后发者先至？不不不，不太妥当，应该是······后来者居上！也不贴切，要不就是······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嘿嘿嘿······石将军，下官读书少，不会用词，还请见谅。”
谁说你不会用词？太特么会整词儿了，都要把劳资拍死在沙滩上了！
娘的，这哪是接风洗尘？明明是在夹枪带棒好不好！
石彪气得呲牙咧嘴，若非郭登在场，且堂堂定襄伯一脸的殷勤之态，石彪恐怕当场就会把十几张桌子悉数掀翻。
“贤侄，莫谈杂事，来，郭伯为你斟酒，陪你连饮三盏。”
郭登亲手把壶斟酒，语气之诚恳，目光之和煦，端的是感人至深，于是，石彪心中所有的不快都随风逝，与郭登一口气连饮三盏。
郭登极少饮酒，喝罢三盏，咳嗽几声，脸色变差，石彪看在眼里，很是过意不去，当即起身，亲手把盏为郭登斟酒。
“定襄伯，末将敬您，您随意。”
石彪举盏一饮而尽，郭登浅尝辄止。
接下来，总镇署几名官员相继举盏敬酒，石彪心情不错，且酒量极大，故而来者不拒，几盏酒下肚，依然是面不改色。
终于可以歇口气，尝尝心仪已久的炙羊肉了，石彪再次起箸，不料陈皋忽然离座来到他的身边。
“石将军，陈某不敢与定襄伯相比，陈某自饮三盏，石将军随意。”不等石彪发话，陈皋连抽三盏。
也不让劳资吃几口菜打打底子再说，真特么会凑热闹！望着陈皋这名总镇署的老人，石彪非常纠结，想着是否该浅饮一口，给陈皋一个面子。
座上的郭登神态间似有分醉意，指着陈皋嘿嘿笑道：“当年武清侯在大同做参将时，常与他彻夜饮酒，多年的老交情。”
如此说来，看在他是叔父故旧的份上，我不宜浅尝，须得连尽三盏才是？
从郭登略显憨厚的笑容中，石彪似乎找到了肯定的答案，没办法，只得连饮三盏。
嘿嘿，这下总该可以吃炙羊肉了吧？
见满座的人都在吃菜，石彪急忙拿起筷子，伸向那盘炙羊肉······
“方将军，下官敬你！”
袁卬不知何时跑了过来，高亢的声音震得石彪耳朵发麻。
你丫的谁呀！
眼见刚夹起的一筷子炙羊肉掉入盘子，石彪恨不得一把将袁卬掀翻在地。
郭登笑眯着眼道：“这是前卫前指挥使袁澈的长孙，名叫袁卬，千户。”
袁澈的长孙？
石彪并非对谁都骄横，至少，离京时，其叔父石亨曾告诫过他：袁卬、裴竑等人是大同军中真正的长者，见了他们最好放低身段，敬他们几分。
“哟，原来是袁老的长孙，生得姿容不凡，颇有袁老年少时的风采！”
石彪嘴上说得极溜，心里却在嘀咕：尼玛，劳资见过袁澈年少时的模样吗？胡编的瞎话劳资自己都不信。
“嘿嘿嘿······下官代爷爷敬石将军！”言毕，袁卬一口气连饮三盏······
这时，在另一桌筵席上，林峰不知那根神经搭错了，忽然自言自语似的道：“卓轩，与阚三娘吵嘴，我好像吃了大亏，不行，还得找她再吵！”
卓轩正埋头吃菜，闻言一怔，差点没被一口菜噎住。
“大哥，游戏结束了啊。”
“不行，你再去约她！”
“今日没空。”
“那就约在明日，还在一品香茶坊见，嘿嘿！”
这都什么新型人类？卓轩差点尿了，本想乘机挤兑林峰几句，忽然瞥见郭登扫了林峰一眼，然后朝自己眨眼，似在示意什么，便小声提醒林峰道：“你快过去给石彪灌酒，这大概······是郭总兵的意思。”
林峰早就恨不得灌翻石彪，听了此话，当即离座，一手把壶，一手拿盏，朝主膳席那边沉沉走去。
石彪刚与袁卬饮尽三盏酒，忽见林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还黑着一张脸······
“大同左卫指挥使林峰敬石将军！”
石彪想起午前茶坊里的经历，不禁怒从心头起，豁然起身，就想当着定襄伯的面放肆一回，厉声撵走林峰。
卓轩附在裴云耳边低语一番，裴云朗声道：“石将军率一万人马击退两千鞑贼，斩首近百级，战功卓著，而林指挥使早在数月前，便统率千余人马，击溃数千鞑贼，斩首三百级，二位上官站在一起，堪称将遇良才！”
石彪暗暗一震，他对林峰的战绩还是知道的，只因骄横惯了，脑中装不住事关别人的战争数据，所以，潜意识里总把自己视作天下第二的武官，仅次于他叔父武清侯。
今天有人当众摆出了他与林峰的战果，可以做一番比较，石彪遗憾的发现，比较之后，自己的各项指标都落了下风，率更多的人马，击败更少的鞑贼，斩首数量更是比对方差得太远。
进而想到，朝中舆论热炒威远卫一战，景泰帝对他恩赏有加，这并非源于威远卫的战果辉煌到了举世罕见的地步，而似乎有某种复杂的因素掺杂其间。
一念及此，支撑石彪耍横的自信心忽然打了很大的折扣，于是，石彪按捺住怒气，没有当场发作。
林峰盯着石彪，不言不语，仰起脖子就饮尽一盏酒，如较劲似的，石彪跟着一仰脖子······
就这样，你一盏我一盏，等石彪察觉到情形不对时，两人各喝了八盏酒。
“罢了，今日到此为止。”
石彪稀里糊涂的自灌八盏酒，吃了闷亏，郁闷得要死，瞪着林峰离去时的背影，一个劲的咬牙切齿。
偏偏陈皋说起了风凉话：“哎呀，还是大同左卫主官的面子大，石将军与他连饮八盏，羡煞陈某，不过，陈某能与石将军连饮三盏，已经知足喽，可惜，右卫的主官不肯向石将军敬酒，难道怕石将军不给面子？”
在现场近百双眼睛的注视下，“矮石墩”郑骏再也坐不住了，捧盏讪讪起身，嗫嚅道：“郑某敬石将军。”
石彪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麻逼的郑骏，想不到你也来灌劳资！
第149章 秋露白很烈（）
“贤侄，多吃菜。”
这句话，郭登对石彪重复说了许多次，但直到现在为止，石彪仍然没吃上一口菜肴。
郭登殷勤备至，石彪却已醉眼迷离，年轻的游击将军记不清自己饮了多少酒，只觉得眼睛发花，看不清楚满桌的佳肴，那盘炙羊肉好像已长了毛······
尼玛，长了毛劳资也吃！
石彪的右手伸向筷子，忽闻门口传来一道腾腾腾的脚步声，下意识的住了手，循声望去，依稀可见一道高挑的人影飘来，石彪揉揉眼睛，隐隐辨出了郭嫣的面容······
“石将军凯旋，郭嫣迎候来迟，这便前来敬酒，权当赔罪。”
嫣儿妹妹，便让石大哥吃几口菜，打打底子再说，好不好？
石彪扶着案面起身，咧嘴一笑，目中露出近乎哀求的意味。
不待石彪发声，郭嫣一手提起一小坛秋露白，往主膳席上一放，表明了是要上演一坛闷的大戏。
郭登一脸忧色的劝道：“嫣儿，石将军海量，过去他一直让着你，你别因为敬重石将军，一不小心把自己灌醉了。”
“父亲毋忧，石将军凯旋归来，嫣儿自当舍命陪······”郭嫣顿了顿，截下“君子”二字，换词道：“石将军。”
郭嫣熟练的揭开封盖，双手举起酒坛，仰起脖子就咕噜咕噜下酒，整个过程嘴巴都没离开坛口，乘吞咽酒水的功夫换气······
现场近百男子亲眼目睹郭嫣豪饮的场面，一个个差点跪了，一小坛秋露白，重量绝对不下于一斤，郭嫣竟然一口闷，饮尽整坛酒，把空坛往桌上用力一拍，面不改色，目光一凛，似有干云的豪气蓦然升腾而起。
太特么恐怖了，这往后要是惹恼了三小姐，想必灌酒都会被她灌个半死！
“嘿嘿嘿······今日不比以往，就不必强求石将军让着三小姐，石将军远道而来，只喝一坛酒算了。”
陈皋貌似主持公道的劝了一声，离座走到石彪身边，揭开另一个酒坛的封盖，举起来整坛酒，将坛口凑道石彪嘴边。
“便让陈某帮帮石将军。”
石彪下意识的张嘴接酒，他的脑子瓦特了，咽喉麻木了，清冽的酒水源源灌入喉咙，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几次想偏过头去，躲开坛口，不料陈皋年纪虽大，力气却不小，手上暗中使劲，任石彪再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酒坛的下压之势。
“哈哈哈······石将军当真是英雄盖世！”陈皋将空坛一扔，转身回到座上。
石彪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忽然嘴巴一鼓，本能的转身偏过头去，临近筵席上的军官纷纷躲闪，只有江源笑嘻嘻的走向石彪。
“呕！”
喷涌而出的酒水洒了江源一脸······
石彪当场醉倒，被人扶入总镇署客房歇息，到了晚膳时分，沈固、许贵从城外返回总镇署，怎么叫也叫不醒石彪，就在客房内高声喧哗，许贵甚至拿出一把牛角号试音，生生把石彪给弄醒了。
于是，重新设宴，又是掏心掏肺的叙旧，又是动之以情的劝酒，入夜前，石彪醉得不省人事，整个夜晚，客房内多次响起呕吐声，可怜石彪几乎是一口菜没吃，粒米未进，吐出的全是自己的苦胆水······
经不住林峰的纠缠，卓轩赶在入夜前来到近仙楼门前，也不便闯进灯红酒绿的地方瞧新鲜，就站在门外，远远唤来一名守门的小厮，让他传话，片刻后小厮出来回话：阚三娘答应明早辰时在老地方见。
嘿，邪门！卓轩不相信吵嘴都能撞出火花来，有些怀疑世道是否发生了反转。
令他诧异的不止于此，近仙楼的老板居然不请自来见卓轩。
“卓千总，既然有人看上了阚三娘，何不为她赎身？”
赎身？她可是一颗招财进宝的摇钱树啊，你舍得放她走？
卓轩挠挠头，喜讯找上门来，好像没有拒绝的道理啊。
“五十两银子的赎金够不够？”
那人摇摇头。
“一百两。”
那人又是摇头。
卓轩一咬牙，“二百两，不能再多！”反正赎金得由林峰出，拿得出赎金就赎人，拿不出赎金那就谁也别怪谁。
“小的不收一文钱的赎金，喏，这是她的卖身舍书。”
还有这等好事？卓轩接过那份被称作“舍书”的卖身契，疑惑的问道：“她不是近仙楼的摇钱树么？”
“过去是，如今不是，有人到处找她，她躲着，小的还得为她小心遮掩，麻烦，小的知道阁下的大名，夹在中间，谁也得罪不起，但愿阁下别再让她与近仙楼扯上任何关系，最好今晚便将她领走。”
甩包袱？
“今晚不行。”
卓轩终于明白了近仙楼老板的“良苦”用心，当即二话不说，离开近仙楼门外，回到营地，沿着熟悉的小径，直奔林峰的营舍，将此事告知林峰。
林峰从卓轩手上一把夺过那份卖身契，忿忿的道：“给我！你卓轩怕惹麻烦，我林峰却不怕！”
卓轩哭笑不得，“大哥，咱们先算算跑腿费这等小账，行么？”
“你我之间没账可算！”
“可是······不知阚三娘是否愿意跟你走，她若不愿意，我也不能强逼人家是不是？只得去找下一个主顾。”
“你敢！”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卓轩去郭嫣那里打声招呼，郭嫣没有多问，卓轩就与林峰来到一品香茶坊，茶坊老板娘瞧见二人，吃了一惊。
“二位官爷倒是来得早，这个时辰走进茶坊的，不是问路者便是······”
妇人没把话说完，但卓轩明白，此处大概并没有省略多少字，最多省去了三字：神经病。
林峰先去了昨天用过的那间茶室，卓轩留在回廊上等候阚三娘。
阚三娘很快就现身了，依然披着那件华丽的披风，这次没有婢女随行，身后的小厮远远瞥见卓轩，耳语一番，没打招呼，掉头就走。
真是甩包袱的节奏呀？卓轩意识到，从此刻开始，阚三娘与近仙楼不再有半文钱的关系。
第150章 城小水深（）
阚三娘步入雅间，脱下披风，顺手放在椅背上，在林峰对面落座，柳眉微蹙，似有宿怨未了。
“琴棋书画······”
林峰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不善抚琴，却能鼓箫，能算在琴棋书画之列么？”
阚三娘讶异良久，徐徐道：“当然算。”
林峰取出一支洞箫，片刻后，雅间内响起了呜咽的箫声。
好熟悉的曲子，应该是《雁落平沙》！
正走向竹林的卓轩蓦然驻足，在代王府的那个月夜，他听过《雁落平沙》琴曲，今日此曲以洞箫奏来，少了分清丽，却多了分缥缈幽咽之感。
想不到黑脸大汉竟有如此不俗的才艺，且深藏不露，一如他的作战风格一样，从不把自己的战功挂在嘴边。
幽咽的箫声中，窗口现出了阚三娘曼妙的舞姿，随后有婉转的歌声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