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明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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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主明疆-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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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轩参见皇太子殿下。”

    “殿下。”

    懒懒的侧过头,瞥见卓轩站在那里躬身施礼,一旁站着同样在施礼的兴安,朱见深的目光亮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下来。

    “免礼。”这道声音透着海枯石烂般的慵懒劲,像是从极为悠远的地方,越过千山万水传来的,听起来有些失真。

    兴安柔声劝道:“已近午膳时分,还请殿下移动尊驾,正身受礼。”

    朱见深望着屋顶眨了半天眼睛,淡淡的道:“我即便是条咸鱼,也不想翻身。”

    “咳咳咳······”卓轩不禁咳嗽起来。

    如此消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这特么就是无可救药的颓废!

    “南宫的周贵妃娘娘命臣给殿下捎来一件斗篷,请殿下过目。”

    一名宫女上前从卓轩手上接过斗篷,躬身送至床榻前。

    朱见深的双眼停止眨动,扭过头很迷惑的看着那件斗篷,久久一言不发。

    弓着身子、伸长双臂的宫女此刻很难受,虽然她训练有素,但人不是雕塑,长久保持如此吃力的姿势,换了谁也挺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好在朱见深终于缓缓欠起身来,双腿一摆,顺势坐在塌沿上,宫女乘机将斗篷放在案上,躬身退至远处。

    朱见深盯着那件斗篷,目光仍有些迷惑,或许,他心中还没来得及将周贵妃与生母画上等号,抑或明知周贵妃是他生母,却不明白生母对他意味着什么。

    生活中有景泰帝、汪皇后好像已经足够了,其他人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与他无关。

    “卓将军,再过几年,我能随你征战疆场么?”朱见深突然问起这个非常奇怪的问题,他的注意力显然偏离了斗篷。

    想要逃避?卓轩觉得朱见深正遭受着远远超出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所能承受的心灵煎熬。

    “殿下乃国之储君,不宜涉足武事。”

    “武清侯石亨不是在力谏皇帝陛下易储么?过些日子,本宫恐怕不再是皇太子了。”

    兴安微微吃了一惊,卓轩的反应则比兴安强烈得多。

    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信号,对景泰帝而言,易储并非必选项,却是备选项,一旦易储,就表明景泰帝将会与朝中重臣达成某种妥协。

    而武清侯石亨的价值随之凸显出来,有石彪带头站队,景泰帝易储会少去许多顾虑,至少军方会坚定的站在景泰帝一边,届时即便朝中吵翻天也不会生乱。

    “富国强兵,报仇雪耻”,这八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极难,面对大明积重难返的流弊,景泰帝若不想重走正统年间的老路,就只剩两条路可走,要么大刀阔斧革除时弊,不惜触动许多显要的利益,猛药治顽症;要么与重臣达成妥协,选择一条渐进、缓慢的变革之路。

第225章 士大夫之无耻,是谓国耻!() 
从易储这一敏感信息上,卓轩窥出庙堂之上最隐秘的暗涌,他不仅明白了景泰帝的志向,而且还能猜出景泰帝为施展抱负而选定的策略。

    景泰帝敢于直面大明自身的积弊,且不愿抱着幻想混日子,这一点是毋容置疑的,关键是,景泰帝会在革除积弊的道路上走出多远。

    卓轩遗憾的发现,自己对大明的历史知之甚少,他要是知道数年之后有一场叫“夺门之变”的政变,此刻的心境也许会带上某种悲壮的成分。

    不过,他知道后世正德年间的一些故事,后世大明在沿海被倭寇虐,在北方被鞑靼人虐,到处受虐,戚继光豁出一切,倾力打造戚家军,终于荡平倭患,但在北方,虏患的威胁一直没有解除。

    鞑靼人经常入境深寇,甚至抵近京畿劫掠,有一次,鞑靼人抵京郊烧杀掳掠,当时的内阁首辅严嵩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

    “饱自去。”

    什么意思?就是让鞑靼人抢够了,自会退去,朝廷不用担忧。

    一句“饱自去”,折射出明廷对鞑子的深深无奈,也反映出了士大夫阶层对无数百姓所遭受的苦难的漠视态度,牺牲无数百姓的身家性命,竟成了退敌的不二良策!

    可见,在景泰朝之后的漫长时间里,大明并没有变得强大,没能再现汉唐雄风,而是变得越来越虚弱,这表明,景泰帝的变革要么没有成功,要么变革成果被后任颠覆,于是,大明依然在日趋腐朽的道路上越滑越远,直至万劫不复。

    卓轩不禁凝眸深思起来。

    兴安正以不乏深意的目光注视着他,碰见兴安的目光,他蓦然意识到自己并非只是一个纯粹的商人,此刻对朝政表现得过于热心,恐非好事。

    “请殿下慎言!”卓轩冲朱见深拱手道。

    礼部尚书胡濙来到东宫,使得卓轩的神智可以从窘迫的心境中暂时游离出来。

    身为太子太傅,胡濙不能只挂个虚名,偶尔在朱见深身边露露脸,做些空洞的说教,方对得起“太子太傅”这四个字嘛。

    可惜,皇太子年幼,胡濙教不了他太多的道理与学问。

    “礼部尚书胡濙参见皇太子殿下。”

    朱见深对胡濙的态度远远谈不上“礼敬”二字,勉强颌首回礼,也不起身,就闷坐在榻上,盯着斗篷,不时眨动双眼。

    胡濙与兴安见礼,瞥见卓轩,略显讶异又不失温和的道:“原来······是你!”

    “幸会胡尚书。”

    胡濙从不说难听的话,从不摆难看的脸色,笑容总是像春光一般和煦,语气总是像春风一般暖人,不过,当他瞥见朱见深恍恍惚惚的神色时,还是皱了皱眉头。

    “唉,大明与瓦剌之间能有多大的仇?双方和平相处的日子远远多于交战时间,有些事忍让一时也就过去了,毕竟和为贵嘛,这下倒好,一句报仇雪耻,引发朝中妄议不断,皇太子殿下年幼,哪经得起流言的困扰!”

    兴安闻言脸色一沉,眉眼间的笑意罕见的彻底消失了。

    胡濙背地里非议景泰帝的抱负,虽然犯忌,却也没人能堵他的嘴,可胡濙掐掉那句“富国强兵”,单独拎出“报仇雪耻”说事,还婉言将此事与“易储”的传言联系到一起,这就不能不让人作出“过度解读”了。

    卓轩即便是个素人,也从胡濙的言外之意中,猜出了他的态度,胡濙大概是“保储”派,不过,这样的保储似乎只是策略性的,洗不清操弄筹码的嫌疑。

    巧的是,就在胡濙说出方才那番话时,景泰帝正好驾临东宫,当值内侍正想扯开嗓子喊出那句“皇帝陛下驾到”,却被景泰帝挥手制止。

    年轻天子很想站在门口旁听片刻。

    拿这样的言论潜移默化的影响皇太子,合适么?卓轩无法窥知胡濙的真实意图,却明白朱见深绝对不能受此等言论的影响。

    无论未来是否易储,朱见深除了信任、顺从景泰帝之外,别无选择,任何抗争的尝试都会让他落入别人设下的陷阱,关键时刻,没有谁会真心帮他,搞不好,朱见深的结局可能会十分悲催。

    “卓将军,再过几年,我能随你征战疆场么?”

    耳边回响起朱见深此前说过的一番话,卓轩忽然动了恻隐之心,觉得自己即便是商人,也不能置身事外。

    卓轩权衡着,与饱学之士打交道,好像比与石彪之流打交道容易得多,面临的风险不足以损及自己的财路,这从当初怼沈固的后果上可以得到验证。

    关键是,与石彪撕破脸的后果很严重,令他投鼠忌器,因为让武清侯府不自在,那就是让景泰帝不自在。

    而怼胡濙则不用投鼠忌器,他知道,在许多重大政见上,胡濙都站在景泰帝的对立面。

    想到这里,卓轩多了分底气。

    “管子说,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迎着胡濙诧异的目光,卓轩平静的道:“我大明乃泱泱上国,以往却屡次屈服于瓦剌的威胁,以致上皇北狩,京城九门被围,无数军民死于非命,这在皇帝陛下看来,是大明的奇耻大辱,天子念念不忘大明曾经遭受的耻辱,而朝中衮衮诸公却不以为耻,饱学之士竟然麻木到如此地步,有何资格教化天下百姓?天下庶民不禁要问,士大夫连如此尽人皆知的奇耻大辱都不以为然,那他们还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么?”

    卓轩突然发难,令胡濙猝不及防,胡濙想要出言辩驳,不料卓轩的口齿更为伶俐,没给六朝老臣留下任何机会。

    “欧阳修曾论及礼义廉耻,欧阳修说:礼义廉耻‘四者之中,耻尤为要’。欧阳修还说:‘士大夫之无耻,是谓国耻’!”

    对卓轩的一番言论,榻上的朱见深没听懂几句,许是不满胡濙往日里总与他的叔父过不去,今日又被卓轩义正辞严的样子惊到了吧,抚掌赞道:“卓将军说得好!”

    卓轩欣慰的一笑,皇太子不受朝中杂音的影响,这非常值得庆幸,而且,当着首席太监的面表明态度,太关键了!对皇太子的未来而言,此举有百利而无一害。

第226章 你该考虑入学就读了() 
“士大夫之无耻,是谓国耻!”

    就像当初在战场上对鞑贼一枪封喉那样,今日卓轩不愿废话,一语直击士大夫阶层的软肋。

    依照“耻”的传统概念,无论从哪个视角看,无耻都是当今官场整体生态的真实写照。

    泱泱上国被瓦剌人虐得找不着北,许多显赫人物不知道羞耻,为了争权夺利,无所不用其极,他们依然不知道羞耻,此刻若是比脸,会骇然发现,庙堂之上的许多人竟是天下脸皮最厚的人,没有之一!

    可以预料的是,一句“士大夫之无耻,是谓国耻”,必将在朝中引发舆论鼎沸。

    衮衮诸公恐怕无心就此话题展开辩论,试想,若围绕当今士大夫阶层是否无耻这一话题辩论,那不是越描越黑吗?

    卓轩根本不担心自己会惹下众怒,因为“士大夫无耻,是谓国耻”,此言是欧阳修说的,卓轩什么也没说。

    有人要是不服,觉得自己的才学足以压过欧阳修一头,大可穿越时空,找欧阳修理论去!

    想到这里,卓轩不禁有些小得意,原来引经据典有这么大的好处啊,过足了嘴瘾,还不用文责自负。

    嘿嘿,不爽了吧,胡尚书?欧阳修肚子里的学问哪比得上您,快喷他呀!

    胡濙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见胡濙没答话,卓轩戏谑的道:“哎呀,胡尚书,在下读书极少,并不知道欧阳修是谁,想必此人是个不学无术之辈,才学充其量只及胡尚书一成,嘿嘿嘿······在下引据不当,得罪。”

    胡濙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眼角一斜,狠狠扫了卓轩一眼。

    连欧阳修都是不学无术之辈?其才学只及老夫一成?小子,你这是在逼老夫找绳子上吊啊!

    站在门口的景泰帝暗自发笑。

    “宋代经学家罗仲素曾说:‘教化者朝廷之先务,廉耻者士人之美节;风俗者天下之大事。朝廷有教化,则士人有廉耻;士人有廉耻,则天下有风俗’。”景泰帝嘴上引据着罗仲素的原话,缓缓步入殿内。

    “圣躬万福!”

    朱见深骨碌一下翻下床榻,伏在地上,兴安、胡濙也十分麻利的跪伏于地,只有卓轩一人愣在那里。

    卓轩还是很不喜欢下跪,暗中给自己的失礼找了个借口:皇帝陛下,不好意思,微臣不谙礼仪,反应非常迟钝。

    景泰帝在胡濙身前驻足:“胡卿平身。嗯,胡卿是礼部尚书,朕常想,朝廷的教化是否有所偏废?”

    空洞的说教有个屁用!卓轩暗暗嘀咕道。

    庙堂之上似乎容不下犀利的言辞,同样的意思,经景泰帝换个角度表达,就变得顺耳多了。

    胡濙颤颤巍巍的起身,“臣将谨记圣意,笃行教化之先务。”

    景泰帝含笑颌首,转身径直走到榻前,亲手扶起朱见深,刚想说些什么,一眼瞥见案上那件粗陋的斗篷,不禁皱皱眉头。

    兴安赶紧禀道:“陛下,周贵妃托卓将军捎来此衣,卓将军不敢贸然从命,就请老奴引路,前来东宫送衣。”

    那件斗篷实在是难看,景泰帝看过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了,扭头望向卓轩,卓轩作势就要下跪,景泰帝连忙摆手制止。

    “行啦!朕知道你疏于宫廷礼节,既然不熟,就不必勉强。”

    “微臣一见圣驾,就惶然不知所措,反应迟钝,还望陛下恕罪。”卓轩躬身道。

    你小子见了苍天都敢捅一个窟窿,见了朕居然会惧怕得不知所措?景泰帝一咬牙,恨不得冲过去一把按下卓轩那颗垂得不怎么低的头颅。

    想到卓轩奉旨去了趟南宫,此刻好像该问些什么才好,景泰帝望着殿外零落的飞雪,幽然道:“他······还好吧?”

    “上皇一切都好,只是······南宫的寒气有点重。”

    景泰帝立马冲兴安道:“命惜薪司多送些红罗炭去南宫。”

    “老奴遵旨。”

    景泰帝缓缓踱到卓轩身边,“听人说,这些日子你卓轩数银子都差点把双手数瘫了。”

    没有啊,我卓轩数银子,双手越数越来劲,要我瘫手,除非天下的银子全都飞到我手里!

    “微臣毕竟近侍过陛下,故而即便身为庶民,也该活得像个人样,唉,赚银子没多大的意思,身外之物,拿在手里麻烦,微臣如此做,无非是不想给天子丢脸而已。”

    嘿,原来你小子赚银子都赚出委屈来了!既然如此看淡银子,那就把它们送到内府库,接济接济用度不周的后宫呗!

    “发了财,也不请朕去你家中看看么?”

    不行啊,天子驾临之地,礼仪何等的隆重,又要修路,刷墙,又要铺毯,张灯结彩,还要重金聘请大量善于临场表演的群众演员,大把大把撒银子,接待一次天子,我卓轩这些日子就算白干了我!

    “微臣本有此意,可是,朝中公卿恐怕都排着队盼圣驾驾幸自家府邸,微臣一介庶民,岂敢与堂堂公卿争先?”

    你特么的怎么说都有理!

    景泰帝郁闷的看向胡濙,还别说,胡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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