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乱箭攒射。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几乎是弩弦刚响箭已至面前，格林只来得及一个铁板桥朝后倒下，让过射向上身的几只弩箭，最精准的几支箭直接落到身后的不高兴身上，绝大多数都从骷髅的骨骼缝隙中漏了出去——当然还是有几支弩矢擦着格林的前胸、大腿飞过去，直接卡在不高兴的关节上。
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骷髅勇士一脚迈过几乎平躺在地上的格林，端着铁剑龇牙咧嘴地朝盗贼们冲了过去。
“亡灵！”
盗贼们惊呼出来，使弩的几个人动作立刻乱了起来。
他们是混混，不是战士，虽然精通于市井间的战斗，就算王国正规军在小巷中和他们单对单都占不来便宜，可他们有致命的弱点——生命“坚韧”而意志薄弱。见到传说中的亡灵生物，这些怕死的家伙顿时慌了神。
对格林来讲，正是机会。
听着耳边乱射在墙上门上笃笃的弩矢，格林咬了咬牙，心中直骂。对他来说e＋能级的体质相当于肌肉会收缩卸掉小部分的力量，将原本会造成过量伤害的攻击转化为普通攻击。可即使这样，痛感却一点都不会减少。
不过要换成一般时候，格林明知道溜走了敌人，前方必然有大量盗贼埋伏，说不定会马上退出去绕路夺取据点的秘密出口
可现在不同。
就职了格斗家（斗士）职业后，格林掌握并使用过的技能全部被系统记录在案，属性效果的加成，远非几天前和安若素切磋时能比。
所以他立刻直起身子，跟在不高兴身后使了个非常简单的鹞子翻身，在盗贼们眼花缭乱之中，来到其中一人身前，空出的左手握紧一拳捣向对方喉口。
盗贼捂着脖子，两眼翻白无声倒下。
然后这个时间，不高兴又冲上去一通砍杀，剩下的五个盗贼便被砍瓜切菜般劈倒，眼瞅着就要结束战斗，长长的餐厅尽头，涌近数名盗贼。
援兵！
格林深吸一口气，手中立刻汇聚起魔法元素，他只向斜上方一挥手，一道土黄色的波弹越过不高兴波及整个棚顶——嘭地一声脆响，大厅上悬吊着的烛台纷纷掉落，木质的天花板上轰然炸裂——刚冲到下面的盗贼无不被压在下面痛苦哀嚎。
元素撞击，又叫做魔法拳，不限制元素属性的一环魔法，低级但实用性极强，研习到15级以上足以媲美比蒙的一击。格林虽然是从残破卷轴中学到的不完整版，无法有效控制魔法的威力甚至是具体飞行路线，可在这封闭的房间内，反而起了莫大的作用。
极少的魔法消耗，换来一场崩塌。
格林突兀而且惊世骇俗的一击，竟然让餐厅产生片刻的寂静，直到有盗贼从断裂的木料下发出**，声音才让所有人如梦初醒——
“法师！”
“亡灵巫师！”
“卢纳在上啊！劳恩先生，我们快请那位大人出手吧！”刚跑进来，准备将入侵者就地格杀的盗贼们嚷嚷起来，巫师对于普通人的威慑力巨大，就算是身为下级剑士的战斗队长劳恩都感到心里一冷。
魔法拳虽然是一环魔法，但那也是正宗的法术而非戏法，在真正的法师面前，普通战士的力量体系根本就是浮云。
“滚回来——！”战斗队长劳恩一把楸回跑向里屋的手下，他心里忍不住大骂。那位大人是来巡查龙霸三合会的建设进度的，虽然劳恩不是这里的主事，他也从只言片语中听说那位大人对此并不满意，而现在好不容易要送走那位，却要如丧家犬般跑去向他求救？那还不如直承认狗屁三合会就是个废柴联盟！
他不想一辈子做佣兵，当然不能让那位大人动手解决了敌人后，再动手解散龙霸三合会！
“冲上去，管他是法师还是巫师，只要压制住他不给他施法的机会，我们就能解决掉他！”毕竟曾经是雇佣兵，劳恩的见识比这些盗贼强得多，何况又和那位大人共事了好几日。他抬起头来大声号令，居然硬是将四散的盗贼聚拢回来。
那就是攻略上所说的战斗队长吗？
格林眯缝起眼睛，死死盯住劳恩。这位战斗队长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下达的正确命令，对他自己而言却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不高兴，冲上去！”
少年几乎还没喊完，骷髅勇士已然举刀和攻来的几个盗贼撞上。d－能级的力量表现在实质，就是不高兴随意的一个冲撞，就将前方的敌人撞得人仰马翻，顺手还朝最近一个补了一刀。
“轮到我了。”格林心中默念，脚下在地面一拧，腿部肌肉力量爆发——
瞬步！
劳恩组织了手下的八个人，这八个人在心中大骂对方无耻，这种情况干嘛不自己先上？不过本来他们以为自己这一次必死无疑，可才冲出去这些人就感到一道残影从自己身边掠过。
他们下意识地回过头，惊讶地发现厄运已经绕过他们降临到自己队长面前——
劳恩看到格林的身影从自己视线中消失时就意识到了不好，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技能，但他常年的佣兵经验告诉他，失去踪迹的敌人往往会很快出现在自己身前。他只感到头皮发麻，无数实战的经验迫使他举起剑向前一格，当地一声火花四溅，格林手中的硬柄锤果然交击在剑上。
“下级剑士？这分明是没评测过的中级剑士！”
格林龇了龇牙，对方这一剑几乎没有任何征兆，换在追随神迹中也是老练的剑手。他记得自己还是格斗家的时候曾经吃过大亏，就是因为这种在实战中爬升起来的npc。
不过现在的格林，可不是那会儿的格斗新手。
少年心念一动，根本不给劳恩喘息的机会，右手快速松开硬柄锤，身子一低压过去，右拳直接凿向对方胸口。这一次的攻击迅猛快速，劳恩几乎吓得魂飞天外，这小子不是个巫师吗？他忍不住想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是死灵召唤又是法术，现在又是格斗家的近战技能，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心中发寒。多亏是他见识丰富，真要换其他人估计早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劳恩快速撤手，试图斩向格林的右手，可少年早就料到这一招，左手捞起从空中掉落的硬柄锤，扫了个回弧直捣对方裆下——
这一招可是阴险得很，即便是那些违禁的街霸流格斗家也很少应用。
绝对的一击必“杀”。
劳恩也看到了格林的动作，可他手中的剑正指向对方的右手，他本想逼着对方放弃攻击，没曾想格林的右手一翻露出中指上造型奇特的半透明指环，当地一声，不偏不倚正敲在剑刃上，劳恩眼前一黑，完了。
四个明晃晃的大字，几乎就印在了他的脸上。
再起不能。
可就在这时，一阵大风平地而起，在格林和劳恩之间快速旋转，裹挟着战斗队长迅速朝后掠去。片刻之后，惊魂未定的队长已经撤离了战场，发型迷乱的格林则身陷八名盗贼的包围之中。
有法师！
格林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释放术法。他毫不关心身后的蠡贼们，果然不高兴很快冲上来和他们战在一处。而格林则死死盯着前方走廊的尽头，心中大骂不止，那该死的攻略上怎么没提据点里还有一个法师？
而且还是个二环法师！
可当那身影逐渐从阴暗的位置走出，露出那身灰白色的长袍时，格林的心情骤降谷底。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浑身的肌肉因为紧张而全面贲起。
“灰教徒——”
第三十八章 旧日（）
卡贝兹大陆并非是魔法统治的世界，但毫无疑问，无论是法师也好巫师也罢，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而在此之中，最为令世人敬仰的术法组织，正是法师的王国、圣泉回环流淌的高塔、魔导都市恩底弥翁。
这是法师之都，也是现代术法的起源之地，更是几乎所有法师心中的辉煌圣地。
但世人总会因为没能亲眼见到而产生谬想。
普通人对“法师老爷”有很大的敬畏之心，因此他们对大群“法师老爷”聚集的地方，更加感到神秘莫测。他们以自己的生活，揣摩恩底弥翁的景象，大概就是许许多多戴着尖帽穿着长袍的人，在天空中咻咻咻地飞来飞去，地面上则经营着密密麻麻的小摊，时不时和其他的法师进行交流、贸易——就算是法师，总归也是要生活的不是吗？
这就是普通人的想法。
可事实上，恩底弥翁根本不是他们臆想的那样。
魔导都市稳定、有序、宁静，它悠远的历史就好像绵长的呼吸，指引着每一位法师进入到它的规则之内，挑选它自己的知识卫士，维护着这片法师的乐土。
这其中的代表，就是法师的教派，灰教。
“灰教徒——”
格林心里一惊。灰教徒有统一的着装，据说是和他们所尊敬的某位创始法师有关，名字格林已经记不清了，但至少看到那一身独特的灰袍，少年就能认出对方的身份。
不过等等。
刚刚的法术是二环的造风术，岂不是说他眼前的这一位，至少也是二环的法师？灰教对外围信众没有说法，但正式入会则要求学徒以上水平，也就是正式的一环法师，别看二环法师只是提高了一环术法能力，可地位与一环法师天差地别，为什么这样身份的人会跑到查尔查的下水道里，还呆在一个三流的扒手组织当中？
疑问使得少年精神高度集中起来。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灰袍的法师缓步向前，开口第一句，却是朝着被旋风拽到身旁的劳恩。战斗队长一脸的畏缩，虽然人被救了下来应该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他却清楚得很，这场战斗过后自己的地位必然不保。
但是也仅此而已。
简单的一句训斥，仿佛灰袍的法师都不屑于和这些盗贼多说。他走到格林身前几步远的位置——大概是因为这是最后一级台阶——法师居高临下地俯视格林，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年轻人，你认识我？”
格林警惕地望着对方，这是个中年人，按照法师的年龄来讲还很年轻，能够达到二环甚至以上也算是精英，但他并不准备阿谀奉承换取对方欢心。
“灰色或许是低调的颜色，但你们却选择招摇过市。”
他顿了顿，直视法师的双眼，一字一句的念道。
“知识，力量，自由。”
简单的三个词语，却非常清晰地阐述了恩底弥翁的核心哲学。
法师点了点头，灰教的教义也正是如此。他不介意少年的第一句话，因为他所在的组织正是为了高昂地行走在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而呆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这么久，能够听到后一句话无疑让他心情舒畅。
“年轻人，那是你的召唤兽？”
中年法师指了指不高兴，后者还在盗贼群中胖揍敌客。
格林点了点头，或许那些扒手会误认自己为亡灵巫师，可在正式的法师眼里，他们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会亡灵召唤术和真正的亡灵巫师的区别。
“叫它停下来吧。”
格林退后一步，盯着法师示意不高兴收手。他倒没想着对法师言听计从，只是看他握着手杖的姿势，恐怕自己说个不字，他就会亲自出手叫停不高兴，若是那样的“停下”，骷髅勇士可就别想再继续了。
中年法师对于格林的反应很满意，“年轻人，我没看错的话，你刚才释放的是一环的魔法拳？”
格林谨慎的点点头，双方阵营敌对，他想不出对方为何问这句话。
“很好，”中年法师点点头，露出些许僵硬的笑意，“以你的年龄，能够达到一环法师的程度，也是天赋不俗，就是这身手不太符合我们法师的形象——不过正好，说起来倒是正适合贝蒙斯坦大人”他上下打量着格林，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仿佛格林就是一件可以交易的物品一样。
少年现代人的灵魂自然感到不满，但没有表现在脸上。不过他心里一动，贝蒙斯坦，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究竟是谁来着？
而这时，中年法师也终于停止了自言自语，他望向格林，开口问道，“年轻人，我只问你一句话，愿不愿意加入我们？这里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你们？灰教？”
格林愣了一下，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对方试图招揽自己加入灰教。
可中年法师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守序或许带来表面上的和平，那不过是偶然的正义，最终留下的终归还是长久的邪恶，而混乱，则将以卑微的态度中和这一切。”法师细碎地念叨着，好似无意地动了动手，握着手杖的那条手臂稍稍向前，手指轻轻捻动指环。明明是隔着几米的距离，可格林偏偏清晰无比地看到对方戒指上八爪扣住的猩红宝石，被噬身衔尾蛇包裹住的六芒法阵隐约发亮。
格林心里一突。
这只是法师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可看在格林眼中，却有一团怒火在胸中熊熊燃起。
“旧日追随者——”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
中年法师脸色骤变，那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他们可以骄傲百倍地向新发展的成员说出自己所属，却不能被别人叫破身份——在他们的最高规则中，那等同于死路一条。
“该死，你怎么知道！”
法师几乎是尖叫出来，握着法杖的手青筋迸起。
比起他的歇斯底里，格林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拼命地压制着冲动，可疯狂的怒火无时不在侵蚀他的思绪。
灰教，作为恩底弥翁的“国教”，比起巴伦帝国信仰光之御主的圣白教会、罗德兰王国追寻希望的霍普教，灰教以它的自由性和容纳性更为广大生灵所接受，在游戏当中，更是生活在现代社会、张口闭口人身自由的玩家们多数选择的信仰。普遍意义上讲，灰教的实力要强于圣白和霍普教，也正因为此，抵抗黑暗联盟入侵前期，灰教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