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块墨石丢进了水池中,原本白色的梨花风暴瞬间变的漆黑一片,嬴易此时就像是用剑将这池墨水撬动起来,在身前形成一道粗大的水龙卷一样。
轰!
一声巨震,无数梨花在空气中飘飞,那些是真正的梨花,两人身前的梨树因为剧烈的元气波动,上面的枝叶全部被震碎下来,很快又被震碎为无数花粉。
咔嚓!
秋风歌身体一震,手中的梨枝骤然从前端崩碎开来,无数细微的木屑朝着他身体倒刺进去,瞬间他的衣服就已经变红,那是血的颜色。
面色微微有些惨白,秋风歌丢掉手中的半截梨枝,有些苦涩的看着嬴易,准确的说是看着嬴易手中的“第二”剑。
“这是什么剑?”
秋风歌眼神变的虚幻,但是他依然紧盯着嬴易手中的“第二”剑,他知道刚才击败自己的并不是嬴易的力量,那股将他剑意吞噬的力量正是这柄剑本身散发出来的。
嬴易没有说话,只是横剑身前,一股微弱的风柱开始从他身体吹了出来。
围绕着“第二”剑周围,猛然生出无数朵细微的梅花,但是这些梅花并不是雪梅那样的白色,而是纯粹到极致的黑,黑的令人恐惧。
秋风歌若有所思,眼神微微泛起一丝明亮,但是很快就已经重新衰弱了下去,他知道嬴易刚才剑身周围出现的那些黑色梅花,正是自己原本的岁寒剑意。
嬴易并非古源剑斋的修行者,因此他不可能学得古源剑斋的剑意,唯一的解释就是刚才两人奕剑之时,他的剑意被嬴易夺了过去。
“好霸道的剑!”
秋风歌说完后,就直接朝着地上倒了下去,他的气息开始变的微弱,也知道自己为什么生出要杀死这柄剑的念头。
若是知道这柄剑的秘密,所有修行剑道的修行者,都要奋不顾死的杀死嬴易,或者说是毁去这柄鬼剑,这柄剑本身的诞生,就是要倾覆如今的剑道修行。
秋风歌死了,他死的很明白,并没有遗憾,所以他的眼睛是闭着的。
“这就是死之剑意!”
先前即使以身养剑,嬴易依然不明白“养剑术”上提及的死之剑意究竟是什么;但是现在他知道了,明白了死之剑意究竟是什么。
寻常修行者苦修剑道,每领悟出一种剑意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精力,期间又会经历多少的波折;而某些剑道宗师能够凭借自身对剑道的领悟,短暂的借来其他剑道修者的剑意,这种修行手段被称为“借剑意”,但也仅仅只是“借”而已。
可是刚才他与嬴易奕剑之时,只感觉自己的剑意在不停流失,毫无征兆的,他对岁寒剑意的领悟全部消失了,就像是他从未领悟过这道剑意一样;
如今再见到嬴易施展出自己的剑意,秋风歌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在最后一句话,都是感慨“第二”剑的霸道。
死之剑意,本就脱胎于生之剑意,“第二”剑内蕴藏着一座骨山所有的死灵意志,没有人知道那座骨山究竟是多少生灵组成的,所以也没有人知道“第二”剑内的死灵力量究竟有多强。
嬴易将那些死灵意志接引出来,结合自身血脉将“第二”剑养成“养剑术”里面记载的死剑,也可以称之为“死灵之剑”;
而这种“死灵之剑”的作用,就是剥离其他剑道修行者的剑意做为己用,强自夺取他人剑意的剑修之道,被“养剑术”的主人称之为死之剑道,而这些剑意也就被命名为死之剑意。
明悟这些后,嬴易更是对那位不知名的前辈有种莫名的敬仰,这样的剑道在一些人看来形如魔道,但是在嬴易看来,力量无所谓正魔,只在于使用力量的人,正则为善,恶则为魔。
心意一动,“第二”剑重新变作那枚剑胆被放在身体内继续蕴养,这柄剑现在还远远没有养成,自行出现夺取“岁寒”剑意,也只是因为“岁寒”剑意对它的成长有着催化作用。
咻!
一道破空声来,嬴易眉头皱起,能够破空的人至少都是真观境的修行者,而能够屏蔽他的感知,直至接近他身旁才被发现,来人绝非寻常。
同样青色衣衫,只是比起嬴易衣袍的颜色淡了一些,来人直接落在秋风歌身旁,面目表情微微有些难看,想来与秋风歌必是旧识。
嬴易没有说话,只是很平静的看着来人,虽然不认识这名青衫男子,但是嬴易能够从他身上察觉到危险的气息,能够令他感觉到危险,那就只有本命境的修行者了。
来人很快就将目光放至嬴易身上,秋风歌明显是才被杀死,而现场只有嬴易一人,所以事情的真相在青衫男子眼中自然极其明了。
“你是谁?”
青衫男子居高自傲,根本不将嬴易放在眼里,以他本命境的修为,想要杀死嬴易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难。
“你又是谁?”
青衫男子眉目皱起,显然没想到嬴易会这样回答,不过他没有说话,一道淡淡的本命元气从指尖射出,因为没有杀心,所以这道元气自然也没有杀气。
感受那道青色元气,嬴易眉目一挑,在凌渊府他与夜宗林坐而论道,所以对于本命修行者的本命元气无比熟悉,因此把握到这道本命元气后,他就知道这名青衫男子真实修为,虽然比起本命下境高了不少,但是明显还没有跨入中境。
心思微动,在那道元气前行的线路上,猛然出现数十朵黑色的梅花,正是得自秋风歌的剑意,岁寒,梅花开。
咔嚓!
那些梅花就像是玉石碎裂一样,根本不能阻挡那道本命元气,很快就被碾碎成无数碎块;
只是在破开那些梅花的同时,那道本命元气的速度自然不可避免的变的慢了许多,嬴易只是朝着左侧微微迈了一小步,就躲过青衫男子那道元气。
“岁寒剑意,你也是古源剑斋的修行者?”
在嬴易施展出“岁寒”剑意时,青衫男子明显一怔,显然是已经认出这道剑意,所以在嬴易躲开那道本命元气后,他并没有继续出手。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青衫男子有些错愕,但同时他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所以他脸色骤然变的无比阴寒。
“你不是古源剑斋的修行者,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六十二章 无事()
嬴易冷眉一挑,道:“君上让你们这些修行者进入四方军府,可不是让你们来这里争权夺利的!”
青衫男子脸色骤变,道:“你是朝廷的人。”
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秋风歌,他思绪重新回到最先前的那个想法,道:“秋宗律是你杀的!”
“不错。”
“既然如此,你也可以去死了!”
轰隆!
青衫男子声音落毕,嬴易头顶骤然出现一团青色光华,像是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拼命的拉扯着,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大鹏的羽翼,黑色的夜空瞬间被照的无比明亮。
感受到光翼上的强烈元气波动,嬴易知道青衫男子是真的想要杀死他,而且动用了本命境修行者真正的力量。
五境的力量,即使如今他底牌尽出,也不可能抵挡得住,面对青衫男子惊天一击,嬴易此时的感觉就像是站在巨大的瀑布之下,看着随时要落在头上的水帘一样,像是怎样反抗都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
面对那团暴虐的元气光翼,嬴易没有丝毫动作,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像是要任由那股足以轻易毁掉数十座屋宅的力量就这样落在他(身shēn)上。
青衫男子眉头微微皱起,他想不明白嬴易究竟有何仰仗,即使同为五境的修行者在面对他这式“垂天翼”时,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何况他能感受到嬴易还没有跨入五境。
像是燃烧起来一样,无数青色的元气如同火焰般附着在光翼之上,隐隐有股烧焦了的味道,就像是真正的羽毛被点燃了一样。
额前数缕黑发飘起,凌厉的元气风暴将他的衣袍吹动的猎猎作响,嬴易依然显得很平静,他的确挡不住青衫男子这一击,但是有人能挡住。
一股(阴yin)冷的元气突兀从虚空内壁挤出,就像是一条平静的河流中,突然冲进来另一股水流,所以原本的平静瞬间就被打破。
铮!
极像是琴弦被拨动的声音,嬴易头顶生出一片涟漪,就像是一层轻纱一样,不过却是黑色的。
几乎是这道涟漪刚刚生出,那道青色光翼就落了下来,两股本命境的力量直接在嬴易头顶上空炸开,但是诡异的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不知何时,嬴易头顶出现了一柄黑色的油布雨伞。
雨伞的作用自然是为了挡雨,所以这片院子上空开始落下雨水,很清凉,而且显得异常透亮,就像是无数细小的玉石一样。
这样的雨水,当然不是寻常的雨水,天地元气相互挤压凝成实质,就是这样的灵液,因此这场雨并不是寻常的雨水,而是灵雨。
抓着雨伞的手臂很宽阔,上面还有一些细小的刺青,隐约像是一张细小的蛛网,所以撑着雨伞的人并不是嬴易自己。
灵雨落在地上,像是珠子掉落下来的声音,伞布上滴答作响,抓着雨伞的手臂已经湿了一大片,黑色的衣袍被打湿后变的和伞布一般颜色。
青衫男子静静站着,周围的雨水像是畏惧他一样,经过他(身shēn)旁时时都绕了开来,所以他(身shēn)前很自然的就形成一道水帘。
青衫男子不认识嬴易,更不认识持伞的魏槐,但是他能够感受到魏槐(身shēn)上危险的气息,所以他并没有继续出手,只是很戒备的看着魏槐,同时还带着一丝疑惑的神(情qing)。
“现在,又回到了最初那个话题,你是谁?”
既然魏槐已经来了,青衫男子自然已经杀不了他,况且他能够感受到青衫男子也没有继续出手的意思,所以嬴易可以继续问着刚他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
青衫男子眉目皱起,自从见到秋风歌已经死了,他就感觉事(情qing)已经不知觉发生某些变化,此时魏槐的出现,更是令他措手不及,本命境的修行者,如今的台山北军也就只有方启天一人。
这样的人物无论在哪里都会被奉为上宾,又岂会为了他人持伞而打湿自己半边(身shēn)子,所以他不自猜测嬴易的真实(身shēn)份。
青衫男子沉默不语,嬴易自然还有其他办法,所以他将目光放置魏槐(身shēn)上。
罗网与黑冰台潜藏在燕京的所有人员都受魏槐掌控,每(日ri)都有大量的(情qing)报被摆放在他眼前,而赶来北台山的宗门修行者,绝大数都在罗网的监控之下。
青衫男子就算不说明他的(身shēn)份,嬴易依然能够通过魏槐知道他究竟是谁。
跟随嬴易也有一段时间,因此魏槐很轻易就知道嬴易的心思,他右手持着伞柄并没有放下,只是(身shēn)子微微朝下躬了半分,道:“羊青山。”
嬴易眉目一挑,显然对魏槐的回答很意外,“羊青山”这三个字,是他最近听到最多的名字,但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也不会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魏槐说话声音不大,只是寻常说话的语气,但是青衫男子距离嬴易两人并不远,所以他也能够听得到。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嬴易两人的眼神更加重视了。
“羊青山”
嬴易一阵低吟,随后朝着他说道:“什么时候,玄心宗的人也管起古源剑斋的事(情qing)了!”
此言自然不仅仅是指玄心宗与古源剑斋两个修行宗门,而是折(射shè)出这次所有前往(阴yin)山郡的修行宗门,羊青山自然能够听明白嬴易话音里面的意思。
单一的宗门自然不可能与一个王朝相抗衡,但是他们依然能够让燕帝做出让步,甚至还无比忌惮,就是因为这些宗门相互勾连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shēn),所以即使燕帝也不愿意真的与这些宗门撕破脸皮,毕竟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剿灭所有的修行宗门。
而且燕王朝也是因为有这些修行宗门的存在,一定意义上才变的更加稳固,毕竟无论哪个王朝想要讨伐燕地,都要将燕京所有的修行宗门计算在内。
羊青山注视了嬴易许久,冷声道:“朝廷何时又能管到宗门的事(情qing)?”
两者都很明白彼此的关系,因此羊青山也不遮掩,直接用这句话将嬴易堵死,本来就是,朝廷管不上宗门,宗门也插不进朝堂,这是那些大人物早已形成的默契。
“今夜只是开始,但我希望也是结束,宗门会遵守朝廷的游戏规则,但是朝廷也必须懂得宗门的游戏规则,这样的事(情qing)若是再有下一次,恐怕就不是我来向阁下讨教说法了。”
羊青山来的突然,走的同样干脆,说完话就已经离开了,同时带走了秋风歌的遗体,无论秋风歌生前是什么(身shēn)份,现在他就是古源剑斋的修行者,秋风歌带走他的尸体也不为过。
嬴易也没有阻拦,更犯不上阻拦,方启天想要看看他的能力,秋风歌已经死了,这就是他的能力,至于一些细枝末节,就算方启天知道了,他也丝毫不会在意。
像是羊青山一样,这场灵雨来的突然,去的同样突然,空气中除了湿润了一些,并没有其他更多的变化,只是院子里那株梨树,像是变的更加有生机了。
“(殿diàn)下,羊青山他”
魏槐收起雨伞,看着羊青山离去的背影,他不明白为什么嬴易刚才不让他出手留下羊青山,在他的(情qing)报中,羊青山斩去甲十九一条手臂,但是他自己同样遭受重创,此时他出手未必不能彻底杀死羊青山。
嬴易眼神微微眯起,道:“此人与我还有用处,他将是替我们明面牵制方启天的最大助力,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何况我没有必要替方启天杀人,我们来到台山北军可不是帮助燕帝打压那些修行宗门的。”
顿了顿,嬴易继续道:“虽然现在不杀他,但是却不能让他闲着,若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