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震武这才叩头谢恩,站起身来,垂手站在一旁,这时青鸾公主来到文凤翎旁边,俯身在文凤翎耳边低语了几句,那文凤翎本来还埋头痛哭,听了青鸾公主的话,顿时止住哭声,抬起脸来,尽管脸上依旧挂着泪水,但是神情却是惊喜不已,嘴里说道“姐姐,真的?大哥他来上京了?”说着跳起身来,就想往屋外跑去。
青鸾公主一把拉住文凤翎,笑着说道“你啊你,真不怪父王说你,你这一点郡主样子都没有,那柳不疑才刚从鸾栖出发不久,还有几日才能抵达凤梧,你慌的什么?也不知道这两年在鸾栖城学的什么礼仪,这次见那柳不疑,本宫定要兴师问罪。”
这时文寅风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嘴里说道“翎儿,你身为郡主,那柳不疑乃是臣子,你口称大哥,成何体统,这次振海将军父子进京,孤也定要问他父子一个教导无方之罪!”
青鸾公主赶紧在文凤翎手臂上轻轻掐了一下,文凤翎心领神会,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这才来到文寅风面前,飘飘万福,嘴里说道“父王,臣儿知错了,臣儿知道父王最疼我了,往后臣儿一定痛改前非,虚心向振海将军学习礼仪,不再逞强好胜,父王你就别生气了!”
文寅风见女儿两眼哭得红肿,也知道她方才吓的不轻,心中自是有些心疼,尤其文凤翎出人意料的能当面认错,也实属不易,毕竟还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因此文寅风摇了摇头,也不好再加以训斥,转头对姜震武说道“此次振海将军父子进京朝拜,接待事宜,还按照旧年惯例去准备去吧。时日无多,你赶紧下去准备去吧。”
姜震武侧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姜云飞,略一犹豫,但是文寅风旨意已下,不敢抗旨,只能谢恩告退,临走之时,又狠狠瞪了跪在地上的姜云飞一眼,把姜云飞吓的是心惊肉跳。
等姜震武走后,文寅风又命姜侍凤传旨后宫总管太监,即刻查检宫内房屋,灭绝鼠害,又命文凤翎暂时先住在青鸾宫中,等灭鼠之后,再行回宫。青鸾这才带着文凤翎和姜侍凤起身告退。
此刻屋内就剩下文寅风和姜云飞,这姜云飞一直是心惊肉跳,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等文寅风打发了众人离去,只剩下自己,他不知道是凶是吉,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这时文寅风见四周再无他人,低沉着声音说道“姜云飞,方才你大呼小叫,言说你乃是我渤海的震天武将军,可有此事?”
姜云飞心里正在七上八下,突然听文寅风问到这话,登时冒出汗来,虽然方才他被文凤翎打醒,已然将梦中所见忘了大半,但还隐隐间记得梦中似乎自己身披甲胄,乘坐火凤,口称震天将军,这时被文寅风问到,他清楚在渤海私下口称震天将军乃是谋逆的重罪,因而吓得磕头如捣蒜一般,嘴里慌忙说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小的方才只是发梦,可能说梦话这才胡言乱语,并非真是小的本心。”
文寅风并无怒色,只是平静地说道“你也是临沂姜氏后人,自然也知道当初你的先祖世袭震天将军,只因后来你的先人亵渎凤冢,惊走神凤,这才被免去了震天将军之职,当年文皇有旨,凡是渤海臣民能寻回千翼凤者,就封为震天将军,但非如此,有私议立震天将军者,以谋逆治罪,自此你们姜氏都以寻到神凤,恢复先祖荣耀为志,就算你真是这般想的,也是年少有志,并不是议立震天将军,又何罪之有?只是这年代已久,千翼凤再无踪迹,时隔百年,就连你姜氏族人,都早已忘记先王旨意,渤海也再无人提起震天将军之号,因而方才孤听你言说,这才发问,并无怪罪之意。”
姜云飞听了文寅风如此说来,才长出一口气,心中感激涕零,立刻向文寅风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嘴里说道“不瞒王爷千岁说,我姜云飞自小就立下志向,要为渤海寻回千翼凤,还凤入巢,以保我渤海江山永固,保王爷千岁社稷安康,如能如此,我姜云飞就是粉身碎骨,也毫无畏惧,口不对心,就让我姜云飞死无葬身之地。”
文寅风点了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之意,又说道“你自小就聪明机灵,性子也是不拘一格。不过你虽然有此大志,但却没将你这聪明才智用在正途之上,整日里逞言语之利,行荒诞之事,如此又如何能寻到神凤,这般下去,到何日才能做的了那震天将军呢?”
姜云飞这寻回千翼凤,做震天将军,是他从小的梦想,只不过他天生外形丑陋猥琐,言语轻浮,行事荒诞不羁,虽然周围人多碍于他爹姜震武的威势,表面不说,但个个心中多有鄙夷,尤其对他这虚无缥缈的远大志向更是不屑一顾,甚至就连他爹姜震武也言说他本就外形不堪,实应为人脚踏实地,不应有这荒谬痴想,因而多有训斥,如今却不成想,当今堂堂渤海王竟然没有丝毫嘲讽之言,反而用心规劝自己,这姜云飞心中的对文寅风的感激知遇之恩,不言而喻,因此趴在地上,不停磕头,嘴里说道“王爷千岁圣明,小的没想到王爷对我这人人嫌弃的蓬头稚子竟抱有如此器重之心,如今我是悔之晚矣,我真不该惊吓郡主,犯下这不赦之罪,今后我定然痛改前非,今生今世,我这条命就是为了王爷所生,为了文氏江山所存,生是渤海人,死为文氏鬼!”
文寅风听姜云飞表白忠心,言辞激昂,登时想起当年自己也在这般年纪之时,犯下了大错,以致逼死了自己的母亲,因而一时恍惚,好半天这才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错,就是孤,在你这年龄之时,也曾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这些年来,每每念及,也是追悔不及,你如今就像孤当年一般年轻气盛,因此孤不愿见你就这般整日混沌胡闹,既然你心存大志,实不应该白白浪费了你这天赋和宝贵时光。终有一日,这渤海江山还要靠鸾儿,翎儿还有你们这些孩子一起守护,切莫到将来再悔之晚矣!”
文寅风这番话是有感而发,说的是语重心长,那姜云飞长这么大,就连他亲爹姜震武都没有对他说过这般言语,顿时把他感动的热泪盈眶,就在心中立下重誓,今后自己这条命就是文家的了,今生今世,鞠躬尽瘁,绝无二心。
文寅风见姜云飞跪在地上,双目含泪,又说道“你起来吧,如果你真能明白孤的用意,也不枉孤与你说这许多,不过要是你真的想有朝一日能寻回神凤,受封震天将军,就必须知道那震天将军的誓命,否则要想寻回神凤,不过是痴言妄语而已。”
虽然文寅风命姜云飞起身,但是姜云飞却丝毫没动,此刻听文寅风说要想当上震天将军,必要先知晓其誓命,姜云飞豪情满胸,跪走向前,出言问道“王爷千岁,云飞只知道寻回神凤乃是渤海先王遗命,凡是寻回千翼凤者,封震天将军,怎么却从未听说这震天将军还有什么誓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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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太平()
姜云飞向文寅风询问这震天将军究竟是何誓命?
就见文寅风并无答言,而是背着手慢慢走到窗边,眼望窗外一颗梧桐大树,嘴里既好像是对姜云飞说,又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渤海自从我大氏先祖南渡,受天诰命,德配天地,如今已经好几百年,而在这几百年来,神凤也从未现身渤海,而我渤海却能江山稳固,其根源就在于一个德字,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其中又以百年前的渤海文王最甚,当年文王效仿大明成祖文皇帝之志,不仅立下天子守国门,君主死社稷的王训,而且还为后世君王和三大将军立下四大誓命,无论是新主登基继位,还是三大将军世代罔替,无不秉承誓言之命,方能得民心,守社稷。”
姜云飞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渤海王和三大将军还有誓命之说,更是好奇问道“王爷千岁,这小的还是第一次听说,那这四大誓命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文寅风此刻抬眼望天,胸中顿时豪气万千,就见他双手敬天,朗声说道“这四大誓命乃是当初大明成祖文皇帝敕封我渤海文王之时,随旨赐予渤海,以为勉励之用,其言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话文寅风说的是声音洪亮,慷慨激昂,姜云飞细细咀嚼其意,也是心有所感,热血沸腾,不由自主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好,好啊,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如能做到如此境界,方为真豪杰。”
文寅风见姜云飞得意忘形的大喊大叫,非但没有怪罪,反而眼中显出赞赏之色,嘴里说道“你小小年龄,竟然也能领悟这其中的深意,看来孤并未错看于你,想当初文王受成祖文皇帝封赏,就将此言奉为渤海四大誓命,其中君王受天地诰命,为一国之本,万民之主,因此君王所领的誓命就是为天地立心,历代渤海之君继承大统之时,均以‘为天地立心’为誓,以德行待百姓,方可为万民之君;而镇国将军统领凤梧禁军,保家卫国,护佑百姓,因此每一任镇国将军受封之时,都以‘为生民立命’为誓,方能被授予将印;同样,振海将军继承魏晋礼仪,又得先祖海盐炼制之法,富国教民,传承先圣之道,因此振海将军受封之时,乃是以‘为往圣继绝学’为誓,方能德佩将印。”
姜云飞此刻早已是心情激荡,浑身热血彭拜,双手握拳,忍不住说道“如此说来,那这为万世开太平者,定是这震天将军之誓了!”
文寅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想当初你先祖姜氏,救百姓于战火,安社稷于千秋,奉尧舜,行大义,禅让君位,其功震烁千古,可谓自此开了渤海的万世太平,因此震天将军之位,和渤海王乃是并驾齐驱,无论荣耀还是功德,都高于其他二将军,和君王无二,因此震天将军之誓,就是这为万世开太平。只可惜当年文王时的震天将军鲁莽行事,误闯凤冢,将守护渤海万世太平的神凤惊走,震天将军深以为罪,这才向文王辞去震天将军的世袭爵位,并建议文王凡是能找回千翼凤者,就是为渤海开万世太平者,方有资格做这震天将军,因此文王这才下旨,凡渤海国民,能寻回千翼凤者,封震天将军。”
姜云飞听文寅风所说,大为不解,心中暗道“奇怪啊,我早听我爹说过,当初是渤海王想砍了血梧桐大树,进献给大明文皇帝,结果此举违背天意民心,这才惹出了祸事,后来文王将所有罪责一股脑推在当时的震天将军身上,这才免去了震天将军的爵位,怎么我爹说的和王爷说的却不一样呢?”
姜云飞虽然心中疑惑,但是转念间又一想“管他呢?这种糊涂官司本来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文王和当年的震天将军都死了一百多年了,当时究竟真相如何,现在谁也不知道,现在又何必管他谁对谁错呢,反正只要这找回千翼凤者,继承震天将军之位的王训是真的就行了。”
想到这里,姜云飞又向文寅风磕了一个头说道“王爷千岁,如果我姜云飞能找回千翼凤,王爷会不会封我为震天武将军?”
文寅风听闻哈哈大笑道“姜云飞,如果你真能将神凤找回,文王古训,孤定会照办,不过这神凤失传已久,要寻回千翼凤谈何容易,你想这一百年来,渤海寻凤者无数,可从无一人被封为震天将军啊,这希望实是渺茫。”
姜云飞本来被那为万世开太平之言说的是热血沸腾,因而一心一意想要寻回千翼凤,脑中竟幻想着自此渤海人人知晓,为万世开太平者,震天武将军姜云飞是也,可结果被文寅风这么一说,自己登时也冷静下来,心中琢磨道“王爷所言不假啊,几百年了,多少人寻找千翼凤都无果,自己又并非有什么神通法力,能上天入地,能下海穿山,要找回千翼凤恐怕不是希望渺茫,根本就是毫无希望。”想到这里,他脑袋也顿时耷拉下来,叹声说道“唉!寻回千翼凤,当震天武将军是我姜云飞从小的志向,难道真的会像我爹说的这不过是一场永不能成真的梦而已吗?”
文寅风见姜云飞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身子都耷拉下来,不由得笑着摇摇头说道“姜云飞,你莫要沮丧,虽然寻回千翼凤乃是可遇不可求之事,但是方才孤已经说了,这千翼凤从未现身,就是当年传说中所言的震天将军惊走千翼凤,其实也并无人亲眼所见,因此找不回千翼凤,并不代表不能做震天将军,如果你姜云飞有一天真能做到为渤海开万世太平,孤承诺你就算寻不回千翼凤,也会加封你为震天将军,因此从今往后,你切记莫要再如之前这般浑浑噩噩,只是一味顽劣胡闹。孤百年之后,这渤海江山,还需要鸾儿和你等来守护,孤相信自己是不会看走眼的。”
姜云飞听到这里,激动地竟然无以言表,好半天趴在地上,双目含泪,对文寅风规规矩矩磕了九个响头,这才说道“我姜云飞纵然粉身碎骨,也难报答王爷的天恩,从此以后,姜云飞谨记王爷教诲,定然痛改前非,今生今世,誓死守卫渤海,对王爷公主郡主忠心无二,永世以‘为万世开太平’为誓命,至死不休!”
姜云飞正值青春年少之时,为报文寅风的知遇之恩,热血激昂,立下永生效忠文氏之言,却被一人在屋外听了个一清二楚,就见此人脸上阴晴变换不定,眼中凶光四射,正是那镇国副将军姜震武。
方才姜震武奉文寅风之命,安排接待振海将军父子进京事宜,此刻已经吩咐相关人等按惯例准备下去,便回来向文寅风复旨,刚走在屋外,就听得姜云飞和文寅风的对话,姜震武脸上不禁现出一阵惊惧之色,心说“云飞如今不过十四五岁,外貌丑陋,不喜读书,更怕苦不愿练武,整日里顽劣胡闹,这文寅风为何却对他另眼相看?难道他洞悉了我的心事不成?”
想到这里,姜震武停下脚步,将身子靠近门边,侧耳仔细听着二人的对话,见文寅风并无从姜云飞口中试探之意,姜震武心中又狐疑不定,心中暗道“看样子并非是文寅风有所觉察,这些年我像一条狗一般侍候他左右,并无任何行动,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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