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也已渗出了墙缝,在他们脚底下蔓延,希恩与一号脚上的靴子,转眼间就被流水浸湿。
地上的血迹也不知道被水流带到哪里去了。
萨维见了水,却似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可怕东西,竟连连后退,躲避开去。
难道刀枪不能伤的“白雪”萨维,居然会怕水?
但下一刻,希恩似乎有点否定自己的猜想,因为水一下子就变成了雪,白雪。
白雪瞬间就铺满了萨维周围的地面。
水还在蜿蜒外渗,在白雪之下暗暗而流。
希恩的眼神條然变得幽深、神秘起来,他像是看着萨维脚下的雪,却似在看着雪下悄然流动的水。
水和雪,雪和水,两者之间,似乎隐隐有一种微妙而恒定的平衡。
希恩看了好一阵,头一抬,便往萨维看去。
萨维察觉到希恩投注在己身的奇异目光,眼帘微抬,也冷冷地看向了希恩。
希恩就在这时,朝萨维轻轻一笑,这一笑很轻很淡,像轻风,似流云,内里却仿佛蕴含着一种神秘莫名、深邃难测的奇特气息。
萨维好像看懂了希恩的眼神,他白瞳里的冷漠、森然之色,像是在瞬间变成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只是这股寒意,映入了希恩的眼内,却似融入了一个看不到波澜,而又深沉诡秘的银湖里面,竟连丝毫的涟漪都惊不起来。
希恩看了萨维深深的一眼,便缓缓转身,先侧耳贴在墙上,细细倾听了一阵,才在墙边某几个位置摸了几下。
接着,他轻轻往墙的左边一推,原本堵得严严实实,坚固无比的死门,竟忽然变成了一道以中线为轴的活门。
门开两边,两边居然各有一条通道,两边的通道里,俱是没有一丝光亮,惟有黑魆魆的一片。
一眼望去,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借着这边火把的光芒,才可隐隐约约地辨别出,这是两条不同的通道。
希恩却在这时笑了笑,他笑得很古怪,古怪中又有点有趣的意味,道:“这两条路,一条是死路,一条是生路。”
萨维的白瞳不禁轻轻一缩,而一号平平无奇的眼睛里,依然见不得丝毫的波动。
只是两人的目光,此刻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希恩身上。
希恩先看了看萨维,然后便看着一号,道:“那副地图上,也没有标示出这里的特别之处。”
他眼珠转了转,又道:“因为那副地图上,所记载的都是正常情况下的通道,而现在……”
希恩没有往下再说。
一号和萨维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这阵子的情况,实质上已是绝境求生,断然不可能再属正常情况。
尽管他们已觅到那一线生机,可这线生机对于设计者来说,自然是真正的生机,因为只有他才知道真正的生路是哪一条。
但对于他们来说,这线生机,有可能是令他们活命的同时,也顺利地去到控制室,但也有可能令他们就此丧命。(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抉择生死()
萨维深深地注视着希恩的双眼,一字一字地问道:“你看不出哪边是生门?”
希恩摇了摇头,徐徐叹了口气,苦笑道:“这本是机关大师本身的秘密,除了他之外,谁也不会知道。”
他又再叹了口气,道:“因为这就是他最后的保命符,所以他决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萨维又看了希恩一眼,忽然沉默了下来。
萨维沉默了下来,但希恩目光闪了几闪,却又说道:“而且就算走进生门,我也不知道会通到哪里去了。”
萨维眼帘一抬,白瞳里射出惊讶与不信之色,耸然道:“你说什么?!”
希恩又再苦笑了一下,道:“在正常情况下,这里的确是通向控制室的,但经过刚才的变化,天才晓得,它究竟会通向哪里。”
萨维瞳光闪动,略一沉吟后,一字一字道:“我们往回走。”
希恩古怪地看了看萨维,道:“你不去控制室了?这里是唯一的路。”
萨维注视希恩的眼睛,冷冷地道:“我不想白白送命。”
他的眼神慢慢转冷,冷得像雪,续道:“我情愿硬闯出去,也不想死在这里。”
希恩眼里流露出一种奇特的神色,他凝视着萨维,缓缓道:“你想从正门出去?”
萨维的回答很简短,但很有力,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是”。
希恩眼内的奇特之色,像是更浓了几分,他看了看萨维。又看了看他身后。忽然苦苦地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萨维的白瞳微微一凝,他仿佛发现了点什么,快速的回头,头刚一侧过去,他的眼光就瞬间冻结。
他的背后,哪里还有回去的路。
他的后面不远处,只有一堵墙,一堵坚固无比。牢不可破的金属墙。
只看那金属墙的质地与构造,便知绝非人力可以打破。
何况,它的表面很光滑,光滑得难以让兵器着力,它还拥有一种外力最难以破开的弧度,近乎圆的弧度。
萨维现在终于知道,希恩为什么会对着他的背后,露出一副如此苦涩、无奈的表情,可他情愿从来不知道,以后也别知道。
只是不管如何。他现在还是知道了。
放在他面前,也已只剩下两条路了。
世上最困难。而又最苦涩的事情,莫过于由自己去决定自己的生死。
这非但难以做出抉择,而且即便做出抉择,人是否真能去执行自己的抉择?
这需要勇气,一种充满智慧的勇气。
若没有这样的勇气,在如此令人却步的情况底下,谁也只会停滞不前,不敢往前迈进。
萨维本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的心就如白雪,雪一般的冷静。
他的头脑很少会发热,他的感情亦很少会澎湃起伏,他做事绝不会不顾一切。
像他这样冷静的人,在面对生与死之间的判断时,不免变得更加难了。
他的额头隐隐多了点水汽,那是不是他的汗?
一个本不会流汗的人,此时又为了什么而流汗?
是不是因为心里的焦灼与苦恼、煎熬与挣扎?
那种矛盾重重,充满极端对立的心情,绝不会叫人好受。
希恩没有去看萨维,他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他也看着面前的两条路。
他的心里是不是也像萨维一样,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可他的眼神为何那么平静,平静得就如不波的古井,见不着丝毫的澜光。
一号呢?
一号此时此刻,面对此情此景,是不是仍能如以前一样淡然自若,毫不介怀于心?
一号没有像萨维那样,静静地看着那两条决定生死的路,默默地作着心里矛盾频现的争斗。
他也没有去看希恩,这个时候,他居然仍在看着他手里的狼牙棒。
自从这根狼牙棒出现之后,一号的目光,便好像很少从它身上移开过。
这根狼牙棒虽然出现的地方,委实古怪了点,它上面的附魔,也难免过于奇异了点,乃至它的用途,同样叫人在哭笑不得之余,又不禁为其感到悲哀与叹息。
可是这根狼牙棒,仅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狼牙棒,它看上去,绝不像有什么惊人的特别之处。
是不是因为这根看上去平平淡淡的狼牙棒,很像一号自己,一号看着它的时候,便似在看着他自己。
人仿佛成了狼牙棒,无生命的狼牙棒,在一号眼中,是不是也仿佛变成了一个有血肉、有生命的人?
可一号自己,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答案只怕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看出一点端倪来。
两条一模一样的路,一模一样的漆黑,里面没有一丝光亮。
那幽深的黑暗,令人无法看得更远,更不清楚两条路各自通向哪里。
他们真的不清楚路通向何方吗?
他们都清楚,只不过他们是不是真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一边是无限美好的生,一边是万劫不复的死,对比是如此的强烈,如此的极端。
生与死,就在一念之间,也就在自己手中。
萨维默默地看着面前的两条路,白袍的背面好像也有了水汽。
希恩止水不波的眼神深处,似多了一丝神秘莫测的银芒,他的额际却已渗出了汗,冷汗。
在生与死面前,希恩是不是也在恐惧?
因为这次没有人逼他,这一切都要靠他自己来选择,由他自己主宰自己的生死。
同样也没有人帮他,这是一个谁也无法帮谁的选择,因为没有人可以分辨出两条路之间的差别。
何况,在这种生死关头,每个人都只会忠于自己的选择,而对别人的话,是完全听不进去。
希恩是否同样会听不进别人的话?
就在这时,希恩眼内的银芒條然一收,他回过头,看向萨维,道:“你选哪边?”
萨维额头的水汽好像变得更多,他没有看希恩,他仍注视着面前两条黑漆漆的路。
他也没有说话,他此时好像已连一个字都难以说出来。
他的手也微微地发着抖,显见他心里绝不平静。
希恩没有再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们和萨维之间,那莫名其妙、错综复杂的临时伙伴关系,好像已到了该中断的时候。
而与路同心异的萨维,也似已到了要分别的时刻。
在这个生与死的关口,他们再也不是一伙人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各有所选()
萨维现在不单手在抖,他的身子也好像微微发着颤,他看着面前两条路的白瞳内,似有了一丝深深的恐惧之意。
希恩仍在看着他,依然没有开口。
仿佛过了一会,也似过了很久,萨维的身子蓦地猛然震了震,全身的颤抖都奇迹似地停止了下来。
他没有看希恩,也没有说话,他不声不响地向着两个路口的中间走去。
他走得很慢很慢,他的脚下像有一道无形无迹,偏又既沉且重的锁链在拉着、扯着。
他的白瞳内,再也看不到冷漠与森然,希恩看到的,只有从心底透出来的害怕与慌乱,担忧与惊悸。
无论身份多么高贵,也无论实力多么强大,在死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也不知萨维这一刻,是不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但身份高贵,实力惊人的萨维,现在也表现得像个普通人一样,在死亡面前惊慌、恐惧、害怕。
看来“白雪”萨维并不是不会死,因为他在死亡面前,也同样会惊惧。
可是这时,已不会再有人去注意,“白雪”萨维是不是不会死。
再远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何况萨维距离路口并不远,从萨维的位置走到路口前,其实也只需四小步。
偏偏这四小步,萨维却似走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萨维站在路口,也立在希恩身边。
他站的是希恩的左边,希恩已看到他水汽弥漫的后背。
这个决定一点也不容易,亦一分也不轻松。
萨维的脚步已停了下来,他好像还在犹豫着,也好像还在挣扎着。
他站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他微微扭曲,充满挣扎之色的脸容,忽地转向了希恩。道:“你选哪边?”
这本是希恩问他的问题,现在他却反问回了希恩。
希恩深深地看着他,看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道:“我选——”
希恩的声音突然顿住,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萨维的肩,道:“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经也是一伙人。”
萨维闻言,那流溢着惊慌、恐惧的白瞳,亦不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他默默地注视着希恩,却没有开口,他似乎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
希恩又再深深地看了萨维一眼,一字一字道:“我会记住你的。”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萨维,自顾自地往右边的路口走去。
他用自己的行动,来回答了萨维问他的选择。
希恩的脚步一动。一号的脚步也跟着动了起来,似乎无论希恩做出何种选择,他都会陪希恩一路走下去。
哪怕走向的死亡,他也同样会奋不顾身地陪他走向生命的终点。
但就算是死,他一定会比希恩先死。
因为这是命令,属于国王的命令。
只要是国王的命令。他就一定会坚定不移地执行。
这仿佛便是他天生的使命。
希恩与一号的身影,已消失在右边通道的黑暗里。
萨维一直在注视着他们,白瞳连闪都没闪一下,他瞳内的目光很复杂,也很奇特。
但那绝不是惊慌与恐惧,也绝不是忧心忡忡与矛盾重重。
他站在那代表着生与死交界的位置,伫立了很久。
他忽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而叹息。
这一声叹息,也如他的白瞳闪动着的眼光,同样流溢着一种复杂、奇特的味道。
萨维终于迈出了他的脚步。
他的脚步听起来,一点也不觉沉重,他的脚步好像很轻,但又似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莫名意味。
他没有朝着希恩他们选择的方向走,他走的是左边。
他似乎一早就已选好他要走的方向,他的步子连一丝犹豫的停顿也看不到。
萨维也渐渐消失在左边通道的黑暗里。
这个地方一下子又再回复死寂,甚至连丝轻微的声音,都难以听见。
生与死之间的界限,仍是那么黯淡,那么不明显,很难想象它们之间,就只有一墙之隔。
但这一道界限,仿佛会一直存在于此,等待着后来的人,来品尝那种亲自抉择生死的煎熬与挣扎、矛盾与痛苦。
那绝不是一种好受的滋味,那种滋味尝过一次的人,是万万不会再尝试第二次的。
死寂无声的空间,突然又有了声音——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轻得就如萨维之前的脚步声一样。
但这样的脚步声,却有两道,两道截然不同的脚步声。
一道轻中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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