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恩缓缓地摇了摇头,他脸上的神情显得很凝重。
可萨维突然冷冷地笑了笑,语气已透出不屑之意,道:“你看我这笑容可怕吗?”
希恩闻言。居然很认真地看着萨维,看着他笑。
他的笑很冷,很森寒,却一点也不可怕。
所以希恩还是摇了摇头,道:“你的笑不可怕。”
萨维又似是微微一怔。
他深深地看了希恩一眼,语气内再也听不出丝毫不屑之意,反多了几分奇特的味道,“你就只看到那个笑容?”
希恩脸沉若水地点了点头,旋又长长叹了口气,叹道:“可我情愿一辈子也没有看到过。”
萨维的眼睛好像又再收缩了一下,却没有再开口。
一号直到这时仍没有出声,他一直就在听着他们说。
但无论萨维与希恩说了些什么,他的眼光仍如不波之古井,见不着丝毫波光。
可就在这时,他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事,居然会令遇事淡然、坦然待之的一号,连眉头都皱了起来呢?
希恩的眼睛虽然暂时看不见,但他敏锐无比的听觉,已听出了这是什么。
无论谁,只要一听到那“嗡嗡嗡”的高频振动音,便肯定猜到那是什么生物,而且耳朵也一定会生出厌烦之感。
不是蜜蜂,而是马蜂,铺天盖地,“嗡嗡”之声不断的马蜂。
不管你是否厌烦它们的“嗡嗡”声,遇上成群结队的马蜂,假若身边无火的话,似乎就剩下跑之一途。
可如果遇上的是希恩眼前这种状况,恐怕还未来得及逃跑,你的脚就已开始发软。
希恩一听出后面的阵仗,便大感到头皮发麻,寒意遍体。
他压根就想不出,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怎么会有这该死的东西。
兼且来的还不是一只,而是密密麻麻的,几乎连丝缝隙也看不出的一大群。
马蜂会去叮白雪吗?
答案是显然不会。
所以萨维当然不怕马蜂,他此刻慢悠悠的抬起头,看向希恩与一号刚刚躲过铁球的岔口。
接连不断,似浪涛不休般的“嗡嗡”声,正是从那里传过来。
马蜂为什么不会叮白雪?难道马蜂也会怕冷?
这个问题,恐怕也只有马蜂才能回答。
可毫无疑问的是,马蜂一定会叮人,还一定会叮得很痛,甚至能令人因此而丧命。
萨维一点动手拦截的意思也没有,也不知是他力有不逮,拦阻不住,抑或是他根本就不想拦阻。
他的嘴边这时又露出了丝冷笑,这冷笑里又隐隐有种十分奇异的意味。
通道里的火把,是抽不出来的,因为它本身就是墙壁上的一部分,一种特殊的燃料通过压缩,被抬升到了柄顶,火就是在那里燃起。
火,无疑是对付这些马蜂的方法中,最具杀伤力,亦最为有效的法子。
一号此刻仍岿然不动的眼光,已投到火把上,可他好像没有办法将火把里的火借用出来。
蜂群越来越接近,“嗡嗡”声此起彼伏,满盈于耳际,形势更见紧迫急切。
若说此时此刻,面对如斯局面,这里有人能想出解决困境,化险为夷的法子的话,这人就一定非希恩莫属。
第十三章 浓烟阻蜂()
一号淡淡的目光,从火把移到希恩身上。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面对什么情况,一号好像亦只会露出一副如此淡然的样子。
希恩的头皮仍在发麻,但他心中一点也不慌,他的动作更不见一丝惶急。
他此刻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
他的怀里,好像一直都藏着很多东西,这些东西不单有用极了,而且还可以应付各种危急的突发情况。
希恩没有回头,但他已看到背后的重重蜂影,也听到一浪接一浪,越渐逼近的密集蜂鸣。
它们来得很快,但希恩的动作,反一点也不见加快,他仍保持着某种慢悠悠的频率。
火把里的火,还是被借了出来,被希恩借出来,就点到那包东西的一角。
希恩没有揭开那包东西,除了希恩自己,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包裹着什么东西。
密集得惊人的先头部队,忽地从岔口像堵不透风的墙般压迫而来,墙移动得极快,极急,极具威势。
可更吓人的还在后头,蜂墙之后竟仍有蜂墙,后一面的蜂墙之后,还贴着另一面的蜂墙,数也数不清的蜂墙,压根看不到边际。
整个蜂群就像一道不可阻挡的洪流,瞬间穿过岔口,向着希恩他们汹涌拍击过去。
洪流眨眼就充塞了整个通道,威势骇人之至,似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浓烟就在这个紧急万分的要命时刻,毫无一点先兆地滚滚升起。
蜂群来得固然是又快又急。但浓烟蔓延的速度。却要比蜂群还骤急上几分。
几乎是浓烟刚起的刹那。希恩他们所立之处,便已被灰气弥漫的浓烟覆盖包围。
洪流虽迅急狂暴,可行进间却井然有序,前后明晰,这时竟绕浓烟而不入,化作两列滔滔之流,向两边分奔而去。
蜂群终于远去,危险亦已解除。
浓烟渐散。徐徐现出希恩三人的身影。
希恩当然不会被浓烟熏到,烟是他放的,他自然准备充足,有备无患。
此时,他才慢慢松开捂着鼻子的湿巾。
谁也不知道希恩从哪里找来的毛巾,也不知道他从何处觅来的水,滚滚的浓烟,不但阻挡了蜂群,也阻隔了视线。
一号既不气喘,亦不咳嗽。他的脸色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这浓烈的灰烟。竟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一号像个没事人一样,可萨维却反而大遭其罪。
他的双眼被浓烟熏得通红,而他的咽喉,也似乎因为吸入过量的浓烟,以至他现在呼吸不畅,低咳不断。
希恩目露奇怪之色,看向了萨维,这最不该受到影响的人,为什么会反受其害?
难道白雪还会怕浓烟?
希恩的眼里好像忽然有了光,他似是想到了点什么。
一号没有转向萨维,可他却用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瞟了萨维一眼,显然他好像也看出了点异样。
萨维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他眼帘一抬,白瞳已瞪向了希恩,内里正射出浓浓的冷意。
只不过,他没有说话,因为他实在说不出责怪的话来。
人在极度危急的情况下,只要他没有真正伤害到其他人,无论他做出点什么,亦是情有可原的。
萨维心里已有点后悔。
他究竟在后悔点什么?
他是不是后悔自己没有亲自出手?
假若他亲自出手,他是否还会如眼下般露出苦态?
世上最不该做的事,就是让自己后悔的事,可萨维偏偏做了。
眼下他又咳了起来,他的咽喉好像极不舒服,咳了一阵,他再也忍不住,立马问道:“这是什么鬼烟?”
希恩眼里的奇怪之色仍未褪去,又看了他一眼,道:“养蜂人用的驱蜂烟。”
希恩答得很快,也很理所当然。
萨维的脸容却微微一僵,他冷漠的白瞳里,不由得露出了丝讶异的神采,他边咳边道:“你……咳……咳……你为什么……会有那鬼东西?”
希恩眨了眨眼,道:“若是没有那东西,我们现在能好生生地站在这里吗?”
萨维眼神一怔,似已说不出话来。
希恩忽然摸了摸头,又看了看萨维,道:“要不我给你开服药?”
萨维瞪视着希恩,突又咳意上涌,连续咳了三声,才道:“你会开药?”
希恩微微一笑,道:“我是药剂师。”
当咽喉发痒,痒意窜动的时候,当真是连忍都没法可忍,萨维又咳了几声,深深看了希恩一眼,道:“你会开点什么药?”
希恩细细地看了萨维几眼,道:“止咳通气的药。”
萨维注视着希恩,眼中忽地露出奇异的神色,缓缓道:“药对我没用。”
话刚说完,他又咳了起来,他的眼因为咳嗽的原因,似乎变得更加通红。
生病吃药,药到病除,对于常人来说,那是再合理不过,但对于拥有白雪之体的萨维来说,情况就立即变得不一样。
他的咳嗽,看来非但真的止不住,而且还没药可治。
希恩眼珠轻轻一转,便不再说话。
在得到某样东西的时候,自然就会失去另一样的东西,这世界岂非一直都很公平?
无论萨维咳与不咳,他仍得继续前行,边咳边前行。
走着走着,他忽又看向伴在他身边,迈步前行的希恩,道:“你还有那鬼……?”
也不知萨维说的是“烟”,还是“东西”,反正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又咳了起来。
这次,他咳得好像要比之前的每一次都厉害,眼泪水都快要被他咳出眼睛。
希恩默默地摇了摇头,轻轻靠到他身边,帮他拍拍背,顺顺气。
好半响,萨维才又缓了过来,他用雪一般白的手,极快地擦了擦鼻下的流涕与嘴边的口水。
然后,他就轻轻挣开希恩的身子,往右前走了几步。
这位置刚好能挡住希恩的视线,他好像不愿再让希恩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希恩没有去看萨维,只要用上精神力,不管从哪个角度,希恩都能看到萨维脸上的表情。
可希恩仍是没有去看,他现在正入神地看着自己的左手,他的左手,刚刚帮萨维搓过胸口。
他的左手上有点什么?
他用拇指一擦,这东西就像从不存在他的手上似的,只是他的眼里又有了光,深邃奇特的光。(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人小声大()
萨维好像猛地想起了点什么,极快地回头,看向希恩的左手,希恩左手上的东西,早已不见踪迹。
萨维白瞳一移,盯着希恩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他只看到希恩的笑,微微的、浅浅的笑,除此之外,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希恩的微笑像阳光一样温暖,暖意像从他的嘴边,直透入萨维心内。
萨维深深的看了希恩一眼后,才缓缓地回过头去。
希恩左手的食指与拇指,慢慢地、轻轻地摩擦着,那轻缓的样子,就似在抚摸着情人嫩滑的脸颊。
他嘴边那微微的、浅浅的笑容,也仿佛在脸上刻着一个更深的弧度。
轻咳声又从前方传来,咳的不是萨维,而是一个瘦小精干的中年男人。
这瘦小精干的中年男人身旁,还倚墙靠着一把巨大的狼牙棒。
希恩一看到这人,眼中已不禁露出一种古怪之意。
这人身材如此瘦小,可偏偏要用一把如此沉重,如此巨大的冷门兵器,看上去当真是能有多怪异,便有多怪异。
这狼牙棒非但拿起来不趁手,而且舞动起来之时,也颇为不便,极为吃力。
要想使好这冷门兵器,委实少点膂力也难以办到。
希恩的眼光一转,已转到那人的双臂,他的双臂就如他的身材一样瘦弱。
希恩实在很难相信,这样的一双臂膀,竟可以使得转又沉又重的狼牙棒。
那人好像注意到希恩的目光。忽地开口道:“凭良心讲。你这是什么眼光?”
他的声音。就像夏日里的闷雷,真是又震又响。
希恩双手掩耳之际,心中难免又感到一阵讶异,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副如此瘦削短小的躯体,为何会有一把震天作响的大嗓门。
震响过后,希恩才放开捂着双耳的手,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希恩生平第一次。遇上他不敢与其开口说话的人,因为他着实有点怕对方的大嗓门。
这样的大嗓门,对于他极其敏锐的听觉,简直就是种可怕的折磨。
希恩不说话,那人好像非说不可,他看着希恩开声道:“凭良心讲,你这是在侮辱我。”
这人好像开口闭口,都非得带着句口头禅——凭良心讲。
希恩锐利的视力,刚看到他嘴边的肌肉有些微动静之时,就已忍不住用双手严严实实地捂着双耳。
饶是如此。希恩耳边的轰隆轰隆的震响,还是差点要透手而入。震到耳内,直令希恩郁闷得狠翻白眼。
希恩当然能听懂那人的意思,可希恩一点也不想说话,他一说话,对方就难免又要开口,他心里真是一万个不情愿对方开口。
所以他只好闭口,一言也不发。
那人好像一直就在注意着希恩,希恩才露出翻白眼的表情,他又忍不住要开口。
“凭……”那人刚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
不管谁口里突然塞进一团雪花,只怕都说不下去,不止说不下去,而且连闷在口里的话,想来都得要咽回肚子里。
通道里没有雪,雪只能由萨维手里发出。
谁也没有看清,这一团雪花,是如何进了那人的口里。
那人的嘴巴并不大,可这团雪花就莫名其妙地一下子进去了。
即使是希恩也没有看清,他的心神,他的注意力,此时此刻,都好像已集中到那人嘴边的肌肉上。
似乎只要那人嘴边的肌肉微微一动,希恩的双手,便会在第一时间内到达他的耳旁。
一号同样也没有看清,他既没有看那人的嘴,也没有看那人嘴边的肌肉,他看着的是那条巨大的狼牙棒。
狼牙棒没有动,一号眼里的淡然神色,自然也见不着一点波动。
这根狼牙棒,究竟有什么出奇之处,竟能令一号注目不移?
可惜,现在谁也没有注意到那根狼牙棒,能看出这根狼牙棒的特异之处的人,就好像只有一号一人。
但一号会说出这根狼牙棒的奇异之处吗?
只要看看他现在淡然若水的眼神,便可知道他一定不会去说。
“呸——呸——呸——”那人把手指伸进嘴里,挖了好几下,连“呸”三声后,才总算把嘴里的雪吐个一干二净。
可他真的吐得干净吗?
只怕有不少的雪,已经融化成水,进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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