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叔搔了搔长满白发的脑袋,尴尬一笑,道:“老朽年纪大了,很多事情记不清了。”
希恩气得直翻白眼,恨不得冲前一步,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摇个半死。
试问整个帝都,谁不知道卡伦迪斯府的管家安叔,是个精明老练,博闻强记的人,哪怕最细琐繁杂的小事,都能处理得头头是道,毫无错失遗漏。
忽又见安叔朝着自己神秘莫测地笑了笑,道:“这是个很有趣的游戏。”
然后指了指洞口,接着道:“至于出口在哪里,等大少爷你走通了,自然就会知道了。”
笑容一敛,悠悠叹道:“假如我现在说出来,大少爷你将会失去很多乐趣,只怕迟些时候,大少爷要埋怨起老朽来呢。”
说完,安叔伸出左手,朝着洞口,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大少爷,请。”
希恩还能再说些什么,他简直已哑口无言,无话可说了,只好在安叔笑眯眯的眼神底下,颇像慷慨就义般,从洞边一跃而下。
双耳灌风,身子直往下坠,就在希恩将要“啊”的惨呼出声时,两脚已踏上实地。
洞里虽黑黢黢一片,但洞口却出乎意料的浅,希恩膝头自然弯曲,以减少下坠的重力,再借力往前一蹬,下坠的力道顿时被消耗一空。
脚踏实地,身子站直,希恩这才压下心中的慌意,稍稍回过神来。
正想从腰间摸出火折子,四道柔和温暖的橘黄色灯光却于这时,分别在希恩的身前身后,突然亮了起来。
希恩心头猛然一惊,身子一震,刚拿到手中的火折子,已从手中滑落,直直往地上掉去。
无论谁在极端黑暗的环境底下,突然看到光亮,都难免要大吃一惊,希恩也不例外。
他委实想不到,这神秘的甬道里,居然还装有魔法灯。
可是这本应既柔和,又温暖的光芒,非但没有令希恩的心暖起来,反叫希恩心间的寒意更盛几分。
希恩的一颗心,此时当真又紧又冷,又惊又震,都似将要停止跳动一样。
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坚固石砖,苍凉悲壮、刻凿细致的生动壁像,雕刻着玄奥花纹的金黄灯座,所有的一切,莫不隐隐透着一种诡异神秘的味道。
前面灯光撒照不到的地方,更如一个随时要择人而噬的黑色旋涡,叫人触目惊心,惧意顿生。
但越是诡秘莫测,越是奇特艰涩的事物,反而越令希恩感到刺激有趣,希恩那对天下万事万物充满好奇的赤子之心,已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心念一转间,希恩便已猜测出,这条秘道必定修建已久,而且存在的时日亦十分久远,久远得就好像来自另一个时空一般,令得世人都似乎已忘却它的存在。
希恩不由得开始左敲敲,右摸摸起来,这古老的石砖,触手冰凉滑润,还远超想象中的坚硬结实。
而砖上的壁像,线条是那样的流畅,画工是那样的细腻,真教人很难想象得出,当时的雕刻者是如何在这样又硬又滑的墙壁上,刻凿出如此生动传神,活灵活现的壁像。
这是一条又长又宽的甬道,时而斜下,时而曲上,偶尔还会左旋与右弯,虽然角度微小得叫人难以察觉,但仍难逃希恩那超乎常人的敏锐触觉。
最令希恩惊讶莫名的是,甬道两旁的魔法灯,像受到某个中枢控制,又似装有某类触发式的开关,竟能随着他的脚步而明灭。
希恩一路走来,魔法灯永远只有身前身后的各两盏是亮着的,而再远些的魔法灯,哪怕是刚刚走过的路,却都陷入了熄灭的状态之内。
如此精妙准确的机关,让人拍案叫绝之余,又免不了感到一阵难言的心悸。
这般庞大的工程,这般精密的设计,这般细腻的雕饰,必定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时间,偏偏这秘道却从未记入任何古册。
希恩甚至可以料定,整个卡迪伦斯府,只怕除了安叔之外,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晓得这里竟有条如此恢弘雄伟的秘道。
希恩此刻果真如安叔最初所预料的那样,已不禁生出一种急切的期待,他着实已等不及了,只想快快知道秘道的出口,究竟会出现在皇宫哪个位置。
只是无论什么事,假如一直无限重复下去,总会令人感觉到繁琐沉闷,胸口好像堵着点什么似的。
漫漫长路,一成不变的景致,也不知走了多久,好像只是走了一会,又好像走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希恩初进秘道之时,着实大感新鲜。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遭的环境在灯光明明灭灭间,机械式地不断重复,希恩心头的最后一丝好奇心也已然被消磨殆尽。
一点,再快一点,尽早到达出口,离开这个又长又黑,永远只看得墙,宛如监狱一样叫人一刻也耐不住的甬道。
可希恩不敢跑,尽管甬道内的空气异常的通畅,但比之外面还是有所不如。
一旦他跑起来,肺部所消耗的空气,绝不是甬道所能补充得到,另外这甬道还不知要走多久,只怕还没等希恩跑到出口,他就已精疲力竭,四肢发软。
何况,此时皇宫里面可能已危机四伏,暗流汹涌,必须打起万二分精神,谨慎应对,所以当下实不宜为了这甬道浪费太多的精力。
心念至此,希恩边固定在慢走的节奏,边调匀呼吸,力图将体能维持在一个低层次的消耗之内。
再漫长的路,也会有尽头,甬道的尽头是一堵墙,墙身光滑无比,竟借着两边灯光的照射,将希恩的影像毫无遗漏地映在了其上。
希恩又惊又喜之下,定睛一看,竟是一面巨大无比的落地镜子。
早已消磨干净的好奇心,忽地死灰复燃,希恩上瞧下看,不住打量起面前的镜子来。
这镜与甬道的尽头石砖严丝密缝,修造得不见任何一丝凹凸不平之处。
脑筋电转,希恩暗自猜度,假如这边是一面落地镜子,秘道另一边也应该是一面落地大镜,否则便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在秘道尽头费时费力安装如此一面大镜。
既然两边俱是一面镜,这扇不是门的门,打开的关键,自是以镜子中间作为轴心,利用旋转交错之力,将两面反转过来。
希恩裂嘴一笑,脚步往左微移几步,双手平伸出去,按在中轴的左边,用力往前一推。
一推之下,希恩脸上的表情立马一僵。
镜子依然是那面镜子,这扇被希恩看作活门的门,竟纹风不动。
事情果然没有这么简单,要是随便推推,就能把门打开的话,这条秘道老早就会被发现,哪轮得他希恩来享用。
眼睛一转,目光一扫,当扫着墙边的魔法灯座时,希恩嘴边忽又飘出一丝笑意。
有些人,天生就是寻宝探秘的料子,希恩的脑子委实转得比闪电还快。
條地伸手,在左边灯座上左摇摇,右拧拧,毫无发现之下,也不气馁,旋又转到另一边。
手刚往前按,伴随“突”的一声,镜子已毫无征兆地由横转直,转眼变成一线。
这一声鸣响,在静默无声的甬道听来,当真又大又响,还回音不绝,连希恩这胆子不小的人,也不禁汗毛倒竖。
一刻也不想久留,希恩抬脚就往外走。等希恩后脚刚踏出秘道,还没来得及转身细看,身后的镜子已回复原样。
希恩既没有像常人那样,翻转身去推推镜子,也没有再去察看镜子两边,是否有和秘道式样一样的灯座。
只因他此时此刻,已经怔住了,心中又震惊,又骇然,甚至有点不敢想象。
这地方岂止是熟悉,简直熟悉得已有些过分。
希恩心中不由浮现出,安叔脸上那丝神秘诡异的笑意。
这当然不是莉莉丝的房间,但此房间的主人,却与莉莉丝大有关系。
这赫然正是国王的房间!难怪希恩看得眼睛发直,身子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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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巧悉毒计(四)()
自己家里,居然有条直达帝国心脏部位——国王陛下寝宫的秘道,真是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只是事实就在眼前,不得不信。
要是自己家族某一代的族长,有非分之想,想取那时的国王而代之的话,岂非轻而易举?
希恩都似能感觉到,心口那起伏不休的颤动之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惜时间却不容许希恩多想深虑,房门霍地被人从外往里缓缓推开,人未至,一股诱人欲醉,充满浪漫气息的如兰香风,已先一步飘入房内。
希恩心神一紧,脸上已遽然变色,但仍临危不乱,身子更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做出反应,身形一窜一闪,人已躲进最近的一块落地窗帘之后。
同时,双手也没闲着,轻用巧力,顺势已将飘动生皱的窗帘重新拉直,回复原样。
希恩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大呼好险。手指微微律动,造出一丝从外难以发现的细小间隙,这才得以往帘外望去。
但见紫纱飘拂,长发微扬间,一丽装女子已盈盈入内,此女子步调之轻盈优雅,身形之匀称娇美,体态之撩人动魄,世所罕见。
这时她虽背对着希恩,让希恩无法看清她的容貌,但细嫩玉滑,仿佛散发着种莹白光彩的绝美酮体,却在紫纱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轻薄柔软的紫纱裙内,除了抹胸亵裤之外,竟再无寸缕。
一种朦朦胧胧的魅惑之感油然而来,令希恩这血气方刚的愣头青年,一阵口干舌燥,呼吸急促。
希恩见过的众多女子当中,就数此女最为性感诱人。心中一惊,连忙屏气凝息,压下心间的躁动。
只看她的气质、风华、研姿,便知她绝不是侍女一类,再看着那一身既华贵高雅,又性感大方的贴体长裙,自是使得希恩心中的猜想更确定几分。
可她现在所做之事,却与侍女无异。
一双白玉般的素手轻轻捧着个托盘,托盘之上盛着个盅,不出希恩所料的话,这该是汤水或者甜品。
莲足轻移,柳腰款摆,步步生姿,显尽迷人的美妙曲线。几步之间,已看得希恩的眼睛几乎挪不开了。
目眩神醉之际,女子已将托盘轻轻放在寝宫内唯一的书桌之上。
希恩所站的位置,极为微妙,右边不远处,就是国王那张又大又软,装饰豪华,贵气逼人的龙床。
龙床正对书桌的位置,有一扇绣着锦绣山河的屏风,屏风不大不小,宽度适中,刚好能把龙床遮掩。
娇躯轻旋,女子聘婷转身,动人的容颜已映入希恩眼中,竟登时令得希恩脑中轰然一震,空白一片。
那是一种集娇、媚、柔于一体的美。
淡眉长而媚,水汪汪的眼睛,好像永远蒙着一层薄雾,叫人不住想探寻其内的幽秘。
肌肤白里透红,嫩如秀玉,滑若凝脂,精致到极点的五官,在微卷的似波浪起伏的栗色柔发衬托下,更显夺人心魄的惊人韵致。
胸前那一片生辉的雪白,连纱裙也遮掩不住,盛景无限,引人入胜之极。
希恩的呼吸突又不自然地急了起来。
这样妩媚娇柔的动人女子,要是不深得国王的宠爱,那简直就是件无法想象的事。
难怪守卫森严,岂容他人轻易进入的国王寝宫,对她来说,却如入无人之境,说进便进,连守门的近身侍卫也不敢多加阻拦。
这般美人,确实有这样的资格。
但希恩可以确定,他此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女子,如此想来,她该是国王最近新纳的妃子。
眼下日光正浓,躲在帘后的希恩,全身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内,暖暖融融,说不出的舒服。
虽然甬道里那种环境,让人很容易忘记时间的流逝,使得希恩根本无法判断出准确的时间,但这时的阳光,无疑提醒了他,国王只怕仍忙于政务,无暇来此。
但这位迷人的年轻妃子,放下托盘之后,并未如希恩所料,步出房门,反出乎常理地轻轻关上门,还回至桌边,然后在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她的神情,居然好像连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
难道她竟要在这里等国王回来?
万一她真的等到国王回来,恐怕自己再也走不了,只好在这里又看又听一场她与国王上演的声色俱佳的活春宫。
假若国王知道希恩在这里,看着他与自己的王妃做那人伦大事,纵使他与希恩的关系再紧密相连,他的心再宽宏大量,只怕也要龙心不悦,怒形于色。
可惜希恩现在偏偏连动也不敢多动一下,只因动作稍微大点,这落地的大窗帘也保他不住,他难免要暴露身形,露出形迹。
何况,他还要觅得一个与国王独处的时机,方能好好跟他密谈细斟,商量慎议,所以他当下更是走不得。
动也不能动,走也走不得,偏是眼前的情况,却慢慢走向一个异常困窘的局面。
希恩当前的处境,当真是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有多恼人就有多恼人。
他此刻委实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又急又忧又恼,偏是毫无办法,不知如何是好,惟有盼她快快离开。
额头、鼻尖、两颊已在不知不觉间渗出汗来,也不知是急的,抑或是被阳光暖出来的。
一滴热汗,忽然从鼻尖滑落到唇上,直渗入唇间,希恩只觉又苦又咸,但他的心只怕要比汗更苦上十倍。
就在这时,妃子條地展身而起,幽幽叹了口气。
这轻轻舒出的一口气,内里蕴含着极为复杂,连聪明如希恩也判断不清的深沉情感,她那水一样的眼波,亦随着这一声叹息更见朦胧。
难道她要走了?希恩明亮的眼睛,虽被妃子似梦似幻的眸光牵引,但心内却大喜过望,脸上那副焦急的神色也有所舒缓。
上一瞬希恩还满心欢喜,但下一刻他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妃子袅袅而行的方向,非但不是可以离开此间的房门,而且竟是直直地往他这边走来。
希恩大惊失色之际,哪里再有闲情逸心,去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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