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站得笔挺,他们锐利的眼神,正瞬也不瞬地留意着着出入口另一边的情况。
他们脸容肃穆,神情严峻,显得很小心与谨慎。
他们知道今次的任务非同小可,所以他们绝不能出现一丝疏忽。
这是一趟神圣而光荣的任务,每一个被派驻在这里的守卫,都是经过千挑万选,严格筛查,才最终确定下来。
他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更不能让面孔陌生的人,进入到这观众席内。
他们一定要把好这一道关卡。
这个任务非但极为重要,而且一点也不简单,他们的手心已不自觉地渗出了紧张的汗。
虽然观众席上的人,已按原定的编号入座,但谁也说不准,还会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进来。
每一刻都不能放松,每一秒也不能有所疏忽,他们的神经一直在绷紧着,绷得很紧。
观众席上的每一条过道,同样有学院的导师在巡逻着。
观众席上供上落的过道不少,但现在每一条过道上,最起码有两名导师在缓缓地徜徉着。
他们走得并不快,而且也不显得特别的紧张。
他们的脚步,一直保持着一种平稳而轻缓的节奏。
他们脸上的神色并不严肃。似跟平常没有多少分别。
他们的眼神,看上去连点凌厉的精芒也没有,他们的眼神,也好像与往日并无不同。
他们表面上虽然表现得比较轻松,但他们的心,却连一丝的松懈之意也没有。
他们表现出来的轻松,一方面是为了不制造紧张的气氛,影响学员的心绪。另一方面也不乏震慑鼠窃的意思。
他们表现得越轻松,带给某些带着不轨目的的人的心理压力,自然也就越大,那些人就更不敢轻举妄动。
暂时来说,一切安好,他们的定力,他们的表现,已发挥出了很好的效应。
至少,在他们心里。已难免升起了这样的想法。
但他们心内仍没有一点松懈,因为那是绝不允许的。
八王子紧握着的手,忽然缓缓地松了开来。
他缓缓吸了口气。然后将手伸入了怀内。
他从怀内。慢慢地掏出了一只银质的怀表,他的手很稳定,稳定得连丝轻微的颤抖也见不着。
当真正到了至为关键的时刻,他反而变得平静了下来。
即管他的心里,仍有点紧张、激动、兴奋,但此时已不能再影响到他回归平静的心灵。
他的心突然已万籁俱寂。只剩下一种稳定而和缓的心跳声,之前那些纷繁踏至、扰人心灵的各色思绪,也已沉入了心内深处。
他的眼神忽地变得很认真,而且很郑重,他认真而郑重地看了看怀表上面的时间。
刚刚被他缓缓吸入体内的那一口气。现在又被他徐徐地呼了出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划过,他的心也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他的心跳。此刻似乎已与秒针低低的嘀嗒声重合了起来。
每一下有力的跳动,就是时间上所走过的一秒,心跳仿佛成了时间的计量。
他在数着自己的心跳,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怀表上,秒针缓缓滑动的轨迹。
他好像一定要精确到每一秒。
这次的行动,他绝不能有一丝差错,因为这次的行动,一旦开始,就永远也不能回头。
除了成功,他已再无任何余地。
他的心跳刚好跳了六十下,而怀表的秒针,亦恰好在这个时刻,到达了十二的中轴上。
他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种难以形容的光芒。
现在,就是这刻,行动已经开始,一切再无回转的余地。
他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他不能退缩,绝对不能。
但就在这时,他心里忽地产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不自觉地看向了他的父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一下他的父亲,这也是一种莫以名之的行为,但他仍是把它做了出来,毫无一点滞涩地做了出来。
国王正在看着场上的比赛,他连一眼也没有往八王子这边看,他好像已被赛场里面的精彩战斗吸引住了。
国王在看着比赛,八王子在看着国王。
他只看了一眼,但这一眼里的复杂意味,是谁也描绘不出来的。
八王子收回了他的目光,再慢慢地将手里的怀表,重新放入了怀内。
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些微的变化,但八王子的脸容上,又再浮现出那丝淡雅而动人的微笑。
他变得更从容,更镇静,因为他知道,他自己将要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像那样的人,面对这种情况,是应该表现得如此,才能配得上他的身份。
守着通道出入口的学院守卫,他们此刻仍是像雕塑般一动不动,但他们的眼睛,却悄然变得无神而空洞。
他们非但一直站得笔挺,而且一直都表现得很冷静,他们连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这时,他们依然冷静,也依然连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但他们的冷是一种无生命的冷,他们的静是一种死一般的静。
他们的身体依旧站得笔挺,但现在这种笔挺,已有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僵直与生硬,他们的身体,好像突然失却了所有的柔性。
他们的身后,也都同时多了一道并不明显的身影,他们高大的身材,正好遮挡住了这些貌不惊人、而又矮上一截的身影。
这些藏在他们背后的身影,绝不是从出入口的另一边进来的,否则他们一定能看到,也一定能生出警觉,可现在……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此时的状况。
学院的学员正在入神地看着比赛,他们根本就不会往这边看来,他们更不会去注意这些守卫。
连正在巡逻着的导师们,也一样没有注意到。
这些导师的身后,也仿佛突地多了一道影子。
这些影子并不是从外部而来,而是从他们身边的座位慢慢走过来的。
所以导师们一开始,非但没有反应过来,而且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的状况。
但等到他们想清楚的时候,一切都已太迟了。
第六章 逆难而上()
让人始料不及的惊变已在悄然发生,精彩不断的比赛却仍在继续上演。
瓦帝斯仍在咬牙坚持着,他从来也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绝对不会放过。
他肺腔里空气,已有点喘不过来,那种压力不单压迫着心灵、意志,也同样在压迫着他的身体。
他全身都似已被压制得难以动弹。
你无法想象你要面对着的是什么,除非当你真正与巴特交手的时候,你才会切身体会得到。
瓦帝斯的额际,正不断地渗出着汗珠。
冷汗。
汗一从他的肌肤里渗出来,便立即被他身上的寒意所冷却、冰冻。
冷汗,转眼已凝结成霜。
霜一样的汗,正粘在他的脸上,可他连擦也没有擦一下。
他甚至连一分的注意力,也没有放在自己的脸上,他的全副心神都已集中起来,放在怎么觅得那一线机会之上。
他绝没有一点分神。
就在这时,瓦帝斯冷峻的脸上,似是突然有了光。
他冰蓝的双瞳内,也发了一种莫以名之,而又不断涌动的湛湛冷意。
他的手艰难但坚定地抬起,他的手抬得并不快,但他的魔法攻击,却快得如风驰云走。
他终是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的攻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几乎一挥间就已成就。
他的攻击并不特别,也不格外强大。它甚至不是向着巴特冲击过去。
那只是一发看上去很普通的寒冰箭,它飞奔的方向,也只是朝着虚空某处。
但它实在很快,没有人能想象一道寒冰箭的飞行速度。竟能达致如斯快捷迅疾的程度。
连见多识广的九公主,也禁不住为了这道快若流光似的寒冰箭,而惊呼出声。
她平生简直就未见过这么快的寒冰箭。
不单出手快,飞行速度更快。
这道寒冰箭几乎是瓦帝斯抬手的一刹那,便已击出,再转眼。它已到达了它要击中的位置。
九公主本不是个容易有失礼仪的人,但此刻她已惊愕、诧异得连掩口的动作都忘了。
她也是一个魔法师,虽然她的魔法从来也不用于战斗,她也不喜欢别人用魔法来动武,但她同样能明白,要发出这么迅捷快速的寒冰箭,究竟会有多难。
压得人几乎难以呼吸的催迫气势,骤然一松。
骇然的压力,似潮水般沿着寒冰箭的轨迹,缓缓发散开去。
巴特的眼睛微微收凝。他瞬也不瞬地盯着瓦帝斯,瓦帝斯带给他的“惊喜”,实在令他有点“喜”出望外。
他忽然又淡淡一笑。
哪怕气势压迫被人巧妙化解,他的笑,仍如他此刻挺拔如松的站姿一样,充盈着从容不迫的气息。
他脸上没有一丝着急。也没有急着要出手,去弥补因瓦帝斯寒冰箭打击,而变得松散四溢的气势。
要知气势的运用,就如奔流直下的长河一般,一旦出现分岔,整体上,就难免要变得弱减。
瓦帝斯刚才便是营造出一种分流的态势,将他几近完美,圆涨饱满的气势,利用寒冰箭的冲击而分导了开去。
现在再想变得如之前一般完满、圆润。那几乎已是不可能的事。
“实在有意思极了。”这是巴特此时的心里想法。
他从未想过学院之内,居然会有人能够破掉他的气势压迫。
瓦帝斯是第一个成功这样做的人。
而且,他破解的方法也很特别,他并不是跟他的气势对着硬干,而是通过极其巧妙的方式。分化削弱了它。
看来不单止瓦帝斯的人很特别,他还有一个特别的脑子。
这个特别的脑子,似是总能想出各种天马行空、妙想天开的奇方异法。
但这些奇方异法,却仿佛总能出人预料地奏效。
他是一个善于战斗的人,因为他是用他的脑子在战斗,而不是单纯靠他的魔法。
对于有意思的人,巴特总是十分感兴趣。
因为这间学院能够吸引他的人与事,已变得越来越少了。
当这间学院再无可以吸引他的事物,或许那便是他要离开的时候。
只不过,他心里对这间学院有着一种很深的感情,这种感情很难割断,而他也不想割断。
所以,他总希望能够在学院里遇上些“惊喜”。
譬如,之前的魔弓手比桑。
但比桑带给他的失望,反远远大于带给他的“惊喜”。
他甚至可以说是,连一点点真正的“惊喜”也没有。
可眼下一点也不同,面前这个年轻的魔法师,仿佛真有一双魔术师一样神奇的手。
他看过瓦帝斯之前的比赛,他一直就留意着,这个似乎充满着战斗灵感的少年。
这种灵感他也有,那就似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奇妙感觉。
每当他坠入困境,陷于绝局的时候,这种灵感就会像电光一般划过他的心头,予他充满光明的希望。
他就是凭着这样的灵感,从一次次接近失败的战斗中,瞬间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他就像海绵一样,从那一次次珍贵的经验当中,不断吸取着可以让他进步的养分。
无论是谁,若想出人头地,就要比别人更能吃苦,更能忍耐。
这个道理,巴特当然明白,否则,他就不会达到这一步了。
他能够走到今天,拥有今时今日的超强实力,绝非偶然,而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艰苦地走出来的。
这种经验很难得,这种成功更难得。并不是每一个肯付出努力的人,都一定能获得成功。
但假若你不肯付出努力,那么你就连那一点成功的机会也没有。
巴特现在成功了,最起码他已站在年轻一代的顶峰。
他曾经流过的汗,吃过的苦,忍受过的寂寞,现在都已值得,也变得充满了奋斗的意义。
他也想把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通过战斗来告诉给他的后来者知道。
嘴巴说出的话,并不能让人记忆深刻。
但战斗,将人逼入绝境、没有退路的战斗,却可以做到这一点。
只有战斗,才能让人的战斗技巧,变得更为成熟、老练,才能让人的战斗思维,变得更加敏捷与灵犀。
也只有战斗,才能让一个人的战斗素养快速成长。
他就是这样地成长起来的,他知道瓦帝斯同样也是这样成长,他有这样直觉。
虽然他没有一点实质的依据,可他仍能通过刚才短促的战斗,清晰无误地觉察出来。
他们两个人,在某些方面,仿佛有着种极为相似的共通之处。
第七章 心狠手辣()
每个在过道上巡逻着的导师,都猛然发现他们的背后要害处,已被人用利器抵着。
无论哪一个人,要是给人用利器抵着要害,恐怕也会突然全身僵硬,脸露恐惧。
这些导师也是人,所以他们也不例外。
他们虽然每一个都实力不菲、动作敏捷,但此刻,他们的身子都已僵硬,脸上俱露出了不信、震惊而又恐惧的表情。
他们是不是没有想到,那些人的动作竟是如此纯熟、快速、毒辣?
他们是不是不能相信,那些人竟会向他们出手?
他们这时已发不出声音,他们的嘴巴,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人用紫色的手帕捂住。
手帕上的香气很特别,只要是闻过一次的人,就一定不会忘记。
那的确是一种让人着迷的香气。
这种馥郁的香气神秘、浪漫,就如情人诱人欲醉的体香。
他们好像也忽然醉了,人虽未完全醉,但意已醉了。
他们的身子,突地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般,软绵绵地倒在身后的那人身上。
在这种独特而迷人的香气中,他们像偎靠在情人温柔而甜蜜的怀里,但他们这时已将身后之人的相貌,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眼中,没有一点情人相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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