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见他刚才自称子昭吗?那不就是殿下的名讳吗?”“知道是殿下的名讳也敢乱叫?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这边丹羽很快便追上了子昭,看他与昨日所见判若两人,几次欲言又止,也不知该问什么。子昭却笑着瞧着她,说道:“小羽怎么吞吞吐吐的?刚才逼着我喝雨水可不是这样啊?”
丹羽一听这语气,的确像是与自己熟识的人,更是红了面庞,低了头跟着他。子昭走着走着渐渐放缓了脚步,停了下来。丹羽一直没有抬头,险些撞了上去,被子昭轻轻挡住,问她:“我失了记忆是因为喝了忘川水,你又是因为什么?又是谁让你来找我的?怎么会知道我在傅岩?”
丹羽本来就有些蒙,被他这么一连串的发问弄得更不明所以了,站住很是捋了一番头绪,这才说道:“是师傅让我来这里找你的,我并没有失去全部记忆,只是有些人实在想不清楚了。比如你,感觉上是很熟悉的,可是却记不起来相处的事情。”说到这里,她微微欠了下身子,“真是有些抱歉呢!小羽知道,你一定是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可是却不记得了。”
子昭却还是满脸笑意,摇摇头:“无妨,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我们就当是刚刚认识的便好!”接着感叹道,“你师傅还真是一位高人!我这样流落,他都能知道我在哪里!不简单!”
说到师傅,丹羽一脸的敬佩:“那当然!我师傅可是非常厉害的!巫卜之术除了太卜,全大商也没有能比得上他的!”
“恐怕太卜也比不上他!要不然找来的就是太卜而不是你了!”子昭略微有些失落地说道。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成戍卜算出他的位置的时候,王城已经出现了危局,再腾不出人手去接应子昭。他只能每日守在祭坛,祈求上天保佑大商,祈求双星之煞能尽快解除。
不过他也没有失落很久,便想起什么,忙问道:“现在是何年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丹羽见他还是这般亲切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想起自己是殿下而怪怨她,痴痴地呆望了一阵,才慌忙低头说道:“现在是新王即位的第三年了,已入夏了。”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子昭默然良久,又展颜一笑,“多半,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去了吧”
丹羽见他似乎十分消沉,便真诚地鼓励道:“也许是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你呢?我会送你回王都的!放心吧!”
“好!”子昭深吸了一口气,又朝着傅说的酒坊走去。
桑娘十分热情地招待了丹羽,子昭的百宝囊也找到了。晚间傅说回来,子昭依旧如往常般对待,丝毫没有拿自己殿下的身份高高在上,他还特意嘱咐桑娘多留些好酒送给千殇老人。一起劳作了这么久的工友伙伴们听说子昭这就要离开这里回到王都,也都十分不舍,跑来相送。
子昭被这些本就十分贫寒的工友真诚的热情所感动,他一边一一告辞,一边心中暗暗决定,回了王都,一定先把这里的人都赦免了。他特意留了傅说在最后,待送行诸人都一一散去,这才与傅说说道:“说哥,等我回到王都,必定会派人来找你,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推辞!把千老也带上,去王都享两天清福,好酒管够!”
“殿下能不忘在傅岩一同劳作的辛苦,说已经十分感激了!不敢奢望还能回到王都去。”傅说倒是十分守礼,一再拜倒,接着他又说道,“就算殿下想要傅说去,朝中那班大臣多半也是不肯的!我这样一个刑徒”
子昭笑笑打断他的话:“不要这样灰心!我说到做到,必定会派人来接你!”也不等傅说再做推辞,便拉了丹羽朝大路快步走去。
第五十九章 叙话()
子昭与丹羽二人离开傅岩朝着王都的方向走去,离着王都越近,他们的心情越来越急躁。尤其子昭听闻王兄为了找他不惜与鬼方开战,现在却下落不明,他更是心焦,催了丹羽日夜兼程地赶路。
两人赶至大河附近时,就见前方旌旗招展,正是大商旗号。子昭心道:难道王兄已经得胜归来?心中如是想,便急忙追上去要进入营中询问。
营外守兵见了子昭都大惊失色,慌忙入内报给梓德知道。梓德闻听殿下归来,什么都顾不得了,直冲了出去,在辕门外遥遥看到他的身影,这才松下一口气,郑定了步伐走到子昭面前,跪地行礼:“参见殿下!请殿下大帐叙话!”
子昭看不出他的神色有什么异常,却觉得整个军营之中气氛十分诡异,此前并不曾听说大军有什么异样。他扶起梓德后,便忙着询问:“王兄可在营中?他怎么不出来迎我?”
梓德低头,让出道路:“殿下还请大帐议事,王上身体不适,在帐中等候。”
子昭见他语焉不详,知道必定有什么问题,也便不再询问,大步朝营帐走去。待进得帐内,就见一人正卧于榻上,子昭急忙上前,问道:“王兄!王兄?”
那榻上的人颤抖着连连磕头:“殿下恕罪!殿下恕罪!是大亚让小人扮成王上的!”子昭惊得后退半步,怒道:“出去!”那人立即从榻上爬下来,跌跌撞撞地跑出帐外。
子昭怒气未解,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梓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如此坚强硬气在军中威望也甚高的大亚竟然行如此大礼,子昭心中一慌,伸手就要去扶他起来,可梓德侧身避过了,语气悲壮道:“王上、王上他至今还没有找到,梓德恐怕王都出乱,便留下寻找的人马,先带了大军还朝”
“阿德!你说什么?王兄,他怎么了?”子昭觉得天旋地转,朝后跌坐在身后的榻上。
就听梓德缓慢将他失去消息之后的情形一一叙述,子昭满脸是泪,捶胸顿足:“是我,害了王兄!是我!”
“殿下,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赶快带着大军回到王都,王都传回来的急报,已经有些方国聚集在王都附近,听说公子讷也来了!”梓德心急火燎,把现在的情况简略说出来。
子昭还在沉吟,一旁站了半天的丹羽却突然出言:“现在围困王都的都是些什么人?有哪些方国带了兵马来?”
梓德看看她,又望向子昭,子昭点点头,说道:“大亚请讲,我现在心中混乱,让小羽听听,或许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梓德这才起身,取出一张行军的地图来,上面已经星星点点在王都周围标注了许多,他指着地图上王都的位置说道:“禀告殿下,现在王都的情形是”三人在营帐中商议了整整半天,直到天色将晚,这才收起行军图,各自回到自己的营帐。当夜子昭就在大帐安歇,丹羽被安置在旁边的帐篷。
夜里,子昭辗转难眠,自己被公子讷逼迫围攻,不慎落下悬崖,失去记忆漂流到傅岩,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没想到竟然变成这样一副光景。王兄为了找到自己,孤身涉险,却被公子讷与鬼方陷在密林之中,下落不明。王都又谣言四起,说他们兄弟均已遇难,搞的人心惶惶。想也不用想,这谣言一定是公子讷传开来的,只有他见到自己被逼落悬崖,王兄的下落他一定也知道!
想到这里,子昭更睡不着了,他披了外衣,缓步走出大帐。营中不断有士卒巡逻,寂然无声,他心中赞叹:王兄新政看来还确有效果,先前军中涣散之风几乎荡然无存。他一个人在营中散步,走了没多远,便发现丹羽也独自一人在营中走着。
丹羽见他也出来了,笑着朝他快步走来,向他招手:“昭”手卡在半空,这名字也没有完全叫出,硬生生顿住了,换了抱拳一礼:“见过殿下!”
子昭笑着把她的手按了下去,说道:“还像先前一样便好!你这么着,我更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了。”
“丹羽不敢对殿下不敬。”虽然嘴上这么说,丹羽的脸却红起来,想来是又想起在傅岩她非要子昭喝雨水的情形来了。子昭笑笑,说道:“陪我走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营中,月光洒在地上,虫鸣此起彼伏,突然两人同时开口,“你――”“你先说!”丹羽微微一笑,说道:“殿下先说!”
子昭道:“小羽确实把我忘记了啊!去东海的事情都忘光了吗?”
丹羽连忙摇头:“不是的,只是记不大清楚了。我在东海曾经使用过一次师门秘术,但现在这秘术破了,因此跟这秘术相关的人和事便不太清楚了。师傅说要是找到这个被我施了秘术的人收回自己的那部分功力,不清楚的事自然会清楚。现在我不太明白的是,如果说被我施术的人是殿下,那为什么见了殿下我却还是没有想起什么来?但如果不是殿下,那为什么与殿下相关的记忆却也是不清楚呢?”她真诚地看着子昭,“而我,确实是与殿下相识过的,你的气息,我很熟悉。”
“秘术?”子昭回忆东海之行,急忙又问,“难道在张翁那里救了王兄的人是你?而不是你妹妹丹桂?”
丹羽茫然道:“桂儿?我不知道”接着轻轻一笑,“不用去费神想了!既然忘了你,也忘了王上,只要日后见了王上,不就清楚了!师傅说被我施了秘术的人没有死,如果真是王上,殿下也可以放心了!”说着便要拍上子昭的肩膀,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
子昭却拉过她的手,温言道:“不管是不是你救了王兄,我都谢谢你!要不是你,恐怕我现在还在傅岩筑墙!”说着他目光深沉地望向远方,“公子讷,这次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第六十章 分兵之策()
第二天天刚亮,子昭下令全军开拔,未免惊动他人,快速抵达王都,他们故意找了相对荒僻的道路去行走。刚走了两日,就从王都传来被围的消息,子昭又开始焦急起来,便要独自一人率领一队步卒前去援救。
梓德苦劝不住,只好叫来丹羽。她进门不语,不与子昭答话,却直奔梓德而去,出言便问:“大亚准备如何解王城之困?”
梓德一愣,却也顺着答道:“自然是全军进发,争取早日抵达王都。”
“然后呢?”丹羽又问。
“然后,当然是与来敌交锋,把他们打败!让这些方国再不敢来犯我大商!”梓德说得很是气壮,但对于自己真的能不能打败来犯之敌,却是还有些嘀咕的。
丹羽伸手道:“大亚,请将行军图拿来!”梓德看看子昭,见他点头,便将行军图铺展开来。丹羽指着王都附近的山脉,说道:“王都三面环山,敌人若想进攻也只能从北门攻来。但据昨日你们所言,这公子讷十分熟悉王都情形,为人也十分狡诈,那想必他也是做好十成的准备。我们现在若是全军一哄而上,那必然会形成混战,死伤一定不少。不如分兵合围。”
“怎样分兵合围?”子昭一听来了兴致,急忙追问。
丹羽指着面前的一片山峦,说道:“路上我曾打听过,从这片山林穿过,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抵达王都的西面高山,这里山高林密,十分容易躲藏。我们可以先派一队士卒从小路抵达这里,埋伏林中,然后伺机而动。”
子昭看看一旁听得认真的梓德,面露微笑,说道:“很好!这西面的大山我们是去过的,大狩猎便是在此山中举行,地形还是很熟悉的。”
“那更好了!”丹羽眼睛一亮,随即又顿了下来,“既然你们熟悉,那公子讷应该也熟悉,说不定在这里布了埋伏。”
三人一时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梓德才说道:“公子讷应该并不熟悉这里,他在王都的时候一直都韬光养晦,甚少出门,伪装的十分谦卑少言。据我所知,每次的大狩猎他都称病不去,生怕暴露了自己学的功夫。”
丹羽点点头,说:“那好,咱们就派上一队人马小心前进,若是那公子讷在这里有埋伏,便直接一举歼灭;若是没有,正好策应。”
“好!就依丹羽所言!那其余兵马怎样处置?”子昭心中甚喜,一反刚才焦躁的情绪,期盼地望着这个再次带给他惊喜的女孩。
丹羽指着行军图上另一条路径,说道:“今早我出营查看,正巧遇上几名农夫,他们说两天前有高辛的兵马从这里沿大路向东而去。想来是救援王城的,可不知为什么,听他们描述的情形,也大约只有千把人。”
梓德皱起了眉,问道:“没听说打着什么人的旗号吗?若是左相去请救兵,必定不会这么少!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现在也管不了高辛派出多少兵马了,咱们也派出一队人马,跟在他们的后面,但到了王都之后不要急着加入战团。可先在一旁观望,若是守军强势,敌军几攻不下,向后撤退,咱们大可一举合击歼灭。若是他们攻城十分厉害,咱们也可以在后面乘机偷袭,让敌军首尾难以兼顾。”丹羽继续侃侃而谈。
子昭不得不对这位总是有些糊里糊涂的丹羽刮目相看,不过两年时光,她在行军打仗上竟然有如此进益,想想自己,还真是有些虚度光阴。梓德也是一阵沉默,无言以对。两个大男人就这么站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丹羽看他们半晌没有说话,纳闷道:“我说的要是有什么欠妥的地方,殿下和大亚尽可以提出来,咱们一同商议。”子昭忙道:“就如你所言!这样分兵甚好!”
“不知这两队人马要如何分配?又由何人带兵?”梓德回神再问。
丹羽看看他们俩,叹息一声:“这里并无什么良将”她见子昭和梓德的面上都是一动,忙补充道,“不是说殿下和大亚!”接着又道,“不如将兵马平分,但山路难行,便多分些步卒;大道平坦,大亚带着战车去追高辛兵马。另外分上一部分弓弩手给我,居高临下,用弓箭还是好些。”
子昭连忙追问:“那我呢?我到底跟谁?”
“殿下当然跟着我!总不能让殿下钻山吧!”梓德理所当然道。
“我觉得还是跟着小羽比较好!”子昭摸摸头,殿下的威严气势顿时消失无踪。
“为啥?”这次丹羽和梓德一同发问,子昭吓得后退半步,看着他俩说道:“那个,不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