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白崖身负重托,心中时时挂念着去汉中郡。他倒是不介意在凉州城待几年,等这具身体长大一些,几门外功有所成就再出外闯荡。
起码对比起风沙满天,环境恶劣的石羊集,凉州城已经算是天堂。
不过,傍晚歇工后,胖主厨老蔡又将白崖再次叫去。
“小崖,其实今天二掌柜找你,是我的要求!”老蔡搓了搓胖手,斟酌了一番说道,“因为三日后需要你陪我一起去参加一个比赛!”
“比赛?”白崖眼中露出一丝错愣,不过,老蔡很快就跟他解释清楚。
原来,凉州城东区有点名气的酒楼大多都集中在东大街,这里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行一个历史悠久的传统节目——厨艺擂台!
东大街的大中型酒楼明日将各出一名主厨、一名帮厨集中于街口广场,现场制作众酒楼即将新推出的主打菜肴。厨子们将在三个时辰内尽量多做新品菜肴,半价请前来助兴的街坊和观众品尝赏鉴。
不过,厨艺擂台的目的并不是非要拿第一,而是推广众酒楼每年新推出的菜品,二是借助擂台形成的良好口碑,提升酒楼的名气和业绩。
这种厨艺擂台最是清楚透明,因为观众基本都是熟悉的街坊邻居,很难作弊。如果某个酒楼推出的菜品十分出众,三个时辰内必定能卖出最多数量。
因此,就算有些人只看不吃,他们也能凭空盘子的多寡,了解到哪种菜肴最受欢迎。这种当日就扩散开来的口碑,往往会给这家酒楼接下来一段时间带来不菲的利润。
因为众酒楼的主厨各有绝活,观众口味又不太相同,往往会出现很多菜品都大受欢迎,这时候制作速度就成为了关键。
当然,酒楼不会单纯因为速度关系,就让主厨制作冷盘、小菜等简单的菜品。一碗炒饭再精致也卖不出百钱,但一盘荤菜珍肴往往就是数两银子,利润空间要大多了。
可是每家酒楼的主厨、帮厨合起来也只有两人,还必须现场处理食材,防止作弊,所以这两人的分工配合就成为了关键。
此外,菜肴出锅需要一定时间,为了将观众牢牢吸引在摊位前面,主厨的厨艺重要,帮厨的刀工也很重要。
如果帮厨有一手又快又稳的华丽刀工,那么既吸引了眼球,吊足了观众胃口,又帮主厨处理了尽可能多的食材。
听到这里,白崖算是明白二掌柜今日为何要找自己换长契了,他是怕自己在厨艺擂台上露了刀工,一年后会被其他酒楼拉走。
“嗯,晓得了,只要不超过工时,厨长随意调遣就是!”白崖有些无语,随口答应一声,便转身离去。
他对什么厨艺擂台毫无兴趣,反正主角是胖大厨,不是他。其实他跟醉今宵其他几个帮厨比较起来,唯一的优点就是刀快,论起杂耍一样的刀技,还真不一定就能把人家比下去。
“嘿嘿,有小崖的快刀帮忙,这次一定能赢那几个老家伙!”胖主厨咧着嘴笑道,他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就是体型太胖,转来转去太费劲,处理起食材有点慢。
到了厨艺擂台这一天,白崖随着胖主厨来到东街口广场,顿时被擂台外面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群给吓了一跳,他还真没想到这个什么厨艺擂台,居然能吸引这么多街坊观众。
此时,广场中央已经搭起了偌大的木台,木台离地只有一米,前方是各种厨具灶台,后方堆满了用箩筐和大盆装的食材,周围站着二十多位盛装打扮的美女司仪。
她们都是众酒楼里最漂亮的迎宾,胸前绣着各大酒楼的招牌,在比赛期间,她们负责将烧好的菜肴送到台下,交给付账品尝的客人。
这也是众酒楼招揽食客的一种小手段!
“小崖,你活动一下手脚,等会先处理肉材,虽然酒楼的伙计已经在盆里放了一些冰块,但放久了肯定会影响口感。”老蔡有些唠叨地嘱咐道。
“嗯!”白崖看了一眼台下的人群,罕见地感到一丝紧张,他以前毕竟只是一个宅男,从未在众目睽睽之下工作过。
众酒楼的厨子很快都悉数到场,这些人十个里面倒是有九个膀肥腰圆,有两人的腰围比老蔡还大一圈。
而跟白崖一样的帮厨刀工倒是个个显得精瘦干练,跟平时在酒楼不同,他们这次没有任何帮手。要是跟主厨一样肥胖,暂且不论刀工如何,首先就没体力来回搬运食材。
随着一声锣响,凉州城东大街一年一度的厨艺大赛终于拉开帷幕!
“咄咄咄”锣声刚落,菜刀敲击砧板的声音便已经响成一片,而各个主厨也没闲着,在观众期待的叫好声中生火开锅。
“嗖嗖嗖”白崖一拿起刀,注意力便开始高度集中,手下洒出一片片雪白刀光,快得根本看不见手臂的实体。
他今天用得刀不是酒楼的菜刀,而是自己的短刀。平时在酒楼,老蔡对他颇为照顾,这种时候自然要回报一下胖厨师。
“小崖注意!”随着白崖切完一堆肉脯,旁边传来了酒楼伙计的提醒声。
四个酒楼里的伙计正抬着一整扇的猪肋排等在一旁,随着白崖微一点头,便齐声呼喝将正扇猪肋排扔上了半空。
厨艺比赛不允许除帮厨外的任何人上台,但为了填补菜肴出锅前的空隙,防止观众因无聊而离开,便特别允许帮厨进行刀工表演。
繁华的凉州城酒楼众多,拥有出色刀技的帮厨数不胜数。
这台上的二十多名刀工,其中就有人能顷刻间用刀将一根萝卜雕刻成一条栩栩如生的白龙,有人能用冰刀切菜,还有人在切菜同时进行喷火表演,反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与这些人相比,白崖的快刀并不如何出众,所以现在就有了这一幕。
白崖微微偏头看着飞来的肉排,脚尖一点跳起迎上,手里的短刀化为一道雪亮匹练,闪电般从肉排中间一闪而过。
空中的肉排似乎毫无变化,直到再度飞行了一段距离,才突然化为无数肉块掉进了灶台上摆好的数口大锅里,引得台下的观众惊叹连连,带起大片叫好声,成功吸引了一群人的眼球。
“哦”人群中一个戴着戴笠,身穿青袍长衫的青年看到白崖这一刀,忽然微微抬头,斗笠下一双犹如鹰隼的眼睛盯住了白崖。
他想了想便从怀里取出一本小册,随意翻了一下,顿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小册的这一页画着一张酷似白崖的头像素描,底下写着一段小字,当先一句话便是:“石羊集、客栈小厮、白姓、身世不详,本月二十日杀黑虎寨主并桃铸舍刀匠桃严,于今下落不明!”
第四章 红人()
“哈,今日多亏小崖,几位掌柜都是喜笑颜开,连我们都得了赏钱!”
夜幕临近,几个小厮打扮的少年人拥着白崖朝醉今宵酒楼走去,待到了后院门前,才各自散去。
白崖叹了口气,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今日还未练功。本以为厨艺擂台三个时辰便会结束,没想到因为成绩出众,酒楼几个掌柜一高兴便搞了个庆功会,一直闹腾到现在。
到了房门前,神情懒散的白崖忽然驻步,仔细看了看门前,顿时目光一凝,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
退出十多米之后,他立刻转头狂奔,头也不回地朝院子后门小巷跑去。
“嗖!”只是他尚未跑出小巷,巷口前方便落下一条人影,堵住了他的去路。
“呵呵,果然如传闻般坚忍果决,滑如游鱼,只是某自认气息闭绝,并未露出破绽,小兄弟又未在房间周围画符布阵,到底如何得知房内有人?”
堵住白崖去处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却是一位头戴大斗笠,身穿青袍长衫的青年人。
此人身量颇高,臂长至膝,腰间配着一把紫红鞘长刀,一张马脸上长着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犀利的目光盯着白崖,竟然让他脸上有一种针刺之感。
白崖木着脸沉默不语,右手慢慢伸向腰间短刀。
他当然不会告诉对手,自从他在醉今宵酒楼安顿下来之后,每天出门都会在门前撒下一层稀疏的面粉,以防马贼的突然报复。
他会发现房内有人,自然是因为面粉上有一对脚尖朝门的淡淡脚印。
“小兄弟不愿说也罢,师傅总言某恃才傲物,行走江湖必会吃亏。没想到某尚未走出秦地,便已经得了一个教训!”马脸青年自顾自地摇头说道。
白崖从对方现身开始,视线便没有一刻离开青年,此时见他摇头,目光游离,顿时立刻暴起。
他双膝一曲腾身而起,双脚脚尖犹如蜻蜓点水,在小巷左侧墙面交替一点,双臂张开像苍鹰一样朝青年扑去,短刀不知何时已握在右手,刀光如同一条白练般泄下。
刀出如瀑!
白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昔日瘸腿三教导白姓傻儿时,口中经常念叨的一句话。
白姓傻儿浑浑噩噩练刀数年,直到白崖此时在生命受到重大威胁下,才让剔骨刀法再上一层,首次达到了“刀出如瀑”的境界。
此刀一出,白崖便知自己的剔骨刀法终于跨越了那条若有若无的界线,进入了“融会贯通”的技巧等级。
“呵”面对重重刀影,马脸青年却毫不动容,轻笑着一拍腰间长刀。
刀出如瀑是剔骨刀法较为高深的境界,但在马脸青年所属的那个宗门里,却仅仅只是刀法的基础入门。
就好像一个大学生在体育课上做了一个单杆大回环,在普通高校里,这是一个十分吸引眼球的骚包动作,身体素质好的才能玩。
可要是放到国家重点体校里面,这个动作就变成了基础,人家体校生练的都是单臂大回环接腾空转体,你要怎么比?
“噌”小巷中响起一道清亮的长刀出鞘声,仿佛是疯狂演奏的重金属摇滚乐里突然响起了华夏古筝的琴音,一下便将整个摇滚乐画面撕得支离破碎。
“叮!”一点白光直接穿透重重刀光,无比精准地点中了短刀刀尖。
白崖浑身一颤,如遭雷殛,小巷中一片雪亮的刀光瞬间涣散,整个人都被劈得倒翻了出去。
“他是如何出得刀?”身在空中,白崖的瞳孔便已放大。
他第一次碰到自己根本看不见痕迹的快刀,他的快刀与对方比起来简直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原来我自持的快刀在这人面前犹如狗屁!”白崖这些天凭借剔骨刀法和其他几门武功建立的自信轰然倒塌,脑中一幕幕闪过自穿越以来的画面,一幅幅熟悉的面孔在眼前一闪而逝。
“不!三爷留下的刀法岂会是狗屁,是我自己没练到家!”
倒飞出去的白崖喉咙里忽然响起一声低沉的咆哮,犹如受伤的野兽在发出临死前的不甘嘶吼。
他腰身猛然一扭,强行控制住失去平衡的身体,上身借着倒飞的力道一个铁板桥,变成了头下脚上的倒立姿势,右手短刀“嚓”的一声,刀身尽数没入了地面石板,右腿和身体呈弓状,脚尖像蝎尾一样点向青年的咽喉。
与此同时,白崖空着的左手呈虎爪,悄无声息地探向对手下身。
“咦?”马脸青年的鹰隼眼寒光绽放,神情竟带上了一丝惊喜之色。
他左手化拳向白崖的脚掌轻轻一锤,右脚一抬,用小腿挡下了探往自己胯下的虎爪。同时,右手长刀一摆,刀身重重地拍在了白崖的背部。
“砰!”白崖好像被攻城锤敲了一击,身体再也无法自控,在地面打着飘,弹飞出去老远,沿途洒下一串红色。
“哈哈哈!”马脸青年击飞白崖之后,看着自己被撕下一截裤管的小腿却是狂笑不已。
“不错不错,心性坚韧,不折不挠,是个可造之才!有你在手,此次宗门巡察必得上佳之评!”马脸青年压抑不住喜色,一翻身居然也将长刀插地,右脚蝎尾,左手虎爪,摆出了白崖刚才的姿势。
他试了试招,便挺身站起,回头问道:“这招不错,叫什么?”
“呀,出手重了!”
这时候,他才发现白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早就昏迷了过去,顿时有点尴尬地咧了咧嘴,上前几步扛起白崖,一闪身便没入了夜幕。
白崖恍恍惚惚只觉身处炼狱,周围烈火熊熊,嗓子干得冒烟,仿佛天地间变成了一个大火炉,只剩下自己一人挣扎求存。
“啊”他大叫着翻身坐起,刚一睁开眼,便被身前一团烈火闪到了眼睛。
白崖条件反射般伸手一挡,顿感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又是一声闷哼!
他之前临机应变使用的一招,正是鬼脚功里的“魔蝎摆尾”,只是原功图解里是双掌撑地,这里被白崖临时改为以刀驻地,力道尽数压在了右腕上。现在仅仅只是韧带受伤,骨头没断已是万幸。
“你醒啦!”等到白崖看清那团烈火只是一堆篝火的时候,火堆对面也传来了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
白崖身体一僵,这才发现篝火那头正盘坐着那个戴斗笠的马脸青年。
“你不是来杀我的?”白崖这时已回想起来了,顿时疑惑地问道。
“嘿,某要杀你,一刀足以,何须这般费事!”马脸青年轻笑着说道,“昨夜某见猎心喜,出手重了些。幸好你身板结实,骨头没有断折,只是脑部受了点震荡!现在已给你敷了膏药,你检查一下,身体可还有不适之处。”
不适之处多了!白崖很想吐个槽,他这一回过神,顿感身体无处不痛,浑身都像散了架。仔细看了看身上,果然发现右手腕和肋部都抹上了一层墨绿色的药膏,冰冰凉凉的有些畅快。
“昨夜?这么说我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白崖抬头看了看繁星,面无表情地问道,“若前辈只是见猎心喜,那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家?”马脸青年好笑地看着他,回身拿起一物丢了过来。
白崖接住一看,顿时嘴角一抽,原来手里的东西正是他藏在房中的黄布包袱。
他急忙打开检查了一遍,顿时发现里面除了一件事物,其他都分毫不差。而少掉的东西不是武功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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