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苏清萱手心中就凝聚出拳头大小的一团参汤,她先是用鼻子闻了闻,然后又皱着眉头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根银针插进参汤中探了探,银针取出后光亮依旧,并没有变色。
但她的眉头并没有展开,反而越皱越紧了,她思忖了几息,转身对着房外一抬手,掌心中射出一道青光。
“小姐,出什么事了?”这时住得远一些的老管家也领着一帮奴仆赶过来了,他们还没进屋就见到苏清萱对着屋外射出一道真元,心中忽然就升起“出大事儿了”的念头。
苏清萱绷着脸看了老管家一眼,没说话。
老管家颇有些的尴尬,屋内三个人,苏清萱不说话,银锁只顾着磕头求饶,苏清萱在此他又不好开口询问银锁,最后只能向苏北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苏北微不可查的朝苏清萱扬了扬下巴,示意有她在自己也不好说话。
老管家无奈的微微点头,安静等待苏清萱的处理结果。
没过多久,苏清萱方才射出屋外的青光就回来了,还卷着一只半尺长的肥硕田鼠。
青光停在苏清萱面前,可怜的田鼠“吱吱”的剧烈挣扎着,苏清萱抬手对掌心的参汤一点,拳头大小的参汤自动分出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团飞入田鼠的嘴里强行灌了下去。
“吱吱……”被灌下一团参汤的田鼠看上去除了被吓坏了之外没有任何变化,依旧龙精虎猛的剧烈挣扎着……没变化就是变化,银锁自己都亲口说了参汤里掺了泻药,但这只田鼠并没有拉肚子的表现。
就这样,一帮人大半夜的不睡觉盯着一只普通的田鼠猛看。
在众人的注视下,田鼠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叫声也越来越微弱,然后……似乎是睡着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感觉出不对了:一只普通的田鼠要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在一群虎视眈眈的“庞然大物”中安然入睡?
“难道少爷的汤里被下了蒙汗药?”老管家说着上前一步,伸手就准备去拨弄田鼠查看它的状态……果然人老精、鬼老灵,他一句“难道”和“少爷”,就包含告诉苏清萱“我不知情、我和您是一个立场”等等数层含意。
老话儿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妖的地方其实也差不多。
若是以前,再大的事儿苏清萱也就这么给老管家一个台阶下了,毕竟老管家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她也不想弄得他难堪,但这一次,她显然不准备吃老管家这一套,“别动它!”
老管家的手一僵,默默退回了苏清萱身后,脸色凝重……即便是被苏清萱呵斥了,他也不是没收获,至少,他弄明白了两件事儿:一,这事儿真的很严重,不然小姐不会不给他台阶下;二,小姐远比他想象的更重视苏北,以后在对待苏北的事儿上,他必须得更加谨慎了。
老管家都被呵斥了,其他奴仆就更不敢插言了,一时间,苏北的房中再次恢复了沉默,只有银锁“咚咚”的磕头声还在不断响起。
这一次的沉默没持续多久,便被一声声惊呼声打破了:那只睡着的田鼠,身上的肉竟然在一块块的往下掉!
先是皮毛,然后是血红的、还在不断抽动的血肉,粉嫩的五脏六腑,最后是才是骨头……最令人惊恐的是,在内脏掉落之前田鼠竟然一直保持着沉睡,两只血肉模糊的爪子还轻轻的刨了刨血淋淋的脸颊,混不知自己的骨头都已经裸露在空气中了。
直到死,田鼠都没有发出一声尖叫。
苏北吓坏了,眼珠子都缩成了针尖。
连一直在不断磕头的银锁都懵比了,张着嘴喉咙里不住的发出“嗬嗬”的嘶哑风声。
老管家没有惊呼,他皱着眉头凝视田鼠许久,突然开口道:“这是黄泉水!”
黄泉水,顾名思义,喝了送你下黄泉的水,是修行界内很罕见的一种奇毒,此毒未和血肉接触之前无色无味无毒,寻常的测毒方法对其根本无用,而一旦接触到血肉便很快就会化作最强烈的化尸散,将其化作一滩血水,而且此毒伴有强烈的致幻效果,意志薄弱的修士中了此毒后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苏清萱散去控制田鼠的真元,一张倾国倾城的俏脸冷得宛如万载寒冰,她猛地一转身,抬手便一掌拍向银锁的额头。
“姐”,关键时刻苏北扑了上去,死死的抱住苏清萱的手,“别打银锁姐姐。”
他的确有点缺心眼,就苏清萱一掌,若是落下去十个银锁撂一块也得死。
苏清萱转头看苏北,冷若冰川的眸子没有丝毫缓和的意思,“松手!”
苏北心里还在直冒寒气儿,一股前所未有的冷意冻得他不住的发抖,双腿也软得厉害,但他却依然死死的抱住苏清萱的手臂不肯松开,“你不打银锁姐姐俺就松手。”
他能感觉到苏清萱心底沸腾得快要炸了的怒意,但越是这样,他越是不能放手……如果苏清萱只是训斥银锁两句或是拿藤条鞭打一顿,苏北才不会扑上来多事,毕竟银锁的确做了坏事,但他明显的感觉到苏清萱眉眼间翻滚的杀意。
他不想看到人死,更不愿别人因为他而死。
看到了田鼠的惊悚死法,再看到自家小姐冻得死人的脸色,老管家他们没一个敢开口说话,而且他们也都觉得银锁该死,小姐杀她是正家法,自然也就没人上来劝苏清萱了。
只有苏北这个先天缺失恶魄的缺心眼。
苏清萱定定的看着苏北,苏北也硬着头皮倔强的看着苏清萱,僵持了许久,苏清萱的眼神总算是渐渐缓和下来,她叹了一口气,收回手掌轻轻抱住瑟瑟发抖的苏北,“别怕,有姐姐在,没有人能伤害我们小北。”
苏北死死的捏着苏清萱的裙角不撒手,瘦小的身子抖得像是风中的野草。
他其实很想挺起胸膛对着姐姐说一句“俺不怕”,但他是真的吓坏了。
他曾以为最凶恶的坏人就是雁铩关里那些因为一点小事就打骂他的富家少爷,但方才那一幕告诉他,坏人的心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歹毒,坏人的手段也远远比他见识过的更加残酷。
尤其是这股恶意还是冲着他来的。
感受到苏北的恐惧,苏清萱不由的抱紧了他,“说,你是哪来的黄泉水?”
自知在鬼门关边上逛了一圈的银锁浑身汗出如浆,但听到苏清萱的问话她脸上却又浮起了犹豫之色,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磕头道:“小姐,奴婢一时糊涂犯下死罪,但奴婢真不知道那瓶水是毒药。”
苏清萱见状柳叶眉一挑,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怒火又跟火上浇油似得“蹭蹭蹭”的直往头上涌,当下就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不知死活的白眼狼,却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被苏北给抱住了。
苏北从苏清萱怀里探出头,焦急的冲银锁说道:“银锁姐姐你就说了吧,再不说俺也救不了你了。”
银锁抬起头,满脸鲜血的脸上挤出一抹凄然的笑容,“少爷,奴婢对不起您,小姐要杀奴婢,您就让她杀吧。”
说完,她就闭上了双眼,一副“犯下大错甘愿领死”的决绝模样。
苏清萱怒极反笑,“你以为你不说姑奶奶就查不出来么?管家!”
老管家连忙上前,“老奴在!”
苏清萱面带煞气,一句一顿的说道:“立刻将府中所有下人传至此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管家心里一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是”。
第10章 幕后黑手()
老管家去召集府里的奴仆去了,其余的奴仆也都到房间外的园子里候着,房间内就只剩下苏清萱和苏北两姐弟,以及仍跪在地上的银锁。
望着小脸儿还有些发白、搂着大黄就不肯撒手的苏北,胸中怒意熊熊燃烧的苏清萱忽然感到了一阵儿让她背心直冒冷汗的后怕。
要是大黄今日没有赶到九尾府怎么办?
要是大黄没闻出那一点点异味儿怎么办?
要是小北真喝下了那一碗参汤怎么办?
不想这些还好,越想苏清萱越后怕,越后怕胸中的怒意更甚,只恨不得把藏在背后的主使之人揪出来乱刀砍死!
是的,她百分之二百五的肯定,此事背后必有人主使,就像她百分之二百五的肯定,此事除了被人当了刀使还不自知的蠢丫鬟银锁之外,府内定然还藏其他收尾之人!
原因么?很简单,黄泉水是修行界难得的奇毒,堪称重宝,连她都没有,银锁一个普通的丫鬟怎么可能会有?只能是别人给她的,而即使是在青丘,手里边会有黄泉水这种稀罕重宝的,也就那么几家。
还有,苏北现在手无杀鸡之力,想杀他的人既然神通广大到都能把手伸进九尾府里,要杀苏北还不简单么?连她都能想出一百种花活儿来,但那人偏偏就用上黄泉水玩了一出如此复杂的花活儿,图什么?不就是看重黄泉水致幻杀人悄无生息不会惊动自己么?这么多心思都花了,没道理会把苏北的血水留在他床上等自己来看,而瞧银锁这个蠢丫头的模样,怎么都不像是能收拾残局的人,如此一来,只有府内还藏着其他收拾残局的人这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黄泉水杀人,完事儿了将床单和被子一扔,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人间蒸发,事后我就算是想找也没地儿找去……好手段!好算计!”苏清萱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她已经猜到此事可能是那些人做的了。
因为这比杀苏北的复杂手段简单多了。
苏北踏入青丘才六天,连被窝都还没睡热乎,除了她那些想要争夺她家祖脉的那些同族兄弟,还会有谁会费尽心思来杀苏北?
“到底是老大、老二,还是老三、老七呢?,”苏清萱一个一个的排除,“老大行事素来堂堂正正,颇有王道之风,他即使要杀苏北也会找堂堂正正的机会,应该不会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老二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此事倒像是他做事的风格;老三都把快把肌肉练到脑浆子里了,应该玩不出这样漂亮的花活儿;老七看似低调不争,但使起阴招来也是一个顶俩,如果他想做,应该也能做到这种程度……不过也不能排除他们联合策划了此事和某一个人为了混淆视线故意玩得如此复杂这两个可能。”
思来想去的比较了半晌,苏清萱也无法确切的锁定任何一人,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讲真,一窝子狐狸精要勾心斗角起来,单单是五颜六色的烟雾弹都够俗世里那些自诩算无遗策的名臣良将看上一场璀璨的烟花盛宴了……说起来,苏清萱光凭黄泉水就推测出这么多线索,和她口中的老二、老七比起来也是差不到哪去了。
这边苏清萱陷入解谜模式,另一边,苏北无助的搂着大黄,心里活动也是前所未有的剧烈。
田鼠在酣睡中慢慢的变成一滩血水的一幕已经化成了海啸,一波一波的冲击着他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他现在才明白,当初苏清萱说他继续留在青丘会有危险是什么意思……
他也和苏清萱一样猜到了是谁想要杀自己,但他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只能统称他们为:想要抢姐姐传家宝的恶人们。
是的,至始至终,他都没打过苏清萱口中的那条他最有继承资格的祖脉的主意,他执意留在青丘,只是为了陪着姐姐和让姐姐陪着自己,仅此而已。
前两天他还以己度人的天真想,或许只要自己不打祖脉的主意,那些打祖脉主意的坏人或许就会忽略他,不来打扰他美梦般的生活。
但今晚这一幕,无疑是以最残酷的方式打破了他的美梦,他明白了,无论他打不打祖脉的主意,只要他还留在青丘一天,那些人就绝对不会放过他,哪怕他一直躲在家里不出去也一样!
那么,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主动硬刚,二是被动硬刚……好吧,这其实是一条路,真正的第二条路,苏北连想都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不是说他不怕死了,他依然怕死,只是他忽然觉得,比起死了,他似乎更在乎一些他觉得有些陌生东西,比如亲人,比如家……
他是无家可归的小乞丐,不是离家出走的流浪汉。
也就是因为他被迫选择了硬刚,彻底违背了他十几年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不起我躲得起”、“留得青山在总会有柴烧”的做人原则,他心里才是这么的挣扎。
就好像当一个缩头乌龟某天决定面对鲨鱼的攻击时不再缩头而改用头皮硬刚时,它自己会不会诧异?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智障?
这就是苏北剧烈的心理活动内容。
好在无论心里多挣扎,苏北都还没忽略一个核心问题:就自己现在的弱鸡属性,正面硬刚除了给坏人送人头顺带坑队友之外,没有第二种可能啊!
综上所述,千头万绪最后总结为一句话:“只有变得和姐姐一样强大,才能保护姐姐,才能保护这个家,才能不送人头,才能不坑队友。”
还不知道自己被苏北设定为很容易被自己坑的队友的大黄,在察觉到苏北内心剧烈的心理活动后,摇晃着尾巴舔了舔苏北的脸,再使劲蹭了蹭他的胸膛,似乎在说:“别怕,还有我呢!”
大黄的动作终于将苏北从自己的内心世界中唤醒,他神情严肃的拍了拍大黄的狗头,“大黄,以后俺和人打架,你先有多远跑多远,要是俺打赢了,你就过来找俺,要是俺打输了,你再冲上去咬死他!”
大黄一脸懵比的歪着脑袋看苏北,似乎理解不了苏北一会儿要自己逃,一会要自己上是啥意思。
两姐弟的脑补和心里活动刚结束,老管家就进来了,“小姐、少爷,府里的下人都在外边了。”
苏清萱皱眉,“所有人都在?有没有不在的?”
老管家没跟得上苏清萱的套路,心里还暗自嘀咕道“难道全都在不好么?”,“有一个,马厩切草料的袁华不在。”
苏清萱听到老管家说“有一个”的时候就转头看向一旁垂着头的银锁,注意到她在老管家念出“袁华”两个字的时候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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