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那帮小妖终于不咋呼了,但看苏北的目光仍然是将信将疑。
一个身材粗壮的狼妖大妈,一手抱着一个小狼崽子、一手拿着一根玉米越众而出,黑着脸挥舞玉米,“黑子大兄弟,你可不能为了活命就把林子里的兄弟姐妹往火坑里推啊……”
黑熊妖又尴尬了,摸着自己大光头强笑道:“那啥,灰狼大姐,您怎么在这儿……来,小尾巴,到黑叔叔这来!”
狼妖大妈摁住想要从她怀里跳下的狼崽子,继续挥动手里的玉米,瞅她那架势就跟挥舞马鞭子似的,“少扯这些没用的,说,这个人族小崽子哪来的?你领着他来洞里作甚?”
黑熊妖脸上挂不住,当着苏北的面儿有些话又不好说,大步上前伸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您先别怒,来这边让我老黑慢慢跟您说。”
这边,那个少了一只耳朵的豹老三凑到苏北耳边,低低的说道:“大王,灰狼大姐是前任狼王的婆姨,咱们洞里的弟兄都很尊敬她。”
“哦”,苏北愣愣的点头道:“她要不愿意让我当大王,我可以不当啊,我还想早点回家呢。”
豹老三:“……”,他也总算是体会到刚才黑熊妖的心情了。
黑熊妖上一旁跟灰狼大妈解释去了,苏北盯着那帮小妖看了一会儿,很是自来熟的凑上去跟他们打招呼。
“咦,兔大哥,你认识兔大姐和小灰灰么?认识?那为什么兔大姐和小灰灰她们娘俩没在这边住?什么?是在这边住的?不对呀,我今晚还去过他们家啊,就在一块大石头下……啥?狡兔三窟?哎,兔大姐不地道,请我上门做客还防着我。”
“小老虎你别咬我衣角,我没带衣裳,咬坏了我没得换。”
“山羊大哥……啥?你是大姐?那你为什么长胡子?哦哦,山羊男女都长胡子……”
一帮小妖起初还很是惧怕苏北,只不过是摄于黑熊妖刚才那一通大喝才硬着头皮和苏北寒暄,苏北问什么,他们就回答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发现,这个人好像和其他人真不一样,看到他们既不凶神恶煞,也不喊打喊杀,那些不懂事儿的小崽子咬他的衣裳他也不恼,还乐呵呵的抱起来逗弄。
慢慢的,他们也就没那么怕了,觉着这个人好像和自己隔壁洞住的妖怪也没啥区别。
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妖怪心眼也忒实诚了。
等黑熊妖和灰狼大姐解释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北左肩上趴着一只炸了毛“嗷嗷”直叫的小老虎啊,右肩趴着一只“吧嗒、吧嗒”舔他耳朵的小狼崽子,头顶上还站了一只刚开智的百灵鸟,嘻嘻哈哈的坐在一群小妖当中跟他们唠嗑。
灰狼大姐皱着眉头想了想,回过头冲黑熊妖点了点头。
黑熊妖如释重负。
……
苏北就这样开始了他的山大王生活。
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这个做大王的,既不用率领千针洞里的妖怪出去抢劫,也不用整天领着一帮妖怪修行操练壮大队伍。
他这个做大王的,每天最大的作用,就是早上把那些想赖床的妖怪撵出洞去,该种地的去种地、该去打猎的去打猎……就这儿,他都干不好,因为那些小妖和他混熟之后,压根就不怕他,还得凶神恶煞的黑熊妖大黑子去才震得住场子。
他在心底惊叹,合着他这个大王,其实也就跟打鸣儿的公鸡差不多……
不过这种生活他非但不觉得枯燥乏味,反而觉得真安逸舒心,乐在其中。
这应该算是苏北第一次和妖近距离接触……像他姐姐苏清萱那种生于青丘大世家的狐妖,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妖味儿了,日子过得比九成九的人族千年世家还要精致,这一点,只从苏北从青丘带来的那一套桌椅就可见一斑!
千针洞这些妖怪,才是真正天生天养,没有经过教化,还带着野性的妖!
他都看得出来,虽然这些妖怪也在竭力的模仿人族的生活方式,穿衣裳、开荒种地,甚至还会圈养一些牲畜过冬,但他们身上原始野性总会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就那个豹老三,明明已经化形了,平时两条腿儿走路也走得挺好,可一发现猎物,就会不自觉的四肢着地,跑得比风还快,而且每次打到猎物,他都会不自觉的撕开皮毛撕咬上几口,吃得满嘴的血糊糊,要不是他每次这么干后立马就会被大黑子踹成滚地葫芦,苏北还会防着这货哪天兽性大发连他也咬……
好在大部分妖怪都十分的和善,和善到苏北很多时候都下意识的忘记了,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如假包换、童叟无欺的妖怪。
还有他们的境阶,苏北问了好多次,确认他们不会任何的修行功法,甚至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修行,连传说中的吞吐日月精华,苏北问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是一脸懵逼,还反问他啥叫日月精华。
据他们自己所说,他们开智开得模模糊糊,就好像一下子就懂得很多东西,化形也化得模模糊糊,基本上都是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光溜溜的躺在石床上……这也是为何他们的化形没一个化得彻底的,基本上都还保留着他们本体的特征,因为化形的过程根本就不是他们自己主导的。
就连已经晋升通玄妖将的黑熊妖大黑子,都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进阶的,据他自己所说,他就是好长一段时间都觉得浑身不得劲,总想睡觉,然后去年的冬天,他索性捡起放弃好多年的冬眠习惯,整整睡了一个冬天,睡醒之后跑到洞外嚎了一嗓子,自然而然的就成通玄妖将。
大黑子说完,大黄还接了一句,其实它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一直觉得浑身发懒,老想睡觉,可就是睡不着,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苏北听了,心里感叹妖族天生天养果然名不虚传之余,心里也把大黄的情况记在了心里,想着回天行派后多打听打听,看大黄到底是差了什么。
呆的时间长了,苏北还弄清楚了这些妖对人族的看法,真相,令他非常吃惊。
他从小就听多了“妖怪就是野兽,天生凶残邪恶,最喜吃人心肝”的言论,而说这些话的,往往都是一脸恐惧中带着咬牙切齿之恨的表情。
而他从这些妖怪的身上感受的,却完完全全是对人族的恐惧。
也不知道是这些妖怪是没开智前被猎人追出了心理阴影,还是他们开智后所见所闻全是人族修士猎杀妖族的影响,所有的妖,哪怕是大黑子,在谈论起人族的时候,不是活见鬼般的炸毛恐惧,就是沉默中带着惊惶和迷茫,而他们议论人族最多的,不是在哪个山头看到人烧烤野猪妖兽、在哪个山头又看到人割下狐妖的尾巴,就是又在哪儿又看到了人挖出蛇妖的心肝生吃了下去。
烤野猪、狐尾做的披肩很名贵、生吃蛇胆可以治百病,这些苏北要么吃过,要么听说过,但他从来不知道这些落在这些妖怪的眼中,竟然是如此的恐怖。
看着他们谈论起人族时目光闪动、身躯瑟瑟发抖、眉眼间除了恐惧还是恐惧的模样,苏北除了沉默之外,又想起了他在雁铩关时,看到那些街坊邻居谈起妖怪时的恐惧模样……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他脑海中甚至勾勒出了一个扛着锄头的庄稼汉和一个扛着锄头的食草妖在野外相遇,同时大喊一身“鹅滴个娘咧”、同时扔了锄头、同时转身屁滚尿流的荒谬场景……
“古师兄果然没骗我,花盆里养不出参天松、庭院里练不出千里马,不多出来走走,哪能知道这些……”
第85章 钟鸣()
“铛”。
“铛”。
“铛”。
三声清越而浑厚的钟声掀起无边的金色光幕在天行派辽阔的天空中徐徐荡开。
“轰轰轰”,三山一峰之内,数十道尘封已久的洞府大门破碎,一道道或修长或清丽的身影携带着磅礴的气势冲天而起,发出一声声孤高绝傲、霸气冲霄的酣畅长啸,犹如伏蛰三载的飞鸟,以惊人之鸣作一飞冲天前的最后宣告!
“嗷……”
前赴后继的长啸声宛如他们的意志的凝结,都在不断的拔高、拔高,想要超越其他的长啸声,来证明自己的强大。
而这样做的结果,除了刺激得少数真的只是想宣扬心头斗志的长啸也开始拔高声音之外,没有任何作用,谁都没在这场隔空比拼中认怂!
一时间,一道道气吞山河的长啸声宛如一根根霸气四射的擎天长棍直入云层,惊得三山一峰内所有的灵禽灵兽仓惶的四散逃离,搅碎高空中的云层露出湛蓝的天穹。
面对这个层次的比拼,各山的诸多内门弟子基本只有眼巴巴望着羡慕的份儿,偌大的载物山,能参与这场比拼,也唯有古六通一人而已!
长啸声越来越高亢,不断有长啸声渐显不支,慢慢偃旗息鼓,到最后,连古六通都已经偃旗息鼓了,只剩下三道长啸声依然在不断的拔高比拼。
这三道长啸,最高不可攀的是一道凌霄绝顶的清越长啸,其啸声既像是一柄出鞘刺向九天的绝世神剑,张狂的肃杀剑意似要将空间都切割成无数块;又似高坐龙椅之上的不世帝王俯视天下群雄,正大堂煌得令方才所有气势非凡的长啸声都显得黯然失色!
其次是一道铿锵有力,毫不逊色于那道好似绝世神剑清越啸声的女子长喝声,此声虽然一听便是一位女子发出,却有一股黄沙百战穿金甲的沙场老将才有的金戈铁马之意,从开始升起的那一刻起,便一直寸步不让的与那道宛如绝世神剑的清越长啸并驾齐驱,直到最后才略现颓势,被清越长啸压过!
最后一道声音,根本不能算是啸声,那是一道似浅吟、似刀鸣的诡异声音,在诸多长啸此起彼伏之际,各山的多数内门弟子甚至都没听出这道声音,直到众多长啸声陆陆续续的偃旗息鼓之后,这道声音才渐渐显露,但一出现,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好似扫落最后一片枯叶的秋风般的冷酷、萧瑟,一时间,三山一峰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少许,这道声音一直萦绕在那道清越长啸和女子清叱之间,看似不争,却又好似随时都会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之意扑向这两道啸声。
三道声音,三足鼎立,每一道都带着强烈得让人窒息的强大意志,单听这三道声音,脑海中似乎都能勾勒出那三道巍峨的身影!
真正的人中之龙!
三山一峰之中,所有的内门弟子、外门弟子都满脸震撼的仰望着天空,口中宛如梦呓般的呢喃道:“剑皇、枪帅、刀影……”
载物山上,古六通负手立于树梢上,面色凝重的仰望着空空如也的湛蓝苍穹,许久,他才长长的叹了一口,嘴角略带苦涩的自言自语道:“万剑恒,柳千钧,影武……不愧是天之骄子!”
位于君子、厚德、载物三山的中心,一座陡峭秀丽的孤峰突兀的拔地而起!
山颠正中心,凭空漂浮着一尊足有两层阁楼那么高的古拙青铜钟,看这一尊青铜钟,少说也有十万斤之重,诡异的是,山巅之上的强风刮过,青铜钟竟然在随风摇摆。
此刻,在青铜钟的周围站在一白一青一墨一黄四道伟岸身影,其中的黄色身影,正是载物山首座,一袭土黄色道袍、乱发如狂的司徒轰天!
他侧耳认真的倾听着还在比拼的三道声音,面带陶醉之色,犹如正在欣赏一曲悦耳动人的丝竹名曲:“嘿,这三小家伙儿还真是精力过剩啊,刚宣布内门大比开始,就迫不及待的杠上了!”
“嘿,这帮小家伙憋了三年,就等今天了,能不兴奋么”,一位穿着墨黄道袍、面容方正、头戴黑白太极冠的威严中年男子捋着飘逸的清须道了一句,然后回过头对白色人影说道:“掌门师兄,剑恒师侄这修为只怕连明法真人都可以一战了吧?还让他压制修为参加门派大比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啊?”
“呵呵,赢师弟何出此言?”白色人影是一位身披白色道袍、脚踏十方鞋、高冠博带,手中还拿了一柄拂尘的清俊道人,他站在山巅上,风拂过他时自动分开,氤氲的灵气在他身上萦绕,他微笑的时候连空气都柔和了几分。
这是齐天真君特有的异像!
齐天阶,欲与天公试比肩,九州修行界的极致,肉身在漫漫修行路上烙下了淡淡的“法”韵,在仙级力量不出世时代,齐天真君就是理、就是法、就是道!
他轻轻一扫手中拂尘,不紧不慢的轻声道:“恒儿是心气儿太高,欲走古练气士的金丹证道法,才一直压制着不突破……倒是你厚德山的影武师侄,气势含而不露,一身真元圆融如意,修为与恒儿相差无几,为何还一直压制着修为不破阶?难道也想走古练气士的金丹证道法?”
“呵呵,掌门师兄说笑了,影武哪有剑恒师侄气魄大……”墨袍道人将军不成反遭抽車,随口打了个哈哈就祸水东引,冲身旁那位青色人影笑道:“方师弟,看一梦师侄这霸气凌然、舍我其谁的架势,难不成也是在走古练气士的金丹证道法?”
青色人影是一位身穿天青色道袍、头上却戴着儒冠,似道似儒,一眼望上去衣袂飘飘、气度不凡的俊朗中年人,听墨袍道人将话茬引到他身上,他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眼,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她现在叫柳千钧……”,然后就不说话了,坚决不给他话茬。
墨袍道人觉得无趣的撇了撇嘴,转过头将目光抛向司徒轰天。
司徒轰天一瞅他那眼神儿脑浆子就隐隐作痛,直接作怒道:“你们三家要争个你死我活别拉上我,我山里那些个不成器的东西,没一个是那三个小变态的对手!”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墨袍道人就奇怪的“咦”了一声,问道:“说起来,刚才似乎是没感觉到王子丹师侄的气息啊?按理说以那小子不甘寂寞的性子,怎么也不会放过这种出大风头的好机会啊……难不成,司徒师兄你给那小子准备了什么了不得的秘法,现在不方便露面么?”
此言一出,白袍掌教和君子山方师弟就同时转过头来望向司徒轰天,目光中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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