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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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闲人- 第3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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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素瞟了他一眼,悠悠道:“晋阳之乱已平,你既在父皇面前立了大功,挣足了民望,还白赚了一个名门大户的闺女当婆姨,殿下,你到底亏在哪里?”

    李治张了张嘴,发现无言可对,不由气急败坏道:“可我才十二岁!”

    “那又怎样?”李素朝他下三路一瞥,然后扭过头道:“现在不中用,不代表以后也不中用,那个殿下,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还要有耐心。”

    李治一脸迷茫:“啥不中用?我哪里不中用?”

    李素笑抚狗头,纯情处男挺可爱的,就是傻了,怎么看都不像史书里的那位英明睿智不逊乃父,领导大唐进入国土版图快速扩充时期的高宗皇帝,莫非史书是这屁孩临死前请枪手写的?

    李素抚头的动作,李治倒从来没生过气,每次李素把手抚到他头时,李治总是微微眯着眼,露出狗晒太阳似的惬意舒服的表情,萌得不要不要的。

    从长安到晋阳,二人可谓休戚与共,同甘共苦,而且越来越有默契,李治虽然年幼,但眼力绝不差,该聪明的时候非常聪明,从来没让李素失望过,李素的能力再加上李治的身份,二人一搭一唱,晋阳之乱就在这一大一二人的手里平息了。

    相处的时间越久,李素对李治的感情也越来越喜爱。

    这种喜爱的情绪跟他日后当不当皇帝无关,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孩子不错,没有半分功利的想法,哪怕因为李素的到来而改变了历史,李治并没有当上皇帝,李素仍会将他当成自己的一个朋友,或是比朋友更深一些的兄弟之情。

    当然,感情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加深的,人与人的相处之道也是如此,目前来,李素还没有为李治赴汤蹈火的觉悟,只是感情比刚认识时深了许多,这种“深”是有底线的,比如刚认识李治时,大家关系还不熟,如果李治眼前有个大坑,李素不会吱声,只会眼睁睁看他栽进去,再比如现在,大家已经很熟了,如果有一支冷箭射向李治,李素的忠心也没到以身帮李治挡箭的地步,多暴起身形把李治踹飞,让他不被冷箭射中就够了,这就是二人目前关系深浅的写照,至于将来二人的交情更深了,李素会不会以身为李治挡箭这个,应该是不会的,还是会一脚把他踹飞。

    回程枯燥乏味,但归家的喜悦和迫切心情在队伍中弥漫不散,所以行军的士气还是很高昂的,当然,其中少不了方老五高亢嘹亮的秦腔黄调,常引得队伍一片大笑和起哄,气氛就在这种欢快的调子里越走越快。

    李绩这次也随军进长安,除了留下五千兵马长驻晋阳,其余的一万五千人撤回了并州,作为这次平乱的武力威压角色,李绩也要跟着进长安述职。

    刚打发过李治,让他努力对日后有婆姨的日子渐渐习惯,李绩便策马上前,与李素并肩而骑。

    颠簸的马背上,李绩捋须深深看着李素,嘴角噙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李素被李绩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只好朝他咧嘴友善地笑笑。

    “以往长安城常言李家娃子机智过人,聪慧敏行,行事常出人意料,连陛下都夸赞你是大唐的少年英杰,为此而刻意将你调职尚书省,可见日后前程不可限量,老夫直到如今方才相信传言不虚,娃子,你一人心思可当得十万雄兵啊。”

    李素连连陪笑:“子不敢,李伯伯谬赞了。”

    “老夫是就是,亲手挣来的功劳,有什么好谦虚的?娃子可莫学了文人儒士那种酸腐之气,老夫最看不惯了!”李绩不满地道。

    “是,子发现自己确实很了不起,李伯伯所言非常恰当,子当仁不让。”李素从善如流地改正了瞎谦虚的错误。

    “你”李绩捋胡须的手一抖,似乎想抽他,可刚才自己确实是这么训斥的,李素似乎没做错什么,一时间颇为犹豫踌躇。

第六百一十七章 回程还乡() 
李绩与程咬金的性格不一样,程咬金走的大开大阖的刚猛套路,行军布阵或是攻城掠寨,甚至连打家劫舍都带着一股子飞扬跋扈直来直往的架势,抢完了还理直气壮告诉你,这次抢得不顺意,下次多存,瞬间让人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成了他家佃户,被程家收租是天经地义的事,也不知这种自我犯贱的想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绩不一样,李绩比较要脸,就算惦记你家东西也不会抢,只会酸溜溜来几句不阴不阳的讽刺,等到当事人被讽刺得面红耳赤,心甘情愿把他惦记的东西双手奉上,李绩这才一脸不甘愿勉为其难地收下,送东西的人还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欠了人家老大的人情,恨不得再多送一些来偿还才好

    都是老狐狸,都有着强大的逼人犯贱的实力,李素觉得跟这些名将啊,宿老啊什么的打交道实在太累,从这些老杀才身上基本占不到便宜,每次跟他们聊完天都有一种被洗劫一空的失落感。

    尽管都是被洗劫,不知为什么,李素总觉得李绩软刀子活剐的方式更令他愉悦?

    可能被李治传染了吧,感觉自己贱得不要不要的

    天生的儒将气度,身材魁梧剽悍,可面相却是一副温文尔雅饱读诗书的样子,令人由心对他生出一种亲近,仿佛亲人般愿意与他来往,哪怕这位亲人笑眯眯的抄刀抢劫他。

    骑在马背上的感觉并不好受,除了颠簸,更难受的是大腿两侧随着马背起伏不停在马鞍上磨啊磨,骑一天的马,大腿内侧必定会起水泡,第二天第三天不定便皮开肉绽了,像李素这样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货,到了行军第三天便开始龇牙咧嘴,强行忍受。

    一张黑色的物事朝李素头上罩落,伴随着一声不屑的冷哼。

    “接好,把它垫在马鞍上,软和很,是文武双全的少年英雄了,外面传得邪乎,那是没见过你骑马的怂样,长途行军看似简单,里面的道道儿多得很,你啊,够学。”李绩捋须哼道。

    接在李素手里的是一张黑熊皮,非,。常的厚实,而且整张皮完好无损,不见一个箭眼,可见猎熊之人箭法了得,不是直接射中了黑熊的眼睛,便是戳中了它的菊花?

    感激地朝李绩咧嘴一笑,李素爱不释手地抚摩了熊皮一阵,最后将它垫在自己的马鞍下,李绩满意地一笑,李素眼尖,发现李绩身边的亲卫头子一脸不舍,欲言又止,被李绩一巴掌扇去,垂头老老实实不吱声了。

    李素不由愈发感激,看得出,这张熊皮是李绩的珍藏之物,或许这只熊就是他亲手猎的,现在随手一扔,把它当成一件普通的玩意扔给了自己,一个举动,便看出李绩确是真心实意拿李素当成了晚辈。

    都是实在人,权贵圈虽然免不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腌臜事,可这些名将却个个的直爽豪迈,待人真诚,就连以恶霸形象横行长安的程姓老流氓,在李素最艰难的时候向他求救时,他也没让李素失望过。

    “多谢李伯伯厚赐,子愧受了。”李素朝李绩咧嘴笑。

    长者赐,不敢辞,谦让也要看时间场合,李绩的珍藏之物若被李素谦让回去,保不住马上就会发飙,李素不想破坏眼前这个美好的气氛。

    李绩满意地头,捋了捋长须,缓缓地道:“平定晋阳之乱,老夫没怎么插手,这是上面的意思,明白吗?陛下有密旨,此事任由你和晋王殿下裁断,不过老夫却是从头看到尾,不得不,你干得不错,换了老夫来处置此事,结局怕是不能如此善了,乱民也好,门阀也好,终归要死一大批人的,或许火上浇油,激得整个晋地全乱了不可,而你,没有妄杀乱民,对门阀也没动过手,既有雷霆手段,也有甘霖普降,连消带打的把乱局平定,这一,老夫怕是不如你”

    李素张嘴刚想谦虚几句,又想到刚才李绩教训过自己不必太谦虚,于是只好附和道:“是啊是啊,子也觉得自己很不错”

    李绩脸一黑,深吸一口气,强自按下想抽他的冲动,缓缓道:“刚才当老夫放屁,娃子啊,该谦虚的时候还是谦虚一下吧。”

    李素急忙道:“李伯伯得是,伯伯实在谬赞了,全是子运气好,误打误撞而已。”

    李绩饶有兴致地挑挑眉:“谦虚也要有个章法,能出个一二三的条陈来,不然就是虚伪了,娃子你看,你到底哪里运气好?”

    李素叹道:“此事涉及晋阳本地门阀,甚至连七宗五姓都参与进来了,老实,子在奉旨离开长安时便隐约有这么个念头如今是贞观盛世,是‘盛世’,当然有夸大,但不可否认,如今是一个君圣臣贤,文武兼备的年代,民间百姓纯朴勤劳,无论何地,对长安君臣的仁德皆口口相颂,虽然每年闹灾,可灾害这东西是天注定的,不能闹了灾就往陛下身上推吧?我所知道的大唐百姓可没有这么不讲道理的,所以,谣言在晋阳传得沸沸腾腾,首先我便存了疑虑,谣言骤然间在晋阳传开,背后必然是个有极大号召力煽动力以及有人力财力的人才能办得到,试问在晋阳本地,除了官府以外,谁还有这等只手遮天的本事?”

    李绩眯起了眼:“所以,你从离开长安开始便怀疑是门阀所为?”

    李素笑道:“当时没想到,实话,也不敢想,李伯伯您比子的见识广多了,自然清楚那些门阀在大唐内是怎样的光景,是庞然大物不过分吧?每逢乱世,登高一呼而应者云集的,必然是门阀中人,连高祖皇帝和陛下立国后都不得不对七宗五姓忌惮礼让三分,我只不过是个的县侯,手里没兵没将的,当时离开长安时想都没敢往门阀身上想,直到后来,我和晋王殿下到了晋州,看到有人混杂在百姓人群里散播谣言,煽动百姓对抗官府,当时晋州刺史就在百姓人群中,那一幕终于令我对门阀产生了怀疑”

    摇了摇头,李素叹道:“太胆大妄为了,当着刺史的面还敢公然行煽动蛊惑之事,寻常的股反贼或是盗匪之流可没胆子没底气干这事,做贼的看见当官的,天生就该透出几分心虚才是,哪有楞头青硬着跟当官的对着干的?所以当时我就觉得晋地的乱局,恐怕不是股反贼流民或盗匪能干得出的,后面必然有一股能与本地官府分庭抗礼的势力支持,晋地才会乱得不可收拾。”

    李绩了头,目光充满了赞许:“所以,你在晋州时便怀疑是门阀所为?然后决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了?”

    李素叹道:“李伯伯又错了当时怀疑到有可能是门阀所为后,我第一个念头是想马上启程回长安的差事办砸了,陛下多也就把我撤职免爵吧?不会砍我头对吧?可如果继续追查此事,我很有可能连脑袋都保不住”

    李绩愣了片刻,指着李素鼻子笑骂道:“没出息的怂货,老夫还打算夸一夸你临危不惧,遇乱不慌,你自己倒先泄了气,教老夫一肚子夸赞没法出口了。”

    李素陪笑道:“您别夸,真的,子其实就一俗人,该怕的时候还得怕,该跑还得跑,见利忘义的事不是没干过,惭愧一阵再自责一阵,劲头过了还是照样过日子,下次该见利忘义时不定还是会继续干,子跟寻常升斗民其实没区别。”

    李绩也不知该夸还是该骂他,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到底是年轻人,活得真,话也得真,做人是该这么个活法,世上的好人也有坏毛病,坏人也不见得就真的坏得彻底了,好的地方比坏的地方多一,这个人便可以算是好人,你既然当时想跑,为何又留下来决定继续前往晋阳?”

    李素叹道:“正如李伯伯所言,子好得不纯粹,坏也坏得不彻底,这是子此生做人最失败的地方,当时子确实想跑回长安来着,可是谁叫我身边多了个晋王呢?子只是个县侯,遇事先躲了,多不吃这份皇粮,全家也饿不死,可若是丢下晋王殿下,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指望他平定晋阳之乱吗?不定连命都会丢在晋阳,所以,子跑不得,不能跑,要跑也该拉着晋王殿下一起跑,晋王殿下不肯跑,子只好陪他去晋阳了”

    李绩哈哈大笑:“没错,好得不纯粹,坏得不彻底,的就是你这种人,高不成低不就的,行事比寻常人更多了许多掣肘,你既然不忍心扔下晋王,可见你好的地方比坏的地方多一,勉强也算好人了也幸亏有了你,连晋阳县令的底细都被你揪出来了,子着实不简单,寻常哪里会把官员怀疑进去,也就是你了。”

    李素笑道:“这是子坏的一面,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先怀疑然后再接受,您就别夸了,子汗颜无地其实一切都是运气,揪出县令是因为他太完美,而且在我怀疑他的时候做了一件蠢事,派人去烧了囤粮,至于后来扯出齐州陈家,再扯到太原王氏,用计逼得王氏扯出范阳卢氏等等,凡事只要打开了一个口子,后面的一切疑团便顺理成章势如破竹了。来还要感谢李伯伯的并州兵马,您麾下的两万将士可起了大用,若没有他们,子就算有了证据也不敢吱声,多一道奏疏往长安一送,让陛下去解决。”

    “恩威并济,正合奇辅,正则以兵锋威吓王家,奇则以五千将士乔装乱民假装攻城,逼王呈了实话,一正一奇,你用得很好,不愧是西州见过真阵仗的。你既然动用了兵马,自有你的考量,老夫只是奉旨行事,你用不着谢我,只不过你这次把太原王氏欺负得够惨,恐怕日后哈哈!”

    李绩放声大笑,见李素一脸苦色,李绩拍了拍他的肩,道:“娃子莫怕,如今可是李唐江山,千年门阀固然势大,只不过”

    着李绩忽然面露冷笑:“只不过大唐的疆土上,无数新的权贵门阀兴起,他们的风光只是曾经,往后可不得是谁风光了。若王家对你报复,只管来找老夫,嗯老夫仔细算算,你在长安的靠山怕是不少了,程老匹夫那一家子匪类跟你如胶似漆,牛进达是你的授冠人,还有李药师,还有段志玄,还有吴王,晋王,还有那什么什么公主哼!墙头草似的东西,见人就‘叔叔伯伯’的一通喊,悄无声息的,居然被你搭上这么多靠山!王家若先在长安打听打听你的底细,日后定不敢动你。”

    鼻孔哼哼两声,李绩压低了声音道:“门阀势大,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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