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分文未取。
这样的劫掠本身就能足够说明问题,除了迫切需求物资的部族,谁会放着细软金银不去拿,专挑一下看上去价值并不高的东西去取呢。
不过,自从范百里加入以后,还未发生过这等事。
尽管,队伍的大方向是由冯剑柄来确认,但是一些细节上,范百里的意见还是很有作用的。
在南疆混了许久,对于那些心有不甘的部族或者山头,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因此避开这些地点,也就成了范百里存在的最大价值。其他时候,它更像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原本,他还尝试做过几次饭食,但是他发现众人吃他的东西都是一少半人尝试完再换下一波的时候,他对做饭一事就死心了,再也不去触碰食物。
因为,毕竟以现在的身份,他们有所怀疑警惕是十分正常的,若是稀里糊涂的咽下去,才是不负责,范百里丝毫不感到自己被轻视的意思。
甜糯声音主人的面目,范百里一次都未曾见过,无论是停下还是行走中,她似乎就未曾离开过马车。
不知道是惧怕这南疆的瘴气还是手脚有伤不算方便,这就不好去猜测了。
正所谓冤家路窄,大千世界,往往最有缘分的是那些和你有着仇怨之人。
这不是,一日,范百里遇到了自己的“老朋友”。
马队收拾齐整,正要经过一座窄桥之时,冷不防另一侧也走来一只队伍。这本是个三叉型长桥,两个不同地点之人都能上桥,不过可能会在桥上交汇一次。
“那边的朋友,我们的辎重多些,后退不便,是否能让一下,让我们先过去呢?”这本来是商量事情的语气,倒也没什么,只是在对方的耳朵里,似乎就发生了些许变化。
“你们东西多应当主动停下让一让才是,让我们轻装通过不就完事,你们为何会有这等高人一筹的说法了?”
这个问题回的也很直接,不过显然,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马上就要成为问题。
若是一支队伍分成两半,冯剑柄无论如何是不干的,那样的话实在是太多危险,若是想要些小动作,只怕首尾被人切断,根本就顾不过来。
两人争论了好一番,谁也没有争出个高低,不过很好的是,双方都未曾嫌弃这番交谈耽搁时间。
不过,他们不管此事,自然就有惦记此事之人。
这不是,冯剑柄刚刚就位,对方的的领队也现身了。
不过,范百里见到此场景,心里咯噔的。
因为,对方的管事,是个眼熟之人!
不正是跟在白依身边之人,这么说起来,很有可能遇见圣女白依那个丫头啊!
上次两人的帐没算清,到现在已经是乱七八糟的。
不知为何,这个亦敌亦友之人,范百里一想到,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激动。
范百里抹杀掉心里奇怪的想法,暗暗骂自己一句丢人,总算是压下了那些情绪。
第七章 莫古()
范百里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头狠狠的埋起来,希望下来巡视的白依看不到自己。
不过,剑拔弩张的局面下,他这般做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平日里都是勇于上前的向导,现在却做了缩头乌龟,周围几个骑士都有些诧异,不过并未流露出任何看不起之意,毕竟之前他已经证明过自己。
还有就是,很明显他多虑了,以他现在的形象,白依丝毫不会多看他一眼,两人根本没有照面的机会。
再者说,此时的范百里,脸黑的像块碳,身上又是典型的南疆山民打扮,胡子拉碴,哪里还有之前的侠义之风,白依就是看几眼,若是不去想,也不会认出来这就是范百里,那个昔日的追风少年。
说来好笑,本来他是想躲得魔教远远的,可是为了自己身世之谜,不得已还是主动靠近南疆,距离百花之地是越来越近,此事若是流传出去,只怕又要在他身上深深的画下一笔。
既然白依亲临,自然就没有了争执的必要,虽然平日里她也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但是在自己地头上还是不需如此,治下的子民,自然是极需要笼络的。
更何况,这队伍一看就像是来往南疆与中原的商队,这更是不能得罪的财神爷,所以白依很是大度的表示自己可以随后通过。
这让长老很是吃惊,堂堂的百花圣女白依何曾如此好相与了?
冯剑柄也是有些诧异,他已经看出来这支队伍非是凡人。单看那队伍中虽然装扮各异,千奇百怪,但是战斗力可比他身后壮汉们要强上不少,这是多年行走江湖经验带给他的直觉。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他也没有矫情,反正离百花总舵不算远,这里发生莫名其妙的事情到时可以向百花一要个说法,不用像之前一样找不到事主。
既然事情解决,车轮就滚滚前行,继续自己的路途。
眼见走的远了,白依仍旧立在原地,丫鬟倒是有些好奇,上前问道,“小姐,该动身了,您在想些什么呢?”
“那个人的样子,看着似乎有几分眼熟呢,不会是那家伙乔装打扮过来了吧?”
“哪个人?”
“啊,你不认识,一个故人罢了,动身吧。”
说完,也就不再理丫鬟,自顾自的去了。
小丫鬟倒是撅着嘴,晃荡了下脑袋,也就快步跟上。心中却不曾平静,自从小姐中原之行以后,变了很多,和之前的差别很大呢。
经过前面的风波,范百里所在的车队比以往沉寂了一些,虽然未曾发生冲突,但是众人意识到这毕竟在别人地盘上,还是低调些为妙。
不然再有类似的情况,没有如此通情达理之人,恐怕难免一次风波,东西损失事小,若是伤到马车中人,那就是万死莫辞了。
冯剑柄作为跑惯码头的老江湖,自然知道礼尚往来的道理,他们借口休憩,便将队伍靠在路边,美其名曰是饮水时间。熟悉车队和冯剑柄之人都知道,以前从未有过这种事。他这般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要让过去白依他们。
果然,对方走过去一段距离后,冯剑柄就再度下令启程赶路,不过么,这距离与白依的车队始终保持两里。
长老和白依虽然隐匿气息,可是他老冯并不是雏,似是看出对面车队中透着不凡于古怪。
有着这个一个队伍在前边,作为领队的冯剑柄既警惕又轻松,一段距离无事之后,他也懈怠了许多,和范百里一样,悠悠然的闭目养起神来。
以往经过这段路,百花豢养的一些猛兽会时不时逡巡,但这次这些猛兽似是碰到什么极为恐惧的东西,看到白依的车队远远的就避开。
老冯骑着马故意落后了些许,直到范百里的马车边上才停下来。
“我说,小子,莫要装睡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在故意躲着他们。说说看,是不是发现何处异常?你的鼻子比土狗还灵上不少。”
“我的冯爷,这还用发现?你看看咱家小姐是什么行装,你再看看人家的小姐。就知道那肯定是个修为极高之人,至于你感觉不到,那更说明一个问题,修为已经超出你的感应能力了。再者,敢于骑在马上不在乎南疆毒瘴的,一看就是常年来往此地,还能够光明正大的不在意任何小人的觊觎。便是用腿肚子也能想出此人是百花之人啊,并且级别还不低!”
听完范百里的叙述,冯剑柄似乎是回过味来,不禁感叹一声,唉,还是你们脑子好使呢,我这老糊涂,不中用喽!
“您是烦心事太多,并且身在山中被浮云遮望眼。我这是在山外边,看得清楚些。”
“你小子,嘴皮子倒是溜速,哪里是个山民模样。我看你有意躲着贵人,毕竟是有你的故事。不过,这些时日,咱们都是感念你的好处,从未见过你有什么不轨之处,所以老兄我拿你当真兄弟啊,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都不要紧,人么,不要脸起来天下无敌,我年轻那会,比你还青涩些,如今早就成了厚面皮的老不死了,哈哈哈……”
冯剑柄的一阵大笑,范百里也是开怀起来,老油子们别的本事不见得多大,但是逢人说人话的本事却是一流。
两支队伍迤逦而行两日,终于到了百花总坛所在的小城莫古,
莫古城比起中原的大城来说,确实微不足道,但是在南疆可是雄踞一方的存在。
南疆人口与中原相比要差上不少,地广人稀,并且多瘴戾,河网密布,池沼遍地,并无能够建立像中原人口百万人口大城的地势。
在南疆,有十万人口已属了不得城池,即便如此,也是面临着排水等难题。
莫古城作为人类极早开发南疆的聚集地,自然是早早的成了数一数二的核心大城。
城中建筑与中原迥然不同,竹楼遍布,并且都是吊脚楼,而且建筑低矮,极少有着三层以上的建筑。但是,凡事皆有例外,那便是城中心的百花总坛。
第八章 商队的规矩()
百花总坛有着鲜明的中原风格。
重楼飞檐,青砖黛瓦,庭院深深,角楼林立。一看就是中原王庭才有的气象,这么一个风格迥异的建筑突兀的出现在吊脚楼群里,不但丝毫不显别扭,反倒是有一种众星捧月之感。
城中百姓见了白依的座车纷纷行礼,口中祝福声不断,看见如此场景,冯剑柄若是再猜不到她是谁,就干脆莫要在这南疆一条线上混了。
见他拍着脑门,似乎是恍然大悟一般,“哎呀,哎呀,我早就应该猜到是她的,放眼南疆,能有如此姿色和胆识的,也只有百花圣女一人啊!”
范百里斜着眼看他,“合着我上次提醒你,根本就没有向这里考虑过?”
冯剑柄一把年纪,此刻却是闪着一双无辜的眼神,“原来你那会就已经猜到了啊……”
看着这幅模样,范百里唯有心中苦笑,自己当然不是猜出来的,她跟白依,那可是非同一般的深入关系啊……不对,这般说似乎有何不妥,应当说是过命的交情啊!这样说似乎还是不好,毕竟二人是敌对势力……
管他呢,就是很不一样的男女关系了!
望着雄伟的百花总坛,范百里心中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不知从何来,但是分外强烈,让他有种想一探究竟的想法。
不过,眼下并非适合的时机,稍作休息,继续赶路才是他们的首要任务。
但是,很多时候,事情并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作为逍遥数日的范百里,终于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意见。
冯剑柄作为车队的领队,甜糯小姐是其中最为尊贵之人,但是这并非他两人的队伍,其中同时也拼凑有其他人。
这不是,一路上危险坎坷也不见任何人跳将出来,现在到了莫古城。终于有人出来叫嚣。
“冯领队,我建议还是别让这个山野小子当什么向导了,数日以来,除了刚开始勤奋些以外,其他时候都是躺在车上晒太阳。平时也只是反对我们这也去不得,那也去不得,丝毫没有自己探路的样子,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认识路,不过是片面加深我们对此地的恐惧,实则任何一条路都一样简单!”
这一番话说出来,就有些狠了,明显的是嫌弃范百里的拿着高报酬不干实事啊。
不过,他的话分析起来倒也合乎逻辑,若是乍一听上去,似乎挑不出什么错误来。
“是啊,我家公子说的即是,虽然我们出的路费是小头,但是我们的钱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如此浪费,回去没法和老爷交差啊。”说话之人正是那个平日里向鹌鹑一样公子的伴当,看上去唇红齿白,若不是出声,恐怕被认为是个女娃扮的,不过这个样子,已然会被别人认为是个龙阳之癖的玩物。
不过很显然,冯剑柄并不认同他们的观点,其他几个常年走南疆路的老车夫也是一脸嘲笑。
“若不是小子路指的好,我们只怕要多走一倍。”
“就是,平日里尤其遇见危险之时,没见你发声,如今占了便宜,还想吃干抹净是不是?”
“幸好我不是给这种人跑车,不然要气死我。”
“真是过河拆桥,什么玩意!”
那个公子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引起如此大的排斥,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南疆莫古城,他还有一半的费用没有结清,当下更是硬气。
“吆喝,你们这帮子汗腿子,现在敢跟老子摆起威风了,好!好!好!你们高尚,有种别找老子收尾钱!”
听到他说这句,刚才狐假虎威的伴当也是脸色一变,赶紧上来打圆场,“不是,公子不是那个意思,各位千万莫要当真,公子他没有走过商队,不知道这个规矩的。”一边说着他一边拉着那个公子解释,“我的大少爷啊,万万使不得,这样的话,我们家的货以后再也找不到队伍来护送了啊。”看他的样子,眼泪都要落出来。
这个公子,虽然性子差点,但是心眼不少,一看他脸色,就知道事关重大,眼睛咕噜一转,“诸位,是我不懂,莫怪、莫怪。”说着,眼睛还瞟着几个把式,看他们的反应。
为首之人本来气愤的胸脯上下起伏,一看如此,就稍微平缓了些,开口道,“如此玩笑可是开不得,下次还是记着便是,我们好相与,可不见的其他人会善罢甘休。”
这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在走车队这一行,从来没有事后压价的道理,更不要说是不结尾钱。若是那样的话,这家恐怕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帮他运送货物的商队,即便是自己组织,也会收到各种的刁难和排挤。
如果在意价钱,一般都是之前谈妥。到了目的之后,若是有损失,一般商队会折一部分收取,甚至主动放弃。同样,即便商队有损失,一边也不会找主家要多余的丧葬钱财,这是这一行的规矩。
那个公子毕竟是常年混迹于青楼酒肆,自然对这些门道是云山雾罩,但是伴当就不一样,他需要帮忙惦记此事,不然真的会影响到一个家族的生计。
不过,这件事虽然结束,但是另一件事他并不打算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