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青麻兄弟两不同,伏刀儿的打法大开大合,而青衣男子则是短刀轻灵多变,这一粗一细之下,冷面少年竟当即就有些支撑不住了的势头。
而其余的仗剑客看了也是摇头,这样下去这爷孙俩输只是时间问题。
兴许是看到孙子的困境,老人手上用力了许多,一双铁手舞出道道残影,想要甩开麻衣男子而去,但对方怎么会让他得逞,短匕如同毒蛇一般,每一刺都朝着死穴而去,逼得老人无力前往,只能撤身回来。
次啦。
五人这样僵持了一阵后,冷面少年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在躲避大刀时不慎露了破绽,青衣男子抓住机会,短刀横着朝他劈去,虽然少年还是凭借着及时的反应躲了开来,但袖口仍是被刀锋划破,且为了躲这一刀,让他原本就是在吃力维持的场面变得更为凶险了起来,好几次都是贴着刀身而过。
“嘿嘿,老头儿,你这孙子身手可没他气势大啊。”
见自己兄弟占据了上风,麻衣男子冷笑,出言讥讽。
老人面色一沉,手中突然用力,麻衣男子只当他又要甩开自己,当下要去截他去路,却没想到老人竟是趁着这短暂的空隙朝一旁喊道,
“少侠,此时不出手,还想等到何时?”
他这一声呼唤显得有些突兀,让人纷纷朝着四周打量,难不成除这爷儿两外还有一人未曾出手?若是这样的话场中形势恐怕得再换换了。就连正在酣战的伏刀儿听了这话也不由得警惕地扫了周围一眼,他们三人联手这么久仍没能将对方拿下,要是再出来一人,就算实力纵然不如自己,事情也会变得极为棘手。
一时间有许多人开始寻找可能是那第六人的身影,站在旁边的徐生则是被无视,他将自己完全的藏了下去,几乎无人注意到。场中唯有两道目光看向他。
一道来自苏秦,另一道来自徐生身后。
是那名一直未曾有动作的紫衣女子,此刻她正看着徐生背影,原本古井无波的眉目间闪过一抹淡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侠…”
苏秦开口,他面露忧色,看出场中爷孙俩势头不妙,徐生朝他点头,随后背着石匣,朝着场中走去。
他这一动身,自然躲不开众人的视线,当看见老人口中的“少侠”竟是这样一位看着瘦弱不堪的年轻人后,众人心头皆有些意外,尤其是青衣男子,更是抽空出来对着徐生冷笑道,
“我看你还是不要来的好,不然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可不多好看。”
而麻衣男子也是大笑,满面的讥讽之意。
对于这个效果,徐生很满意,对方越是轻视,就证明自己这隐藏的功法越好用,于是他一步步靠近,带着笨重的石匣。
“少年,你真的要去吗?”
有人忍不住开口提醒,不让他去送死,但徐生微微一笑,径自走到离战圈不足几步远的地方,在他身后十多米的地方,紫衣女子偏首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然后,徐生就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将石匣高高举起,像是挥动这一块巨大的砖头,朝着伏刀儿后背狠狠地砸了下去。
第18章 枫桥(十六)()
在遇到徐生以前,伏刀儿从没想过世间还有这么奇怪的武器,简直像一块放大了的板砖。
他更没想到的是,在双刀练成后,自己还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虎纹大刀随着他的心念一次次劈砍,这两柄厚重的刀锋在他手中不知已经饮过多少人的鲜血,它们本该所向披靡,但眼下却不得不收敛了各自的锋芒。
对面的少年白衣出尘,却抄着一块与他气质极为不符的“板砖”不停地朝自己砸来,那石匣动时带着阵阵风声,让伏刀儿不得不将手中双刀劈去阻拦,每一次碰撞,都让这在江湖上行走了十数年之久的老辈人物心中震颤。
铛!
随着又一声碰撞之音响起,两人短暂的分开,伏刀儿紧紧握住刀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意。徐生看着瘦弱,但力气却是反常的极大,每一次碰撞都让他虎口一阵发疼。
伏刀儿握刀的手紧了紧,借此来掩饰手掌因为吃疼而轻轻颤抖的迹象。但即便瞒过了众人的眼睛,他心中也是明了,再多来几次,自己只怕连刀都难以握稳了。
“伏刀儿,你怎的如此没用,连个毛头小子都压不住!”
一旁正在缠斗的青衣男子见状不由心急了起来,少了伏刀儿的牵制,与他交手的冷面少年渐渐稳住了场面,而青衣男子虽然没落下风,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麻衣兄弟此刻正被另一个老人压制,如果伏刀儿不能取得优势,等麻衣男子落败后,自己是三人只怕处境堪忧。
而青衣男子这声呼唤也使得几人坐实了串通之名,场中不少人朝伏刀儿投去了复杂的目光,对方在这带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想到竟也会做这些为人所不耻的事情。
“我说呢,这人每次出的价钱都远远超出我等,却总不愁雇用,以前还以为是实力使然,却没想到还有这等勾当……”
“以前还觉得这人仗义,颇有侠肝义胆之味,没想到啊…全是伪装。”
一时间人群中有议论声响起,一个众人口中的大侠,竟是逼人开单之徒,如此行为,与那些偷鸡摸狗拦路劫财之辈又有何异?
众人讲话之时虽有克制,但伏刀儿又怎能听不到?他原本便有些急躁,听了这些议论声后更是被激得面色涨红,一时间虎纹刀光暴涨,竟是将处于劣势的局势硬生生掰回了几分。
“伏刀儿好样的,赶紧解决了那毛头小子,我们再联手将这爷儿两给挑了!”
青衣男子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喜,短刀在他手中一个转身,将冷面少年击来的拳头挑开。
“你还是关心自己的好。”
冷面少年双手挥动,手甲让他面对刀锋时无所顾忌。而伏刀儿听了青衣男子话后更是青筋暴涨,大声吼了一句,“用不着你来教!”后
便更加奋力攻向徐生,一时间刀锋与石匣激烈碰撞,传出一阵金石交接之音,不时有火星溅落开来。
“原先还是轻看你了。”
感受到石匣上传来的反弹之力,徐生不由在心中暗叹。
这伏刀儿确实有几分实力,就算是在平常,十金一天也不算过,眼下枫桥镇因为那莫名的传言处在了漩涡的中心带,加到十五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对方竟是利欲熏心,伙同他人狮子大开口,怎能不让人可惜。
但惋惜归惋惜,徐生并不会因为如此就手下留情,眼下并不是朋友间的切磋,而是场厮杀。
石匣被他高举过头,而后直直朝着伏刀儿砸过去,随着金属嗡嗡的震颤之声响起,钢刀再一次被弹开,伏刀儿面上浮现一抹痛色,在他的虎口处有点点殷红出现,竟是已经被震得裂开。
一旁的青麻两兄弟见到这一幕不禁面色一沉,而白发老人则是面露喜色,而围观的众人视线则是在徐生与他手中石匣上往返,纷纷露出异色。
连虎纹刀都被震开,这石匣的沉重可见一般,而那少年看着瘦弱,却将它舞得如同普通的棍棒,毫不受影响,怎能不让人惊讶。
“这少年是谁?以前可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一名大汉低声,他比寻常人要高大许多,一双粗壮的手臂比人大腿都要粗,此刻他的目光正紧紧盯着那石匣。
像这般舞动,以他的力气来说也不算有多少难度,但和对方一比,总让他有种自己这身腱子肉白练了的感觉。
“看其招式也是极为古怪,似从未见过……”有细心者发现了徐生出手时的异样,当下惊疑不定。
“百里通,咱们之中就你见识最多,能看出什么名堂吗?”
有好奇者向人打探,百里通,顾名思义就是方圆数百里以内的事情他都知晓,但那平日间总能解人疑惑的布衣男子此刻却是歉然摇头道,
“从未见过,到现在为止,此子出的招式,不属于我所知晓的任何门派。”
“那爷儿俩你知道不?”
众人不死心,一定要打听到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才心甘情愿,对此,百里通略微犹豫,在又认真看了眼白发老人与冷面少年的出手后,才缓缓道,
“居东铁手。”
这几个字落在周围人耳朵里全无反应,这是一个从没有听过的名字,唯有几个稍稍知情的人心中剧震,彼此间互看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而在场中,那名紫衣女子也是神色一动,目光短暂的由徐生移到了爷孙俩身上,认真打量了一阵。
“好!”
突然,场中有人喝彩,让人不明所以。
原来趁着众人说话间,麻衣男子中途朝着白发老人刺去,结果到了一半短匕猛然收回,几道流光从其袖口中窜出,分成几路朝着徐生三人飞去。
这是数根针丝,针尖口闪着乌光,显然淬了剧毒。众人见了心中鄙视之余也对白发老人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在仗剑客的世界中,最让人不齿的便是手上打不过,便用暗器丶下毒这等手段了,而麻衣男子此刻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两种都用了出来,完全不顾及一点名声,显然是被老人逼到了一定程度。
而众人的喝彩自不可能是为了他而发出,那声“好”是给场中白发老人的。
钢针速度极快,暗器之所以叫暗器,便是因为它出其不意,像是藏在黑暗里的毒蛇般,在人发现的时候,多半为时已晚,回天乏术。
麻衣男子显然准备多时,选了一个刁钻的时刻用出,此时白发老人刚刚接连几招发出,正是旧力将尽,新力未生之际,想要躲避几乎不太可能,但他面对这突然的一击并没有慌乱,反而是主动朝着钢针靠了过去。
呼啦!
手甲划过空气,夹着气流快速冲过金属缝隙的声音,白发老人一双手恍若化成了十数只,身前充满了银白的手掌印,钢针无处躲藏,悉数被打落在地,随后在麻衣男子错愕的目光中断为两截。
“深藏不露啊……”
众人讶异,没想到这低调的老头儿竟是如此高手,更有甚者,已经开始追问百里通,这居东铁手世家到底是何来头,但出乎意料的时,对方此刻全无平日间的做派,只是摇头,不肯多说一个字。
唯有紫衣女子与那知情的几人目露异色。
如果没记错的话,居东铁手家,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被灭门了……
第19章 枫桥(十七)()
场外的声音再纷杂也不会对场内的人产生影响,伏刀儿一次又一次的后退,他的钢刀在颤动,手腕也因碰撞而生疼,且越来越剧烈。
徐生手中石匣舞得更加快了,一拍接着一拍,作为对手,他自然察觉到了钢刀上传来的反震之力一次比一次要小。
终于,在又一次碰撞之后,伏刀儿面上彻底变了颜色,如同绷紧的弦终于承受不住两端的拉力,透过石匣传来的力量让他短暂地松开了手掌,钢刀上的虎纹仿佛真的成了一只老虎,让他再也把握不住。
“铛!”
像是有人在敲响大钟,一柄钢刀从场中被击飞而出,掠过数人的头顶,最终带着呼啸的风声插入了砖墙之内。
刀尖入缝,柄端颤动。
伏刀儿停下了手,少了一把刀并不能让他就此束手待毙,让他停手的是胸前横着的石匣——伏刀儿完全相信,只要再自己往前哪怕是不出一个拳头的距离,他的五脏六腑就会被这少年毫不犹豫的击碎。
“结束了。”
徐生淡然开口,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搏杀,他的面上也没有什么汗珠,呼吸更是自然平稳,让苏秦敬佩的同时也在疑惑,方才的铁匠铺里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眼前的少年变成那副模样。
气喘吁吁,额头冒汗。
伏刀儿瞪眼望着徐生,满脸都是不甘,但再怎样他都明白,眼前这少年不是自己所能对付的,此时他的双臂已被汗水打湿,胸口的衣服上也印出了汗迹,而这少年却如没事人一般,一点汗豆都不见。
“我输了。”
伏刀儿垂下手,仅剩的钢刀的刀尖儿重重落在地上,毫不掩饰地主人的无力。
而在另一头,青麻两兄弟与爷孙俩的战斗也到了尽头,结局没有悬念,没有了伏刀儿的牵扯,麻衣男子很快落败,中了一掌后飞速退到圈外,短匕都快要被打折。而青衣男子本来便对冷面少年毫无办法,此刻眼见白发老人朝自己扑来,当下咬牙,硬是用短刀挨了一掌,生生退了出去。
冷面少年见状又是一声冷哼,却也不再追击,与白发老人一同站在原地。
几人并没有什么冤仇,这并不是真正要决一生死的比拼,既然对方退走,他们也不用作过多的追击。
徐生重新将石匣竖到地上,压得脚下砖块都是一声闷响,这又吸引了不少人视线。
“几位,请走吧。”
白发老人这么说了一句,他到底还是老了,尽管实力占据了上风,但皱纹底下的潮红却掩藏不住,让他看起来像一只煮红了壳子的虾,相比之下,冷面少年就要好很多,虽然在缠斗时并没有取得太明显的优势,但也并没有任何不支的迹象。
听到这话,另外三人都是面色一变,他们来此本是要借着“天宝之地”的风波赚上一笔,结果眼下却只能离开,青衣男子面色阴沉,麻衣男子则更甚,一手捂着胸口,原本就昏暗的脸此刻看起来更加黯淡了。
在麻衣男子手中,一柄短匕横着,如果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其中间已经有了些细小的裂纹,方他被白发老人一掌拍中胸口,如果在最后被这短匕隔住,恐怕裂开的就是他的内脏了。
纵然如此,麻衣男子还是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老人此刻在身后负着的双手,即使交手时间不是太长,老人的这双铁手也给他留下了足以深刻的印象,麻衣男子清楚,最后那掌没有让自己重伤,一是因为短匕挡住了大部分攻势,二是对方留了情。
“没想到今天遇到了狠茬子,是我兄弟二人触霉头了,老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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