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和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她的动作比自己的心念还要快。右手掌心托着折扇骤然转折将安意如握剑的手腕向上击飞,而她的上半身则是一个稳稳当当的铁板桥,迅速避开了飞弹而出的软剑剑刃。
趁着软剑飞出的空档,言和的腰身骤然发力,匀称有力的大腿向上弹踢,紧接着刚才折扇所击的手腕,一把踢飞了安意如掌中的软剑。接着,双手在地上借力一撑,言和随即以一个漂亮的空翻避开了安意如用左手发出的“葬花针”,稳稳落在了安意如身前丈外。
轻巧地落了地,看着并没有去捡软剑,反而摆出了一个双掌并立的架势的安意如,言和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对方除了葬花针以外,一样招牌的武艺都没有用过,反而要用这种并不算熟练的武功呢。
但是对于言和而言,刚才的一番试探,确实也有些危险。原本按照言和的想法,对方应该会以深厚的内功修为来压制自己的速度,可是对方这一手奇兵,确实是她没有想到的。这样一来,对方的底细就越来越难以捉摸了,这可不妙。
略一沉吟,言和并没有放弃先发制人的想法,她的内功并没有对方深厚,这是她的弱项,毕竟道家内功心法大抵是需要长时间的积累,虽然中正平和,不用担心走火入魔,可是要练到大成,也需要岁月的磨砺。
借着掌中的折扇,言和以全真剑法起手,想以自己的速度来压制对方。全真剑法可是以变化精微著称,想来应该足以应付对方层出不穷的小手段了。
瞥见言和的身影急速接近,安意如不闪不避,并立的双掌猛然交击,好似繁华摇落,月笼星辰。她之前并非不愿意以内气修为来压制言和,只不过之前因为帮白衣贯通经脉所损耗的内气还没有尽数恢复,只好用上一些手段来扰乱言和的判断。
掌中藏香?言和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对方并非是不用,而是藏在了招式之中。就像叶底藏花,只有拨开叶子,才能够看见叶下的红花。心中了然,言和骤然停住脚步,方寸间转换了自己的重心,一个轻巧的漂移避开交击的双掌,来到安意如的身侧。
她掌中的折扇骤然抖动,化作了蛟龙状的虚影,瞬息之间就游向了安意如的左肩。言和所会的剑法可不止全真剑法一门,这么多年,她所见过的剑法大家不在少数,几乎每个见过的剑法大家都在不经意间被她偷师了几手,这一剑“游龙吟”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这游动的蛟龙却骤然被一只不该此时出现的玉手给拿捏住了,不得寸进。言和心中一惊,定睛一看,原来安意如之前是故意留下破绽,她早就知晓言和一定会抓住这个破绽,所以才能够及时回护自己的左肩。
这下就换做言和处于被动了,平心而论,她是绝不会放开那柄折扇的,否则她赢了又有什么意思。不过,面对安意如藏了“优昙香”的手掌,言和也知道不能够硬接。对方既然以“优昙花”的名号响彻江湖,这种剧毒自然是她的杀手锏,硬接的话,得不偿失。
平复了一下自己错愕,言和眼中闪过一缕坚定,她可不会就这样放弃。握着折扇的右手突然松开,言和的右手五指弹动,仿佛一直紧锁着的蜘蛛,借着折扇作为支撑,一下子跳到了捉住折扇的安意如的右手手背上。
这一番变故,安意如自然没有想到,但是当她翻掌击向言和右手的时候,那一手竟然突然后缩,是一手虚招。真正藏在这虚招之后的是言和接住落下折扇的左手,拧住折扇柄的机关,套在外面的扇骨随即射出,击中了安意如的腰眼。
言和的变化终是胜了安意如半筹,随着安意如身体骤然僵硬的那一瞬,言和原本作为虚招的右手忽然转虚做实,手指急点,定住了这朵“优昙花”的穴道。
这一场惊险的比试终于定了胜负,言和并不打算杀了对方,只不过看安意如脸上惨白的神色,恐怕这一败对于她而言,比死了还要痛苦。
此时,葬花落矣,自此无依。
六十章 「两相厌」()
看着只有言和回来,白衣自是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不过对于这个结果,白衣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满,反而骤然有些轻松。有些时候,纠缠于抉择才是最痛苦的事情,也是会对于所有人造成伤害的事情,趁早了断,才是最好的保护。
白衣并非说是对于安意如没有情谊,可是那是混杂了救命之恩的好感,对于白衣而言,那并非是真实的东西。一个愿意牺牲自己来救你的美人,谁会不动心,只是这终究是不理智的,不可长久的。人会为了自己一时的情感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可是最重成熟之后,才会明白,相伴自己终生的永远的只有责任。
希望她能够遇上一个更好的人吧,白衣默然叹息,随即就将这份叹息甩到脑后。现在可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作为一个下定决心要变革时代的人,他就必须保持基本的理智,也需要自我约束与牺牲。
想到了这里,白衣抬头瞟了一眼言和,准备告诉她之后的计划。可是他却发现,言和的目光正眺望着远方,似乎正在等待什么人。
有什么人会出现吗?白衣心中有些疑惑,然后他就听到了绝不可能在此处出现的急促马蹄声。这可是山顶诶!怎么可能有人纵马上来,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会飞的天马?
白衣顿时心中有点塞,按照那个神秘高手的划分,这可是低武世界,就算有什么奇珍异兽,也不存在飞马这种超纲的物种吧。
然而言和却是一脸理所应当,她将一脸懵逼的白衣搀扶起来,轻笑着说道:“阿绫来了,那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可不要欺负她呀。”
“······”白衣已经想不到什么话来吐槽了,我这样一个站起来都要你扶的废书生,你要我不要欺负一个纵马上山的武道高手,你真的好会说话,我真的好想夸夸你。
只不过看在对方搀着自己的份上,白衣还是把自己那一大片咆哮咽回了肚子里,这笔账他记下了,以后再算。
马蹄声越来越急,白衣眼前也终于出现了那一道无比鲜红的火焰,他下意识地遮掩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似乎是觉得这道火焰就和太阳一般炽烈刺眼,灼烧到了他的灵魂。
这是怎样一个美丽的少女,赤红似火,微微泛红的瞳孔就好像在燃烧着一样,就宛如浴火而生的凤凰在人世的化身。红色锦缎交织缠绕的一直垂在身后的细长辫子好似凤凰尾后纤长的尾羽,而那一身赤红的锦袍也将那窈窕美好的身段尽数显露了出来,尽显热烈。
然而,当对方勒马急停,看到言和搀着的白衣的时候,那双眼眸之中燃烧着的厌恶毫不作伪,溢于言表。
我得罪过她吗?白衣心中细想,然而却没有任何结果。但是白衣也绝非是那种见了美人就毫无原则的渣渣,对方既然这么明显地讨厌自己,那么自己也用不着刻意去讨好她。
“言和,我的任务完成了。怎么样,漂不漂亮。”完全无视了一旁的白衣,名为阿绫的少女径直对言和问道。
言和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她知道自己这位挚友是绝不会掩饰自己心情的人,自然明白这些恶意从何而来,不仅仅源于自己对于白衣的看重,也源于她的哥哥龙牙对于白衣的欣赏。
大概就像小孩子发现家长喜欢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家的孩子,那样的感情吧。说实话,这样直爽的阿绫,总让人觉得长不大呢。
三个人见面之后,说来也奇怪,就仿佛完全不再一个维度之中,都是各自说着各自的话,想着各自的心事。
“这是······”
言和还是打算努力一把,起码让面前的两人保持一个起码的友善吧,毕竟以后还是要相处很久的。
“他不需要知道,一个废人,也好意思担当神鹰的军师呢?我可从来没有认可过他啊!”阿绫直截了当地讽刺道。她眼中的火焰无比炽烈,身上的威势也随着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盛。
但是面对这样的挑衅,白衣却没有什么所谓,他只是整好以暇地抬了抬眼皮,然后依旧打量着阿绫刚才骑上来的红色骏马。他才没有那个闲心去管这种小儿科的讨厌,他更想知道的是这个世界的马种是不是都像面前这一匹这么优秀,如果是的话,那么他所要面对的那个狼王就更可怕了。
要知道骑兵的实力大半在马上,一匹这么优秀可以跋山涉水的骏马,对于骑兵而言,可以堪比神兵利器呢。
看着白衣打量着自己的爱马,却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挑衅,名为阿绫的少女心中怒火瞬间就爆发了出来。手臂悄然一抖,拖在身后的丈二大枪瞬间提起,划起了一道无比灼热的旋风。
白衣如今洗号重练,自然是躲不开这么猛烈的旋风。可是他依旧一点也不担心,毕竟他身边还有言和呢。他自然相信,言和可不会看着他受伤。
果不其然,言和在那道旋风刮起来之前就已经拉着白衣向后急退,顺便还将白衣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看着自己的挚友满脸冰冷,阿绫自然知道自己一时脑袋发热做了错事,可是她又拉不下脸来向那个讨厌又狂妄的家伙道歉,只好任凭言和冰冷的目光扫视着自己,一言不发。
言和瞪了阿绫一会儿,终究是不忍心斥责她。不过她也知道这种情况不能够放任,如今成为了一个武道废人的白衣虽然威胁性丝毫不减,可是他如今孱弱的身体可是他最大的弱点。如果自家人也以此来攻击他,那么白衣后面的计划也就不要再想实施了,这可不是言和所希望看见的。
“阿绫,我会和龙牙打个招呼,以后白衣的安危就由你负责,除了一点差错,你就不要想再上战场了。”言和冷着脸命令道。
听到这话的阿绫自然一百个不乐意,她当即就要反驳。
可惜言和的动作比她还快,掏出一块纯黑色的鹰牌,喝令道:“乐正绫,这是军令!”
阿绫看见那块纯黑色的鹰牌,顿时就不再反抗,一瞬间仿佛身体被掏空了,只能够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声。
“乐正绫,遵命。”
以后就要保护这个狂妄又讨厌的家伙了吗?我不要啊!
六十一章 「怅然别」()
“你还是要走吗?”白衣没有看向恶狠狠瞪着自己的乐正绫,却扶着桌子转头向言和问道,“事情有这么急?”
言和自然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意思,她偏过头去,似乎不敢去看白衣的眼睛,低着声音回答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也想要由自己亲自来保护白衣,可惜她不能,她的身份如今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她是范家嫡子,虽然本来是义子,可是自当她接受了那个身份之后,注定了不能够只顾着自己的心意。那些老顽固还没有死,她也需要这个身份来掩护白衣实施的变革,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过,有自己的挚友在他身旁,自己应该就可以安心了吧。虽然阿绫很讨厌他,但是只要交给阿绫的事情,阿绫都不会糊弄自己,这次想来应该也是一样。
坦然地坐下,白衣看着突然有些软弱的言和,他突然心中也有一些酸涩的感觉。世事就是如此,从来都不给人丝毫的安稳。他们大概就是因为如此,才会那么想要去改变这个世道吧。
无论江湖,还是天下,其实都差不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么往大了说,这个天下也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江湖,他们想要逆流而上,鱼跃龙门,自然会经历这样或者那样的磨难,这就是世间的常理。
乐正绫并不太懂这两个人让人云里雾里的对话,她却知道自己这位挚友所背负的那些东西。她为了逃避这样的责任,而将这样的压力全都甩给了自己的哥哥。她也明白这样是自私的,是不负责任的,可是她是真的不擅长那样的东西,她没有办法洞悉人心,也没有办法把握世事的变化,她所能够掌控的,只有她自己。
这也是她喜爱上战场的原因,虽然对于别人而言,战场代表了杀戮,代表了罪恶。可是对于阿绫而言,这才是能够证明自我价值的救赎,才是她能够分担自己推卸给哥哥的责任的地方。
尽管再怎么讨厌那个狂妄的家伙,可是她也不愿意让已经不堪重负的挚友再次为别的事情分心,就这一次,就算是为了言和吧。
而此时,白衣也不再去看言和,他并不想给她太多的压力,有了那个宛若烈焰灼心的女孩护卫自己,言和应该也能够安心下来,去解决那些还在困扰她的麻烦吧。可是心中还是有些不安,有些酸涩,这种感觉也许就是即将分别的苦痛吧。
“你叫陆白衣是吧。”下定了决心的乐正绫看着那个狂妄的家伙,一脸不情愿地说道。
白衣撑着自己的身体,似有似无地回应道:“嗯。”
“你这是什么意思!”乐正绫顿时不愿意忍耐,愤怒地咆哮道。
看着对方生气的模样,白衣突然觉得很有趣,那就像是在逗一只随时随地都会炸毛的猫咪,大概可以算作一种无伤大雅的恶趣味吧。
不过为了言和,白衣还是老老实实地跟这个赤红如火的女孩道歉了,毕竟之后的日子,他还需要依仗她的武力。虽然很麻烦,但是自己的选择,结果自然是自己背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是一个武力为先的时代,你的选择是错的。”
藏在身体里的神秘高手似乎是不甘寂寞,想要搞事,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然而白衣回应他的只是一个冷笑,他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一定做好了承担后果的觉悟。明知是艰难,还要迎难而上,这才是真正的无所畏惧。
夕阳西下,言和能够逗留的时光已经不多了,她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这一场****的收尾需要她来主持。她还需要说服那些面和心离的千骑和那些老顽固们开始行动,毕竟这么好的时机不容错过。如果自己不在,那些事情拖上几个月甚至一两年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将手中的折扇递到白衣手中,言和正准备说两句告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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