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在意白衣他究竟去了哪里吗?”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虽然在此刻服了输,但是在言和看来,这对未婚夫妇和寻常人家的夫妇一点儿也不相同。起码在听到了白衣消失的消息的时候,面前的天依并没有半点担心,就像那是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一样。
这一点,言和觉得自己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她才有意想要刁难一下面前的这位公主殿下。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夫妇啊!
天依接过了圣旨,随手放到了一遍,颇为无奈地回答:“其实夫君他总喜欢四处跑,我也是没有办法呢。毕竟作为夫君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没有连自己夫君出去玩也要管束的道理啊。其实我也很无奈的呢!”
虽然听上去没有什么不对,但是言和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了里面的嘲讽意味。这种感觉就像正宫对着夫君的姬妾说,自己管不住夫君一样,完全是一种在炫耀的口吻。尤其是对方还强调了“名正言顺”这四个字,更让言和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憋屈。
我也没有想要和陆白衣如何啊!言和心中委屈得想哭。
而且这个时候,脑海中的那些被唤醒的片段也在提醒她,原本坐在这里说这话,其实应该是她啊!但是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当时无奈地让白衣跑掉,果然是一种很严重的错误,就应该杀了他才对!心里不知道将已经消失的白衣剁碎了无数遍,然而言和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向天依告辞。作为武禁门的人,她又怎么会真的因为一点点无需在意的小事而破坏自己的心境,她是陛下手中的刀,这一点,不会有什么改变。
而天依注视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也没有做什么挽留。她只是淡淡地叹息一声,然后回头扫了一下帘帐之后,开口道:“人都走了,还躲着做什么?”
“小姐,你真厉害呢。这么轻松就把那个狐狸精气走了。”墨水当然看到了对方黯然离开的背影,虽然并不像她想得那么夸张,但是对她来说,这还算是一件比较解气的事情。就算你是那只虫子找了许久的人,但是我家小姐才是正房,你凭什么那么嚣张!
“她可不是什么狐狸精,她过来也不是为了炫耀的。她是过来试探夫君的想法的,你们真以为是我猜到了她带着圣旨而来的吗?其实当初夫君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局的了。”天依颇为无趣地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圣旨,总有种想要叹息的感觉,“总是夫君帮我,可是我却一点儿也帮不上夫君的忙,想想还真是有些惭愧呢。”
“那只虫子有这么厉害?”墨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相信。
然而缘木却肯定了天依的说法:“白衣确实说过,那只不过是一个引诱他过去的陷阱,当他入赘洛家的时候,皇帝陛下心中所谓的平衡就已经被打破了。陛下不会放任一个不能够被管束的洛家的,这一路上从第一步的试探,到后面的试图让名为九品圆满实际上是半步神境的人来杀他,一切都是皇帝陛下渐渐失去耐心的表现。”
“虽然一开始小姐公主的封号是老太爷换回来的,但是世间最不能够相信的就是皇帝的承诺。这种事,我们上路之前,老太爷也是提及过的。北方江湖的水太深,就算是老太爷也说他的水准,一辈子隐居江南已经足够了,但是北方,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踏足的。”
“我们所能够做的,也只有保护好自己,不让他担心了。”天依下了断言,对于她而言,其实言和若真是来气她的,那还算好。那就表示起码皇帝陛下并没有一定要除掉白衣的想法,可是对方所想要试探的,是白衣到底还有多少底牌。这就代表着,皇帝陛下想要除掉白衣的心思已经十分坚定了。
甚至,很有可能,想要拿她们来作为威胁的筹码。对于皇帝的节操,想来是不足以令人相信的。或者说就算皇帝陛下不出面,皇城司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们最擅长的,不就是这种事了吗?
两百七十六章 「遇黄狮」()
红泥小炉煎秋霜,看着火焰轻舔着红彤彤的泥胚小炉,白衣百无聊赖地用剑鞘戳动着火焰,等待这一炉药究竟什么时候能够煎好。有的人消磨时间是因为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可是白衣不是,他消磨时间的缘故,只是因为他想。
心血来潮,能说什么缘故,又有什么缘故好说。
“你也是厉害了,那么重的伤竟然一声也不吭就醒了过来。”黄袍的少年看着白衣戳动火焰,突然就有了一点闲聊的兴致,只不过被绑着和人聊天倒真算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了。
白衣只是继续不紧不慢地戳动着眼前的炉火,然后沉默着。
“你倒是说句话啊,要不然我喊人了!我跟你说在这禹城,我黄狮也不是好招惹的。就算一开始是我见财起意,想要偷你的宝剑,可是那不是没偷着嘛。”
“我也说了,要杀要剐,你随意。可是你把我绑了这么久,也不给口吃的,也不给水喝,就自顾自地煎药,连话也不多说一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给句准话好不好?”
“你说你这人,我都说的口干舌燥了,你也半天没有什么反应。莫不是练武练傻了?或者跟人决斗被砸了脑壳,一时间失忆了?”
“诶诶诶诶,你说话啊,你别走啊!”
“你走之前,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啊!你这个死扣我真的解不开的!”
似乎是被那少年的废话烦到了,白衣起身,皱了皱眉头,径直走出了这间城边的茅草屋,也没有回答那个少年的任何问题。
离自己和豹神君那一战已经过了四五日,白衣却不知道到底在等待些什么,既没有去寻找天依她们,也没有去办别的事。自从绑住了那个名为黄狮的少年,他就一直呆在这里,唯独找了些山林之中的草药,用着黄狮家中找出来的红炉煎着不知用途的药。
“你···饿了?”
当白衣再次回到茅草屋的时候,他的手中提着一只不见血迹的野鸡,虽然看不见什么伤口,但是显然已经死了一会儿了。
可惜,那少年显然没有注意野鸡,也没有注意白衣这四五日才说的第一句话,他最震惊的是面前这个好像被仇家追杀的武林高手,虽然看上去长得很俊俏,但是那声音就像纯粹撕裂的破锣一般,呕哑难听。
“你的嗓子坏了?”黄狮颇有兴致地问道,然后自顾自地给自己解释,“也难怪嘛,我说一般人怎么可能好几天不说话,原来是因为你嗓子坏了。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真是撞到了什么杀人狂魔的手上,既然嗓子坏了的话,小爷就不计较你这几天对小爷的虐待了。”
看到对方这自来熟的模样,白衣也没有再多管,他看着红炉的烟气终于开始氤氲缭绕了,便明白自己等了这么多天的药也是终于煎好了。其实不死药在身的他,就算受了再重的伤,又何须什么药,只不过豹神君确实不愧是神境之中的骁楚,纵然敌不过破碎虚空,但是那种蕴含在爪风之中的气劲,却成了他无法自愈的内伤。
这地方的药性和当初第一世的确实也差不了多少,再说他也不怕中毒,反正怎么也死不了,就算是中毒了,杀自己一次也就算是解毒了。有什么毒还能毒死一个死人的吗?
怀着某种莫名的心情,白衣抬手将那红炉提起一饮而尽。
“兄弟,你厉害啊。这么烫的东西,你也不怕自己的伤好不了了?”看着白衣的举动,黄狮着实有些咋舌,他虽然在这禹城被称为盗贼之中的新秀,可是他也不曾见过这么彪悍的人。看起来像是江南人的装束,但是这性子就跟北地土生土长的糙汉子一样,还真是奇特。
依旧不去管那个话唠,白衣只是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他一炉滚烫的烈性药下肚,或者说还没有下肚,就割裂了自己的喉管,然后浓稠的黑血就从那断裂的喉管流溢而下,分外渗人。
“你是傻子吗?还不快止血!不不不,这止血也没有用了吧,喉管都裂了,还有什么活路?”黄狮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这四五日受到的惊吓比简直这一辈子还多。面前这人到底是谁,莫不是真的跟人比武,把脑子打坏了吧。
可惜,白衣可不曾怜悯对方一惊一乍,心力交疲的模样,他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手中一抹月色划过自己已经裂开的喉管,然后一条黑乎乎近乎腐烂的腐肉就这样掉了下来。力道精确,手法精准,连血都不曾多流。
然后黄狮这辈子最大的谈资就在他一晃眼的时候出现,只见白衣割下那块腐肉之后,他的喉咙竟然在即刻只见不停生长,然后恢复如初。
“妖妖妖~~~妖怪!”惊恐犹疑外加崩溃般地嘶鸣了两声,黄狮骤然昏厥,终于没有了声音。
白衣摇头轻笑,如果自己和他一样也是个凡人的话,看到这一幕,估计表现也不会比他好多少。承认了自己非人的身份以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胆子这么大,但是看在这段偶遇的缘分之上,我告诫你一句话。这几日看到的东西,如果有人问,就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们就行了,不用遮掩什么。”随手丢下已经死去多时的野鸡,白衣挥手斩断了对方身上绑缚的绳索,他杀的人已经够多了,留下一两个活口也无所谓。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如果皇城司知道自己确确实实还活着的消息,反而会显得安分一点。毕竟一个不死的敌人,有那个没有脑子的家伙会去直面遮掩的非人怪物呢。
而且当他活着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天依那边也更加安全一点儿。
抬头走出这间这几日暂居的茅草屋,白衣也不禁觉得心胸开阔了起来,至于之后即将到来的那些麻烦。龙渊都在手了,他还会害怕什么,他又不是一个人。
这一路走来,大概才让他明白了,什么是家人的温暖吧。总有人在你心中支撑着你,因为你知道,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都不会孤独。因为什么才爱上,这不过是小事而已,因为爱上了,这才是结论。
两百七十七章 「偷桃花」()
桃之夭夭,妁妁其华。本不是桃花盛开的日子,但是在白衣眼前的那个满脸堆笑的龙牙,却让他怀疑是不是真的自己的桃花已经盛开了。要不然怎么遇上他,就跟遇上了月老一样,尽给自己配对因缘。
“你怎么找到我的?”白衣最大的疑惑还是在这里,虽然自己没有刻意隐藏过自己的行踪,但是这速度也太过可怕了吧。难道龙牙这几日什么都没有做,就光顾着用皇城司的人手寻找他了?
龙牙依旧是笑容满面,就仿佛自己跟白衣是十分要好相熟的朋友一样。他颇为自傲地说道:“我可是五岭道的监察使,虽然后来我们演了一出戏,但是你毕竟是我带进那间酒楼的,那些眼睛没瞎的地头蛇哪一个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白衣少侠是我朋友。想要找你,自然是简单的很。”
“啧,你还好意思说,我说过的吧,如果我没有死的话,你······”白衣有些牙酸,他现在是真的认不出原本那个骄傲自在,英俊潇洒的死妹控了,现在的龙牙简直污人眼睛。
然而令他更想不到的,听到这话的龙牙竟然毫不犹豫地一把抱住了他的右腿:“妹夫啊,你别怪你大舅哥啊,你大舅哥也是迫不得已,谁叫我是皇城司的人呢?我跟你说,这一切都是言和策划的,我顶多只算是一把杀人的刀而已,你跟一把刀置什么气是不是?”
“等等,你叫我妹夫?”白衣有些头疼,连非人也忍不住的头疼。
“你看看,武功高强,连豹神君那样的前辈高人都能一剑砍死。然后人物风流,长得英俊倜傥,相貌堂堂。我妹妹阿绫眼光之高想来你也是清楚的,这世间能够入她眼的人物能够有几个。为了妹妹的幸福,就算舍掉这张脸不要,你也应该是我妹夫啊。”
这种等级的无耻,让白衣差点没有忍住一剑落得清净的冲动。
“别这样了好不好,我们好好说话好不好,算我求你。”然而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白衣终究还是没有下手,“我也不跟你计较之前的事情,但是妹夫什么的,你就不要再说了。”
“好的,妹夫。没问题,妹夫。”龙牙似乎就在等白衣的前一句话,随即拍拍裤腿,站了起来。起码这不要脸的功夫,龙牙显然天资比武功上面要高得多,又或者,人只要舍弃掉了节操之后,堕落起来的速度远比别人想象的要快的多。
“言和还在找我吗?”白衣也不再管他没有改变的称谓,他现在可不想领教对方已经被磨练出来的无耻。“我想她应该已经去见过天依了吧。那么这么说,陛下作为补偿的圣旨也到了天依手中了。”
“妹夫,你说的一点儿也不差。所以说,之前和豹神君决斗之前,你就已经把后面的事情全都想好了?竟然能够猜得这么准确?”龙牙不着痕迹地拍着马屁,权当自己是个傻子。
“我都不想再和你说话了,你就非要这么做吗?”白衣皱着眉头问道,他确实看出来,龙牙说是在奉承他,实际上只不过是在明哲保身而已。虽然刚刚为官,但是那一手和稀泥的功夫,倒是练得十分不错。
“他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他是皇城司的人,所以他就必须这么做。”言和的身影从街角出现,她的目光冷彻微寒,没有半点情绪,“就和我是武禁门的人一样,作为陛下的刀,你就是我们的敌人,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我当然清楚。”看着龙牙躬身远去,白衣也不阻拦,他只是笑了笑,“所以就算他怎么激我走,我也不走。我若是走了,你找谁去?”
“你知道我会来?你就没有想过我会因为那些事情而放你一马吗?”言和显然不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难道这个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下凡的谪仙,真的没有凡人能够杀掉他吗?那些存在记忆之中的影响,让言和了解到一个十分准确的事实。
这个人绝非是仙人,就算是不死药不还是幻境之中的自己送给他的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