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丁见二人不吃,又说驿站里有一口水井,井水清冽,若是站在太阳下将井水从头到脚淋下去,简直是舒爽透顶!
那些兵丁见二人不为所动,就原原本本的给二人示范了一番。
他们跑到了井边,脱掉赤条条只剩短裤,然后拧桶打水,往头上一浇,再高呼一声“爽啊”!
这场面,简直快活似神仙!
独孤信微微蹙眉,说道:“你去吧。”
横江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洗澡。”
独孤信转过身去,说道:“我也是。”
横江不再多说,心里却忖度道:“这一路上,做了十几天的野人,怎会不想洗澡?我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脱衣服,是因为我身上缠着一块船帆,不想让别人看到。独孤信又不是女人,为什么不肯脱衣服洗澡,难道他身上也缠了宝物?”
在驿站里休息了一夜之后,二人就买了骆驼,一路往东。
当横江回到墟城之时,已是四月中旬。距离横江离开墟城那一日,足足一月有余。
城墙依旧沧桑斑驳,城门依旧黝黑破败。
城外黄沙万里,行人稀少,二人骑着骆驼,驻停在城外数百米处的沙丘上。
横江没有直接入城,反倒是让独孤信先去城中。
“墟城之人,都以为你死了,有人给你青石街建了一座庙,供奉着你的灵位。至于你留在墟城的产业,则大多都按照你的遗嘱处理,只有一间兵器铺,曾经被一个掌柜的独占,但后来那兵器铺的掌柜被其他掌柜联合诛杀,最终将七成的收入用来接济墟城的孤儿寡母、老弱病残。”
独孤信在城中打探了一番,再来和横江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经颇为唏嘘,“世间人心叵测,就连我宣明道场戒律森严,也有难免会有些奸恶之徒。可你手下那些掌柜,就算认为你已经死了,却依旧能按照你的遗嘱行事,可见你御下有方,智略深远!你若非是生于普通的贫家,颠沛流离十余年,耽误了大好时光,若是像我一样,父母都是仙门修士,早早就步入了修行之门,只怕你一身成就,早已不在我之下。”
“我以信义待人,人以信义待我。”
横江凝望着墟城的城门与石墙,摇了摇头,说道:“我若像你一样,出生于修行世家,成了凡人口中的仙二代,也许我会成为一个纨绔浮夸,无所事事浪荡子。”
“我可不是浪荡子。”
独孤信哼了一声,心中却在揣摩横江所说的“信义”二字。
横江洒脱一笑,说道:“宣明道场在哪个方向?”
独孤信指了指东南方。
横江转过身,朝东南方大步走去。
独孤信高声问道:“横江!你真不打算进城?”
“仙门在前,凡尘在后。我求索十数年,才寻到一丝步入仙门的机缘,那就理当勇往直前,直指仙门!”
横江脚步不停,头也不回,朗声说道:“独孤兄,反正你伤势未好,无法飞行,此番可愿与我再度同行?”
第10章 宣明道场,众妙之相()
中土帝国有一本帝国志,刊行全国。
此书第一页,画着一幅中土帝国的地图,图中数万里山河,数十座仙门道场,清晰可见。
独孤信与横江相处了一个月,早已知道横江博览群书,必然看过帝国志。独孤信也明白,横江问他宣明道场在何方,是明知故问。
于是,当横江说独孤信无法飞行的时候,独孤信脚下生出一道剑光,身形腾空而起,追到了横江身边,再伸手一抓,将横江拽到了剑光上面。
二人一前一后站在剑光之上,朝着东南方向,御剑飞行而去。
横江问道:“你不是伤势未好,怎么突然就能飞了?”
独孤信淡然一笑,说道:“你不也装作不知道宣明道场在何方吗?”
“我问你宣明道场在何方的目的,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勇往直前的理由,你呢?”
二人越飞越高,横江站在剑上,转身回望,凝视着视线里越变越小的墟城,说道“莫非莫非独孤兄的目的,是为了找一个与我同行的理由?”
独孤信回过头来,朝横江点了点头。
横江讶然失笑,问道:“我要勇往直前,是为了坚定求道修行的信念,独孤兄与我一路同行,又是为了什么?”
独孤信答道:“我既要举荐你进入宣明道场,怎能不考察你的品行?你若是一个奸诈小人,品行低劣,就算你成了宣明道场的书吏,我最终还是会将你逐出宣明道场。”
“如今呢?”
横江问道:“你我一路同行多日,独孤兄觉得我品性如何?”
独孤信沉默不答,背对着横江,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似乎每一下细微的颤动,都轻轻地,犹如羽毛。
剑锋飞驰,飙射如虹,一日三千里。
十天左右,就从中土帝国西北的墟城,飞到了帝国东南的宣明道场。
周围百里,尽是崇山峻岭。
一夜大雨之后的清晨,青山如洗,白云如画。
横江与独孤信,出现在一座极为险峻神秀的高山之下。
此山就叫做宣明山。
山下有路,是六尺宽的山路,叫做求仙路。
求仙学道的宣明道场,就位于此山当中。
有诸多宫阙殿宇依山而建,走廊遍及。
飞桥横架白雾当中,楼台耸于苍云之上。
山脚下求仙路的入口处建着一个凉亭,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少年,坐在凉亭里看书,他见到独孤信远远走来,立即前去见礼。
独孤信朝他点点头,领着横江徒步上山。
“就连一个守在山脚下的童子,都丰姿英伟,气度不凡,远非凡夫俗子可比”
横江心潮翻腾,打量着四周景致。只见山峦清幽,云雾飘然,空中有灵禽仙鹤翱翔,地上百兽不畏行人,怡然自得。
二人来到山腰之处,行至一座偏殿。
一个宣明道场的弟子,正在殿中闭目打坐。独孤信尚未进入大殿,此人已经睁开了眼睛,长身而起,微笑道:“独孤师兄有礼了。”
独孤信点了点头,“杜明师弟有礼了。”
杜明问道:“今日师兄来此,所为何事?”
独孤信说道:“藏书楼里的书吏职位,可有空缺?”
“藏书楼?”
杜明略一沉吟,朝站在独孤信身边的横江看了一眼,说道:“藏书楼了的书吏,都是每年书吏考举的前几名。”
独孤信问道:“这是我宣明道场明文规定的门规,还是我宣明道场不可违背的戒律?”
杜明苦笑道:“那倒不是,不过算我们外院,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独孤信目光如剑,语气冷然,问道:“那又如何?”
宣明道场分作内外两院,被正式收入门墙的,算是内院弟子。至于道场的书吏,雇来的工人、奴仆、杂役等人,都归外院管理。
杜明又看了看横江,问道:“敢问独孤师兄,和这位兄台是什么关系?”
独孤信微眯着眼眸,淡然说出四字,说道:“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
横江则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杜明则呆了一呆,良久之后才说道:“独孤师兄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从今日起,这位兄台就是我宣明道场外院,藏书楼里的书吏。”
“告辞!”
独孤信辞别二人,翩然而去。
横江目送独孤信远去,摸了摸那封收藏在衣袖里的荐书,心中颇有疑惑。
大殿之内,只剩横江与杜明二人。
杜明先是问了横江的名字,再走至一张书桌旁边,拿出纸笔,替横江登记在册。
随即,杜明又给了横江一块大约有半个巴掌大小的玉牌,说是宣明道场书吏的身份牌,也是进出藏书楼的凭证。
然后,杜明给横江安排了一座单独的小屋作为住所,又陪着横江领取了衣服被褥等等杂物,还亲自陪着横江走向藏书楼。
“那就是藏书楼。”
杜明远远指着藏书楼,又问了一句:“横江,你真是独孤信师兄的生死之交?”
横江微笑点头。
“藏书楼里的那几个书吏,是在去年考举之时,考了前五十名,这才得到了在藏书楼做书吏的机会。你初来乍到,就在藏书楼里做了书吏,其他人必定不服。那些书吏,都是只差一线就能成为道童的不凡之辈,你好自为之。”
杜明眼含审视之色,上下打量着横江,说道:“独孤信师兄是我宣明道场千年以来,最为杰出的弟子。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宣明道场门人弟子极多,其中不乏一些对独孤信师兄心生嫉恨之人,你好自为之。”
“多谢师兄指点。”
横江神色一正,口称师兄,拱手致谢。
“你先休息三日,先将我宣明道场的规矩、戒律熟记在心,三日后再去藏书楼就职书吏。”
杜明叮嘱了几句之后,告辞而去。
“杜明师兄将那句‘好自为之’,一共说了两次,显然是故意为之,让我小心行事。我若不把我和独孤信的关系说出去,那些书吏肯定会排挤我。我若说我是独孤信的生死之交,那些书吏虽不敢再针对我,可宣明道场里诸多嫉恨独孤信之人,只怕会恨屋及乌,一个个跑来找我的麻烦”
横江恍然摇了摇头,大步走向杜明安排给他的小屋。
宣明山很大,这小屋虽然简陋,却也独门独户,周围上百米皆是树林。
宣明道场的师门戒律不多,都是些名门正派的教条,诸如,第一条谨守信义,第二条不可滥杀
至于师门的规矩,也都是些尊师重道,礼仪章程一类,与横江的处事理念并不相悖。
规矩与戒律写在一张纸上,加起来也不过数百字。
天黑之前,横江已把规矩戒律牢记在心,又将自己的小屋打理了一番。
到了吃饭时间,横江也没有去外院食堂吃饭。他和独孤信御剑飞行之时,各自吃了一个美人果,半月之内无需吃饭喝水。
等到天黑之后,横江点了灯,关上了门窗,准备将缠在身上的船帆解下来,仔仔细细的研究一番,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横江开门一看,见是独孤信,就将其请进屋中。
“藏书楼里那些书吏,在知道你要去藏书楼做书吏之后,心生不忿,准备在晚饭时间,在食堂里狠狠的整治整治你。他们没想到你料敌先机,根本就不打算出门,如今还一直等在食堂里”
独孤信随口说着,挥手间将一些玉符洒在屋中各个角落,布置成了一道阵法。
“等我?”
横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倒了一杯茶,与独孤信对桌而坐。至于藏书楼里其他的书吏,横江还真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这个书简,你先看看。”独孤从衣袖当中,掏出一方漆黑的书简,摆在桌上。
“这是”
横江将书简打开扫了几眼,书中文字都是虫书,其中大部分文字都是罕见字,十分难认,加之语句晦涩难懂,微言大义,禁不住皱了皱眉。
独孤信说道:“这是我当初在大阵当中独自断后,得来的一本书简。这书简由墨玉雕琢而成,墨玉万年不损,可这书简上已有玉斑,至少也是万年之前的古物。我今夜来找你,就是想让你替我翻译书简里的文字,报酬就是与你一起分享这个书简。”
横江合上书简,将之推回独孤信身边,沉吟道:“此物必定极为珍贵,独孤兄何必与我分享?你若是把书简里的文字打乱,将一个字一个字抄录下来,再让我翻译,也不至于泄露了书中的讯息。”
独孤信摇了摇头,将书简推到横江身前,说道:“你我生死之交,何必多言?”
“容我仔细观之书中写是炼器之法,记载着如何炼制一件名叫‘众妙之相’的宝物。不过书中文字罕见,字句十分深奥,以我对虫书的研究,至少也需数月时间,才能将之初步翻译出来。”
横江再度翻开书简,良久之后,又说道:“道经有云,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其意为玄奇当中的玄奇,就是天地之道、一切奥妙的由来。书中记载的宝物,竟以众妙二字为名,如果留下此书之人,不是个口出狂言的狂徒,那么此书记载的宝物,必定是稀世之宝!”
“众妙!众妙!此人好大的口气!好猖狂的念想!”
独孤信深吸一口气,乌溜溜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盯着横江手掌书简,惊叹道:“这人简直就是一个狂徒!莫非此人以为,单凭这区区一件法宝,就足以将世间奥妙、将修行至理、千般神通、万种道法,全都包涵了进去么?”
第11章 藏书楼()
一阵惊叹过后,独孤信的神态缓缓的趋于平和,可他的目光依旧驻留在墨玉书简之上,久久不曾转移。
在横江印象当中,独孤信素来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哪怕是在古代修士遗迹中,在那危机重重的大阵里,独孤信甚至还做出了独自断后的决定,这才使得墨玉书简,落到了独孤信手里。独孤信有着山岳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性格,再加上他出身于修行世家,定然见多识广,对于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理当是见怪不怪。
可是,独孤信在知道这书简里头,记载的宝物之名的时候,却如此失态!
横江审视着独孤信渐变的神态,一边用手指轻轻敲着墨玉书简,心中想道:“这件宝物单凭一个名字,就已经令独孤兄这样的人惊叹莫名!一旦我将墨玉书简翻译读懂,再将书中这件名作‘众妙之相’的宝物炼制出来,只怕单凭此宝,我就足以立足于这修行世界。不过,炼器之事,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成功,还需做许多准备工作。其中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早日成为仙门修士。只有仙门修士,才算是真正的步入了修行之门,才有资格炼制法宝”
良久之后,独孤信回过神来,却发现横江一直在打量着他。
“你看我作甚?”
独孤信有些恼怒,站起身来,走至窗边,背对着横江,面向着紧闭的窗户,似是不肯让横江看到他的脸,“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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