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灵一扭头,见陆小远斜躺在地,呆呆望着自己,芳心剧跳,咳嗽一声,轻声提醒道:“你看什么呢!”一句惊醒梦中人,陆小远回过神来,见苏婉灵发现自己偷窥她,只道她要大发雷霆,或者心中认定自己是登徒浪子了,岂知苏婉灵并未深究,扭过脸去,继续欣赏美景,只是俏面酡红,似醉酒一般。
第十章 受困()
转眼日到中天,陆小远想起来没吃午饭,便带着苏婉灵到街道上品尝各种小吃:走油肉、寸金酥糖、梅花糕,都是各地的特色美食,味美价廉,两人吃得不亦乐乎。
回到客栈,苏婉灵换了一身劲装,陆小远身上衣服本来简单,也不用换了。苏婉灵要陆小远解下青铜阔剑,给了陆小远一柄匕首,自己也将一柄匕首藏进靴筒。陆小远见这匕首寒光闪闪,如同一泓秋水,知道这是利器,只要刺上余立舟,立时便要了他的命。
到了桑耶寺寺门前,两名番僧拦住二人,不许进入。苏婉灵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盒子,交给一名番僧道:“劳烦你把这个交给余先生,看他怎么说。”
番僧狐疑地瞧着苏婉灵:“你是怎么知道余先生的?”
苏婉灵笑道:“余先生既有隐退之意,就该找一所深山野寺,隐居到佛名远播的帝都桑耶寺,余先生的神医大名再加上桑耶寺佛门第一寺庙的名头,当然慕名而来的大有人在,这不是自讨其扰吗?”
番僧显然对苏婉灵的吹捧大是满意,伸手接过小盒,点头道:“我带进去给余先生瞧瞧,成与不成,那就难说。”
苏婉灵道:“谢大师厚意。”
那番僧进了寺去。一旁的陆小远心道:“盒子里是什么东西,丫头怎知余立舟见了盒子里的东西定会见她?”
过了一顿饭功夫,那番僧才出来,双手空空,对二人道:“二位,余先生答应见你们了,请随贫僧来吧。”
两僧见两人空手,衣服单薄,也藏不了兵器,就没去搜二人,自不会想到靴筒内另有玄机。
进寺之后番僧带着二人东拐西拐,绕过一座禅房,又是一座照壁,过了一座小桥,又出现一片树林,似乎永远到不了尽头。陆小远估计将桑耶寺看个遍也用不了这么久,这番僧定是对二人心存提防之意,才带二人绕路,以防二人做出不轨举动后迅速逃走。
穿过一排杨柳,便是一处小院子,院中各种鲜艳花草争奇斗艳,有的专门种在花盆中,盆中泥土紫黑色,有的种在地上,根茎处有一汪清水,也有的种在一片沙地上,分门别类种植,显然种植花草之人用心周到。
苏婉灵见到这些花草,却暗自心惊:“美人心、醉心花、沙地曼陀罗,这些都是剧毒之物,寻常人沾上一点便死,能种植这些植物的,只有毒手华佗余立舟了。”
果然,穿过花草丛,到了一座小房前,番僧停住脚步,向里面道:“余先生,客人来了。”里面只“嗯”了一声,番僧会意,向苏、陆二人道:“二位请进。”
苏婉灵在前,推开房门,陆小远跟在后面进来,随手关了房门。
屋里设置极为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摆了几个瓷瓶,想来里面都是药物,还有一只盒子,正是苏婉灵带来的。一名干瘦老者原本坐在桌后,见二人进屋,站起身来拱一拱手,道:“客人,老夫有礼了。”
苏婉灵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余先生,晚辈有礼了。”她这一声“余先生”,是在提醒陆小远。陆小远心头一震:“终于见着正主了。”
岂知余立舟的目光却死死盯着他的脸,双眉时而紧皱,时而挑动,一脸疑惑、震惊的神色。苏婉灵见他如此,心道:“莫非被他看出端倪了?”
陆小远也不知余立舟为何如此,做出一副坦荡的样子,免得他怀疑。
盯了一会儿,余立舟双眉舒展,问道:“这位少侠是哪里人?”
陆小远不明所以,如实回答道:“小子家住晋州一座小村。”
余立舟“哦”一声,不再多说,面色却轻松了不少。邀二人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这珠子不知是姑娘的,还是这位少侠的?”
苏婉灵道:“是晚辈的物事。”
余立舟赞道:“姑娘年纪轻轻,却神通广大得很,竟能寻到这罕见的宝珠。”陆小远听他所言,盒中必是颗珠子,只是此刻盒盖紧闭,看不到盒内。
苏婉灵笑道:“余先生太过奖了,这是家父的物事,晚辈何德何能,怎配持此宝物?”心中暗道:“眼下对你客气几分,待会儿取你人头。”
“哦,原来是家学渊源“余立舟又问:“不知令尊贵上下如何称呼?”他毕生钻研毒物,认得这颗宝珠是辟毒圣物,名曰“灵首黄极珠”,佩戴身上则百毒不侵,在他眼中当真是天大的宝物。
今日得见此物,实是不世之缘,苏婉灵既把宝珠送到自己面前,自有相赠之意,只是她送给自己如此贵重之物,所谋者必不在小,因此慎之又慎,先要问明苏婉灵身份来历。
苏婉灵眼眸中闪过一丝悲伤,定定神道:“先生足智多谋,晚辈斗胆请先生猜一猜,家父是:祖籍陆东鲁州生,草海星池神功成。八荒六合自在游,不敬三清敬老僧。”
“哦!?”余立舟听到这几句歌诀,低头沉吟,脑海中把江湖人物、掌故过了一遍,并未想起这么一号人物,再要重新细想一遍,只听得两声咳嗽声起,余立舟猛觉眼前寒光闪动,知道情况有异,左手下意识挟出,夹住了苏婉灵的匕首,正是陆小远和苏婉灵偷袭,苏婉灵动作身法都快过陆小远,因此她的匕首先到。
余立舟右手一挥,一道碧绿色光芒洒向苏婉灵。苏婉灵知道他擅使毒物,每招每式足以取人性命,放弃了匕首,拉上陆小远,飘身后退。
余立舟趁机自怀中取出一只小幡,祭在空中。此幡绿色缎布,金线镶边,上绣神农尝百草图样,绿气萦绕。苏婉灵凛然道:”万毒幡!“
余立舟冷笑道:”小丫头眼光倒不差,试试万毒幡滋味如何吧!“口中念动口诀,空中的万毒幡无风自起,绿气向周围缓缓扩散。
苏婉灵忙提醒道:”闭住呼吸,这气体有毒!“陆小远深吸一口气,不再呼吸。他对万毒幡全然无解,只能靠苏婉灵想办法应付了。
淡淡绿气很快弥漫到整间屋子,一阵窸窸窣窣声自墙角传来,苏婉灵和陆小远往墙角一瞧,竟有无数毒蛇毒蝎从墙角小洞中涌出,伏在墙边不动。这些毒虫或大或小,形态各异,都是色彩斑斓,鲜艳绮丽,显是带有剧毒。
苏婉灵认得其中”斑角蛇“、”花雕蛇“、”七彩毒蝎“、”虎蝎“均是北极才有的极毒虫类,毒性与中原毒虫不同,且经余立舟培养,体内毒质更胜寻常同类。还有几种虽然不识,要知虫类最好内斗,即便同为蛇类,东海群岛之蛇与西域之蛇相遇也能斗得不死不休,更别说蛇蝎相处了,那些不知名毒虫能与东北极毒之物平安相处,数方自然旗鼓相当。面对这么多天下一等一的毒物,苏婉灵委实无策。
余立舟叽里咕噜几句,无数只毒蛇毒蝎慢慢向苏婉灵和陆小远二人涌来。陆小远一惊之下微微吸了一口气,随即想起这是万毒幡所释放的毒气,惊恐之下叫道:“不好,我吸进毒气啦!“只觉口中鼻中尽是甜腻腻的感觉,更加慌乱。
苏婉灵既有刺杀余立舟之心,自然提前备下了解毒药物,当下自腰间绣囊掏出一只玉质瓷瓶,打开塞子倒出一粒金色丹药,扔给陆小远。陆小远接过,赶忙服下。
墙边余立舟冷冷道:“天底下多少成名人物前来刺杀老夫,反倒将自己身体做了花肥养料,喂肥了我的花草毒虫。你们两个初出茅庐的小鬼不知死活,敢来老虎嘴上拔牙。看你们年轻肉嫩,就拿你们的血肉喂我的孩儿们吧,嘿嘿嘿。”
加急催动万毒幡,绿气吞吐不定,无数毒虫行动更快,已将二人围在一只方圆五尺的圈子中,圈子正逐渐缩小。
此刻倘若以苏婉灵最拿手的万朵蓍灵诀对付毒虫,则毒虫身上的剧毒会沿着花朵传到苏婉灵身上,苏婉灵凝聚真气,纤手翻转,连施几次雷星陨,雷光降落,虽然杀死不少毒蛇毒蝎,但毒虫前赴后继,无穷无尽,后到的毒虫毒蝎很快填上了间隙,仍向二人包围过来,二人脚下空地正不断缩小。
遍地五颜六色的催命毒物,漫空绿色毒气,加之鼻中所嗅一阵诡异甜味,二人处境真称得上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了。
苏婉灵见大势已去,叹口气道:“罢了罢了,我可真是小瞧了这位毒手华佗,万毒幡是破不了了。”转脸向陆小远苦笑道:“呆子,把你也连累了,真是对不住。”死在将顷,也顾不得吸入万毒幡的毒气了。她却不知万毒幡所发绿气并无毒性,只是用作召唤群虫。
陆小远呆呆出神,眉头紧锁,却不说话。苏婉灵心道:“他只怕从未见过这么多剧毒之物,吓得呆了。”想到与陆小远一路行来遭逢所遇,又是甜蜜又是凄苦。
第十一章 大胆的和尚()
陆小远回过神来,笑道:“第一,咱们是朋友,无所谓连累不连累,即便一起死在这里,也是命中该然,我不会怪你分毫。第二,这些毒虫毒蝎再厉害,也是虫性,虫子最怕的不是火么。。。。”
“对啊!”苏婉灵不待他说完,已知其意,重新看到了希望,皓腕一转,千万花瓣浮现,纤指连弹,落英缤纷,小屋中飘飘洒洒都是花瓣。
星辰手镯上的红色宝石闪耀,万点火星迸出,花瓣沾着火星立刻猛烈燃烧,化成火团落在地上,地面燃起大火。
群虫被火焰烧死不少,幸存的蛇蝎潮水般快速后退,比进攻时快了好多,却都堵在了墙边。墙洞的大小、数量有限,群虫一时间不能都进去,开始相互撕咬、拉扯,想着为自己拼出一条活路。
这时火势蔓延过来,尚在洞外的蛇蝎尽数被火海波及。群虫在烈火中挣扎时发出的鳞甲爆破声、翻滚声、肢体碰撞声等诸般怪异声音传到陆小远和苏婉灵耳中,二人均觉恶心之极,肚中一阵翻江倒海。
声音传到余立舟耳中却是另一番心情:余立舟原本打算毒虫再接近一点,便催动万毒幡发起进攻号令,那时毒蝎毒蛇或咬或缠,或喷毒液或以尾蛰,群起而攻。
此前不少成名高手便是在万千毒虫围攻之下奋力抵抗,仗着锋锐神兵、高深武技,苦苦支持,最后仍是难逃一死,有的被毒液毒死,有些修为深的则被咬得重伤,血涸而死。余立舟在旁瞧着他们到最后满身鲜血咬牙切齿的狰狞样子,甚感惬意。
万毒幡召唤毒物进攻之法真是屡试不爽,岂知今日竟被两个少年以火灵武技破了,还将自己的毒虫烧的死伤无数。自己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毒虫,视毒虫如亲生子女,望着毒虫慌不择路钻回墙洞逃命的情形以及遍地火焰和毒虫的尸首,余立舟只觉千年道行一朝散,不甘、失落、愤怒、悲苦诸般心绪涌上心头,一时间茫然无措。
毒虫退散、死伤殆尽,陆小远见余立舟呆呆不动,心想机不可失,飞身上前以匕首刺向余立舟。这次余立舟没来得及抵抗,便被匕首刺中心口,身体一软,向后靠到墙上,口喷鲜血,溅了陆小远一脸。几滴入口,陆小远只觉得苦涩之极。
苏婉灵见余立舟身体慢慢滑到地面,气息奄奄,再难活命,带陆小远跳后窗逃走了。余立舟似有话说,头一歪,气息断绝,嘴角兀自挂着一丝刻毒的阴笑。
二人翻出小屋,陆小远道:“毒手华佗弄这么多花草毒虫,显然是害人用的,桑耶寺中的秃驴也不是好鸟,干脆一把火烧了这里吧!”
苏婉灵心想也是,使出武技大火流,在各处接连放火,虽然威力不大,夏日天干物燥,火势很快转旺,哔哔波波烧了起来,转眼间浓烟滚滚。
苏婉灵早已探明退路,带着陆小远翻出桑耶寺院墙,寺内一阵纷乱声、叫喊声,想来是有人发现了火情。
二人刚走出小巷,一群天武卫自远向近包围过来。苏婉灵万没料到敌人来的这么快,她原本计划被打乱,银牙一咬,道:“眼下腹背受敌,咱们只好强行杀出去了。”
陆小远见敌方人多势众,强行突围势难脱身,情急智生,拉着苏婉灵不由分说向对面七佛寺跑去。
七佛寺内香客听到外面吆喝声,纷纷出门查看,却是一众天武卫包围了过来。他们素知这些天武卫心狠手辣,无所不为。此次大部队出动,这附近必然生了大乱,纷纷逃离此地,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将自己卷进去。
二人趁乱进了正殿,原本香火鼎盛的大殿此时已经空无一人。陆小远绕到那释迦摩尼佛像后,两手抓住佛像往上托。佛像中空,并不沉重,一托即起,对旁边苏婉灵道:“快进去。”
苏婉灵虽不知他用意,料想他必然有主意,便低头钻进佛像,陆小远随即也钻进去。这佛像一丈方圆,容纳二人绰绰有余。
过不多时,天武卫已经搜到七佛寺。只听得合寺僧众阻拦声音,天武卫呵斥怒骂声音,东西砸烂跌翻声音自外面传来,陆小远和苏婉灵都暗自祈祷佛祖保佑,又想到此次确是在佛祖庇护之下,心中稍稍安定。
这时一队天武卫已经闯进大殿,众卫士搜遍大殿,搜寻不到二人,那头目盯着七尊佛像打量一会儿,喝道:“把这七个大石胎搬开!”十几名卫士领命,上前动手。
七佛寺僧众见他们亵渎佛尊,正要上前阻拦,却另有十几名卫士持刀在手,对众僧不住呵斥。显然,哪个和尚上前一步,他们就要手起刀落。
七佛寺僧众和天武卫向来不和,这次天武卫剑拔弩张气势汹汹,众僧却是敢怒不敢言。苏婉灵和陆小远听得脚步声音越来越近,心知此次在劫难逃,只待众卫兵掀开佛像便要束手就擒。
值此危急关头,门外一人喝道:“大胆的奴才!”众天武卫听到这一声喝,停下手中动作,往殿外望去,却是一个老和尚,一身灰步僧衣,打了几个补丁,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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